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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瀛臺鐵勒(3)

  3
  
  那一天晚上,我們兄弟終于在鐵狼王的金帳中見到了舞裳妃子。五年來她光潔的臉上已經(jīng)增添了些許皺紋,雖然神態(tài)疲憊,卻依舊像我記憶中的那么雍容華貴,儀容不可仰視。
  
  鐵狼王依舊是上陣的一身戎甲裝束,只是在外面披了件銀貂皮的大氅。他和舞裳妃并肩坐在上首,和這位蠻舞草原上養(yǎng)育出來的端麗的女人坐在一起,他似乎也沉穩(wěn)了許多,原先那副草莽野性的習(xí)氣一掃而空,儼然一副王者的模樣。
  
  他身后的兩排剽悍的衛(wèi)士個個衣甲鮮明。他們手持烏漆長矛,腰里懸著長刀和弓箭,背上倒背著三棱鐵骨朵,每人的腰里還別著短彎刀,這是鐵狼王手下最精銳的勇士,被叫為“狼牙”,一貫都由左驂親自帶領(lǐng)。
  
  瀛棘部的那顏和各親貴大將,在帳中分坐兩側(cè),每個人都正襟危坐,緊繃的臉如木頭一樣毫無表情。大合薩坐在代表尊貴的紅牙床上,書記官伏臥在底下。這正是瀛棘最高級別的金帳議事大會,這五年來,瀛棘休養(yǎng)生息,全族男丁能戰(zhàn)者皆為兵,不過得八千人而已。隨昆天王而去三千余人,四千人隨瀛臺王子西駐溫泉河,傷亡近半,只剩兩千人馬來投鐵勒延陀,如今會兵一處,加上鐵狼騎,不過共有六千余人。這點兵力良莠不齊,尚且敵不上草原上一個小部族,要再內(nèi)斗,便是再也消耗不起了。籠罩在北荒上的陰霾能否驅(qū)散就看這一遭了。
  
  “快意侯,你想說什么,就說吧。”舞裳妃用手撫著自己的額頭,看著瀛臺合疲倦地說。
  
  我三哥瀛臺合冷笑一聲,跳了起來,大聲道:“這個男人姓的是‘鐵勒’,怎么能當(dāng)我瀛棘的主人呢。”
  
  “你不服氣嗎?”左驂陰森森地問道,他一發(fā)火,臉上的傷疤就皺縮起來,看上去猙獰可恐。他伸手扶住自己的刀把,帳篷中空氣登時凝固起來。
  
  舞裳妃嘆了口氣,說:“瀛棘王親口承諾要回復(fù)到草原的傳統(tǒng),各位大人都是親耳聽到的。長孫鴻盧,你說呢。”
  
  那名精瘦的老頭在燈下抬起頭來,搖晃著滿頭白發(fā)道:“草原習(xí)俗乃是幼子守灶。”
  
  瀛臺合等三人又都轉(zhuǎn)過臉來狠狠地看我,似乎早知道我是他們的敵人。
  
  瀛臺合狠狠地吞了一口氣,說:“我瀛棘如今勢力衰微,四周狼虎相伺,長樂侯那么小,怎么能擔(dān)當(dāng)這樣的重任。”
  
  我在肚子里一聲冷笑,舞裳妃子可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啊。
  
  “幼子主政,總好過大家自相殘殺,這可絕不是你父王期望看到的事啊,”舞裳妃皺了皺眉,說,“長樂年紀尚幼,就由我和他叔父鐵狼王暫且攝政,待他成年了再還政于他。”


  
  “等他成年了,還有我們瀛棘一脈的立足之地嗎?”瀛臺合豁了出去,大聲喊了出來。
  
  左驂又是冷哼一聲,鐵狼王坐在那兒,卻是皺著眉頭一聲不發(fā)。“那快意侯說吧,該當(dāng)怎么辦呢?”舞裳妃問。
  
  瀛臺合氣惱地咬著牙道:“瀛棘王登基前,歷來要先辦好三件大事,那便是馴服踏火馬,尋覓墜石,為瀛棘立下大功一件。”
  
  踏火馬已經(jīng)在我們瀛棘部手中繁衍了一百五十年了,傳自今日,也不過四匹而已。相傳它們來自于瀚北極寒之地,是眾馬的祖先。這些神馬全身赤紅如火炭,始終在一片煙霧和火焰中跳騰,沒人看得清它們的面孔,只有被天命選中的瀛棘王、或是最勇武的戰(zhàn)士才能駕御它們。這些馬性子暴烈,發(fā)起怒來,比猛獸還要可怕,被這樣的馬踢上一腳,就會被燒成一根兀立的焦炭。
  
  舞裳妃子臉上登時一寒,說:“阿鞠尼只有六歲,你要弟弟去馴服這樣的烈馬,是指望他死嗎!?”
  
