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三十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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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兒拿著那張光盤,一時不知所措。
“無論如何,你都應該看看。”楚漢說。
“你陪我看好嗎?”蕓兒說。
楚漢想了想說:“好吧!”
蕓兒把光盤遞給楚漢,轉身去關上病房的門,從里面鎖上,她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楚漢將光盤放進筆記本的光驅,屏幕上很快彈出一個窗口,只有一行提示:請輸入密碼。
“你的生日?”楚漢問。
“1986年12月9日。”
楚漢在輸入框里健入“19861209”,敲回車鍵。光盤里的內(nèi)容顯示出來:只有兩個文件。一個純文本文件,一張PSD格式的照片。
楚漢用ACDSee打開那張照片,居然是紅綾扇!照片拍得很清晰,紅色的扇面上,是那首商盤的詩。蘇遠拍這樣一幅照片干什么?
蕓兒也感到很奇怪,怎么又是紅綾扇?她和楚漢相互看了一眼。
楚漢又打開了那個純文本文件,那是一封寫給蕓兒的信。
蕓兒:
親愛的孩子,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吧!因為,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肯定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其實,我是多么想在活著的時候這樣叫你一聲:我的孩子。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的。孩子,我不怪你。但是,你一定要看完這封信,如果你連這封信都不想看,我的靈魂也會不得安寧。我的孩子,我心里有愧,對你的媽媽,對你。但是,若干年前的那件事,的確有許多誤會。
當年,你媽媽離開我的原因,我是后來才知道的。你媽媽離開我的時候,是那么突然,她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留下一個字。說走就走,走得那么干凈,那么絕決。后來,當我知道了原因之后,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那種打擊,讓我無地自容。我無法想象,居然是我自己的女兒,你的大姐,不惜用一種十分齷齪的手段離間了我和你的媽媽。孩子,你無法想象我當時的心情。一邊是我心愛的妻子,一邊是我親生的女兒。盡管我知道了原因,但是,我卻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因為,一旦我說出了原因,那就意味著毀掉了一個十五女孩兒的一生。而這個女孩兒,就是我親生的女兒!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幸福,竟然以親生女兒的一生為代價嗎?盡管這個女兒是那么地不屑。我又怎么對得起她的媽媽?她的媽媽用全部的愛和生命支持了我的事業(yè)。經(jīng)過再三的權衡,我別無選擇,只有沉默。我想犧牲自己的愛情,來保全我女兒的榮譽。
讓我安心的是,你媽媽走的時候,帶了六萬塊錢。所以,我并不擔心她的安全和生活。我猜想她一定是回了廬山,但我沒有去找她。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即便我能找到她,即使她能跟我回來又能如何?我的女兒已經(jīng)同她勢如水火,她們?nèi)绾文茉谝粋屋檐下和平相處?我不是不愛你的媽媽,可是,生活中除了愛情,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元素。很多時候,愛情,其實是相當脆弱的。當我決定犧牲我和你媽媽的愛情來保全自己的女兒時,我心里的苦,是沒有人知道的。我知道這樣對不起你的媽媽,可是,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是,當時我并不知道你媽媽懷有身孕。
當年,我和你媽媽沒有再見面。我們是通過各自的律師辦理的離婚手續(xù)。
直到你媽媽離開我的六年之后,我偶爾得知你媽媽在離開我時是懷著身孕的,并且在離開我不久生下一個女孩兒,那就是你,我的孩子。這個消息,我感到十分震驚。它立即勾起我對往事的回憶。我的良心一次一次地受到拷問。我終于下定決心,我決定提前退休,再也不管什么公司不管什么生意,我要去找我那委屈了六年的妻子,你的媽媽。
孩子,我的孩子。也許是老天爺一心要懲罰我,我到了廬山,可是,我已經(jīng)見不到我的妻子,你的媽媽。她一定是帶著對我的恨離開人世的。我再也沒有機會得到她的原諒,沒有機會了。你年邁的外公外婆,甚至不準我到你媽媽的墳前祭奠。我怕二位老人生氣,只有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跪在你媽媽的墓碑前,悄悄地流淚。我不敢祈求她的原諒,我不敢。我只是想讓她聽聽我的苦衷,讓她知道我的無奈。我只想對她說:我是人,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是畜生!不是!可是,她能聽得到嗎?
孩子,我的孩子,你知道嗎?你媽媽死后,你就成了我唯一的救贖。我多么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衷,希望你肯原諒爸爸的過失,讓我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心得到一絲絲安慰。
孩子,請原諒我的語無倫次。此時,我的心很亂,很亂。我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知道,現(xiàn)在,你的外公外婆也已經(jīng)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你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盡管你從來不認我這個父親,可在父親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兒,一直都是。孩子,我知道,由于我的過錯,這些年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很多。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挽回我的錯誤,不知道。
我的心臟越來越糟糕,我自己知道,我的時日無多。就像是風里的一盞殘燈,油已盡,燈將枯?墒,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的孩子。
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父親,你都是我的孩子,我嫡親的孩子,像你的兩個姐姐一樣。我已經(jīng)為你們立了一份遺囑,希望在我死后,你能接受我的一份心意。我知道,金錢,不能換來親情,可是,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孩子,原諒我吧!我就要走了,去另一個世界找你的媽媽,去祈求她原諒。
一個行將就木的人蘇遠
二〇〇六年三月四日
看完這封信,楚漢心里很不是滋味。作為男人,他十分理解蘇遠的心情。盡管在處理蕓兒母親的問題上,蘇遠不能說沒有過錯。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當一個男人,處于那樣的境地,無論他如何選擇,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試想,如果他當初選擇了愛情,勢必會讓親情置于尷尬的境地。盡管楚漢想象不出,當時蘇青用了什么手段讓茶雪那么決然地離開了蘇遠,又讓蘇遠寧可選擇沉默也不愿意辯解。齷齪,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女兒使用了這樣一個不堪入目的字眼,那一定是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楚漢看了看蕓兒,只見蕓兒低著頭,默默無言,撲嗒撲嗒地掉著眼淚。楚漢沒有說話,只是遞給蕓兒一張紙巾。
蕓兒接過紙巾,擦干了眼淚。憤然說道:“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卑鄙的人?!為什么總是纏著我?人都死了也不肯放過我!”
