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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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獸員在進籠子之前進行了一次簡短的講話，然后去拉鐵籠那沉甸甸的插銷。由于籠門很小，他必須要彎下腰來才能進去。這時候他需要雙手按著門，進入籠子后再將門關(guān)上。因此他必須用牙咬住短棍，這樣一來，他在這一瞬間是無法進行自衛(wèi)的。雖然他曾常在籠子中與豹子為伴，可是那時的環(huán)境與現(xiàn)在并不一樣。那時豹子并沒有在黑暗中待那么多天，而且旁邊也沒有那么多人，也沒發(fā)動機隆隆的運轉(zhuǎn)聲，這些情況他們都沒有考慮到。
聽見柵欄發(fā)出嘎嘎聲時，豹子抬起頭看了看。馴獸員剛把頭鉆進籠門里，猛獸便以一個閃電般快的動作，一口就咬住了馴獸員的頭，那鋼制短棍立刻從他的嘴里掉出來，而他的頭也被豹子咬了個稀巴爛。
這時，現(xiàn)場馬上就出現(xiàn)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混亂狀態(tài)。大家都跳了起來，一邊呼天搶地，一邊趕緊逃跑。只有三個人沒有走開：馬戲團老板，老槍手和黑托姆。馬戲團老板想要把鐵籠的門推上，可是這很困難，因為尸體正好擋著門。于是他想要拽著死者的腿把他拖出來。
老槍手叫喊道：“啊，我的天哪，千萬別這么干！那樣豹子就會跟著出來。把尸體完全推進去吧，只有這樣才能關(guān)上門！”
豹子就躺在尸體的前面，流著帶血的口水的大嘴在咬著碎骨頭，它的眼睛盯著馬戲團的老板。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一樣，因為它發(fā)出呼嚕的怒叫聲，并開始踩著尸體向上爬行。它的頭離籠門口只有幾公分遠了。
老槍手看后連忙大聲喊道：“趕緊走開！它要出來了！拿起你的步槍！左輪手槍只會讓這個惡魔更加惱怒！”
從馴獸員開始進籠子起，連十秒鐘也沒有到。那些逃命的身影和尖叫的聲音使整個船艙看上去亂糟糟的，發(fā)動機、鍋爐與貨物之間的過道，早就擠滿了人。人們在圓桶和木箱后面蹲下又站起，感覺怎樣都不是十分安全。而船長則急忙向樓梯走去，并且正在試圖往上擠，以維持秩序，他的后面是老槍手。馬戲團的老板則在船艙的后面。黑托姆跑去拿他的步槍，中途才想起應(yīng)該把槍和斧子綁在一起，眼下無法用得上。于是他要去奪那個年老的印第安人手中的步槍。
印第安人抓起槍，說：“我自己射�！�
黑托姆專橫地說道：“還是讓我來吧！我可要比你射的準(zhǔn)！”
豹子剛剛離開籠子，黑托姆扣動了扳機。槍響了，可是并沒有射中目標(biāo)。他急忙把年輕的印第安人的槍也搶過來向豹子射擊，但依舊沒有射中。
“你不懂得槍，所以射不好。”年老的印第安人很從容，好像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危險似的。但黑托姆并沒有聽到這些話。他把槍扔掉，急忙向前面康奈爾那伙人放置槍支的地方跑去。那些人也沒有和野獸搏斗的勇氣，早已迅速躲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可怕的尖叫聲從樓梯附近傳來。一個女士想要到樓上，豹子看見了她，正弓著身子準(zhǔn)備要竄到她的身上去。這時，站在第五級或第六級梯階上的老槍手立刻伸手抓住了她，并把她拽上來，然后用強壯的手臂把她舉到了頭頂，由船長接過去。這些動作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的。此刻豹子已到了樓梯旁，它將前爪搭在一個梯級上，收縮一下身軀，以便向老槍手猛撲過去。老槍手對著它的鼻子狠狠地踢了一腳，又向他的頭部開槍。
這種自衛(wèi)的方式確實有點可笑，因為踢一腳和發(fā)射幾顆左輪手槍子彈，根本就無法嚇退黑豹。然而老槍手現(xiàn)在沒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了。奇怪的是，豹子慢慢地把頭掉到一邊，好像要思考一下似的。這些從如此近的距離發(fā)射出來的子彈，連它堅硬的顱蓋都不能穿過，這對他有什么用？或者說，給它鼻子上的那一腳，讓它感受到疼痛了嗎？
總而言之，它不再關(guān)注老槍手，而是注視前方，那里有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女孩，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仿佛驚呆了似的。她那一身鮮亮的淺色衣服引起了豹子的注意。于是豹子挪開了自己的前爪，轉(zhuǎn)過身來，一躍而起，大步向小姑娘躥去。
看到這種情景，所有人都驚叫起來。真的是沒有人幫助她嗎？不，還有一個人！更確切地說，就是那個之前一直很冷靜的年輕的印第安人。
小女孩距年輕的印第安人和他的父親有十步那么遠。當(dāng)他察覺到這種情況以后，雙眼閃閃發(fā)光，看看左右，仿佛正在尋找逃生之路。接著他脫掉身上的纏身布，用通卡瓦語向他的父親喊道：“Tschaual，alna；sobaischo Yana——后退；我要游泳！”他只用了兩步就跑到了小女孩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腰帶，帶她向船的欄桿沖去。他跳上了欄桿上，站在那里回頭看了看。豹子緊跟其后，正準(zhǔn)備作最后的猛撲。野獸的爪子剛剛離開甲板，年輕的印第安人就從側(cè)面跳到了水中。接著，他和小姑娘就消失在了河水之中。與此同時，沒辦法中途停止的豹子也躥出欄桿掉到了河中。
