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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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極富紀念意義和價值的一個生日。美好、浪漫,伴隨著初次的疼痛與淚水,足以讓他們一生銘記。
今年立秋得早,才不過八月,便已立秋,但N城的高溫天氣并未因此而稍見緩和。直至傍晚,漫天彩霞自天邊漸次蔓延,緩緩盈滿天幕,那風才微微地吹動起來,風也是熱的,撲在臉上,并不覺涼爽,空氣仍然是焦躁的,與地面升騰的熱氣交織在一起,只讓人浮躁不安。
踏入許氏大宅,仿佛一步跨入另一世界,一陣愉悅的清涼溫柔地迎面撲來,蔥郁的綠植在淡淡的暮色里微顯恬適的安靜,低矮的灌木叢中,似乎還隱隱傳來蟲鳴。
許如珠匆匆在門廳換上鞋子,一溜小跑出門。
這是許如珠生命中的第二個本命年,對于許如珠以及許氏而言,可算是樁大事。母親谷琳老早送了許如珠一套價值不菲的內(nèi)衣,關鍵詞是——大紅色!母親神色凝重地囑咐她在生日當天穿上,許如珠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忍拂逆母親好意,最后還是順從穿上。剛才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時候,她的心頭總算稍稍寬慰,原來紅色也不是太惡俗。相反,奪目的大紅襯得她肌膚雪白,頗有點讓自己也不太敢直視的成熟誘人。
司機五叔就等在門外,看到許如珠便要拉開車門。許如珠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笑盈盈地道,“媽媽要去彩虹堂,五叔送媽媽好了,我打個車就成。”
一路上手機響個沒完沒了,老爸許紹雄以及小姨谷雪陸續(xù)打來電話,許如珠只笑盈盈地推道,“不好意思,本小姐今天有約,全天無暇,禮物請送至許府,禮金請打入賬上,宴請請排期輪候……”許紹雄與谷雪啼笑皆非。
傍晚連沈浩淼也打來電話,“如珠……”
許如珠吃驚得不得了,夸張地嚷嚷道,“這這這誰誰誰?我沒看錯來電號碼吧……沈大忙人怎么會有空找我?”
沈浩淼被她取笑慣了,并不生氣,只無奈道,“你在哪兒?”
許如珠嘻嘻笑,“對不住啦,我今天可沒空應酬你!”
沈浩淼仿佛笑了一笑,突然道,“你走路能不能慢點兒,年紀也不小了,還像小孩子般蹦蹦跳跳的,太不淑女了!”
許如珠剛跳下出租車,正連蹦帶跳地要踏進新宇大廈,一聽這話,立刻警惕地停住腳步,四下張望,“你在哪里?”
那端沒回答,一聲短促的喇叭聲在身側(cè)響了一下,許如珠回過頭,循聲看去,一輛黑色奧迪正緩緩?吭阱氤呓诌,車窗滑下,沈浩淼微微探出頭來,沖她笑了笑。許如珠回他一笑,再抬手一揚,轉(zhuǎn)身走進了大廈。
“用得著這么急嗎?好歹過來打個招呼吧……沒禮貌的姑娘!”沈浩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裝作很是不悅。
許如珠才不理他,“姑娘我忙得很……”
沈浩淼輕嘆一聲,“我的姑娘,別隨隨便便地對別人好……許多時候,也許會失望!
許如珠皺皺眉,“這么不好聽的話。掛了!”她很干脆地掛掉電話。
這人,自己不戀愛也就罷了,莫非看別人戀愛也不爽?
