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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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潔的心情很糟糕,眼睛一直都是濕的。她不敢相信齊丹就這樣“無聲無息”了。
在大學(xué)里齊丹就是她的閨密,就算是畢業(yè)了,一個在上海,一個在武漢,她們還是一如往常,無話不談。那時候,大學(xué)里有個學(xué)姐發(fā)起一個叫“守貞陣線”的活動,號召女生像戰(zhàn)士守住陣地一樣守護自己,而不把它交給那些只會風(fēng)花雪月的男生。她和齊丹堅定地在巨大的長方形白布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時,她們大一,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美麗得如兩株苗條的桃花。
她們會把男生遞過來的紙條瀟灑地放進不遠的垃圾筒。如果男生過來搭訕,花癡一樣直直地看著他們低頭跑開,她們便哈哈大笑,笑得櫻花紛紛落下……那是些靜默而唯美的畫面,她們還沒有長大。
如果有好的句子好的文章,她們會抄下來,有興致的話,一個念給另一個聽。她一直記得,齊丹給她念過一篇《女人一生的愿望》的文章,里頭有這樣的話:
和你在同一天看了日出,再看日落;躺在你的腿上看傷感的愛情片,讓眼淚打濕你的褲子;靠在陽臺欄桿上的時候,享受你從背后抱著我的感覺;跟你說謝謝和對不起的時候,都用真心說;忘記了存折、IP卡密碼的時候大聲叫你;你和小孩在公園里瘋的時候,我在長椅上看著你微笑。萬一我有意外,我從高中開始記的所有日記都留給你。每天早晨在你身邊醒來,都要感謝上帝讓我活著,并且讓我們在一起……
齊丹念得很煽情,念完之后說:“這種感覺挺好的啊!
“看來咱們離懷春的日子不遠了。噢,不是不遠,而是一夜之間! 周小潔笑著說。
一夜之間,齊丹長大了。長大的標(biāo)志就是她暴風(fēng)雨一般地愛上了林兵。而那時周小潔的心好像三月的天空,有很多水珠,南來的風(fēng),北下的風(fēng),正在孕育著第一場春雨,眉頭之間也有了情深深雨濛濛的味道,同時心里有了一個秘密。
她記得一個周末的晚上,宿舍里只有她和齊丹。齊丹擠在她的床上,悄悄地跟她說自己已經(jīng)退出了守貞陣地。齊丹看不見她臉上的驚詫。周小潔忘記了她有沒有問齊丹感覺怎么樣,但是齊丹告訴了她自己的第一次,有點疼,有點血。她很久都沒有說話,在她心里那件事應(yīng)該是唯美的,可據(jù)齊丹說它帶著某些撕裂,某些輕微的暴力。
自從齊丹告訴周小潔她和林兵有過第一次之后,周小潔再見林兵時就有些冷淡,可是她忍不住想象他赤裸的樣子,那么罪那么美。
去上海之后,周小潔有了男友。當(dāng)她把自己交付出去的那一剎那,她想到了齊丹和林兵,他們也是這樣的嗎?她為這個念頭羞愧不已。但之后,那種神奇陌生快感席卷了她。這段戀情并沒有持久,曾經(jīng)的男友說她不性感,說她沒有創(chuàng)造性。她激烈地咒罵了男友之后,哭了。她再一次想到齊丹,為什么她能和林兵相愛如初見。
周小潔打電話請教齊丹一個女人如何性感。齊丹告訴她,女人的性感有些是天生,有些卻是可以做出來的。齊丹停頓了一下說再過一個星期要來上海出差,到時候一定和她臥談。
周小潔記得齊丹來上海的那天晚上,跟她說了女人如何性感,那時她媚眼如絲,狐貍精一般的樣子,都讓周小潔心潮起伏。齊丹心里像是有一本教科書,她說:“頭發(fā)已經(jīng)洗過了,很蓬松也很柔順,是他喜歡的那一頭烏發(fā)。他坐在沙發(fā)上看新聞呢,你走過去,并沒有擋住他的視線?墒峭蝗桓┫律碜,不是要偎在他的懷里,而是想拾起他身邊的一本書,發(fā)梢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那天早上,他站在門口等你,男人出門要簡單一些,所以他總是要等你一小會兒。那時,你如果不是在涂口紅,就是在描眉。試著拉了拉絲襪吧……回家了穿著拖鞋很舒服,可拖沓的腳步聲很難抓住他的眼球,穿一回高跟鞋吧,高跟鞋和地板接觸的脆響,而柔弱的腰肢如風(fēng)中之柳……想一想不穿的胸衣的感覺,試一試給他兩個跳躍的曲線……總之,一個女人要有讓一個男人神魂顛倒的能力!
