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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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出于某種原因，他好像想要激怒我，但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我說：“我不會喜歡那樣的。但我也不相信諸神的存在。”
“噢，你最好如此，”狄先生咕噥道，“然后等到某個神把你燒成灰時再相信吧�！�
格洛弗開口說：“拜……拜托了，先生。他只是剛剛失去母親，還在震驚中呢�！�
“他同時也很幸運(yùn)。”狄先生一邊擺弄手里的牌一邊抱怨道，“我被局限在這悲慘的工作中才叫倒霉呢，還要和這些甚至都不相信的小男孩們打交道�！�
他揮揮手，一個高腳杯出現(xiàn)在桌子上，就好像陽光立刻扭曲了起來，交織著空氣一起注入杯子里。高腳杯自動斟滿了紅葡萄酒。
我的下巴掉了下來，但喀戎根本連頭都沒抬。
“狄先生，”他警告說，“你的限制令�！�
狄先生盯著酒杯，假裝很驚訝的樣子。
“哎呀！”他抬頭望天，大叫了一聲，“老習(xí)慣了！不好意思！”
又一道雷聲。
狄先生再次揮揮手，這次酒杯變成了一罐健怡可樂。他很不高興地嘆口氣，拉開汽水的拉環(huán)，回到他的撲克游戲中。
喀戎朝我眨眨眼。“不久之前狄先生惹怒了他的父親，因為他迷上了一個不應(yīng)該惹上的森林寧芙（寧芙是一種美麗的水妖精，一般生活在山林的河流泉水中，她們極其美貌，常與諸神和人類發(fā)生愛情故事——譯者注）。
“森林寧芙�！蔽抑貜�(fù)著他的話，眼睛仍然在盯著那罐健怡可樂，就好像它是從外太空來的一樣。
“是啊，”狄先生承認(rèn)說，“父親很喜歡懲罰我。第一次下限制令的時候真是可怕極了！絕對恐怖的十年�。〉诙巍�，她的確是很漂亮，我沒控制住自己——第二次他就送我來到這里了�；煅咧�。為了像你這樣乳臭未干的小孩們開辦的夏令營�！龀鳇c(diǎn)好影響來，’他這么跟我說的，‘跟年輕人一起工作比把他們扯碎要好得多�！�，真是不公平�！�
狄先生聽起來就像一個六歲左右，撅著嘴不滿的小孩子。
“那么……”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的父親是……”
“Di immortales（拉丁語：諸神啊——譯者注），喀戎啊，”狄先生說道，“我以為你已經(jīng)教過這孩子最基礎(chǔ)的常識了。我的父親當(dāng)然就是宙斯了�！�
我從希臘的神話傳說中開始搜尋狄字打頭的名字。紅葡萄酒�；⑵ひ铝稀０胙蛉硕荚谶@邊工作。還有格洛弗卑躬屈膝的樣子，就好像狄先生是他的主人一樣。
“你是狄奧尼索斯，”我說，“酒神狄奧尼索斯�！�
狄先生翻了翻眼睛�！斑@些日子以來他們都怎么說的來著，格洛弗？那些孩子是這么說的嗎？‘完全廢話！’”
“是……是的，狄先生。”
“那么，完全是廢話！波西•杰克遜。難道你認(rèn)為我有可能是阿芙洛狄忒嗎？”
“你是一位神祇�！�
“是的，孩子�！�
“一位神。你是神。”
他轉(zhuǎn)過身來直接對上我的視線，我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陣紫色火焰，暗示著這位愛發(fā)牢騷的矮小男人在我面前僅僅展露了最微小的一點(diǎn)點(diǎn)本色。我看到了各種影像：不信神的人被葡萄藤纏繞勒死；醉酒的戰(zhàn)士們陷入癲狂的戰(zhàn)斗渴望；水手們尖叫著，他們的手掌被變成蹼狀，臉也被抻長變成了海豚的樣子。我知道如果我再刺激他，狄先生會讓我看到更糟糕的景象。他大概會在我的腦子里種上一種疾病，讓我穿著捆瘋子的束縛衣在橡膠房間里度過余生。
“你還想要再試試嗎，孩子？”他平靜地說。
“不，不了，先生�！�
那火焰減弱了。他轉(zhuǎn)過身去回到牌局上：“我覺得這局我贏了。”
“不見得如此啊，狄先生�！笨θ终f，他打出了一套順牌，計算了一下分?jǐn)?shù)，然后說道，“這局歸我了。”
我以為狄先生會讓喀戎從他坐著的輪椅上蒸發(fā)掉，不過他只是從鼻孔向外嘆了口氣，好像他經(jīng)常被我的拉丁文老師打敗一樣。他站起身來，格洛弗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累了，”狄先生說，“在今晚的跟唱歌詠會以前，我覺得我得回去小睡一下。不過這之前，格洛弗，我們得談?wù)�，再次談�(wù)勱P(guān)于你在這次任務(wù)中的差勁表現(xiàn)�！�
格洛弗的臉上布滿冷汗：“好……好的，先生。”
狄先生轉(zhuǎn)身對我說：“十一號小木屋，波西•杰克遜。以后注意你的禮貌�！�
他迅速走進(jìn)農(nóng)舍內(nèi)，格洛弗一臉慘淡地跟著他。
