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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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在家里上網(wǎng)好了,頂多在小區(qū)里逛逛。”
我實在忍不。骸斑@樣不太好吧,萬一你太太……”
“我沒有太太!
“那你女朋……”
“我單身!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我,給人以目光如炬的錯覺。我震了震,突然不知道該怎么接口,只好撓撓頭笑道:“是嗎……不過我們村里跟你同齡的吳哥已經(jīng)有兩個孩子了,你……你其實也該找找了!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冰冷的臉有一絲融化:“謝謝,我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
林白巖走后,我把他家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不過我也懂規(guī)矩,他的臥室、書房我都沒敢進去,畢竟是人家的私人空間,冒犯不得。
把他家打掃得幾乎一塵不染后,我坐在沙發(fā)上發(fā)了一會兒呆,呆呆往外望。落地窗外的天空一片令人沮喪的灰色,灰蒙蒙的顏色惹得人心也燦爛不起來。
呆望了一會兒,有手機鈴聲在房間哪個地方唱起,我四下尋找,后來循著聲音,才發(fā)現(xiàn)來自于柜子的抽屜,打開一看,是林白巖打來的。
“喂?”
“是我,去超市了嗎?”
“沒有,我沒什么要買的。”實際上我是不想用他的錢,因為我還沒有學會坦然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林白巖沉默了幾秒,他那邊有些吵鬧,我猜他是在法院里。
“冰箱里沒什么東西了,去超市買點菜來,買三天的量,魚肉都買一些,我回來吃晚飯。”
“哦!
“其他東西,算了,等我回去吧。就這樣,我掛了……”
“哎……”
“還有什么事?”
“我能用你家電話嗎?”
我聽到林白巖在那頭輕輕一嘆:“莫愁,你非要這么客氣嗎?”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有些不知所措,幾乎能想象他蹙起眉不悅的樣子,卻還是老實道:“我們也不太熟,應(yīng)該的。”
“我們會慢慢熟起來的,不必拘束,就當在自己家吧。晚上見。”
掛了林白巖的電話,我在客廳左右徘徊了一會兒,環(huán)視周遭陌生華麗的一切,如墜入一個不屬于我的夢,我困在半夢想半現(xiàn)實里,有些糊涂。
既心亂,自覺自己在浪費時間,我扒扒短發(fā)撥電話給劉叔叔。
劉叔叔是我爸近三十年的老朋友,堪稱患難之交,而立之年在A大相識,一個上下鋪的兄弟。
劉叔叔出身于書香門第,家里在教育界頗有名望,而我爸祖宗十八代都是靠天吃飯的佃農(nóng),所以考入A大地質(zhì)學系的我爸可謂光宗耀祖,山溝溝飛出的金鳳凰,鯉魚跳龍門的好事為人傳唱多時。
三十歲前的我爸只是個連路人都要譏笑一回的窮酸秀才,一身粗布麻衣,老光棍一條。三十歲后,各路媒人踩破爺爺家的門檻,可從大學歸來的我爸把頭輕輕一搖,誰也不要,彼時,他已經(jīng)瞧不上同村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腳姑娘。
我爸三十幾歲步入中年的時候,為了一個姑娘情竇初開,而劉叔叔是唯一知情的朋友。但對懵懂情事,我爸就是一張白紙,只會暗暗偷尋芳蹤,若看到,一個人也會喜滋滋笑上一天,若好幾天沒見她,則愁眉苦臉,悶不作聲看書到深夜。
劉叔叔嘗試點撥過我爸,可我爸一顆榆木腦袋,就是不肯主動,口口聲聲“人家女孩是城里人,不成不成!
劉叔叔連連搖頭,最后只好推波助瀾,托了那個女孩的室友幫忙,還搞了兩張電影票,設(shè)計讓兩人在學思湖的楊柳下邂逅。
后來果真偶遇,之后羞澀的兩人肩并肩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后恰恰飄來一場夏雨,我爸脫下外套披在兩人頭上,一起踩著年輕的步子沖入雨中。
我還有什么忘記說的呢?哦對了,我爸是個美男子,別看他來自粗鄙鄉(xiāng)野,但他身上濃濃的書卷氣正好糅合了淳樸與優(yōu)雅,也沒有城市男人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浮夸。自然而然的,那場夏雨過后,兩人常常在學思湖談天說地,就像電影里放的一樣,兩人試探著碰觸對方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挪,年輕的臉在黑暗中紅成一朵花。
后來兩人熱戀,那個女孩總是摟著他的脖子親昵地說:“念波,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像片海!
