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我們來到那個養(yǎng)牲口的那個房間時，柯查巴西問：“什么？馬？”
因為是黑夜，動物給我們添了點麻煩。牲口都沒有拴住，而且怕光和陌生人。
“哪里有馬，哪里就有養(yǎng)馬人，”哈勒夫說，“來，從這兒出來吧，這樣，我們就可以找到他們�！�
那三個被我們綁起來的人還躺在那兒，還是我們離開他們時的樣子。最初，沒有人說話。我在哈勒夫的幫助下給這三個人松了松綁在身上的繩子，這使他們可以用腳自己站立起來。
“馬納赫•巴爾沙，你認識這個人嗎？”我問，同時用手指著穆巴拉克。
“安拉詛咒你！”他氣得直咬牙。
“巴魯?shù)?#8226;阿馬薩特，你認識他嗎？”
“你從文河橋上掉進十八層地獄吧！”他生氣地叫喊起來。
這時我轉(zhuǎn)向那位典獄長：
“你只犯了一個罪，即釋放了這個犯人。對這兩個人的懲罰將是很重的。如果你的表現(xiàn)證明你不是一個頑固不化的罪人的話，對你的懲罰輕得多。對我說真話吧！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認識，”他想了很長時間說道，“他是老穆巴拉克�！�
“你還知道他的真姓名嗎？”
“不知道�！�
“他和你的兩個難兄難弟也互相認識嗎？”
“認識。馬納赫經(jīng)常到他家去。”
“他們要在梅爾尼克殺害我。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
“今天作了同樣的決定，要在監(jiān)獄里把我殺死。是不是？”
“是的�！�
“還有一件事。是不是當你在給伊巴雷克及其合伙人表演牌技時，另外那兩個人把他的東西偷了？”
“不是我，是別人偷的�！�
“夠了！你和他們是一伙的，你幫助他們行竊。這方面的情況我聽得夠多的了。”
我轉(zhuǎn)身對著柯查巴西問：
“怎么，我說的不對？竊賊難道不在這個廢墟里？”
“長官，在你和我談?wù)撍麄兊臅r候，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了�！�
“那當然！不過我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們，這對你來說會不會不太好，因為你忙了那么長的時間，而都沒有結(jié)果，這說明你沒有盡到你的職責。現(xiàn)在把這三個人關(guān)進監(jiān)獄，嚴加看管。明天一早，你就把報告寄給馬赫雷基，我也把我的報告附上。剩下的事由他決定怎么辦。伊巴雷克，你看地上！我想這些應該就是那批臟物�！�
我們把這三個囚犯口袋里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翻了出來并將它們擺在地上。伊巴雷克看見自己的東西失而復得，別提多高興了。他剛要把這些東西拿走，柯查巴西說：
“住手！現(xiàn)在還不行。待會我還要清點一下這些東西，要作為判決的證據(jù)和量刑的準繩�！�
“不必了�！蔽一卮鸬�，“我已經(jīng)將這些物品記了下來，并且給它們估了價。對你來說，這個登記冊和實物起同樣的作用�！�
“長官，你可不是官員！”
“柯查巴西，我今天已經(jīng)向你表明，我要是當官，一定比你當?shù)煤�！我要是想否定你的建議，會比你更詳細地向馬赫雷基打報告。還是住嘴吧！這也是為你好！”
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位法官，看他怎么回答，但是他克制下來了。他一定在想，此時如果意氣用事，吃虧的只能是自己。不過，他提出了另外的要求：
“伊巴雷克可以拿走他自己的東西，但剩下的東西都歸我�！�
他準備彎腰去撿錢包和其他物品。
“住手！”我說，“這些東西已經(jīng)被沒收了！”
“被誰沒收？”
“我�！�
“你有這種權(quán)利嗎？”
“當然有！我已經(jīng)給它們造了冊，你可以作證，證明我沒有把它們據(jù)為己有。然后我把清單和物件，都寄給馬赫雷基�！�
“這一切都由我來辦！”
“你也有你的權(quán)利。我把馬匹和馬具交給你處置。但其他的歸我。哈勒夫，把所有的東西收起來！”
這位身材矮小的哈勒夫行動迅速，用了還不到三分鐘，所有的東西都消失在他的腰帶里。
“賊！”穆巴拉克小聲的說道。
他馬上得到了酬報，哈勒夫的鞭子給了他一記極其明確而且感受十分真切的答復。
