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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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rèn)吧，你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我本人。我跟飛機上的女人一樣，跟她的手一樣，就是個抽象的玩意兒，都是你處理荷爾蒙的某種變異手法，十八年前是壓抑，現(xiàn)在是放縱，反正你就想要矛盾重重的絕望與刺激，是不是�。窟@樣你就抓住什么藝術(shù)創(chuàng)造力的小尾巴了，是不是啊我的大師？！”
褚紅支支吾吾地打岔，捏捏葉羽的手：“行了，咱們只說跟別人的故事吧、不要說在場的人�！�
葉羽放下褚紅的手，逼真地模仿著何東城剛才的語氣：“我必須說，這也是此時此地的一個必然性。”
何東城面色悲哀，可又有點稀薄的高興，他輕輕點著頭：“你懂得我的，你其實是明白我的�！�
周師耳朵不好似的，高聲問褚紅：“你說什么？不要講在場的人？對啊對啊，我也這么覺得！”
葉羽伸出她的手，好像初次認(rèn)識一般，去握住何東城的手，慢慢地晃了幾晃：“當(dāng)然，我懂得你的。只怕你自己不太懂。”
然后她站起來拍拍周師和褚紅：“你們倆別叫了，我就要結(jié)束了�！币贿叴蔚谥匦麓蜷_燈，繞過旋轉(zhuǎn)樓梯，走到L型的北窗臺，“刷”一下使勁拉開簾子，簾子后的飄窗臺上赫然倚著一個人——男主人翟民。
翟民被燈光刺著，眼睛不適應(yīng)地瞇起：“你就不能等他們走了？唉呀我就擔(dān)心這個……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在家的？”
“從你建議我搞這么個聚會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假裝出門的。好吧，現(xiàn)在你滿意了。關(guān)于何東城，關(guān)于我與他？”葉羽帶笑不帶笑的，她轉(zhuǎn)向表情凝滯的客人，“這是我故事的結(jié)尾部分�！�
翟民倒也坦然，他理理衣服，走到大家中間，坐到小沙發(fā)上。他一貫喜歡抽雪茄，這會兒也將就地點起根煙，一邊跟三個客人招呼。驚愕、被冒犯但又裝作自然的，他們彼此寒暄的聲音略微顯得有些刺耳。
“哈，諸位對不住了，這主意的確是我出的，不過沒任何的惡意，純粹就是出于無聊�！彼褵熛裱┣岩粯釉谧炖镆е�，從左邊挪到右邊，“巨大巨大的無聊，勤奮工作、吃喝玩樂都解決不了的，像喜馬拉雅山一樣翻不過去的無聊。不過，就我剛才聽到的，對不起，所‘偷’聽到的，你們幾位也比我強不了多少哈，能讓你們今晚這么的掏掏腸子也不賴！個個兒的都‘high’了一把……當(dāng)然，我鄭重道歉。不過，我想問問，你們后悔今晚這樣的聊天嗎？周師？褚紅？”翟民像是一個出了題目之后，現(xiàn)在跑出來收卷子的人。他環(huán)視著大家禮貌含笑。
褚紅根本沒過腦子似的第一個搖頭，大耳環(huán)直打腮幫子。周師挺認(rèn)真地回憶了一下他剛才的故事，然后摸摸他的相機：“我也沒什么好悔的。”
“那東城你呢？悔不悔？”翟民接著問�！暗纫幌�，東城，我要說明一點，葉羽剛才說得不太準(zhǔn)確。偷聽歸偷聽，實際上我……并不在意你與她以前的事，更不在意你最近的那件事。這些太不重要了，男人跟女人想得不一樣。噯，你信不信我��？我真的不在意！”
何東城還保持著葉羽跟她握手的姿勢。他先是搖頭，后又點頭，大概是分別針對翟民前后兩個問題。隨即又愣愣地開口，帶著點訝異，又顯得那么地純潔：“對不起，翟民，我剛剛發(fā)現(xiàn)，我……可能還在愛著葉羽�！�
周師趕緊地?fù)嵴拼笮Γ骸澳憧�，都是紅酒喝多了鬧的。連我也有些上頭了。”
翟民毫不意外地淡淡一笑。他的側(cè)臉像一只衰老的鷹，龐大，空洞，還帶著點擊破長空的余勢。他轉(zhuǎn)向自己的妻子，語調(diào)溫柔：“聽到他說什么了嗎？我猜這是你一直惦記著的——就算是我給你的禮物怎么樣？”
葉羽搖搖頭，臉上閃過悲哀，語氣卻又欣悅：“好啦好啦，諸位，過完今晚，我就往四十歲走了，不惑了�！彼鹣掳停蝗ダ頃螙|城正恍然地盯著她依舊光滑的手，驕傲的目光越過屋里的男人們，扭頭看往外面的夜色。
褚紅猶豫了一下，還是像小姑娘一樣地拍起手：“好呀好呀�！�
選自《收獲》201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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