那個女孩是我媽,我十六歲時趁我爸在外頭工作,與同一個院子的離婚男人暗通款曲,被提前結(jié)束工作回家的我爸捉奸在床,旁邊還站著劉叔叔。
在那扇門打開之際,一個家庭就此分崩離析,而那時處于青春期的我,初戀時節(jié),卻遭遇愛情、友情、親情的三重背叛,心灰意冷之際,跟我爸一起掬一把淚,遠離城市那個叫作“家”的地方,走向山水深處。
我爸曾經(jīng)背著手遙望那片青山綠水,重重嘆了一口氣,以那種近乎滄桑的口吻對我說:“莫愁,爸爸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這樣的結(jié)局,十七年,十七年的感情啊!
我心酸難抑,轉(zhuǎn)頭瞥一眼我爸那蒼白的鬢角。他是地質(zhì)工作者,常年風吹雨淋,比同齡人黝黑了一些,而此時,我驀然發(fā)現(xiàn)他的背已經(jīng)佝僂,他眼角的皺紋深如溝壑,暗示著他這些年的辛苦和孤獨。
我搭著我爸的肩,陪他看天邊那抹綠色,淡淡道:“爸,你至少還有我!
劉叔叔是這場愛情與背叛的唯一見證人、我爸的摯友,在我爸最脆弱的時候,是他扶著爛醉如泥的我爸一步一腳印地走下去,不許他就此滑落在地,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劉叔叔是我們家的恩人,而他還在繼續(xù)幫助我。
在A市火車站被偷錢包后,我下意識地想向劉叔叔求助,可電話一通,我聽到劉叔叔那熟悉溫暾的“喂”,心潮翻涌,騰地掛了電話。
老友的離去已經(jīng)讓劉叔叔痛徹心扉,他也很在乎我過得好不好,每次電話過來,我都以歡快的聲音假裝自己很好,但其實,我很不好很不好,只是我不忍心他老人家心酸。
他有心臟病。
我爸走后的這一個月,他長途跋涉,來看過我兩回,每次見到我就控制不住地摘下眼鏡抹老淚,每次來都會勸說我搬到A市,讓他照顧我,但是我爸尸骨未寒,我不想離他老人家太遠。
上個星期我送劉叔叔到村口,他再一次紅了眼眶,長滿老繭的手揉揉我的發(fā),語重心長道:“莫愁,來A市吧,以后把叔叔當爸爸,把你嬸嬸當媽媽,當我們的女兒!
那一次我哭倒在劉叔叔的懷里,痛哭流涕,卻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但幾天前劉叔叔的一通電話讓我不得不背上行囊來到A市,義無反顧。
劉叔叔是知名學者,雖然退休,但還是發(fā)揮余熱擔任一家頂級雜志的總編,我爸經(jīng)常在這家雜志發(fā)表他科考后的學術(shù)文章。但是前不久另一家雜志的總編無意中告訴劉叔叔,最近他收到的幾篇文章與我爸最新的研究成果有驚人相似,思路、分析過程基本雷同,甚至語句結(jié)構(gòu)也是我爸慣用的,署名作者卻是A大地質(zhì)學博士方其。
劉叔叔覺得蹊蹺,親自閱讀了那兩篇文章,看了幾遍,最終下了定論:這根本就是我爸的手筆,卻被人偷梁換柱,署了別人的名諱。
我當場就震驚得閉不上嘴,語無倫次之后,猛然回憶起我爸的助手就是A大的學生,平時幫他處理一些在A市的瑣事。我爸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學術(shù)事業(yè),更別說他的助手,我只是偶然聽他提起過。
我當時氣憤地砸碎了家里的門,我爸尸骨未寒,為科學事業(yè)嘔心瀝血,到最后卻被這種無恥小人竊取一生心血,我差點就掄著拳頭直奔A大找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劉叔叔則極力勸我冷靜,囑咐我將我爸的手提電腦和所有資料都帶來,以便對簿公堂。
于是我來了,義無反顧地來了,為了我爸的榮耀以及所受的恥辱。
劉叔叔不在家,是我嬸嬸接的,我們寒暄了幾句,嬸嬸問我住哪里,我撒謊道,是高中同學家,女同學,想與我敘敘舊。
嬸嬸不放心,在電話那頭怪我為什么住外人那里,即便是高中女同學,那也闊別四年了,畢竟生分,讓我快些搬出來,她已經(jīng)打掃好房間給我,也好陪陪他們這空巢的老頭老太。
又聊了幾句,嬸嬸大概在煲湯,匆匆掛了電話,而我坐在沙發(fā)上又沉思了一會兒,感覺到肚子空空的,游魂似的飄到了廚房,準備下點清水面隨便對付對付。
煮開水的時候,我托著腮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環(huán)視這寬敞明亮的客廳,透過窗,可以看到一輛流線型轎車滑過,帶出幾片枯葉。
林白巖讓我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就像當初我救他回家,見他拘束克制,客氣道:“林先生,隨便走動沒關(guān)系,當自己家好了!