“蕓兒,我認為,你不應該這樣說你的父親。特別是,他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楚漢說。
“你要我怎么說嘛?你要我怎么說嘛?!”蕓兒情緒非常激動,連聲質問楚漢。突然,她雙手蒙著臉,泣不成聲,兩只肩膀不停地聳動著。
楚漢不知道應該怎么勸慰蕓兒,面對這個苦命的女孩兒,一切語言都是那么蒼白無力。他輕輕攬過蕓兒的雙肩,不說話。蕓兒一下將頭埋進楚漢懷里,雙手抱著楚漢的腰,哭泣著說:“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嘛?”
楚漢斬釘截鐵地說了兩個字:“進京。”楚漢知道,只有跟隨李伯翰去北京,才有可能揭開事情的真相。假如李伯翰說的是實話,蕓兒也沒有理由再仇恨自己的父親,接受遺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進京?那怎么行?我怎么面對我的媽媽?”蕓兒說。
“如果這張光盤上說的都是事實,那么,你父親,蘇遠先生,實際上是另有隱情的。你媽媽很可能是上了蘇青的當,誤會了你的父親。也就是說,你母親的苦難,其實是蘇青一手造成的。你的父母都是一場陰謀的受害者。如果是這樣,你有什么理由要仇視你的父親?!如果你媽媽知道這些,我相信,她也不會讓你這么做的。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去北京。從另外的角度講,你要去判斷一下,這張光盤上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李伯翰在撒謊,你再做決定也不遲。”楚漢勸說道。
聽了楚漢的一番話,蕓兒點點頭,問:“你能陪我一塊兒去嗎?”同時,熱切地看著楚漢。
“好的,我陪你去。”楚漢答應。其實,就算蕓兒不說,他也決定陪她一塊去。讓蕓兒一個人去,他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因為,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讓他如驚弓之鳥,凡事不得不向最壞處想。他在腦子里一遍一遍地推敲李伯翰說過的話。李伯翰關于紅綾扇的說法,雖然能夠解釋蘇遠的行為,但卻無法解釋蘇氏姐妹以及何逸之和胡胖子的行為,他們?yōu)槭裁磿@么瘋狂地爭奪一把毫無價值的折扇?他不得不懷疑:李伯翰在撒謊。如果他在撒謊,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會不會也和那些人一樣,目標也是紅綾扇?!但是,楚漢卻不能把這些想法告訴蕓兒,他怕自己的懷疑會影響到蕓兒的選擇。萬一自己的懷疑錯了呢?他多么希望自己是杞人憂天啊,盡管他知道,偽造一個這樣的光盤實在是太容易,得到一個人的生日信息同樣不是什么難事,但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蘇遠給蕓兒的信是假冒的。因為,那封信里流露出的那種感情,已經(jīng)把他感動了。是真是假,一到北京就會知曉。
蕓兒感激地看著楚漢。她心里想,能遇到楚漢這樣的男人,也許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了。這時,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歐陽小茹在外面喊道:“蕓兒,楚漢,快開門!”
蕓兒連忙松開楚漢,又找紙巾擦淚。楚漢起身去開門。
歐陽小茹風風火火地進來,看到蕓兒眼睛紅腫,明顯是剛剛哭過,她沖著楚漢說嚷道:
“你怎么欺負雪蕓了?”
“我沒有……”
“你沒有?那雪蕓怎么哭成這樣?大白天的關著門,你是不是憋著什么壞?”歐陽小茹打斷了楚漢的話。
蕓兒急得直跺腳:“小茹!你說什么呢?”
歐陽小茹悄悄沖楚漢伸了伸舌頭,扮個鬼臉兒。然后拉過蕓兒,說:“唉喲,這哪還是我們的雪蕓呀,都成淚人兒了。”
“好小茹,別鬧了。”蕓兒說,“我要去北京了。”
“去北京?”歐陽小茹看看楚漢,“你也一塊兒去嗎?”
楚漢點點頭。
歐陽小茹臉上掠過一絲失落的神情,不過,只是片刻就恢復了平靜。她說:“真舍不得讓你們走。”她又看看楚漢,“你的傷還沒痊愈呢!”
楚漢笑笑:“早就沒事兒了。”
接下來,是三個人的沉默。
“蕓兒,給李伯翰打個電話。告訴他,你明天隨他去北京。”楚漢打破了沉默。
歐陽小茹甩下一句:“我去給你們買點東西。”轉身就跑了。
楚漢看著歐陽小茹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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