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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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一頓飯也吃得食不知味,因為不斷有人打電話給她,協(xié)調(diào)第二天出去拍片子的事情。她要帶著一隊人馬,去一個雕塑家在近郊的別墅拍一組家具的大片,光是道具就要帶好幾箱。等她基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敲定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在KTV包廂里了。一頓飯的工夫,宋流韻已經(jīng)跟一幫律師混得很熟,此刻正在跟一個戴眼鏡的律師合唱“有一點動心”。唱著唱著,眼鏡兄對著她伸出一只手,她也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都是逢場作戲,他們卻格外認(rèn)真。秋晨自嘆不如。她能做到的極限,無非是對著別人努力而客套地笑笑。
“老大馬上過來,快,幫他叫份粥,他沒吃晚飯呢。”有人走過來,對坐在秋晨旁邊的紀(jì)暮衡的助理說。小姑娘馬上跳起來出去找服務(wù)生,連按服務(wù)鈴都沒想起來。
她很快回來,重新在秋晨身邊坐下,關(guān)切地問:“趙老師,晚上你也沒吃什么東西,要不要幫你也叫點吃的?”
“不用,我晚上很少吃東西。謝謝你!鼻锍啃χ鴵u搖頭,“還有,為什么叫我老師。课颐髅髦槐饶愦髢扇龤q吧!
“我習(xí)慣了,事務(wù)所里我最小,所以見誰都叫老師。除了紀(jì)先生!毙」媚餇N爛地笑笑,“他們都叫他老大,可我覺得怪怪的,他讓我叫他紀(jì)暮衡,不過我哪敢啊。”
“所以你叫他紀(jì)先生?”
“嗯。其實也怪怪的!
“那你就叫他紀(jì)暮衡好啦,反正是他自己的要求!
“不行不行……他比我大那么多呢,直呼其名太傻了!
話正說到一半,秋晨的手機(jī)響了。
“我先出去接個電話!彼鹕沓隽税鼛,一直走到KTV走廊盡頭的一個露臺上,才接起了電話。
是明天要拍攝的那個雕塑家。他臨時打電話過來,說剛想起來明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展覽,非去不可,請秋晨后天再去他家拍攝。秋晨頓時無語。這次她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說動一個非常大牌的攝影師江偉出場,幾次協(xié)調(diào)才敲定了明天的時間,現(xiàn)在臨時要換,哪里那么容易?只是這個雕塑家更加得罪不起,她只好硬著頭皮笑笑說,好吧,我來想辦法?墒撬睦镉惺裁崔k法好想,只得打電話給江偉。
果然不出所料,她被江偉用一口港式口音的普通話痛罵一場:“小姐,你知道我的日程多滿嗎?要不是簡老師再三推薦,我哪里有空給你們拍靜物?現(xiàn)在你忽然又要改星期天,分分鐘之內(nèi),變來變?nèi),想讓我怎么辦?”“江老師,這次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有想到,那邊會突然改時間!薄澳呛,我們還是不要合作了,你去找能伺候他的人伺候好了!薄皠e這樣江老師,你知道我一直很有誠意,您說,您說什么時候有空?我來協(xié)調(diào)!盞TV的走廊上時不時有包廂里漏出來的音樂聲,秋晨一手堵住另一邊的耳朵,一邊低聲下氣地求饒,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我沒空!
“江老師,拜托你了啦,你也知道,那套家居除了你,誰也拍不了啊!鼻锍颗鸟R屁,“上次你拍的那個瑜伽會館,真是太贊了,我看到都震驚了,不然怎么會纏著簡老師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呢?你就給個面子嘛。”
秋晨慌不擇言地一陣亂吹捧,終于捧得江偉心情恢復(fù)正常,竟然答應(yīng)了她星期天再拍片的要求。于是又是一通忙亂,打電話給司機(jī),給贊助商要多借一天道具。等好不容易都弄好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汗?jié)褚律。初夏的天,卻非常悶熱,看來是有一場雨,正在來的路上。她忍不住又想到后天如果下雨,自然光線會非常的差,拍攝效果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窄窄的細(xì)長型的露臺,她推門走到露臺上,看著烏云密布的黑沉天空,只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無數(shù)次有砸點什么東西的沖動。手里的電話又震起來,她頭皮頓時發(fā)麻。拿起來一看,還好是媽媽打來的。她暗自嘲笑自己日子都已經(jīng)過得昏了頭,每個星期五都是媽媽固定打電話給她的時間,她竟然忘記了。
聊了半個小時閑天,她快要掛電話的時候,媽媽忽然小心翼翼地說:“秋晨,你爸今年要過六十大壽,你看我們是不是給他辦一下?”
