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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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琳氣道，“你看這孩子，但凡有一丁點不如她意就這模樣！都是她爸慣的！”
冷萍笑，“好了好了，醫(yī)生說別讓她說太多話，我們回去吧，有什么話過后再說�！彼D(zhuǎn)頭又對著許如珠道，“如珠，那我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今晚讓淼兒來陪你……”
許如珠心里一動，差點想說不，但一轉(zhuǎn)念，又咽了下去。
谷琳與冷萍走了，病房重新陷入一片靜寂。窗外陽光燦爛，高高的樹枝葉繁茂，微風拂過，碧葉輕輕擺動。知了隱身其中，偶爾懶懶地嘶叫兩聲。
許如珠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是黃昏。
“你醒了？”一道冷冷的聲音在屋里響起。
許如珠騰地坐了起來，“沈浩淼！”
沈浩淼細細審視她，“精神不錯�！�
“是你讓宋錦和來的？”許如珠忍住氣。
沈浩淼有些驚異，“你不是寧死也要見到他嗎？”
許如珠瞪大眼睛，叫道，“我沒有！”
沈浩淼分毫不讓，“你有�！�
許如珠氣極，“你討厭死了！”
沈浩淼平靜地看著她，“這么討厭我，那我走了�！彼孓D(zhuǎn)身要走。
許如珠急起來，“沈浩淼！”她抓過身邊枕頭，桌上紙巾盒，一股腦地扔過去，“你欺負我！”
沈浩淼啼笑皆非，“我什么時候欺負你了？”
許如珠抽抽噎噎地說，“你有！你有！”
沈浩淼微微嘆息一聲，輕輕將她攬于胸前，柔聲哄道，“好好好……我錯了……”
從小到大，他這樣讓步于她無數(shù)次，但沒有一次讓她如此時般安心愉悅。
“我想吃粥……”許如珠嘟囔著，“要老范家的！”
沈浩淼嘆一聲，道，“好吧，我去給你買。”
許如珠便笑開了，“謝謝沈浩淼！”
她一直這么叫他。沈浩淼。連名帶姓的。有一種特別不客氣的親昵與熟稔。
沈浩淼揉揉她的頭發(fā)，“針打完了，下床來洗把臉，下樓走走。我馬上就回來�！�
“嗯……”許如珠乖乖答道。
沈浩淼一走，許如珠果然下床來，胡亂擦了把臉，打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許如珠的手機輕輕響了一聲，宋錦和發(fā)來了短信：如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時間會為我證明，我是真的愛你。
“呸！”許如珠毫不猶豫地刪除了短信。她的世界向來簡單清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她不能理解與體諒混亂的情感，也不容眼里落入沙子。
她坐在石階上，回想她與宋錦和的戀愛，簡單甜蜜，像電視上的金童玉女。許如珠一度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屈指算來，他們從高中時認識，到如今已然七年。
一個認識了七年，相戀了兩年的男人，說背叛就背叛，這世界真可怕！
沈浩淼找了來，遞過來保溫飯盒。
許如珠眉開眼笑，“謝謝。”她著急地掀開蓋子，“餓死我了�！�
沈浩淼冷不防說，“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許如珠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打算？”
沈浩淼道，“你父親的身體不大好，你知道不知道？還有，彩虹堂的經(jīng)營狀況也不大好，你知道不知道？”