許如珠和宋錦和約的是八點,說好他到工作室樓下接她。但她今天借由身體不舒服,并沒去工作室。她打電話過去告假,鐘容容也不以為意,反正許大小姐也不靠這間工作室賺錢生活,不過是尋個打發(fā)時間的去處罷了。
這點兒宋錦和當然不會在家里,不過沒關系,許如珠知道他習慣將一把鑰匙擱在門氈下……許如珠興沖沖地上了十八樓,伸手至絨毛氈下摸索,找到一個小小碎花布袋子,里頭果然擱著一把鑰匙。
用鑰匙打開門鎖,許如珠立刻就覺得不對。屋里很暗,厚重的窗簾沉沉垂著,一點縫都沒拉開。許如珠站了好一會兒,才讓眼睛適應了眼前的灰暗。地板上丟得零亂的衣物躍進她眼里……
一只高跟鞋半傾在地板中央,低調(diào)卻難掩美艷的紫……許如珠突然醒覺,空氣中彌漫的那股幾欲讓人屏住呼吸的氣息,叫情欲……
鬼使神差的,許如珠徑直走進臥室。床頭還亮著暗黃臺燈,光線在黑暗里顫微微的。許如珠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低下頭看去,原來是件蕾絲內(nèi)衣。和那鞋子一樣,是誘人的紫……
許如珠抬起頭來,微蹙起眉,看著大床上仍然熟睡的兩個人。兩具裸露的身體緊貼著,說不出的輕憐蜜愛模樣……從許如珠的角度看過去,女子腰肢纖細,微微蜷曲的腿修長動人,宋錦和的一只手還握著女子的胸……
許如珠手里的盒子掉下地來,盒子的一角破裂,蛋糕落下來……
許如珠的嘴唇顫抖著。
這個男人有多愛她,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為她做過的傻事,數(shù)也數(shù)不清。哪怕全世界都遺棄她,他也不會。
許如珠伸手摸索到墻上大燈開關,“啪啪啪”地盡數(shù)按下。強烈的燈光終于讓熟睡的一雙男女受到了打擾,女子率先動了動身體,“嗯?”她長發(fā)垂至腰間,身材姣好,雙腿修長,即便被長發(fā)半遮,也能看到那完美的胸型……
宋錦和的第一反應是伸手遮在眼前,驀地坐起身來。
“如珠!”宋錦和不能置信地看著她,立刻醒悟到自己赤裸著,迅速扯上被子遮住身體。
許如珠只愣愣地看著他。
“如珠!”宋錦和再次叫道。
女子驚醒過來,尖叫一聲,抓住被角捂在了胸前。
“我不信。”許如珠喃喃道,“我不信!
許如珠終于退出門去。腳步自蛋糕上踐踏過去,她輕輕地帶上門。
屋里一陣嘈雜,宋錦和的低喝聲,女子委屈的飲泣聲……許如珠突然醒悟過來,立刻狂奔出了大門,撲到電梯前狂按。電梯久久不至,她哪里還忍得住,直接朝樓梯跑去。
突然間,許如珠腿一軟,整個人便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她顧不得檢查身體是否受了傷,手腳敏捷地爬起來又繼續(xù)跑。
她想起沈浩淼說的話,“……別隨隨便便地對別人好……許多時候,也許會失望!
“烏鴉嘴!”許如珠喃喃自語道,尖銳的疼痛貫穿全身。
沈浩淼接到消息時,人正待在青山墓園。
“嗯,我知道了!鄙蚝祈档貟炝穗娫挘掷锏木票⑽⒁粌A,嗆鼻的高粱酒盡數(shù)潑灑在地上。
“就這樣。開始吧!鄙蚝祈滴⑽砍兑幌伦旖,喃喃道。
沈浩淼蹲下身子,手指輕撫過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眉目里帶著溫和的笑意,像過去的那些年,總是微笑著鼓勵他,“加油!加油!”
靠著這聲鼓勵,他每年考試一定拿第一,做每一件事都力求完美。挑剔如許紹雄也忍不住夸他,“浩淼真是優(yōu)秀能干!”又感嘆,“比你爸爸強太多了。”
沈浩淼其實并不喜歡這句話。在他心里,父親無人可替代。他不是要證明自己比父親強,而是要自己成為父親的驕傲。
他驅(qū)車下山,一邊撥打許如珠的電話。悠長的撥號音直到自動結束也無人接聽。
他扯扯領帶,把手機扔到一邊。
沈浩淼回了一趟家,冷萍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到他回來,急忙站了起來,問道,“找到如珠了嗎?”
沈浩淼動了動嘴角,“還沒有。”
這個媽,關心別人的女兒倒比關心自己的兒子更甚。
他上樓去,冷萍跟到樓梯邊,憂心忡忡地道,“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哎,淼兒,你得趕緊叫人去找她。一個女孩子家,我怕她有事!