“格洛弗會沒事吧？”我問喀戎。
喀戎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他看起來有些擔(dān)憂。“狄奧尼索斯并沒有真的發(fā)瘋。他只是痛恨他的工作。他是被……呃，被重罰了一頓，我想你會這么說，而且他還要再等上一個世紀(jì)才能被允許回到奧林匹斯呢，他可不好熬�！�
“奧林匹斯山，”我說，“你是說那地方真的有一座宮殿嗎？”
“呃，這樣說吧，的確是有一座奧林匹斯山在希臘。而諸神的家園，他們力量的匯聚之地，的確曾經(jīng)是位于奧林匹斯山上。波西，出于尊重，現(xiàn)在那地方仍然被叫做奧林匹斯山，但是宮殿卻搬離了那里，諸神也一樣�！�
“你是說希臘諸神現(xiàn)在在這兒？在……在美國？”
“是啊，當(dāng)然了。諸神是隨著西方文明的中心而移動的�！�
“什么中心？”
“好好思考下，波西。當(dāng)人們提到‘西方文明’這個說法的時候，你以為這只是個抽象的概念嗎？不，它是活生生的力量。是一種閃耀了數(shù)千年時間的集體的覺醒。諸神是其中的一部分。你甚至可以說，他們是一切的源頭，至少他們與此密切相關(guān)，不可或缺。如果他們有可能消失，那么西方文明也會不復(fù)存在。文明的火焰開始于希臘。隨后，就像你所了解的，或者說我覺得你會了解的，畢竟你已經(jīng)通過了我上課時的考試，文明之火的核心轉(zhuǎn)移到了羅馬，諸神也如此。噢，不過他們有些用了不同的名字：朱庇特代替了宙斯，維納斯代替了阿芙洛狄忒，等等。但本質(zhì)上他們是相同的力量，相同的神祇�！�
“然后他們就逝去了�！�
“逝去？不。難道整個西方都消失了嗎？沒有，諸神只是在遷移，他們移到德國，到法國，到西班牙，時間都不長。無論是哪里，只要文明的火光最為耀眼，諸神就會在那里。他們花了幾個世紀(jì)的時間留在英國。只要看看建筑學(xué)就知道了，人們不會把諸神遺忘的。在過去的三千年以來，他們統(tǒng)治過的每個地方，你都能在繪畫、雕塑、最重要的建筑等地方看到他們的身影。是的，波西，他們當(dāng)然現(xiàn)在處在你的美國。看看你們的國家象征，那是代表宙斯的雄鷹�？纯绰蹇朔评罩行牡钠樟_米修斯雕像，你們?nèi)A盛頓政府建筑物的希臘式前廳。我倒想讓你找找看，有沒有哪個美國城市不存在任何明顯的與奧林匹斯諸神相關(guān)的事物。不管你喜不喜歡，美國現(xiàn)在都是文明之火的中心，而且相信我，不喜歡羅馬的也是大有人在。這里是西方文明的偉大力量，所以奧林匹斯諸神也在這里，所以我們也在這里�！�
這內(nèi)容太沉重了，特別是似乎我自己也被喀戎包含到那個“我們”里面去了，就好像我是某個俱樂部的一員一樣。
“你到底是誰，喀戎？我……我又是誰？”
喀戎微微一笑。他動了動身體的中心，就像要從他的輪椅上站起來一樣，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從腰部以下都癱瘓了。
“你是誰？”他若有所思地說，“好吧，這是我們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不是嗎？但是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先給你在十一號小木屋弄上一張床位。那里有新朋友要見。明天要上的課也不少。說起來，今晚的營火晚會上會有燒烤巧克力夾心餅的，我很喜歡巧克力�！�
隨后，他真的從輪椅上直起身來。但他做這個動作時感覺總有點(diǎn)奇怪。毛毯從他的腿上滑落下來，但腿卻沒有任何移動。他的腰還在往上升高，已經(jīng)超過了腰帶的位置。起初，我以為他是穿著非常長的白色天鵝絨內(nèi)衣，但當(dāng)他一直升高，超過椅子，變得比任何人都要高的時候，我意識到那個白天鵝絨內(nèi)衣并不是什么衣服，我看到的是某種動物的正面身體，粗糙的白色毛皮覆蓋在肌肉和肌腱之上。而那把輪椅也不是椅子，而是某種容器，一個安裝著輪子的巨大箱子，而且箱子上面一定被施了魔法，因為它完全不可能裝下喀戎整個人。一條長長的腿邁了出來，膝蓋上長著節(jié)，下端是一只光滑的蹄子。另一條前腿也邁了出來，隨后是兩條后腿。箱子里什么也不剩，只有一個金屬殼，還有一雙人類的假腿安置在上面。
我盯著這匹剛剛從輪椅中躍出的馬：這是一匹巨大而潔白的駿馬。但脖子以上的位置還是我拉丁文老師的上半身，他的身體完美地嫁接在了馬的軀干上。
“總算能輕松一下了，”這位半馬人說道，“我被束縛在那里很久了，全身關(guān)節(jié)都快要睡著了。好了，波西•杰克遜，來吧。讓我們?nèi)ヒ娨娖渌麪I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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