許如珠愣了一下，突然發(fā)起脾氣來，“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沈浩淼很鎮(zhèn)定，淡淡地道，“你是許紹雄的女兒，你有責任了解和關(guān)心這些。”
許如珠怒瞪著他，伸手就把飯盒扔進一側(cè)的垃圾筒里，嚷道，“不吃了！”
她轉(zhuǎn)身氣咻咻地走。
沈浩淼在她身后冷冷地道，“就你這小姐脾氣，你說宋錦和憑什么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你除了擁有許氏千金這一有點價值的身份，還有什么？有哪一點值得一個男人動心？值得一個男人深愛？”
許如珠臉色大變，心中氣極，有心要狠狠地駁回幾句，卻是說不出話來。她真的沒有什么好倚仗的。她任性小氣，不學無術(shù)，身無所長。但是她以為被一個人愛上，是毫無理由的，難道說，并不是？
許如珠含著淚水匆匆跑回病房。她打開電視，看了很長時間，最后帶著滿腹委屈睡著了。
半夜，許如珠突然驚醒，淡淡的月光自敞開的窗戶里流淌進來，病房里因而更顯靜謐。她動了動身子，發(fā)覺沈浩淼伏在床頭睡著了。她長久地凝視著他，心里的那股子憤懣奇異地漸漸消退。也許他是對的。但她討厭他說話的那副神態(tài)。
“討厭！討厭！”她小聲說道�？吹阶郎嫌兄怨P，她信手拿過來，在沈浩淼面孔上畫上一個流淚的人頭像，“好吧，看你哭著求我，我原諒你了！”
她丟開筆，細細打量一下自己的作品，滿意地笑了起來。
“要不要這邊臉上也畫畫？”沈浩淼突然開口，連眼睛都沒睜開。
許如珠吃了一驚，臉上一紅，迅速倒下身子，扯上被子蓋上，悶悶嚷道，“我睡覺了！”
沈浩淼起身去洗手間，站在鏡子前偏過臉，不由失笑。
“也不知道像是誰哭起來的模樣……”他自語著，潑水至面上緩緩擦洗。記憶突然回到久遠的從前，許紹雄安排他送許如珠去學英語，她死活不肯去，他實在沒轍，只好站到一邊去生悶氣，她一看他生氣，又笑嘻嘻湊過來，“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老實上課去�！�
他想也不想就答道，“好！”
結(jié)果她就用彩色筆在他臉上畫了一只骷髏頭。那天下午，他就那么頂著骷髏頭，陪她上了出租車，走進了教育堂。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他只視而不見。反而是她歉疚起來，特意買了一個冰淇淋給他，真心實意地對他說，“對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淘氣了�！�
這話他聽過無數(shù)次，但沒有一次是真的。
他也算了。
她就是這樣子了。他還能怎么樣？
“緋色工作室”位于帝王大廈十六層，租用整整兩個單位。其實總共也就五個人，而許如珠只認識鐘容容。
因此，大清早就在工作室里看到許如珠，鐘容容委實大吃一驚。
“出了什么事？”鐘容容整個人都撲到許如珠辦公桌上。
許如珠頭也不抬，“從此以后我想認真工作�！�
鐘容容差點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忍住，“哦……”
這句話，許如珠一大早也跟沈浩淼說過一次，她很認真，沈浩淼也很認真，“賭十塊錢吧。你可能會認真一小時。”
氣得許如珠下車時狠狠地摔了車門，恨不得把車門摔壞才好。
許如珠緊盯著電腦屏幕，發(fā)現(xiàn)沈浩淼真不是一般地了解她，這才半小時呢，她已經(jīng)撐得很辛苦。
其實服裝設(shè)計是許如珠自己當初堅持要念的，她確實也是真心喜歡這一行。雖然開了工作室之后，設(shè)計什么的只是心血來潮時偶爾為之，絕大多數(shù)事務(wù)都由鐘容容來打理，但總有生意斷斷續(xù)續(xù)地上門來，他們也從來不缺薪金和獎金，大家一團和氣，許如珠也常有成就感。