他不作聲,腳步有條不紊地拾級而上。
他的母親,甚至忘了今天是她丈夫的忌日。
他剛換好衣服,手機響了。他瞥一眼,是森哥。他接通電話。
“有人發(fā)現(xiàn)大小姐……”森哥其實年紀與沈浩淼相仿,但生成一張老成面孔,看上去倒比沈浩淼年長一大截。沈浩淼剛上高中時體弱面善,被同班男生堵在墻角勒索金錢,是森哥出手相救,情誼就此結下。森哥老母病重入院,森哥還遠遠混在北上廣某地不知行蹤,虧得沈浩淼一手擔待,森哥最后只趕得及見母親最后一面……母親去世后,森哥便跟隨沈浩淼身側(cè),忠心耿耿。
“好。我知道了!鄙蚝祈迪聵牵淦既匀蛔谏嘲l(fā)上看電視。
走到門外才發(fā)現(xiàn)下雨了,沈浩淼開車駛向全家灣。
全家灣地處N城唯一的春江河岸上,附近的全家鎮(zhèn)居民在河岸上搭起了簡易棚子,經(jīng)營各種小吃,久而久之,竟然紅火起來,成為N城最負盛名的夜市街,被稱為全家灣。
這種地方,熱鬧是必然的,而嘈雜與臟亂也是當然的。許如珠其實有少許潔癖,竟然會到這里來。
沈浩淼很快就找到了許如珠。
許如珠點了一桌子的東西,還叫了酒。老板很殷勤地迎上來倒茶,沈浩淼便道,“給我照那位小姐的,每樣都來一份!
“好咧!”
許如珠應該已經(jīng)喝了不少,半個身子都趴在桌上,桌下丟著幾個空瓶子。
沈浩淼收回目光,慢條斯理地吃起東西來。許是真餓了,他吃得很香。
許如珠霍地站起身來,一揚手便把桌上的東西全拂落到地面上。老板立刻跳了起來,“喂,你你你……”
沈浩淼不失時機地阻止了他,“隨她去吧……”他瞥一眼許如珠,又淡淡地移過目光,“都算我的好了!
許如珠旁若無人地大哭起來。
沈浩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沈浩淼認識許如珠二十年,幾乎想不起來她有過哭泣的時候。也是,許紹雄的掌上明珠,誰敢惹她哭?
許如珠什么時候嘗過一點委屈的滋味?而如今,平生第一次迎頭劈下來的就是傷筋動骨的一刀。
許如珠想過,生日這一天跟宋錦和在一起。這應該是極富紀念意義和價值的一個生日。美好、浪漫,伴隨著初次的疼痛與淚水,足以讓他們一生銘記。
疼痛有了,淚水也有了,而她真的會一生銘記。
許如珠哭笑一場,似乎累了,再次伏在了桌上。雨漸漸小了,沈浩淼終于站起身來,走近許如珠,把她攬在了懷里。
車子很干脆地駛向城北區(qū),一路向前,越發(fā)清靜安寧,連車都沒幾輛。沈浩淼打開廣播,正是他平時最常聽的頻道,聲音略帶磁性的男主持人正在向聽眾介紹一首老歌:“……媒體也常把兩人聯(lián)系到一起,認為劉XX當年遲遲不嫁,就是為了要等這個男人……好了,下面就讓我們一同來聽聽這一首動人的《很愛很愛你》,在如此靜美的夏夜時光,溫柔回想一下我們的愛人,真的很愛很愛你……”
女歌手甜美的歌聲溫柔響起,許如珠似乎受了些驚擾,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沈浩淼自后視鏡看她一眼,摸出手機打電話。
“嗯,你怎么樣?”
那頭的回答顯然頗讓他滿意,他唇角微微揚起,“很好……”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格外柔和起來,“難為你了!
許如珠突地坐直身體,大睜著眼睛,叫一聲,“沈浩淼!”
沈浩淼迅速掛斷手機,回過頭瞥她一眼,淡淡地道,“醒了?”
許如珠哽咽著再叫一聲,“沈浩淼!”
沈浩淼道,“宋錦和一直在找你,或者你先聽聽看他怎么說……”
許如珠尖叫起來,“我不!”她驚惶地撲到椅背上,手指緊緊抓住沈浩淼的肩,“我不要見這個人,永遠不要!”
沈浩淼好脾氣地答道,“好好好,永遠不見他。”
“我討厭他!”
“嗯!”
“我恨他!”
“嗯!”
“沈浩淼!我不要回家!”
沈浩淼道,“去我家!
