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頭戴尖高帽，身穿花袈裟的僧侶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女神像的前前后后都被人群簇?fù)碇�。四匹蒙著華麗彩披的駝牛拉著車子向前行進(jìn)。這尊神像塑有四條胳臂，全身赭紅，頭發(fā)凌亂，眼露兇光，伸著好像吊死鬼樣的長舌頭，兩片嘴唇被染成了指甲花和茭醬所特有的紅色。一串骷髏頭穿成的項圈被帶在她的脖子上，腰上系的腰帶是由斷手接成的。屹立于一個呈趴著樣式的無頭怪物身上。
柯羅馬蒂知道這尊神像。他低聲說：
“這是卡麗女神，她是象征愛情和死亡的女神。”
“說她是死亡之神，我還同意，可是要說她是愛情之神這點我決不同意！”路路通說。“她就是個實實在在的丑八怪！”
帕西人示意路路通不要繼續(xù)嘮叨。
圍繞在這尊神像的四周的是，一群瘋瘋癲癲的老托缽僧。他們身上畫著像斑馬似的赭黃色的條紋，并且在身上割開一些十字形傷口，鮮血一滴滴地從傷口中流出來。在盛大的宗教儀式被舉行時，這些癲狂得簡直好似著了魔似的托缽僧甚至還會你爭我奪地趴到“太陽神”的大車轱轆底下去送死呢。
托缽僧的后面，幾位婆羅門僧侶在跟隨著。他們都穿著豪華的東方式的僧袍,一個踉踉蹌蹌連站立都不穩(wěn)的女人正被他們拉著一直往前走。
這女人年紀(jì)并不大，有著象歐洲人一樣的白皮膚。她頭上、頸上、肩上、耳上、胳臀上、手指上和腳趾上戴著：寶石頸練、手鐲、耳環(huán)和戒指。她穿著繡金的束身胸衣，外面搭配著透明的紗麗，將她的體態(tài)和豐姿襯托得淋漓盡致。
好些衛(wèi)兵都跟在這個年輕女人的后面。相形之下，越發(fā)顯得殺氣騰騰。他們腰上佩帶著脫鞘的軍刀，挎著嵌金的長把手槍，抬著一頂躺著一個死尸的雙人轎。上面的死尸是一個老頭兒的尸首。他穿戴著和生前一樣的土王華服，頭上纏著以珍珠點綴的頭巾，身上穿著繡金的綢袍子，腰間系著被寶石鑲滿的細(xì)羊毛腰帶，此外還佩著印度土王專用的華麗武器。
接著是由樂隊和一支狂熱的信徒組成的浩蕩軍隊。他們叫喊的聲音，有時甚至把那震耳欲聾的樂器聲都給掩蓋了，游行隊伍至此才算看到了盡頭。
柯羅馬蒂先生注視著在面前走過的這一群人。他臉上露出了十分不自在的神色，轉(zhuǎn)身對向?qū)дf：
“那是寡婦殉葬？”
帕西人點了點頭，并做了個將一個指頭擱在嘴唇上的動作，示意他別作聲。長長的游行隊伍慢慢地向前移動著。沒多久，隊伍的尾巴也消失在叢林的深處。
歌聲逐漸地也聽不見了。遠(yuǎn)方，還傳來一兩下迸發(fā)出的叫喊聲。哄亂的局面就此告以終結(jié)，接著就是一片沉寂。
�？讼壬犕炅丝铝_馬蒂說的話后，游行隊伍剛一走過，他就問道：
“什么是寡婦殉葬，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讼壬�，”旅長回答說，“所謂殉葬就是用活人來作犧牲的祭品�？墒沁@種活祭通常是殉葬者甘心情愿的。您剛看見的那個女人明天天一亮就會被施以火刑，被燒死。”
“這些蠢貨！”路路通大叫一聲，他簡直無法抑制內(nèi)心的憤怒了。
“那個死尸是誰？”福克問。
“那是一位土王，也是那女人的丈夫，”向?qū)Щ卮鹫f，“他是本德爾汗德的一個獨立的土王。”
“難道，”�？讼壬⒉患樱又f，“印度到現(xiàn)在依然還保持著這種野蠻的風(fēng)俗。英國當(dāng)局難道就沒有權(quán)力取締嗎？”
“寡婦殉葬的事在印度大部分地區(qū)已經(jīng)沒有了，”柯羅馬蒂回答說。“但是，在這深山老林里，特別是在本德爾汗德土邦的領(lǐng)地上，我們是沒有權(quán)力干涉的。文迪亞群山北部的全部地區(qū)，就是一個經(jīng)常發(fā)生殺人擄掠事件的集中地。”
“這可憐的女人！竟然要給活活地?zé)腊。?rdquo;路路通咕噥著說。
“是呀！活活燒死，”旅長重復(fù)道。“倘若她不殉葬的話，她就會被她的親人們逼得陷入您想象不到的凄慘的境地。她的頭發(fā)會被他們剃光，偶爾只給她吃幾塊干飯團(tuán)，有時還會把她趕出家門，之后她就被人看成是下賤的女人，最終結(jié)局就會像一條癩狗一樣不知道會在哪個角落里死去。這些寡婦就是因為想到將來會有這種可怕的遭遇，所以才會壓抑著不甘但情愿被當(dāng)作祭品而被燒死。這種恐懼心理就是促使她們愿意去殉葬的主要的原因，而不是什么愛情和宗教信仰的力量。不過，有時候也真有心甘情愿去殉葬的，要阻止心甘情愿的她們，還是非常費力氣的。幾年前，有過這么一回事：那時我人正在孟買，就曾聽見有一位寡婦要求總督允許她去殉葬。當(dāng)然結(jié)果您是可想而知的，總督拒絕了她的請求�？墒�,后來這個寡婦就離開孟買，逃到一個獨立的土王那里。在那里她進(jìn)行了殉葬，愿望得到了滿足。”
旅長講這段話的時候，向?qū)ьl頻搖頭，等他一講完，向?qū)П阏f道：
“這個女人在明日天一亮就要被燒死，但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本德爾汗德土邦的人對這件事都是知道的。”向?qū)дf。
“可是，這個可憐的女人似乎一點也沒有抗拒。”柯羅馬蒂說。
“原因就是她已經(jīng)被大麻和鴉片的煙給熏昏過去了！”
“可是她會被他們帶到哪兒去呢？”
“會把她帶到離這兒還有兩英里的庇拉吉廟去。留她在那里過一宿，時間一到,就把她燒死。”
“什么時候？”
“明天，天一亮的時候。”
向?qū)дf完了話，就到林子深處將大象牽出，他自己也爬上了象脖子。但是，當(dāng)他正要吹起專用于趕象的口哨叫大象開步走的瞬間，�？讼壬浦沽怂�，并面向柯羅馬蒂說：
“我們?nèi)ソ饩冗@個女人，怎么樣？”
“解救這個女人！福克先生。”旅長驚訝地說。
“我還富裕十二小時，應(yīng)該有時間可以用來救她。”
“咦！您還真是個熱心腸的人哪！”柯羅馬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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