好不容易一小時過去，許如珠迫不及待地撥通了沈浩淼的電話，“我悶得要死！”
沈浩淼像是忍著笑，“那么……”
“我可記得你說過我去哪兒你都陪我的！”許如珠趕緊道。
“那是。大人說話算話�！鄙蚝祈狄槐菊�(jīng)。
“那么半小時后，我們游樂場見！”
“好。”沈浩淼答應得很干脆。
許如珠倒奇怪起來，“你很閑？你沒事做？”
沈浩淼平靜地道，“不，我很忙，今天要開兩個會，見兩個客人，還有，彩虹堂要重新裝修……”
許如珠“啊”了一聲，猶豫著道，“那……”
沈浩淼輕笑一下，“但是所有的這些，都比不上你重要……”
又來了。他說得多了，她也聽得多了，只覺毫不稀奇。不過此時此刻聽來，還挺讓人受用的。
“那就這樣吧。我這就出發(fā)！”許如珠有些慌亂，趕緊掛掉電話。
下樓的剎那，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宋錦和會不會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捧著大束花站在樓下癡等，就為了見她一面，請求她的原諒……
臆想中的情形并沒發(fā)生。大廈前并沒有宋錦和，更沒有花。許如珠咬咬牙，他甚至多一點的努力都不肯再嘗試？如果真有心，找她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該嫌多呀！
許如珠深吸一口氣，好吧，這樣也好，她也好徹底死了心。
許如珠揚手叫車，直奔世紀公園。路上有些堵，車速慢得叫人不耐。許如珠勉強按捺著自己，百無聊賴地向窗外張望。車過東葛路，她的目光突然被正在興建的一棟大廈的宣傳語吸引了——給你天上的月亮！
出租車司機感覺到了，搭訕著道，“聽說要建一座商貿(mào)城吧，規(guī)模比彩虹堂還要大！”
“哦……”許如珠象征性地答了一聲。
比彩虹堂還大？誰不知道彩虹堂是業(yè)中龍頭老大，若真要興建比彩虹堂更大的商貿(mào)城，廣告怕早就鋪天蓋地了吧！名聲大就是這點不好，擋不住誰都想借著炒作！
出租車終于抵達世紀公園。一下車，許如珠就看到了沈浩淼。他正站在公園門前的大榕樹下，微微俯頭打量一個小攤上售賣的木制玩偶。
許如珠折到他身后，偷偷大叫一聲，“嗨！”
沈浩淼完全沒受驚，伸手拿過一個玩偶，閑閑地道，“這個有點像你……”
許如珠一聽，跟著打量起玩偶來，“很丑，根本就不像……”
“很像啊，都傻不拉嘰的……”
許如珠氣急敗壞，“你才傻不拉嘰，你全家都傻不拉嘰！”
一看她著惱，沈浩淼就笑了。許如珠瞪著他，心頭有些混沌。他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關(guān)系一直頗為親厚。她沒有兄弟姐妹，生活里乍然多了一個他，恨不得走到哪里都把他拴在身邊。他向來事事讓著她，她一直覺得理所當然，潛意識里，他和她根本就是一家人，他疼愛她原本就應該。年紀稍長后，兩人才略拉開距離，她忙著在學校惹是生非，他一直埋頭苦讀，是公認的優(yōu)秀學生。他比她大四歲，大學還未畢業(yè)已經(jīng)奉許紹雄之命進入公司學習做事，偶爾能抽出時間陪她吃餐飯已是難得。
直至大半個月前，她與宋錦和分手，他陡然間多出許多閑暇，她但凡找他，他總有時間。
“想玩什么？”沈浩淼買了門票，回過頭來問她。
“摩天輪！”許如珠叫起來。
最后他們總共坐了六次摩天輪。
“坐過摩天輪，再沒有什么想玩的了�！痹S如珠惆悵地道。
沈浩淼輕笑一下，“還有更好玩的……以后我陪你去�！�
“謝謝。”
“別客氣�！�
“沈浩淼……”許如珠遲疑地看著他，“其實你不用對我這么好�！�
沈浩淼微微一笑，“你想說什么？”
許如珠垂下眼簾，“沒什么�！�
“仍然忘不掉宋錦和？”沈浩淼直視著她，問道。
許如珠不自然地別過臉，“不是�！�
沈浩淼輕輕嘆息一聲，“你從來就不會撒謊。你一撒謊，連眼睛也不敢看人。”