許如珠安下心來,重新靠到椅背上,目光落到窗外。雨絲仍然飄著,雨霧中的燈影格外模糊,道路也顯得分外蒼茫。許如珠抬起手來,不自覺地揉著胸口,好像唯有這樣,疼痛才像是減輕了。
沈浩淼瞥她一眼,說道,“那沒用。”
車子拐進山道,起伏的山嶺零零星星地掩映著藍頂紅墻的獨幢別墅。樹木倒是茂盛的,與微光交織在一起,影影綽綽的,倒因此顯得有些陰森了。
沈浩淼又道,“等你愛上了別的男人,才會好!
許如珠賭氣道,“我永遠不會再愛男人了!
沈浩淼有些驚異,“難道你要愛女人嗎?”
許如珠愣一下,氣惱得笑起來,“人家傷心得要死,你還笑!”
沈浩淼徐徐道,“不要傷心,你還有我!
許如珠嗤之以鼻,“要你有什么用!”
沈浩淼揚揚嘴角,認真起來,“很多用處。比如,你哭的時候可以借肩膀給你靠,你被人欺負的時候可為你出頭,你嫌悶的時候可以陪你去逛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方設法為你弄到手,你想去哪兒我都可以陪你……”
許如珠早聽傻了。車子已然駛近車庫,沈浩淼關掉引擎,回過頭來,“下車!”
“噢……”許如珠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下了車,腳下無故一軟,身子便往一側(cè)倒去。沈浩淼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她。許如珠不能置信地看著他,長睫毛一閃一閃,“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她很不滿地努努嘴,“你什么時候那么好了?”
沈浩淼微微一笑,柔聲道,“從今以后。我保證!
“我知道你哄我,不過我真的很開心!
沈浩淼又是一笑,“來。請進來!
“你什么時候在這里買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裝修得不錯嘛……可是這地方,冷冷清清的,沒什么人氣嘛,你干嗎選這兒?這地板什么牌子的?看上去蠻舒服……沙發(fā)呢?貴不貴?蠻好看的嘛!”許如珠元氣稍復,冒出諸多疑問。
沈浩淼找件襯衣扔過去,“趕緊洗澡去!”
他把她推進浴室,轉(zhuǎn)而給許紹雄打電話。
“珠兒怎么樣了?”許紹雄雖然著急,語氣也還平靜。有什么事情交到沈浩淼手上還能讓人不放心嗎?不,從未有過。
“心情好多了。她說今晚不想回家……嗯,您放心,有我看著!
許紹雄很是滿意,“浩淼,你沒讓我失望過!
電話掛斷了,沈浩淼扔了手機,倒杯水,踱到陽臺上。雨已經(jīng)完全停了,天邊讓人驚喜地露出一彎淡月。
“一切都很順利。爸爸。”沈浩淼輕聲自語道。
沈浩淼又站了許久,這才進房去。許如珠半倒在沙發(fā)上,手里還抓著遙控器,人卻睡著了。她的身上隨隨便便地罩著沈浩淼的白襯衣,腰間搭張小毛巾,裸露著光潔的小腿。
沈浩淼在她身邊坐下,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她臉上,“你完全可以認為,我說的都是真的……”他仿若自語著,伸出手,輕輕地撥開她腮邊長發(fā)。
許如珠在沈浩淼的屋子里住了整整一星期。這一星期,沈浩淼幾乎把工作全搬到了家里。書房做了個榻榻米,沈浩淼對著電腦工作的時候,許如珠便懶洋洋地倚在榻榻米上看韓劇,看到動情處,眼淚嘩嘩地,沈浩淼干脆把紙巾擱在了她腳邊。
“為什么沒男人這么愛我?”許如珠可憐兮兮地發(fā)問。
沈浩淼氣定神閑地敲打著鍵盤,“有啊。比如我!
這廝,又來了。這幾天,類似如此這般似真似假的話,他似乎說得越發(fā)順了口,隨隨便便地張口就來。
許如珠瞪大眼睛,氣惱不已,恨不得把鼠標砸過去,“又尋我開心!
沈浩淼也不看她,嘴角微微揚起,“一個男人背叛了你,你最需要的難道不是來自另一個男人的情感慰藉嗎?”
許如珠眨著眼睛,固執(zhí)地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我開心……”她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話——其實并不是真心的……
沈浩淼只道,“咱們走著瞧!