六十大壽?不經(jīng)意間,爸爸竟然已經(jīng)六十歲了。
“你看著辦吧。我到時候回來就是!彼行┗秀便皭澋卮。
“秋晨,那件事……其實你爸爸一直放在心上!眿寢屚掏掏峦碌卣f!爱(dāng)年他確實是有苦衷,他也不想見死不救,看著顧伯伯……”
“媽媽,你跟爸爸不是總吵架嗎,怎么還幫著他說話呢?”秋晨半開玩笑地裝出一個輕松的語氣。
“一事歸一事,這件事,他一直很內(nèi)疚!眿寢尩目谖呛苷J(rèn)真,“最近我聽說,他似乎找到了當(dāng)年陷害你顧伯伯的人……”
秋晨腦海中空白了片刻,接著倒吸一口冷氣,半倚在墻上。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口風(fēng)很緊,我也問不出來。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爸爸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顧家,這次,就讓他去吧!眿寢寚@了口氣說。
天邊的烏云開始翻滾,一道刺目的閃電劈開天際,亮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接著便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響徹云霄。秋晨站在露臺的角落里,不自覺地伸手扶住了墻邊的欄桿,冰涼的金屬攥在手里,寒意沿著手臂,一直蔓延到心底。
“媽媽,你知道顧家的……遷到哪里去了嗎?”她哽了半天,始終說不出那個”墓”字,只得草草帶過。
“這個……你爸爸也不肯告訴我。我只知道,他自己前段時間去過一次。秋晨,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好好工作,好好過你的日子,好不好?”
又是一個炸雷伴著閃電響起,露臺上開始刮起大風(fēng),本來懸在露臺外的一個橫幅,在狂風(fēng)中噼啪作響。她已經(jīng)說不下去什么,只是草草地答應(yīng)了一番,便掛了電話。
其實她不是不努力要好好過日子的。只是痛便痛在這里,越是想好好地過,越是會發(fā)覺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不完整,難過的時候無人安慰倒也罷了,而開心的時候,也永遠(yuǎn)是寂寞一人,沒人分享,那本來的快樂便會在瞬間化成一抹空氣。幾陣?yán)纂娭,大雨終于滂沱而下。露臺的玻璃頂棚上,有雨點砸下的巨大響聲,敲得她心煩意亂。她站起身來,往露臺邊上走去,伸手去接外面的雨水。風(fēng)其實很大,夾著雨點撲面而來。她伸出去的胳膊一瞬間便濕了。
“秋晨!彼齽傄偻庾咭徊,便聽見身后有人叫她。很久沒有男人這樣叫她,她竟然恍惚了一下才醒過神來,這個聲音很熟悉。回過頭來的那一個瞬間,正好身后有一道閃電直沖而下,點亮了整個雨夜!澳阍偻庾撸鸵頋裢噶!奔o(jì)暮衡往外走了一步,微笑著對她說。閃電的余光映著他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他眼角眉梢有一絲淺笑,卻溫暖而從容。秋晨便這么懵懵懂懂地往里走了一步,跟他面對面站著。
他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領(lǐng)口松開了一粒紐扣,領(lǐng)帶已經(jīng)解下來塞在口袋里,袖子卻一絲不茍地扣得好好的,左手臂上還搭著一件西裝外套。大概是走得有些急,他的呼吸有一點急促,喘了了片刻便恢復(fù)了平時的淡定!霸趺戳,里面不好玩?”
“沒有。”秋晨拿起手機(jī)對他晃晃,“出來接個電話。你剛到?”
“嗯。晚上有個客戶臨時有事找我!彼c點頭,“進(jìn)去吧,外面雨這么大!
秋晨抬了抬下巴,指指包廂的方向,“你先回去吧,我在外面透透氣。里面悶得我有點頭疼!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外面瓢潑的大雨,眉心微微蹙起。又一道閃電劃過,她看見他的瞳仁先是驟然一亮,再漸漸暗了下去,像是在眼里燃起一朵璀璨的煙花,襯著他的眉宇眼睫,格外深邃明亮。他轉(zhuǎn)回臉來低頭看了看她,輕聲地說:“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秋晨猶豫了兩秒,便什么也不說地點頭答應(yīng)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無力回去面對滿室的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卻覺得在他身邊能夠安靜一些。她跟在紀(jì)暮衡的身后往回走。
到了包廂門口,他轉(zhuǎn)身回來說:“我進(jìn)去幫你拿東西,你就別進(jìn)去了,別待會走不掉了!