“我需要一點時間�！痹S如珠低聲道。
“傻姑娘，別難過了。你以為你和宋錦和那就叫戀愛了？在我看來，你們只是玩了一場過家家而已。如珠，你還沒試過真正愛上的滋味。你如今受挫的，不過是你那驕傲的自尊心罷了。”
許如珠回以冷笑，“你少來！你懂得什么叫愛嗎？你戀愛過嗎？你有什么資格來教育我？不跟你說了！我走了，我約了阿姨吃飯�！�
沈浩淼并未挽留，只道，“正好我也約了客戶……”他看她一眼，“有事給我電話�！�
“唔！”許如珠沒好氣地用鼻孔哼了一聲，率先走開。
與小姨谷雪約在紫薔薇茶餐廳，許如珠緊趕慢趕，仍然遲到了半小時。不等谷雪責備，許如珠早已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今天我買單……”她順手摸一把谷雪身邊如寶的小臉蛋，笑道，“哎喲，如寶又帥了……”
如寶嘴角沾著冰淇淋，甜甜叫道，“如珠姐姐！”
“真乖！”許如珠坐下來，“最近有沒有跟媽咪吵架��？”
如寶脆生生地道，“沒有！如寶很乖！”
谷雪插嘴道，“還說呢，昨晚老師才剛剛打電話來，說他在學校跟同學打架！”
如寶睜大眼睛，“強強他罵我，他說我根本就沒有爸爸！”
許如珠道，“如寶，以后誰再這么罵你，照打不誤，姐姐說的！”
“嗯！”如寶得人撐腰，不禁驕傲起來。
谷雪哭笑不得，“你就這么教弟弟的？”
許如珠道，“俗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她順手又掐一把如寶小臉蛋，“看你手臟的，去洗洗！”
“噢！”如寶乖乖起身。
許如珠冒冒失失地道，“小姨，小姨父都去世這么多年了，你也該考慮重新找個人了。你總不能這么過一輩子啊，再說了，如寶也需要一個爸爸�！�
谷雪失笑，“小屁孩子，管起我的事來了�！�
許如珠來了興致，“小姨父是不是長得很帥？聽媽媽說你們在國外認識的？才認識一個月就偷偷結(jié)了婚？”
谷雪笑笑，說道，“行了，說點開心的吧……”
許如珠嘆道，“說點我的不順心事，讓你開心一下吧�！�
谷雪好笑，“不就是失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許如珠叫起來，“你果然知道了！就知道我媽，碰著個石頭都要念叨！還怕她女兒不夠丟臉！”
谷雪握住許如珠的手，語重心長，“如珠，他不愛你，是他的損失，而你損失的，只是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真沒什么�！�
許如珠笑起來，“好吧，雪姨，為了安慰我，這頓還是你買單吧！”
谷雪嗔道，“你這孩子！”她站起身來，“如寶怎么還沒回來，我去看看。我包擱這兒了，你看著點兒�！�
谷雪剛離開，如寶卻從另一個方向竄了出來，沖許如珠大叫一聲，“如珠姐姐！”
許如珠假裝被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哎呀，嚇死我了！”
如寶嘻嘻笑起來，說道，“昨晚我也這么嚇姨爹爹，他也嚇壞了！”
許如珠一聽，笑起來，“怎么，昨天姨爹爹去看你了嗎？”
“噢，昨晚姨爹爹帶我們?nèi)コ源箝l蟹，可好吃啦！如珠姐姐，下次我們一起去吧！”如寶天真地道。
“好�！痹S如珠嘴上答應，心頭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難以說清的不自在。恰值谷雪包里的手機響起來，許如珠伸手摸出手機，顯示屏上只有兩個字，“老鬼”。
“喂……”許如珠接通電話。那頭還未應答，谷雪已走了回來，一看到許如珠接了電話，趕緊一把奪了過去。許如珠愣了一下，解釋道，“我看響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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