如今他對我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可是就如他不適應(yīng)我那簡陋的家,我亦待不慣這豪華的住所。
畢竟不是我的家,怎么可能假裝是。
水已經(jīng)滾了,水蒸氣撲撲冒了出來,我做下了決定。
下午我去超市買了些菜回來,我記得林白巖不挑食,住我家的時候,吃我煮的那些東西,他來者不拒,一會兒工夫一碗見底,不會有太多溢美之詞,但就是看眉眼間也能看出,他對我的廚藝是充分肯定的。
我?guī)熌傅哪棠淘?jīng)是著名烹調(diào)世家的千金小姐,四大菜系無一不通,特別擅長淮揚菜。后來世道變得太快,家道中落,但是只要是身在廚房,手里掌一把勺,世家子弟的霸氣就出來了。
我?guī)熌笇⑺棠痰氖炙噷W了個八分,我在山上的那幾年,盡得她老人家真?zhèn)鳎野纸?jīng)常吃得贊不絕口,就連隔壁的旺杰,也時不時捎上他的小女友,到我家蹭飯吃。
晚上天色漸暗。路燈亮起,令這附近的一草一木鍍上一層淡淡的金亮,低調(diào)而美麗。
我把菜洗好切好,一切準備就緒以后就擱著。我也拿不準林白巖什么時間回來,冬天的菜容易冷,只好等他回來再下鍋。
發(fā)了一會兒呆,動了動有些僵冷的雙腳,外面有了響動,林白巖的車子開了進來,我愣了愣,站起來出門迎他。
今夜的風有些大,陰冷刺骨,刮在臉上奇異的有些微痛,林白巖見我凍到縮頭縮腦,我剛笑笑要打招呼,他已經(jīng)先皺眉道:“出來干什么?進去吧!
我有些無趣:“哦哦”了兩聲,開門進去。
我直奔廚房,而他隨后也跟了進來,大衣還未脫,整個人未見一絲疲態(tài),只是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廚房,還有我。
被這樣一種如電的目光盯著,我渾身不自在,倒菜翻炒的時候手甚至被幾滴熱油濺到,我卻不以為意,牽起一抹笑沖他說道:“你去坐一下,大概十幾分鐘就好。”
他戳著不動,臉上不見一絲笑,表情像冬天一樣冷:“你穿得太少了!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低頭瞄了眼自己單薄的外衣,邊炒菜邊麻利地掀開另一口鍋蓋:“沒事,我以前跟我?guī)煾笌熌缸∩嚼锩,山里一年四季都陰寒,我倒是習慣了。”
“關(guān)節(jié)炎就是這么來的?”
“是啊。”
“你的大衣呢?”
“哦,洗了,火車站太臟。”
他終于不說話,又靜靜站了一會兒,廚房里只聽到炒菜發(fā)出的嘶嘶聲,以及鏟子碰到鍋的小小碰撞聲,一股菜香彌漫開。
他走以后,我緊繃的心才算松弛下來,心下竟有幾分懊惱。
現(xiàn)在,我討厭和這沉悶的男人待在一個空間,像是黑壓壓的空氣罩在我頭頂,我根本不知道何時會下雨。
我不由得回憶起過去的生活。
我爸是個和顏悅色的人,在學術(shù)上嚴謹一絲不茍,生活中卻極其平和,喜歡笑,偶爾戴頂草帽晃悠悠到橋頭的圍棋攤上,觀戰(zhàn)幾個小時。
我跟我爸相依為命,但有時相處起來像無話不談的朋友,我喜歡這樣輕松的氛圍。
后來我進山拜師,每月只能趁我爸回來的時候跟他相處個三四天,大多數(shù)時候我就在山上陪著我那老頑童似的師父師母,每天采果子蕩秋千喂松鼠,雖然時常想念我爸,有時還會半夜哭醒,但心已變野,也算滋潤。
再后來,我?guī)熜稚仙桨輲,我(guī)煾覆豢鲜账,他在門外風吹雨淋三天,胡子拉碴眼窩深陷,師母讓我偷偷塞了幾個饅頭給他,我們好說歹說,師父才收了他。
不知不覺,又想起那個人來,神情與門外的那位,多少有些相似。
生得英姿挺拔,相貌雖然稱得上清秀,可是常年不知笑為何物,叫他時,愛理不理的,最多冷著臉瞥你一眼,無形間給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不過除了個性之外,師兄人還算不錯。他在山上住了一年,練功很勤快,對師父師母也孝敬,房子漏水了他冒雨修了一整夜。那年楓葉最紅的時節(jié),還救過我一命,我稍微跟他親近了一些,每天圍著他轉(zhuǎn)。不過三個月不到,他突然提出要走,師父也沒有挽留的打算,從此杳無音信。
關(guān)了油煙機,我細細算了算,這個人消失在我的視野中,已快兩年。
兩年時光,我卻還牢記著一個人,一個陪伴我度過孤獨少女時光的朋友,而他已經(jīng)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的心,瞬間滄海桑田。
我已失去太多,縱使過去再天真無知,現(xiàn)在也學會了“珍惜”二字。
等菜上齊,林白巖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下來,柔暖燈光柔和了他硬朗的五官。他夾塊排骨嘗了嘗,之后又夾了一塊進嘴嚼著,還夾了幾塊到我碗里,抬頭看了我一眼:“你打掃過了?”