他那么淡定以及篤定,突然讓許如珠一陣心慌。她偷偷審視著他,他從小就長得好看,許如珠至今還記得那些為他發(fā)花癡的女生們最愛在路口等他,就算等不到他,等到她也是好的。無數(shù)的紙條與亂七八糟的小禮物全塞到她手上,懇求她幫忙轉(zhuǎn)交。她率先把紙條拆開看了,小禮物有看中的全都占為己有,他也從無二話。這么細細想來,他對她,真的還是好的啊。
他們一般在晚上出門。天已經(jīng)黑透了,或者下雨或者有星,他帶著她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東西。她一直以為要說吃喝玩樂,自己也算個中高手,但沒想到,他比她更勝一籌。心里頭不是不驚異的,父親把公司的大半事務都交給了他,他竟然還有余暇吃喝玩樂。
沈浩淼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說道,“會這些,才會有生意談,才能談好生意!
“哦……”許如淼似懂非懂。
她總要玩得精疲力盡才回家。
然而睡到半夜,她總能夢到那一天的情景,她深愛的男人,手搭在別的女人腰間……她哭著驚醒。
沈浩淼微蹲在床頭,手掌略帶冰涼,輕撫著她的額頭,柔聲安慰,“沒事……不哭……我在這兒……”
第七天的清晨,他們坐在一起吃早餐。
“宋錦和會被家人送至國外。今天下午兩點的機票。如果你想見他一面,時間還來得及!鄙蚝祈低回5亻_口道。
許如珠愣了一下,手一顫,打翻了豆?jié){。
沈浩淼平靜地再給她盛了一杯。
“但是我不會送你。你走至小區(qū)外,可以搭乘1路車,至熱鬧一點的地方打車!鄙蚝祈德龡l斯理地喝著豆?jié){,一邊翻閱著早報。
許如珠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咬咬牙,“你什么意思?”
沈浩淼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人的路是自己選的,那么辛苦也好,委屈也罷,全都忍著受著,別指望別人幫忙。”
許如珠霍地站起身來,賭氣道,“我不吃了!”
許如珠出門去跑步。突然間,想見宋錦和的念頭強烈得難以抑制。她不是要挽回他,她只是要問個答案,她只想知道為什么!那個女人,是臉蛋比她更漂亮還是身材比她更豐滿?
她驀地站起身來,朝著小區(qū)外疾走。許如珠很快出了小區(qū),又走了近十分鐘,這才看到了公交站牌。
已經(jīng)是中午時分,公交站連個遮陽的地方都沒有,陽光酷熱,汗水不知不覺地便爬滿后背心。等了很久也沒公車來,許如珠干脆繼續(xù)向前走。
寬敞的大道上靜悄悄的,許如珠很快便發(fā)覺了自己的愚蠢,此刻她已經(jīng)被太陽炙烤得渾身乏力,唇干舌燥……
一輛奔馳車悄無聲息地駛到許如珠身后,車窗滑下,沈浩淼面無表情的臉露了出來。
許如珠又驚又喜,撲過去叫,“沈浩淼。”
沈浩淼看也不看她,冷冷道,“我說過,我不會送你。你上車來,就只能跟我走!
許如珠蹙起眉頭,便要發(fā)怒,“沈浩淼!”
“你是要求他回心轉(zhuǎn)意嗎?還是只想問個為什么?不,不用問了。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他不愛你了,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就這么簡單!
許如珠掙扎著道,“我不相信……”
沈浩淼霍地打開車門,下車來,“好吧,我把車給你,你去吧!去找他!”
許如珠愣愣地看著他。她十八歲時已考到駕照,但至今開車的次數(shù)不會超過三次。她咬一咬唇,打開車門上車去,油門一踩,車子便疾駛出去。剎那間,她自后視鏡中看到沈浩淼驚懼的表情,心里突然一陣痛快?墒蔷o接著,車子失控地向路側(cè)山壁撞去。失去意識的瞬間,許如珠像是聽到了沈浩淼在狂叫她的名字……
許如珠做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夢。夢到第一次見到沈浩淼,他牽著他父親沈福的手,東張西望地走入許宅;夢到與宋錦和初相識,她正被老師罰站在教室外,他走過她身邊,眼神輕蔑,丟下一句:丟人!轉(zhuǎn)而又夢到宋錦和與那女子甜蜜親吻,而沈浩淼少有地板起臉對她說,“他不愛你了……就這么簡單!”