周小潔記得齊丹說完這些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那種身陷其中的慵散樣子,也是那樣讓人怦然心動。
周小潔與林兵有一個共同的秘密。在大學(xué)里,林兵是先向她示愛的。他在情書開頭引用了馬克思的話:一個人做不成事,要想美好地度過一生,就只有兩個人結(jié)合,因為半個球是無法滾動的。然后他接了一句:做我的半個球好嗎?她笑瞇瞇地說:“你讓齊丹做著試試?”她想齊丹一定會拒絕的,但她發(fā)現(xiàn)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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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無法切身去體會一個沒有知覺的人究竟有什么感受。但是,至少我們可以讓她在外表上顯得更平和一些!绷直@樣說時,他正用棉球蘸水細心地抹著齊丹的嘴唇,她的嘴唇有一點點開裂。他的神情專注,盡管有些徒勞。
林兵已經(jīng)把齊丹接回家,等待奇跡的出現(xiàn),并且請了長假在家里照看齊丹。他給她放音樂,給她講她和他的戀愛,把大學(xué)里給她寫的情書拿出來念給她聽;每天早上他會笨拙地給她梳頭,給她的臉上搽香,擦一點唇彩,他說他要讓她漂漂亮亮的。
齊彤久久地看著林兵,他看起來無可挑剔,讓她沒有勇氣進行調(diào)查?墒,他臥室那張整齊的床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她。如果他已經(jīng)睡了,聽見一聲響,起床看見姐姐摔了,他會回來整理床單?他為什么要整理床單?還有,她在醫(yī)院看見周小潔和林兵眼里有些異樣。她嘆息了一聲,有意無意地說:“難得她那么遠地從上海來看姐姐!彼f完看著林兵,林兵沒有抬頭,淡淡地說:“她跟你姐是閨密啊。你姐說過閨密是大毒草啊,明知有毒,卻不肯單生,一定要叢生!
齊彤以為林兵會接著說點什么,可他卻沉默了。她坐了一會兒準(zhǔn)備走,在此之前,她把一個微型錄音機放在隱秘的地方,她幻想著能聽到林兵的懺悔。
她終于決定調(diào)查林兵的情感。她想印證一件事情,就是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具體地說那張床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開周小潔的博客,她沒有一點辦法,但是調(diào)查公司卻有這樣的高手。高手不愧是高手,只半個小時就破解了密碼,并把所有的文件復(fù)制了下來。那是一組很簡單的秘密,“我愛你”3個字的五筆字型輸入。
第一張照片把她震了一下,穿著比基尼的周小潔站在海邊,夕陽從她的兩腿之間透出來,光芒四射,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剪影,她的身后有尖尖的白房子,和巨大的風(fēng)車。
周小潔的博客像一個日記本,看上去很簡單,昨天的日記她只寫了一句話:
心情很壞,雖然他勸了我,但是我怎能安心。
齊彤飛快看下去,她看到了有關(guān)姐姐的內(nèi)容。周小潔在博客里寫道:
齊丹躺在那里,像個睡著的白雪公主。讓我想起大學(xué)時代一個午后,她也是這樣睡著的,但是現(xiàn)在她卻醒不來了。她的妹妹齊彤看起來很精明,也很可愛,她竟然忘記帶衛(wèi)生巾。
接著齊彤看到她在姐姐出事那天的日記,只有一句話:
林兵說齊丹腦受傷了……
再接著她又看到了一篇很長的日記:
這個想法很荒誕,但是令我神往,直到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嫉妒她的快樂,我心里不平衡,我想證明她的幸福也不過如此。
我看著衣冠整齊的他笑了,好像看見他赤裸的肉體,特別不好意思。我去火車站接他,帶他回家,伸手跟他握時,那種感覺很怪。他來上海見一個客戶,她在電話里說要他來看看我。
他打開箱子遞給我一套絲綢睡衣,說是她送我的。我道了謝,然后我去給他做陽春面,她不止一次說他喜歡吃這個。