  火光下只能見瀛臺合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卻不回應(yīng)。
  
  “各位大人怎么說?”
  
  長孫鴻盧翻查他藏著的數(shù)百本灰黃破舊的羊皮紙卷,說:“從錄記來看,凡三百四十五年六月,共計七千三百八十一卷的筆錄,記錄了瀛棘二十三位君主的一生事宜,凡未騎過踏火馬的大君,都名不正言不順,沒有得到過好下場。”


  
  舞裳妃子聽了這話,還待要說,我又忍不住漏了嘴說:“讓我試試吧。”
  
  舞裳妃氣惱地轉(zhuǎn)過身看我,鐵狼王卻露出了笑容“小孩兒家有骨氣,就讓他試試吧。”
  
  當(dāng)下各人出帳,圍成一大圈。兩名葉護各牽出一匹馬來,鐵狼王指著營寨外遠遠一塊高大的冰坨子道:“誰先跑到那兒,再跑回來的,就算贏了。”
  
  那塊冰砣子又瘦又高,就像根柱子,在龍牙河以北,離大帳約有兩里地,站在帳門前也就是隱約可見。
  
  兩匹馬一色的黑色卷毛,高有八尺,如同一條黑龍,腳下繚繞著一團團的火焰,呼吸間不斷噴出灼熱的白色氣體。它們翻著白眼看我,露出了整齊的白牙。我害怕起來。
  
  這時候,賀拔那顏已將自己的銀柄馬鞭子遞給了瀛臺合,又拿了一付厚厚的鹿皮手套給他。赤蠻剛要把他的鞭子遞給我,鐵狼王喊道:“用我的。”他將自己那根打狼用的又長又粗的皮鞭子扔了過來。
  
  兩名葉護將烈馬牽到金帳前的空場上,就放開了手,兩匹踏火馬開始打著響鼻,在空場上兜起圈子,它們那碩大的蹄子落在雪地上,立刻將那里的積雪化盡,在那帶起了燎人的熱氣,它們那可怕的目光看到誰臉上的時候,誰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鐵狼王大喊一聲:“走吧。”
  
  我三哥瀛臺合咬了咬牙,提起鞭子,瞅準(zhǔn)一匹踏火馬,飛身而上。那馬登時憤怒地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隨即又猛地前傾,后腿連續(xù)猛踢,大團的火焰隨著它的蹄子甩上半空。好個瀛臺合,像影子一樣緊貼在馬背上一動不動,他幾次伸手去夠馬韁——那馬韁是用岡斯山冷鐵鍛造的,質(zhì)如寒冰,雖然燒上許久也不會變熱。他連拉了兩次,卻沒能抓住馬韁繩,還差點晃下馬背去。踏火馬使勁地咬著嚼子,瘋一樣地搖晃。瀛臺合一手緊緊地抓住火焰一樣飄揚的鬃毛,騰出一只手來猛抽馬屁股。
  
  踏火馬擰著脖子,歪歪斜斜地跑了幾步,瀛臺合在瀛臺家兄弟的歡聲里,拉住馬韁,他把嚼子勒得緊緊的,兩條腿也越夾越緊,但是那馬還是憤怒地咆哮嘶叫著,騰騰的烈焰從馬頭上和馬屁股上燒起。瀛臺合猛踢它的肚子,那匹馬開始快步跑了起來。
  
  他掉頭朝那棵冰柱子飛馳而去。
  
  鐵狼王掉頭對著我道:“瀛臺寂,你還在愣什么?”
  
  我那時候早呆在那了,看著瀛臺合騎的那匹馬如此兇惡,我如果走過去,那匹馬一定會吃了我的。
  
  “語言就是一種巫術(shù),當(dāng)你掌握更多的語言的時候,你就得到了更多的力量,”古彌遠說,“其實動物的語言是最簡單的了。”
  
  馬的語言也同樣簡單。我扔掉手里的鞭子,朝它慢慢地走了過去,它側(cè)過頭來,用兇狠的眼白瞪著我的,不斷用蹄子刨著腳下的土,從鼻子和口中噴出大朵帶著煙的火焰,但是它突然站住了,豎起耳朵傾聽,仿佛聽到了漂亮光滑的小馬駒的叫聲。
  