“好!彼⑿σ幌。他真的很溫和體貼。
他剛一推門進(jìn)去,里面的招呼聲便此起彼伏。他低頭打了個招呼,便問宋流韻:“趙秋晨的東西呢?我剛才碰到她,她不舒服,我送她先回去!彼瘟黜嵰桓毙念I(lǐng)神會的樣子,遞過秋晨的東西。
“紀(jì)先生,剛幫你叫了粥……”他的助理站起來問,“你要不要先吃一點?”
“謝謝你,不用了!彼麚u了搖頭,拿出錢包里的信用卡,”待會用這張卡,星期一你再還給我!闭f完,他便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告退。
秋晨正站在走廊的轉(zhuǎn)角處等他,見他出來,便又是溫婉地一笑,“他們有沒有罰你酒?”
“沒有,走吧!彼耘f拿著她的東西,兩個人并肩乘了電梯下樓。
他問清楚她家的地址,便專心致志地開車。他的車是沃爾沃,出了名的安全系數(shù)高,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里,車內(nèi)顯得格外安靜溫暖。秋晨只覺得累,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著玻璃窗上不斷流淌著的雨簾。
“有什么事情不順心嗎?”等一個紅燈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問。
“還行,就是工作上的事唄!鼻锍枯p描淡寫地答。
說完,發(fā)現(xiàn)他轉(zhuǎn)過了頭,神色極為認(rèn)真地看著她。她便也跟他對視。奇怪的是,他并不犀利的目光里,反而有種能把她看穿的力量。他的眼神很柔和,她卻覺得自己毫無遮掩一般地,被他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她心虛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躲開他的目光。
車子再發(fā)動的時候,她似乎聽見一聲輕微的嘆息。很輕很輕,幾乎被發(fā)動機(jī)的聲音掩蓋。可她還是聽見了。這聲嘆息,像是嘆進(jìn)了她的心底里。
他車開得很穩(wěn),一路上不緊不慢,幾乎從來不搶道。秋晨看著他的手指,白皙而細(xì)長,牢牢地抓著方向盤,似乎很用力的樣子,小臂上漸漸有青筋暴起。再從后視鏡里看看他的臉,他正皺了眉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額角有一層微汗。
她看著他愈發(fā)蒼白的臉孔,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彼Z速很快地答。她便不再問,只是靠回椅背上,靜靜地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車流。路上有些堵,他卻也沒有半點著急的樣子。她倒覺得沉默地有些尷尬,便輕聲地說:“要不聽音樂吧!彼坪酹q豫了一下,接著便點點頭,擰開了車?yán)锏囊繇憽0秃盏拇筇崆俳M曲。
大提琴的聲音時而渾厚時而清麗,在這個氣氛膠著的雨夜里回蕩。她再一次抬頭看了看他,他正好也從后視鏡里看著她。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她又一次躲開了。
一路上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覺得空氣里有股奇異的感覺隨著琴弦上的音符慢慢流淌著,沿著車?yán)锩荛]的空間四處循環(huán),將她層層地包圍起來。
“你也喜歡巴赫?”秋晨終于忍不住問。
“嗯。”紀(jì)暮衡點點頭,眼神依舊定在前方的道路上。
“為什么喜歡巴赫?”
“喜歡就喜歡了,哪有為什么!彼贿叢倏v方向盤轉(zhuǎn)了個彎,一邊很隨意地答。
“我有個朋友說,他喜歡巴赫,是因為巴赫嚴(yán)謹(jǐn),最有大師風(fēng)范。”
“是啊!彼麪钏坡唤(jīng)心地回答。
秋晨發(fā)覺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閃爍,于是便不再問,只是把從后視鏡里看著他的目光收了回來。
秋晨家離得不遠(yuǎn),很快就開到了。紀(jì)暮衡停下車,一邊開車門一邊說:“你等一下,我去拿傘!彼爸陱暮髠湎淅锬贸鲆话延陚,再繞到秋晨這邊給她開門,小心翼翼地用傘遮住她的頭頂。他的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撐著雨傘,身體和車子之間,搭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形的空間。
秋晨一下車,便感覺到暴雨中的絲絲寒意,不禁縮了下脖子,剛抱起了手臂要舉步,便有一件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白甙!彼D(zhuǎn)身關(guān)了車門,兩個人沖到了雨中。不過是短短一兩百米的距離,他的半個身子,就完全濕透了。秋晨站在家門口,看著他有些狼狽的濕發(fā),由衷地覺得不好意思。
“進(jìn)來把頭發(fā)吹吹干吧!彼苷\懇地說。
“不用了!彼麉s微皺著眉搖搖頭,“等下出去還是一樣濕透!
