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船，那還有可能，”加拿大人回答，“可是，即便是這樣的事我也不曾親眼見過。所以，在沒看到真憑實據(jù)之前，我無法認可大頭鯨、長須鯨、獨角鯨有穿透鋼板的能力。”
“尼德•蘭，您耐心聽我說……”
“不，教授，什么都能聽您的，只有這個不可能。也許那是一條巨大的章魚呢？”
“尼德•蘭，那更不可能了。章魚屬于軟體動物，僅僅這個名字就已經(jīng)表明它不會擁有堅強的肌肉。即便章魚有500英尺長，也不會被分入脊推動物這一門，它對于斯各脫亞號或林肯號這種船是決不會造成損害的。因此有關這只海怪或怪物的事跡，都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那么，我們的生物學家，”尼德•蘭用有點譏誚的口吻說，“您是相信這種巨大鯨魚類動物存在的嗎？……”
“不錯，尼德•蘭，我再重復一遍，我的相信是有事實依據(jù)的。我相信海中有這樣一種哺乳動物，它的軀體組織非常結(jié)實，屬于脊椎動物門，類似長須鯨、大頭鯨或海豚一樣，而且還有一個角質(zhì)的長牙，具備十分強大的鉆穿力量。”
“唔！”魚叉手聽后又哼了一聲，搖了搖頭，一副不能認同的神情。
“請您想想看，”我又說，“我誠實的加拿大人，倘若存在這樣一種動物在海洋底下生活的話，如果它能在水面下幾英里深的地方活動，就必然擁有結(jié)實無比的軀體。”
“為什么能這么篤定呢？”尼德•蘭問。
“因為要在水底深處生活，就必須能抵抗水的壓力，那需要一種不可估計的巨大力量。”
"真是如此嗎？”尼德•蘭擠擠眼睛，看著我。
“的確如此，我可以用一些數(shù)字證明給您看。”
“啊!”尼德•蘭回答，“數(shù)字!人們可以拿數(shù)字來證明任意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尼德•蘭，我說的話是有根據(jù)的，這可不是數(shù)學上的單純數(shù)字。請您認真聽我說。我們都知道，一個大氣壓力相當于32英尺高的水柱壓力。其實這水柱的高度是最小的，因為我們眼下所說的是海水，海水的密度比淡水的密度還要更大些。尼德•蘭，當您潛入水中時，在您上面的水有多少個32英尺，您的身體就要承受同等倍數(shù)的大氣壓力，即每平方厘米面積上就要承受同等倍數(shù)的公斤壓力。這樣來算一下，在水下320英尺深處的壓力是10個大氣壓，在3200英尺深處則有100個大氣壓，32000英尺深，也就是說，大約兩里半深的地方，就有1000個大氣壓。這就相當于您潛入這樣的海底深處時，您身上每平方厘米的面積上就要頂住上千公斤的壓力。然而，誠實的尼德•蘭，您知道自己身上的面積是多少平方厘米嗎？"“肯定很多，阿龍納斯先生。”
“大約有17000平方厘米的面積。"“居然有這么多？”
“事實是一大氣壓比每平方厘米一公斤重量還要多一些，現(xiàn)在您身上17000平方厘米的面積就承受著17568公斤的壓力。”
“那為什么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您感覺不到，而且也沒有被這樣大的壓力壓扁，是因為進入您體內(nèi)的空氣也有著同等的壓力。內(nèi)部壓力和外部壓力達到了一種平衡，相互抵消了，所以您可以承受這樣的壓力而不覺得辛苦。但在水中就不一樣了。”
“是的，我明白了，”尼德•蘭回答，態(tài)度也認真了，“因為水始終在我周圍，無法進入我的身體。”
“沒錯，尼德•蘭。所以，照此推算的話，在海面下32英尺，您要承受17568公斤的壓力；在水深320英尺的地方壓力是十倍，即175680公斤；在海面下3200英尺，就要承受百倍的壓力，也就是1756800公斤；最后，在深達32000英尺的地方，受到的壓力是一千倍，即17568000公斤的壓力；您會被壓成薄片，就像人們把您從水壓機的鐵板下拽出來一樣！”
尼德•蘭驚呼道：“我的天！”
“好了，誠實的魚叉手，如果一種脊椎動物擁有好幾百米的身長，寬度依照身長的比例計算，它又住在海底極深的地方，那么，它們那面積足有數(shù)百萬平方厘米身軀，所承受的壓力就會是千百億公斤的級別了�，F(xiàn)在請您想一想它們的骨架和軀體，要頂住如此大的壓力需要多少抵抗力吧！”
“那它們的身體至少要相當于八英寸厚的鋼板，就跟鐵甲戰(zhàn)艦一樣。”尼德•蘭答道。
“您說的沒錯，尼德•蘭，現(xiàn)在您再想想，一個這樣的龐然大物，以快車的速度撞在一艘船上，可能產(chǎn)生多大的破壞力啊。”
“嗯……或許……是這樣。“加拿大人說著。他的看法因上面一連串的數(shù)字動搖了，但還不想馬上認輸。“您現(xiàn)在相信了嗎？”
“生物學專家，您令我相信的事情是，如果海底下真的存在這樣的動物，那它們必定擁有您所說的那樣強大的身體。”
“但是，固執(zhí)的魚叉手，倘若海底下不存在這樣的動物，斯各脫亞號所遭遇到的事故又該作何解釋呢？”“或許……”尼德•蘭遲疑著。
“你就直接說吧！”
“因為……它不是真的！”加拿大人說道，無意中背出了阿拉哥的這句名言。
但這個回答除了將這位魚叉手的固執(zh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什么問題也不能解決。這一天我放棄了對他的追問，斯各脫亞號的事故絕對是事實。船底的洞實實在在存在在那里，而且是非堵住不可的洞，當然我并不認為一個洞就能作為依據(jù)，可是這洞決不會憑空就出現(xiàn)。既然它不是暗礁撞的，那一定是被某種動物的尖利部分鉆成的了。
下面把剛才所舉的理由歸納一下，我認為這種生物屬于脊椎動物門、哺乳動物綱、魚類、鯨魚目。它應該屬于大頭鯨、長須鯨、海豚那一科；至于具體把它列入哪一“屬”或“種”，就要等到將來才能有答案。如果人們想回答這個問題，必須解剖這個神秘的生物。解剖的前提是能捉住它；要捉住它就要先叉住它（這是尼德•蘭的工作）。而想叉住它，必須先看見它（這是全體船員的工作）；要看見它，就得先遇到它(這就只能靠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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