“陛下,美第奇的使者來了。”
“讓他等著,別讓他以為自己比別人更重要。”
“遵旨,陛下……不過,我想斗膽提醒您,在這樣一個困難時刻,我們欠美第奇家族很多錢吶。”
“我當(dāng)然知道欠他們多少錢,”教皇怒吼起來,“我還不用你這個隨侍主教來提醒我。讓他等著,把福朗切斯凱托給我叫來,馬上。”
圣索尼雙手交叉在胸前,畢恭畢敬、一言不發(fā)地退了出去。他是西斯都四世教皇的侄子,熱那亞的喬萬尼•齊博登基成為諾森八世教皇后,他得以留任隨侍主教的職位。教皇空缺期間,他主持教廷事務(wù)時獲得的短暫權(quán)力幫助他實現(xiàn)了留任的心愿,他可不愿丟掉手頭這個差使。盡管他名義上還是教廷的財政部長,但國庫的鑰匙實際上都掌握在教皇的私生子福朗切斯凱托的手中。
幾分鐘后,福朗切斯凱托到了,他是從教皇寶座后的暗道里穿過來的。這個暗道實際上是個逃跑的通道。穿過幾個房間可以進入這個通道,它將圣彼得大教堂和圣天使古堡連在一起。
“您找我,父親?”
他油腔滑調(diào)地問道,但身子挺得直直的,一副傲慢的姿態(tài),這也是他性格最真實的寫照。福朗切斯凱托高大英俊,頭發(fā)烏黑油亮,繼承了他母親艾萊奧諾娜的優(yōu)點,她是一位那波里貴婦。他與自己的父親長得一點也不像,也許正是這個原因,諾森十分鐘愛于他。福朗切斯凱托成年后,成天只想著如何斂財,如何賭錢。為了滿足這兩個癖好,他父親剛當(dāng)教皇不久便任命他為費蘭蒂羅的僭主,費蘭蒂羅是斯波萊多大公國附近一個富庶的小鎮(zhèn)。不過那份俸祿卻不夠他的花銷,他在父親那里極盡阿諛撒嬌之能事,終于又謀得了教廷的財政大權(quán)。
靠著這個職位,他開創(chuàng)了名為“贖罪善款”的繁榮貿(mào)易。他父親諾森靠向貴族與商人出售天堂土地給教廷創(chuàng)收,他則靠出售人間的“贖罪券”而斂財。如果盜賊或殺手能夠平安抵達羅馬,便可以從他那里購買贖罪券,使自己的罪行獲得寬恕。贖罪券價格不一,福朗切斯凱托手握教皇寶印,少于二百銀幣他絕不出售。若是殺人等重罪,至少就得一千銀幣了。這些收入的四分之三歸屬教廷的國庫,四分之一落入他自己的腰包。
“我們欠美第奇的債什么時候到期?”諾森粗暴地問。
“已經(jīng)到期了,父親。”
“那怎么還沒付?我們沒錢了嗎?”諾森的目光轉(zhuǎn)向圣索尼。
圣索尼還沒來得及開口,福朗切斯凱托便坐到教皇寶座前的階梯上:“不是我們沒錢了,父親。我只是想讓美第奇為他們的借貸擔(dān)心擔(dān)心。正人君子從不按時付款,更何況是教皇了。我們還債,他們應(yīng)該感到榮幸才對。”
諾森笑了,他這個兒子在很多方面都很邪惡,可他依然鐘愛他,把他看得和自己的教皇寶座一樣重要。自己這個教皇的位置也是來之不易,背后有多少陰謀、交易與背叛啊,他至少為此花去了十萬銀幣。
“那好吧,”諾森說,“讓美第奇再等等吧,F(xiàn)在可以讓他的使者進來了,如果他是來催債的,我們就說,就說……”
隨侍主教搓了搓手,并將它們插到寬大的衣袖里。他低下頭,不讓人看見自己微露的笑容。
“圣索尼,你睡著了?”教皇幾乎笑著說,“讓使者進來吧,等等,這次來的是誰?”
“是個叫雅科布•薩爾維亞蒂的,他帶來了所有的公函。”圣索尼回答道。
“好!”諾森不放過任何說熱那亞方言的機會,“會不會是福朗切斯凱托的堂兄弟?”
“哪個福朗切斯凱托,陛下?”
“笨蛋,福朗切斯凱托•薩爾維亞蒂,比薩的大主教。”教皇又開始說起了熱那亞方言。
“陛下,我聽不懂。”
“那個被美第奇家族絞死的人,他參與了德•帕奇家族的叛亂。”諾森不屑地說。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笨蛋。你看吧,應(yīng)該就是他。薩爾維亞蒂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風(fēng)是向哪邊吹的。讓他來吧,我們先要向他表示一下哀悼。”
“我馬上去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