我尷尬地點點頭:“反正沒事做!
我心里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盯著他,怕他會怪我亂動東西。
他果然怪我了。
“為什么我的房間和書房看起來還是老樣子?”
“?呃……我怕我笨手笨腳的,弄亂你的東西。”
“下次一塊兒掃了。”
我胡亂點頭搪塞,心說也沒有下次了,我又不是你家老媽子。
吃完飯我收拾廚房,林白巖在沙發(fā)上看報,我出來擦桌子的時候,覺得這場景實在太過于詭異。這算什么場景呢?在外人看來,這壓根就是兩口子在過小日子。
等我拾掇得差不多了,林白巖再次駕臨廚房門口,手插著兜,一派悠閑姿態(tài)。
“待會兒去趟超市。”
不等我反應(yīng),他就踩著拖鞋輕輕走開了。
我始料未及,但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匆匆洗了洗油膩的手,出去找他說明我明天就要搬出去的事。
不料他已經(jīng)換上大衣,灰色高領(lǐng)毛衣配羊絨大衣,襯得他越發(fā)穩(wěn)重英俊,而他手里還拿著一件顏色淺一點的大衣。我剛要開口說話,他霍地把衣服朝我扔來,言簡意賅地扔下兩個字:“穿上!
然后在我瞠目結(jié)舌之際,他已經(jīng)開門,一股冷絲絲的風涌了進來,吹拂著混亂的我。
我究竟還是沒有穿上他的衣服,一身單薄地追了出去:“林先生,我不去了!
他略略詫異,依舊拉開車門:“穿上。很快就回來的。”
他那不容協(xié)商的口氣讓我愕然,進而有些氣惱,我退了退,風吹來有些冷,卻還是倔強地拒絕:“我不喜歡出門,”
吐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直視他的眼睛,他也扭頭盯著我,眸中有一星寒光,我們對峙著。
我心里懊惱起來,突然厭棄和陌生人來往。人總說相逢一笑泯恩仇,可我們相逢之際,我非但笑不出來,倒有點想哭鼻子。
于是我脫口而出:“這兩天麻煩你了,我就不打攪了,我今晚去我劉叔叔家!
然后我扭頭要進門,走了兩步,一雙溫熱的手突然緊緊握住我冰涼的手。
出于本能,我剛想發(fā)勁動手,他出奇溫柔低暖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如果你今天不想去,那我們下次去,好嗎?”
一聲“好嗎”,讓我的心,瞬間輕成風中一粒細沙,久久不愿落地。
曾經(jīng)也有個人在風中悄聲問我:“莫愁,我們下次再去,好嗎?”
我想起年少時那個叫做“莫愁”的爛漫無知的女孩,笑得沒心沒肺,從不知愁滋味,而時過境遷,她的心已經(jīng)千瘡百孔,那些無拘無束的笑容,已經(jīng)深埋在童年時不同的樹下,凋零成干枯的碎片。
林白巖將我扳過身面對他的時候,我已經(jīng)為自己艱難的處境而不知不覺掉下淚,而他綿綿輕嘆一聲,將冷極的我拉進他的懷抱,用大衣裹緊我,讓我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他像我爸一樣揉著我軟軟的發(fā),居然笑了一下,卻又很無奈地自嘲:“我又把你弄哭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自己為什么悲傷,或許是悲傷太多讓我無從分辨,于是我繼續(xù)抽泣。
“旺杰夸你是武藝高超的女俠,可我頭一次看到這么愛哭鼻子的女俠!
“我不是女俠……我救不了我爸。”
“可是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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