  那柔和的聲音來自我的嘴,我輕輕地彈著手指,對馬說著它的語言,他們聽不到我說什么,因為大部分的音頻是人的耳朵所無法聽到的。它安靜了下來,搖了搖頭,走到我身前跪下,把碩大的頭放在我的膝前,那時候它身上的火氣已經(jīng)消退了,變涼了。
  
  我翻身上馬,認準(zhǔn)馬鐙,伸手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刈プ×怂慕雷。周圍的人都極安靜地看著我做這一切。
  
  踏火馬騰身而起,長嘶一聲,朝瀛臺合追去。他跑在我的前面很遠,此刻已經(jīng)跳入了龍牙河,厚厚的冰立刻在他騎著的馬蹄下炸裂開來,冰面沸騰著,在他的馬蹄后面啪啪作響,然后裂開成一塊塊漂浮的冰塊。
  
  我的馬不用催促,就跑得極快,它的馬蹄仿佛在那些厚厚的積雪上一掠而過,我的身后籠罩在一大團的白霧里。瀛臺合扭頭看了看我,突然勒著馬在冰面上橫著跑了起來,他的背后烈焰翻滾,整段整段原本凍著的河道都被他騎著的踏火馬給化開了。


  
  我不得不讓我的馬順著河道向上游奔去,要繞到很遠的上頭,從那些冰還厚的地方跑過去,而瀛臺合遙遙領(lǐng)先,眨眼之間,他已經(jīng)觸碰到了那根冰柱子,然后掉頭風(fēng)一樣掠過我的身邊。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的馬跑得并不安穩(wěn),還在一邊跑一邊不服氣地蹶著蹄子。我三哥的騎術(shù)真的是高過我呢,如果是我在那樣顛簸的馬背上一定會摔下來的。
  
  我拍著坐下的踏火馬,它明白我的心思,向前直伸著脖子,使出全身的力量跑著,風(fēng)從我的耳朵邊呼呼掠過,但回程過河的時候,我們卻要繞更遠的路了。眼見著瀛臺合的背影在我前面晃動,就要沖進空場,我是無論如何也追他不上了。
  
  我三哥眼看著就要跑到金帳前,卻突然哎呀大叫一聲,從馬背掉了下去。原來他用強力壓服踏火馬奔跑,暴怒也讓神馬身上的熱量迸發(fā)而出,他雙手雖然戴著厚手套,最終還是被馬鼻子里噴出的灼人熱氣燒傷。瀛臺合堅持了許久,卻在快到終點的時候摔了下來。那馬拖著空鞍一陣風(fēng)似地掠入空場中。瀛臺合呻吟了幾聲,爬不起來,卻有十幾名瀛棘人趕緊上前將他扶起。
  
  我的踏火馬在其后奔回場中,在鐵狼王面前唰地一聲立定。四面圍著的大人們寂然無聲,鐵狼王卻哈哈大笑,舞裳妃臉上也是笑容一放:“瀛臺合,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瀛臺合將受傷的手夾在胳膊下,咬牙道:“這不算,我的馬是比六弟的馬先回來的。”
  
  舞裳妃陰著臉,點了點頭,說:“你還是不服,這事就不好辦了。”
  
  “我說的三件大事,找到墜石是大合薩的事情,但歷代瀛棘王都要有大功于朝,方能從大合薩手中接過大纛,否則便是名不正言不順。六弟手無寸功,要成為這瀛棘之王,我心中不服。”
  
  舞裳妃搖了搖頭,嘆氣說:“你這可是胡鬧了。瀛臺寂雖然馴服了踏火馬,已經(jīng)做了六歲的孩童作不了的事,但他畢竟年幼,連長刀都提不動,難道你要他上陣殺敵,手刃大將,方才放心將這王位交給他嗎?”
  
  一直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古彌遠咳嗽了一聲。大廳里的火光輕輕地一跳。古彌遠說:“我本是外人,瀛棘事務(wù)不該插嘴,但瀛臺合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要做著瀛棘王,自然要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方是正理。我看眼下就有一件功績等著去立,不如就以之為題,讓幾位王子都來做一做如何?”
  