她的心狠狠一絞痛,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如珠,你醒了!”一道人影撲了過來,喜極而泣。
許如珠愣愣地看著他,“……錦和!”
可不就是宋錦和!他一把握住許如珠的手,聲音都顫抖起來,“如珠……”
許如珠掙扎著坐起來,“你怎么在這兒?”她環(huán)視四周,又道,“我這是在哪兒?”
“這里是醫(yī)院,你出了車禍……頭還疼不疼啊?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宋錦和攬住許如珠,“如珠,你別這么傻……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你聽我說……”
這個懷抱原是她最為依賴與信任的,如今卻讓她感覺到幾分不自在。痛徹心扉的那一幕在眼前閃過,她竭力推開他,試圖平復一下心境,“別說了……我不想再提……”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宋錦和極力辯解道。
許如珠覺得好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樣?不,我什么都沒想,我只是無意中看到了事情的真相而已!宋錦和,你不愛我大可以明說,為什么……”她哽咽起來,“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看她哭了,宋錦和便想伸手出來摸摸她的臉,手至半空,卻又收了回來。要怎么跟她解釋?他在某次室內(nèi)攀巖時認識了凌萱。凌萱一次次跌下,又非要一次次重新來過……他被她吸引,情不自禁想起許如珠,許如珠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鐘熱度,沒一件事堅持到底……在休息間里看到獨自喝咖啡的凌萱時,他便忍不住上前搭訕……
難得兩人脾性相投,偶爾也相約喝杯咖啡,玩玩攀巖。僅此而已。他確定自己并未生過異心。
“我……”宋錦和欲言又止。
事發(fā)前夜,他與凌萱相約見面。凌萱像是心情不好,一反常態(tài)地只叫酒,最后伏在他肩頭痛哭,只說心愛的男人要娶別的女人。他于心不忍,陪她至深夜,看她醉得厲害,只得把她帶回家里……他也醉了,唯一的記憶是凌萱的唇很柔軟……
許如珠看著他,剎那間心如死灰。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痹S如珠側(cè)過身去。
宋錦和低聲道,“如珠,不管你信不信,我宋錦和就只愛過一個女孩,她叫許如珠!
許如珠身子一顫,捂住雙耳大叫,“閉嘴!”
他還有臉說他愛她!
病房門被推開,谷琳與冷萍走了進來,“如珠,你醒了……你怎么樣?”
說話間谷琳已把許如珠一把摟在懷里,心有余悸,“你這孩子,你嚇死媽媽了……等你爸爸從上;貋,又不知道要怎么罵我們了!”
許如珠埋頭至母親懷里,低聲嚷道,“媽,叫這個人走!”
谷琳尚未開口,冷萍已搶先道,“宋錦和,你走吧!馬上走!”
宋錦和看一眼許如珠,朝谷琳微微一鞠身子,“阿姨,我走了!
許如珠耳聽得病房門輕輕開合的聲音,心頭這才一松,揚起頭來。
“幸好沒什么大礙……”谷琳仔細打量著女兒,慶幸地道。
“大難無事,必有后福!”冷萍附和道。
“我要回家!”許如珠突然道。
谷琳大驚,一口拒絕,“不行!”
許如珠卻很固執(zhí),“我要回家!你不讓我回家,我就給我爸打電話!”
谷琳惱道,“你從小就這樣,就知道拿你爸爸來壓我!”
冷萍趕緊打圓場,“剛才醫(yī)生也說了,如珠也就是受了些外傷,沒什么大礙,打幾天消炎針就好了,不如就依了她,讓她回家去,說不定在家里心情好些,身體也好得快些。針嘛,讓醫(yī)生到家里去打就成!
許如珠一聽,迫不及待地便要下床,“我要回家,馬上!”
谷琳板著臉,“不行!最快也得明天!今晚就在醫(yī)院住一晚,觀察一下有沒有什么后遺癥……”
許如珠趕緊道,“沒有,肯定沒有!”
谷琳白她一眼,“行了,就這么定了,明天讓你回家!”
許如珠蹙緊眉,“還得待一晚上啊……”
“再有意見,就多住兩晚……”谷琳道。
“好吧。沒意見!痹S如珠委委屈屈地睡倒,“我很困,要睡一會兒,兩位老人家也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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