接著，囚犯們被帶出廢墟，來到林中空地�？盏厣蠑D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使勁往里擠，都想看看這三個人。
伊巴雷克大聲地講述他如何幸運地找到了他的失物。他得到全場的稱贊。
警察把四個犯人夾在中間押著他們。人群跟在后面議論紛紛。回去的路上比來時的路上要熱鬧得多。
紳士們也參加到這個隊伍里來了。我和哈勒夫留在后面，哈勒夫向我打了個手勢。
“本尼西，我還有半個火炬，”他說，“這火炬雖然滅了，但可以再點燃。我們是不是去看看那個老家伙的茅草屋？”
“去！我們應該去碰碰運氣�！�
“你有鑰匙嗎？我看見你把鑰匙放到口袋里去了，你在審判中把惡棍的幾個口袋掏得空空的�！�
“還在我身上，但不知道是不是茅草屋的鑰匙�！�
“肯定是的。不是茅草屋的鑰匙那還會是哪的？”
我們一直等到其他人都離開后，才打開房門。我們重新點燃了火炬，然后便往里走。
這間可憐的房子緊靠在墻上。從外面看，還以為它只有一個小房間。進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前后有好幾個小間。就像是充滿機關(guān)的老宮殿似的，茅草屋狡猾地蓋在出口處。
前面的小間幾乎是空的，它應該只用來接待客人。當我們正要走進第二個小間的時候，我看見有好幾根線，其上部、下部和中部都橫牽在大門上空。我小心翼翼地用鞭子的柄碰了其中的一根，忽然響起射擊聲、貓叫聲、狗吠聲、烏鴉的聲音等好多種聲音。
“啊，天啦！”哈勒夫大笑道，“我們可能是在老祖宗諾亞的方舟里。本尼西，我想我們還是暫時先不要進去的好，還是等到天亮在進去吧�！�
我很高興地表示同意。我知道老穆巴拉克的知識很有限，但如果讓他發(fā)明一種用來防御外來入侵的武器那還是很容易的。于是，我們決定重新把門關(guān)起來，把火炬熄滅。
我們正要往回走，一個女人突然匆匆向我們跑來。我不認識她，但是她一把拽住我的長袍，我還沒來得及制止，她就開口說話了。
“我在火炬的光亮中認出就是你，長官，我一定要感謝你�！�
她是內(nèi)芭卡。
“你在上面干什么？”我問她，“我們捉囚犯時，你是不是在那兒？”
“不在�？吹侥欠N人，我就會變得不高興。不過，當他們要審判你的時候，我在柯查巴西的院子里。長官，你那時好勇敢，但你也多了一個兇惡的敵人�！�
“誰？你是說穆巴拉克？”
“我指的不是他，盡管他也恨你。我指的是柯查巴西�！�
“我看得出，他并不特別喜歡我，但作為敵人，我并不怕他�！�
“不過你要小心點�！�
“難道他很厲害嗎？”
“是的。他雖然身為法官，但暗地里卻與黑道上的人相勾結(jié)�！�
“盡然有這種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經(jīng)常在晚上到這上面來找穆巴拉克�！�
“你不會弄錯吧？”
“沒錯。雖然是在晚上但我看得很清楚，聽得出他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你經(jīng)常到這上面來？”
“經(jīng)常來，盡管穆巴拉克禁止我來。我喜歡夜晚。夜晚是人們的女友，她讓人們單獨與上帝在一起，不讓人們的祈禱受干擾。而且，有些植物只有在夜間才找得到�！�
“真的？”
“真的。有些植物只到了晚上才會開放，到了白天反而很難找到他們。這上面就有這樣的女友，我坐在她們身邊，和她們說話，靜心傾聽她們的回答。最近這段時間，我很難這樣做了。但今天你揭露了我的敵人，他進了監(jiān)獄，我現(xiàn)在又自由了，過了午夜就接走一個王后�！�
“一個王后？也是一種植物？”
“是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
“說她是王后，是因為她一死，整個種群都得死�！�
這時，我突然感覺到我面前站的這個女人不一般，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渾厚的女性氣質(zhì)。雖然整天為她的家庭操勞已經(jīng)使她疲憊不堪，但她卻能抽出時間來在夜間長達數(shù)小時地與植物說話，探聽它們的奧秘。
“這種植物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問。
“哈奇•馬爾亞姆�？上悴徽J識她�！�
“我認識她，但我不知道她有一個王后�！�
