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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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月堯一直在等嵐卿，等他能看她一眼。”說著，步蘿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繁復(fù)的情感，像是在惋惜著這對璧人沒有終成眷屬。
步蘿莉告訴陶小夭，月堯曾是一名舉世無雙的舞姬，她十五歲的一曲《月下蓮開云裳舞》名動四方。據(jù)說她可以在蓮花之上反彈了琵琶舞動，當(dāng)朝皇帝對其舞姿贊不絕口，連稱三妙：人妙，舞妙，才容妙，并當(dāng)賜予封號“月下琴姬”。
在她十七歲時，世間幾乎所有的男子都夢寐著在有生之年能見到輕紗之下她的絕世容顏。但由于個性使然，她沒有在正當(dāng)?shù)哪挲g出嫁，而是一直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直到遇見了絕世芳華的嵐卿上仙。
尤記當(dāng)年她攜宮廷眾舞姬參拜九天玄女娘娘以求福澤護(hù)佑，回廊間，他的藍(lán)白道袍下拂過流淌著月色的地面，她瞧見了那英姿挺拔氣質(zhì)不凡的少年，從此以后，她的心中再沒有他人能介入。
然后，她回到宮廷，做了一個令世人全都感到驚訝的決定——她要出家問道。
皇帝問她：“你可知，脫了凡塵從此青燈殘卷，再不能擁有人世間的歡愛�！�
她叩拜于玉階之下，語氣堅定道：“妾身無怨無悔，紅塵之中再沒有能讓妾身留戀的理由，能常伴與心中之‘道’，便足矣。”
然后，世界上便再沒了“月下琴姬”，只有古華琴圣，月堯。
“有這么一個大美人兒在身旁，師父難道就從來沒有動過心？”
“沒有，從來沒有。”步蘿莉眼神沉了下來。
“他們之間缺少的是機會？”
她嘆息道：“或許吧�！�
陶小夭也嘆了口氣，道：“看來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段往事啊，那你呢，你有沒有愛過的人？”她低著頭，纖長濃密的白色睫毛下是一片漆黑的陰影。
“想知道我的故事嗎？”
步蘿莉微微揚起頭，風(fēng)吹拂過她銀白細(xì)軟的短發(fā)。瞳孔中仿佛映出展翅而飛的鳥兒，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憂愁。
“我并非這個時代的人，而是來自未來。我已經(jīng)記不清是怎樣來到這個時代了，只記得醒來后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個純潔無瑕的男子，那一年是姚熙六年，距今一百多年前�！�
在風(fēng)過的一剎那，她說出了那段往事。
她告訴她，在她最彷徨無助并且處于失憶狀態(tài)的時候，是一個名為白芷的男人救了她，并給了她最美好的一段回憶。他是妖，是一只雪雕。他的心和他的羽毛一樣的純白無暇，仿佛千年珠蚌中剔透玲瓏的珍珠。他是名醫(yī)者，具備醫(yī)者的慈憫之心，于是他將她收留，并且傳授他所有的醫(yī)術(shù)，他們救治了很多病人。
但白芷是個寂寞的男子，很久以來都是一個人生活。他不懂世間情愛，只聽人類所說，男女之間一旦被月老牽上紅線，結(jié)為伉儷，便一生一世不會分離，即便死去，靈魂也不會孤苦無依。
害怕寂寞的白芷騙了她，騙她做他的妻。他寵她，愛她，包容她，并且助她恢復(fù)記憶，踏遍天下山水，尋找良方。
可惜好景不長，白芷在尋找藥房的途中與許多妖結(jié)仇，最終死在了她的懷中。
她瘋了，大開殺戒血染人間，遇神殺神，見妖誅妖。
終于，當(dāng)年的古華掌門龍胤率領(lǐng)數(shù)千弟子前來應(yīng)戰(zhàn)，但他沒有殺她，而是再一次救了她。
“要不要活下去？帶著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好！我要活下去，和他一起活下去！”
之后的某一天，在一次因緣巧合之下，她的記憶全部恢復(fù)了，而那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些被她所遺忘的記憶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唯有那段擁有白芷的記憶，才是最刻骨銘心的。
而她卻為了那段早已無關(guān)緊要的記憶，害死了一個最愛她的人。
陶小夭清晰地看見了她低垂的眼瞳中流轉(zhuǎn)著淡淡的淚光，聽著她的話，仿佛看見了那純潔無瑕的白芷。
她愣了良久才道：“對……對不起，我不該提的�！�
步蘿莉笑瞇瞇道：“怎么樣，我很會編故事吧？”
“……”
夕陽下的流光靜靜消逝，一輪朔月悄然坐落在琉璃瓦之上。月下柳梢頭，微風(fēng)輕撫流連。嵐卿大步跨入長老院，來到十里香水榭。
紅色綃紗拂過精致的琉璃宮燈，矮腳案幾上擺著幾個香味撲鼻的小菜，琺瑯瓷盤旁是一壺溫酒。月堯靜靜坐在蒲團(tuán)上，淡妝清雅，紅衣艷艷如火，眉間流轉(zhuǎn)著嫻靜，然而眼神中卻迸發(fā)出如同少女般熱烈的火花。
她在等他。
這一刻她盼了多少年，能與他月下飲酒，像個妻子般能給他碗中添菜。舉案齊眉，不過如此。
“小夭讓我來這里，說你有事找我，何事？”
她聞聲，抬起微微有些憂愁的臉頰，然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仿佛多年來苦等他的寂寥一掃而光。
“飯菜要涼了，快些吃吧�！�
嵐卿卻眉間一皺，不知她是何用意。想起剛才陶小夭心急火燎，以為月堯有什么要緊事要找他，難道只是為了一頓晚飯？
“究竟何事？”
“這些小菜都是妾身親自下廚，師兄莫要枉費了師妹一片苦心那�！彼Φ脺剀洠眯鋬A酒壺，酒色如月，落在杯盞中琳瑯有聲，窗外錦簾無風(fēng)自舞。
嵐卿只是淡淡說道：“我還有事，得回去了。”說罷，他轉(zhuǎn)身要走。
砰的一聲，酒壺狠狠地落在案幾上。
“師兄。”
她低沉著嗓音喚他。
他突然駐足，背對著她。
“僅僅讓你與我共度晚餐，對你來說，就那么難嗎？”她的眼中，分明有淚。月堯快步走了上去，從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仿佛要沖了出來。
“師兄……就這一次�！�
她抱著他，他站定不動。
“怎么樣，心滿意足了嗎？不過這劇情真狗血。”
“步蘿莉，你說，為什么我心里有種難受的感覺呢？是不是因為這幾天吃被門夾過的核桃吃多了？”
“被門夾過的核桃……是不能補腦子的�！�
陶小夭假裝滿不在乎笑了笑，步蘿莉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眼中閃過的淚光。
嵐卿憤怒地甩開了月堯，怒道：“當(dāng)真胡鬧！”之后，便大步離開了。
當(dāng)晚，陶小夭夢見了她第一天來到古華山，被戰(zhàn)嵐欺負(fù)的那個男弟子，他在夢中幽怨地對她說：他殺了我，他殺了我，我好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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