“馬上停航！”船長沉著果斷地命令道。
輪機長馬上就關(guān)閉了發(fā)動機。輪船靜靜地停泊著，這時渦輪機仍要慢慢轉(zhuǎn)動，以免輪船后退。
船上的乘客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危險了，大家都趕快從各個隱藏的地方走出來，到了欄桿旁邊。那個小女孩的父親聲嘶力竭地叫喊道：“誰能救救我的女兒，一千美元，兩千、三千、五干美元！”
沒有人聽他的話，大家都趴在欄桿上觀望著河面。這時豹子在水中正窺伺著獵物，不過顯然并沒有什么結(jié)果。
小女孩的父親哭著說：“他們被淹死了，被絞進了渦輪機里面！”
緊接著，從另一面的船舷處傳來了年老的印第安人的聲音：“寧特羅潘·荷摩施很機智。他在船的下面游，免得被豹子看見。他在這底下！”
大家都去右舷看情況，船長下令伸出船纜。啊，原來真是這樣，在右舷的下面，緊靠船的壁板，小熊慢悠悠地仰游著。他把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小女孩放在肚子上。船上的人很快就拿來了纜繩，并馬上放了下去。小熊用一根繩綁住了小姑娘的兩臂，自己抓住另一根繩敏捷地爬上了船。
人們發(fā)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小熊卻什么也沒說，自豪地走開了。但從康奈爾的身旁走過的時候，他卻大聲說道：“怎么樣，通卡瓦人不懼怕小小的癲皮貓吧？康奈爾和他的英雄好漢們早就逃走了，通卡瓦人卻把豹子引到自己一邊，挽救了小女孩和乘客們�？的螤柡芸鞎牭礁嘤嘘P(guān)通卡瓦人的消息！”
人們用纜繩把小女孩拉上來以后，抬進她的艙房里。這時領(lǐng)航員伸手指指左舷，對著船下邊呼喊道：“你們瞧瞧豹子，看看那邊的木排！”
現(xiàn)在大家又向另一邊蜂擁而去，那邊又新上演了一出驚心動魄的好戲。有兩個人坐在一張用灌木和蘆葦做成的小木排上，正從右邊向輪船劃來。那兩個人劃著槳，槳是用樹枝湊合制成的。可以看出一個人是個小男孩，另一個仿佛是一個衣著獨特的女人，她的頭巾就像是一個老式的帽子，帽子下面是一張兩頰緋紅的圓潤的臉蛋，還有一對小眼睛。這個人穿的衣服沒有腰身，像個大口袋，從樣式和形狀上看都很難確定穿的是什么。黑托姆站在老槍手旁邊，向他問道：“先生，那個女人您認(rèn)識嗎？”
“不認(rèn)識。難道她有那么大的名聲，我一定要認(rèn)識她嗎？”
“那當(dāng)然。因為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是個草原獵人和設(shè)陷阱者。瞧，豹子游過來了！您將要見到一個女人，不對，一個男人有多大的能耐�！�
黑托姆趴在欄桿上呼喊：“杜樂姑媽，當(dāng)心！它要吃您。”
木排離輪船有五十步那么遠。豹子本來是在船旁尋找它的獵物。此刻它看見了木排，便向那邊游了過去。在木排上坐著的“女人”向甲板上望去，認(rèn)出了喊“她”的人，于是就用一種高而尖細的聲音答道：“謝謝您。您是托姆吧？真高興見到您！這是什么動物？”
“一只從船上跳下去的黑豹。趕快離開！抓緊點！”
“哎！杜樂姑媽不會躲避任何人，更何況是一只豹子，不管它的外觀是黑的、藍的或者綠的�？梢源蛩浪鼏�？”
“當(dāng)然可以！但估計您打不死它。本來有一個馴獸員在管著它，然而現(xiàn)在它又變野了。您最好趕緊到另一個船上去！”
這個人好像覺得和豹子一直周旋很好玩，他以熟練的技巧操作那容易散架破碎的木排，靈敏地躲避這豹子的追擊。在玩弄動物的同時，他用他那尖細的聲音向船上喊叫道：“老托姆，我可以打死它！”
說著，這個像女人的男人收起了槳，拿起身邊的獵槍，豹子越來越靠近木排。野獸張著呆板的大眼睛望著敵人，而它的敵人則舉起獵槍，趕快瞄準(zhǔn)，扣動了兩次扳機。隨后他把槍扔掉，抓起槳來向后排劃去，幾乎是在片刻時間他就完成了這些事情。豹子漸漸消失了，那個漩渦處就是它垂死掙扎的地方。隨后大家在遠處見到它又浮上來了，不過它已經(jīng)被打死，漂浮了一會就又沉到了河水里。
“真是一次精彩的射擊！”托姆高聲歡呼道，乘客們也興高采烈地表示贊同，只有馬戲團的老板什么也沒有說，他正在默默哀悼珍貴的豹子和他的馴獸員。
“這艘輪船要到哪里去？”這個古怪的人站在小木排上詢問道。
船長說：“只要水夠用，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我們想要上船，所以才在對岸造了這個木排。你們愿意接納我們嗎？”
“太太或者先生，您有足夠的船費嗎？我確實不知道該把您當(dāng)作男還是女人接上來�！�
“可以把我當(dāng)作姑媽，先生，我就是杜樂姑媽。只要是需要付款的地方，我慣常都用貴重的貨幣或者金塊支付。”
“好的，您上船吧！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了�！�
一個水手把手伸向木排。那個男孩抓住水手的手，一躍便上了船，他身上也帶著一把獵槍。接著，杜樂姑媽也站立起來，抓住同樣伸給他的手，一腳就蹬開了木排，敏捷地爬上了船，這期間人們都是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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