“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而且在這少數(shù)人中，又只有極個別的人有幸發(fā)現(xiàn)一個王后。能找到王后的人，一定是非常熱愛哈奇•馬爾亞姆并詳細了解她的種屬和生活方式。這種植物不喜歡生活在肥沃的土壤中，只有在貧瘠的山邊、巖縫和碎石堆里才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影。它們總是圍成圓圈，有的圈小，有的圈大。不論大小，王后總是在圈的中心�！�
對我來說，這是新的。哈奇•馬爾亞姆的意思是“瑪利亞的十字架”。這種植物德國也有，老百姓稱之為瑪利亞十字薊。奇怪的是，不論是在德國埃爾茨山區(qū)，還是在土耳其的巴布納山區(qū)和普拉施卡維察山區(qū)，其名字正好相同。
內(nèi)芭卡繼續(xù)談?wù)撍矏鄣脑掝}：
“這種尖頭很薄，易脆，長不高，莖細。但是王后卻很寬，而且逐年變寬。它的莖像刀片一樣薄，但可以長到兩手寬，并且支撐著一個又長又細的尖頭。頭部的底色是深色，有一道明亮的、彎曲的蛇形花紋。這種花紋在夜間發(fā)亮。我經(jīng)�？匆娺@樣的亮光，今天還可以看到。如果把王后拿走，她的臣民就會枯萎，一個月以后死亡。否則，它們是可以活很長時間的。我今天去接的這個王后，她大約有十歲了�！�
“你把她接走，她的臣民會枯萎的！”
“不會的！王后走后，將會有一個新的王后生長起來，繼承老王后的王位。但這一切一定要在新月以后的星期日做好，因為這一天是基督的圣日，基督的天后是瑪利亞。這一天，薊王后的光亮特別美。即使把她折斷，她還可以發(fā)光好幾個夜晚。這個時候，她的力量最強。今天是新月后的第一個星期日，所以我今夜去取王后。你如果有時間，可以一起去�！�
“我很想和你去，聽你這么一說我突然對大自然的這種奧秘很感興趣。但可惜，我要進城去�！�
“那我明天晚上把王后帶給你，她還發(fā)光�！�
“我不知道那時我還在不在奧斯特羅姆察�！�
“長官，你怎么走這么急？”
“是的。我不能在此地長時間逗留。我的時間很緊。你告訴我，王后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一般的哈奇•馬爾亞姆當茶喝，可以治癆病，如果患者年紀不大的話。薊身上有一種物質(zhì)，可以殺死肺里面微小的病蟲。如果是王后，即使是到了晚期的癆病患者也一樣可以治好�！�
“那你試過沒有？”
“沒有。但是我相信，上帝是萬能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給極小的植物以巨大的力量�！�
“你明天來吧，給我看看王后，如果我還在這里的話。你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嗎？”
“我聽說過。晚安，長官！”
“祝你幸運，能遇上王后，內(nèi)芭卡！”
她唱了起來。
接著我們便動身返回
“本尼西，你相信關(guān)于王后的說法嗎？”哈勒夫問我。
“我不懷疑�！�
“我從未聽說過，植物有主宰者�！�
“就是說，你不相信她的話。明天她把哈奇•馬爾亞姆的那個統(tǒng)治者帶來的時候，你也看看。”
我萬萬沒有想到，日后這枝王后竟然成了挽救我生命的良藥。內(nèi)芭卡為了她，現(xiàn)在還待在上面。后來，她就成了我的救命恩人。王后的確是一種很特別的植物。我在薩克森埃爾茨山區(qū)的沙伊本山和黑山之間的一片樹木被砍伐成光禿禿的山頂上找到了一群瑪利亞十字薊。為了找到它們的王，我在那里整整待了四天。
薊生長的地方，是一個很正規(guī)的圓。我圍繞著圓周轉(zhuǎn)了好幾圈，然后不斷縮小半徑，漸漸地向中心移動，但最終沒有成功。最后，在我經(jīng)常經(jīng)過、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我所要找的對象。她被一束厚厚的、干枯的草蓋住�？磥恚瑑�(nèi)芭卡的描述是對的。我小心翼翼的把她剪了下來，一直保存至今。大約過了有四個月，當我再次來到安納貝格的時候，雖然時間很緊，但我受好奇心的驅(qū)使步行來到當時找到她的地方，她的臣民都枯萎了。
在奧斯特羅姆察，我相信了內(nèi)芭卡所說的，是的，我相信了她。偉大的林內(nèi)用贊美的語句述說過，他最好的發(fā)現(xiàn)和觀察，是在看到一個普通人所做的手勢后成功的。與所謂有身份的人相比，這位人民的孩子更喜愛觀察大自然的奧秘。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