  舞裳妃側(cè)過頭來看看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之所以對瀛臺合步步容忍,也知道三王子精明強干,多年來事事親力親為,大有乃父遺風(fēng),頗得部中親貴大將的支持,雖然此刻能強壓眾人同意,但周圍的那顏和將軍們未必真會服氣我這名小娃娃做瀛棘王。

  
  她知道古彌遠是我的老師,既然他如此說,自然該向著我才是,只盼他能說出什么收服人心的道理來,于是點了點頭。
  
  瀛臺合也知道此刻勢必不能后退,咬了咬牙說:“好,就是這樣。”
  
  舞裳妃微微一笑,說:“還請古先生明示。”
  
  古彌遠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國剴之。”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明日一早,誰能取他人頭回來,損傷又最小,那便是瀛棘王,各位以為如何?”
  
  此語一出,人人愕然。他們自然知道國剴之奉昆天王命守護行軍大營,聞聽昆天王兵敗,已棄營逃往鐵襠山,手下聚集了國氏本部的三千余人馬,距此只有七十里。但國剴之本是三朝老將,身經(jīng)百戰(zhàn),智計百出,在瀛棘眾將中號稱“老弦”,身邊有兵數(shù)千,困獸猶斗,此刻鐵勒全軍突上,未必能一夜間將其擒下,要取他人頭回來,當(dāng)真是談何容易。
  
  舞裳妃臉色蒼白,勉強笑了笑:“古先生說笑了。”
  
  古彌遠正色說:“軍中無戲言。”
  
  長孫鴻盧坐在角落里落筆如飛,他也抬起頭來對舞裳妃說:“墨跡落到了紙上了。”
  
  老那顏賀拔離突然點了點頭,一聲長笑:“好啊,就當(dāng)是考較幾位王子的題目,讓他們說說看又不打緊。”
  
  瀛臺合猛然咬了咬牙,昂然說:“昆田新敗,能有什么士氣,我只需要三千兵馬,趁夜由東西掩殺上去,立取國剴之人頭回來。”
  
  賀拔那顏點了點頭,說:“鐵襠山南北險峻,只有東西有路可上,三王子兩面合擊,當(dāng)有勝算。”
  
  瀛臺彼也臉色鐵青,他捏著拳頭說:“給我長孫本部即可,不殺了國剴之,我就不回來了。”
  
  長孫部的那顏長孫宏大喜,跳起來說:“四王子信得過我,我愿率部前往。”
  
  瀛臺樂低著頭說:“我……他以前待我挺好,我可不去殺他。”
  
  賀拔那顏贊道:“五王子宅心仁厚,也是對的。”
  
  帳中大將此刻都側(cè)頭過來看我。
  
  我不由得看了看我老師,他微笑著看我,鼓勵說:“你只要把你想的說出來就好了。”
  
  “是啊,但說無妨。”賀拔離也笑瞇瞇地對我說。


  
  我低了頭說:“我不想帶兵去打他。每一刀下去,流的都是我瀛棘的血啊,我瀛棘已經(jīng)就剩下這么多人了,還是不要再打了吧。”
  
  賀拔那顏點了點頭:“那你說怎么辦,也是和五王子一樣,就此放他而逃嗎?”
  
  我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看見所有瀛棘的人都在看我。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一股火氣涌上我的心口,我大聲說:“瀛棘七姓,要是在我手里少了國氏,那還叫什么瀛棘王。要降服國剴之,我只需要長孫宏大人一人,借他走一趟即可。”
  
  帳篷里的人們聽了這話都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笑聲幾乎要把帳篷沖破。
  
  長孫宏幾分好笑又有幾分惱怒地問:“長樂侯是在消遣我嗎?”
  
  “在昆天王的營中,我就聽說國剴之是因為與長孫部的人不合,方才投到了我叔父一邊去,他三代為我瀛棘重臣,怎么能有反心,不過是形勢不明,選錯了人而已,如今瀛棘大局已定,只要長孫大人愿意跟我走一趟,除去他的疑慮,國大人定然會帶本部來降。”
  
  長孫宏聽了我的話,臉上一紅,粗聲說:“國剴之為人婆婆媽媽,小雞肚腸,我可不相信……就他媽的白白害死兩個人而已。”
  
  “長孫大人是不愿意陪我去送死嗎?”我問。
  
  長孫宏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下巴上的白胡子一根根地翹了起來。他如雷一般喝道:“如果長樂侯愿往,我跟著大人前去——老子愿意把這一腔子血,噴在國剴之的前襟上。”
  
  “我跟著你一起去。”他的孫子長孫亦野,一位少年將軍從地上半跪而起。他冷靜的口氣和長孫宏火暴火燃的性子大相徑庭,雖然年少,倒比他爺爺看上去更成熟。帳篷里已經(jīng)沒有人在笑了。他們都沉默下來,眼睛在火把的光下閃著一點一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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