看見陽春面,他眼睛一亮。吃完飯聊了一會天,各自休息了。
那天晚上,那些她講過的她和他的情事在我的眼前晃了起來,想著他就睡在隔壁,心動了一下。因為這個想法我失眠了?僧(dāng)早晨的陽光照進房間,我為我的想法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打來電話,我們聊了一會兒,我喊他來接,不知她在那邊說什么,他哈哈大笑……
我?guī)ス渫鉃,他問我感情的事情落實了沒有。我有點委屈地說:“人家說我不性感,不要我了!彼α艘幌,他說他看我挺好的。他說,面包會有的,奶油也會有的;他說,笑到最后才是最好的;他說,男人就像家里的沙發(fā),等到破了,你想搬家時,它就是個麻煩。我說也未必是最好的,菜籃子的菜讓人扒來扒去,扒到了最后就是倒在地上的命;我說,就算男人是個沙發(fā),可沒有沙發(fā),那家里看著也沒個著落。
他哈哈大笑說:“你是一顆卷心菜!蔽译S便笑了笑,問他為什么不是菠菜,或者是白菜。他說:“卷心菜性感哪!蔽也恢浪遣皇窍肫鹚(jīng)向我求過愛。
他好像忘記了,因為他沒有任何表示。他不知道我一直收藏著他給我的情書。
那天飯后我們說起了她,當(dāng)然話題是我提出來的,沒想著一下打開他的話匣子。在他眼里她美如天仙,可愛如天使。聽得出來,他們由衷地幸福。
埋在我心里的那個愿望再一次涌出來,我決定試一下。
我并不覺得這是一場預(yù)謀,但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還是說明了我蓄謀已久。那天晚上我們出去散步,暴雨突然而來,沒有一絲躲閃的機會,但是我們還是跑了起來。跑著跑著,我們的手拉在了一起,他拉著我一直跑回家,像個落湯雞似的。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都笑了。他突然低下了頭,臉上有些羞澀,感覺怪怪的。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因為雨水,我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透露了一些我的細節(jié)。我臉紅了,心也跳了。我不想讓他看出我的心思,于是,快步進了洗澡房。
溫暖的水像手一樣滑過我的身體,我想起了她說過的,她洗澡不用自己動手的那些話,眼前出現(xiàn)了很多畫面,那些有聲有色的幸福是那樣誘人。
我在心里喊了他一聲,我想我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喊他的,這個時候太危險了,沒有一點兒緩沖余地。
那天穿著她送給我的睡衣,頭發(fā)剛剛洗過,有淡淡的香,坐他旁邊。他正在喝紅酒,她說過他喜歡紅酒,無紅酒不歡。我不時側(cè)過身子拿這拿那,這樣的我頭發(fā)就掃在他的臉上。開始他還把身子挪了挪,后來就動都不動了。
某個時候,我們的眼神碰到了一起,迅速散開,然后再碰。某時,我們的手握在一起,然后抱在一起,他有力地扯我的睡衣。
那時,我阻止了他,我說:“對不起。”
他呆呆站在那里,也許這件事太突然了。
他反應(yīng)也快,也說:“對不起!
“我知道你和她很相愛很幸福!
“是啊,我們一直很好!
“可是你剛才為什么……?”
“男人只要有一點機會,給他一點機會,他就忘記了別的,變得很專注。”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也許男人都是這樣的,雖然他的話有點兒無賴,但它是真實的。有些事秘不可宣,像情,像欲。
周小潔這篇到這里停止了,但齊彤知道這個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現(xiàn)在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是,周小潔說的他究竟是誰?是不是林兵?
齊彤突然有些累,伏在案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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