“那要不要坐一會,等雨小點了再走?”
“沒關(guān)系。這雨估計一時半會也小不了。”他依舊婉言謝絕,“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說著,他便匆匆告辭離去。
她有些奇怪地站在門口怔了片刻,才發(fā)覺自己還披著他的外套。那是一件藏青色的西裝,做工考究面料上乘,看不出什么牌子,應(yīng)該是度身定做的那種。他不用香水,衣服上還是上次聞到的,一點若有似無的淡淡味道?诖镆矝]有什么東西,只是塞著他的領(lǐng)帶。他用的是登喜路,英國紳士的牌子,非常適合他。
大雨下了整個周末,秋晨沮喪地取消了本來計劃好的拍攝。因為惹火了攝影師,下一次的拍攝也沒安排好。她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星期五晚上從媽媽那聽到的消息。從顧家出事的時候開始,她跟爸爸的關(guān)系便陷入冰封。她的心理醫(yī)生李菲告訴她,她其實只是試圖通過把憤怒轉(zhuǎn)移到爸爸身上,來緩解自己的痛苦。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也許吧,她埋怨爸爸當(dāng)年沒有及時出手相助,埋怨他冷血無情,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怪誰,該恨誰,她只是找了個發(fā)泄的出口而已。而如今,爸爸卻找到了真正該怪的人。可她同樣無能為力。
為了分散精力,她把白天的時間統(tǒng)統(tǒng)花在了整理房間打掃衛(wèi)生上,晚上就泡一杯茶,躺在沙發(fā)上看美劇,開著電腦,偶爾去瞄一眼。她的MSN上有上百個人,在線的也有幾十個,可一個一個看下來,卻不知道找誰聊天訴苦好。有一個頭像始終灰著,一反常態(tài)地整個周末都沒有上線。
從星期五晚上開始,秋晨便失眠。每晚熬到夜里兩三點才能睡著,滿腦子糾纏著的思緒,亂成一團(tuán)。因為沒有睡好,星期一她到得很晚,隨便整理了一下手頭的工作,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她拿起手邊的紙袋上樓,里面裝著紀(jì)暮衡那晚落在她那里的西裝和領(lǐng)帶。
他的助理小葉看到她就甜甜地笑起來,眼神相當(dāng)?shù)臅崦粒骸扒锍拷,紀(jì)先生不在哎!
“這么早就出去吃飯了?”
“沒有。他生病了!
“生病了?”秋晨驚訝地問,“什么。俊
“他沒說,只說自己在醫(yī)院呢,今天不能來上班!毙∪~一臉心疼地說,“剛才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嗓子都啞了,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夏天感冒最難受了!
秋晨若有所思地看看自己手上的紙袋,難道是那天淋雨回去的原因?那自己豈不是罪過大了?
“這件衣服是他的,麻煩你幫我給他!鼻锍康皖^想了想,還是把東西交給小葉比較好。
“好的。還有什么嗎?”小葉抬頭欲言又止地看看她。
“沒什么了!鼻锍啃π,待會自己給他發(fā)個短信好了。
臨走的時候,她不經(jīng)意地看見紀(jì)暮衡門上的那幅風(fēng)景畫。單純干凈的海景,似曾相識。
“小葉!彼终刍貋,“你們紀(jì)先生,平時用MSN嗎?”
“啊?沒有啊,至少我從來沒聽說過!毙∪~又一臉曖昧的笑,“要不我?guī)湍愦蚵犚幌??
“不用不用!鼻锍口s快落荒而逃。
她一直在猶豫要怎么發(fā)短信給他,好歹表達(dá)一下慰問,可連著編了好多條,都覺得不滿意,不是太曖昧,就是太冷漠。工作上的事情再一忙,等她靜下來,都已經(jīng)晚上了,估計他可能已經(jīng)休息了,便只好放棄。
她回家又發(fā)了幾個郵件去美國,剛打算睡覺,發(fā)現(xiàn)蕭遠(yuǎn)山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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