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野罌粟孤傲難自芳,格日尼分場來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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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日尼看到閔狍從山里捧回來野罌粟擺在臥室里茶不思,飯不想,倒是悠然自得地弄著花瓣兒,吸著花香,與野罌粟親昵得難舍難分。格日尼也是第一次看到閔狍對老掌溝的野花賞悅得廢寢忘食。格日尼的眼光不錯,自從閔狍把野罌粟捧回了莊園不久,她就現(xiàn)身到了閔狍的身邊了,和閔狍形影不離。格日尼既是要成全他和野罌粟的愛戀,自然也就不怕在這個時候打擾閔狍的美夢,她裝著比平時更加的精神。閔狍沒有料到夫人會對初次來莊上的女人肅然起敬,她走近了野罌粟,“好稚嫩的臉蛋兒啊!難怪你在老掌溝這么久,路人見到你都是敬而遠之,原來是莊主看上了你。有福氣! ”
然后,格日尼又用一種女人被奪愛后的無奈挑逗著她:“罌粟啊,莊園里以后有你陪著夫君,金光燦燦,蓬蓽生輝啊!
野罌粟第一次被閔狍帶回莊園里現(xiàn)身后就遇到了他的黃臉婆,雖然幾分尷尬,但她的青春美貌莞爾一笑的自信不用言表就已占了上風,閔狍對野罌粟的表現(xiàn)佩服有加。妙語連珠,不見得就是強勢,神態(tài)自然才是美麗的炫耀。格日尼見閔狍和野罌粟都未反唇相譏,更加張狂起來,“罌粟啊,你的涵養(yǎng)可不像你自己的野性,說說你是如何勾引閔狍的?”
“格日尼夫人,我哪里勾引了你的夫君,你要是不容我,我即刻離去!
格日尼對野罌粟的鎮(zhèn)靜在心里默默地贊美,看來野罌粟是有備而來,自己再弄下去未必是好,閔狍也在跟前兒,日后他讓野罌粟抓住了把柄,管不住她反倒不如依了閔狍,讓她以后尊敬自己罷了!澳睦锸遣蝗莅?閔狍該有個二房了,只是山莊這幾年正在興建,閔狍跑里跑外的,我這個山莊夫人也沒閑著,對他關心不夠!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閔狍有了照顧,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閔狍以前未曾和格日尼透露過半點風聲,心里忐忑,怕對不住妻子格日尼和他十幾年的綢繆山莊,所以,他沒敢盡早把野罌粟采摘回莊。盡管格日尼見了野罌粟開始有些言激,但她的心還是最終平定了下來。丑媳婦最終還是要見公婆的,也幸虧格日尼主動找她搭話,閔狍才像逃脫獵手槍下驚恐回眸的狍子。
妻子格日尼實則是主動攤牌,順水推舟。閔狍當著野罌粟的面尷尬一時,倒讓他日后好做人。閔狍理解妻子的用心,他表面上對格日尼暴躁過,甚至有時因出門勞累過度出言不遜,但格日尼從未與他計較。閔狍心知肚明,今日本是理虧的事,格日尼肚量已似海了,野罌粟忍耐三分,閔狍卻是那雙胞胎頂上抹油—兩頭光。
“格日尼為大,罌粟為小!遍h狍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乾坤已定,必須在野罌粟面前抬舉格日尼的地位。閔狍說過后,野罌粟小心翼翼地上前為格日尼行禮,“日后還請夫人多多指教!
“日后既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沒什么指教的,我替山莊人給你道喜了!备袢漳岈F(xiàn)場做戲也實在讓閔狍挑不出毛病來,閔狍狩獵養(yǎng)成的動靜思維習慣不知日后如何調平身邊的兩個女人呢?
格日尼明知閔狍是不會拋棄她的,但她還是在山莊的管理上對閔狍有所戒備,閔狍他做得到喜新不厭舊,格日尼無怨無悔地做他的賢內助。格日尼與閔狍能夠在山莊管理上一如既往,閔狍挑外,格日尼擔內。問題是野罌粟有何想法呢?她口口聲聲要接受賜教寓意在哪些呢?憑格日尼的感覺,野罌粟是不會靠著七分姿色屈居現(xiàn)有的地位,一旦野罌粟對莊園管理的興趣勝于對閔狍的情戀時,后果就不堪設想了。格日尼想得到就做得到,她表面上與野罌粟姐妹相稱,以禮相待,背日里,她處處設防,絕不允許野罌粟介入莊園的理財,她對野罌粟和閔狍雙雙成對出入于莊園視而不見,卻不愿意她冷落閔狍來為她分憂,格日尼認定了一個死理,狐貍精的騷味兒使之皮毛光澤鮮亮,能誘惑他人,也會溢氣熏天,禍害無窮,不得不防。
格日尼的舉動野罌粟無所不知,她越是神秘兮兮,野罌粟就越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想介入。格日尼懼怕野罌粟接近她理財,野罌粟偏把對閔狍的興趣移情到莊園的理財上。這是格日尼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但是,野罌粟接近她的理財并非是明目張膽,不擇手段,她只是觀察格日尼的動向,是否把心思都用在了莊園的理財上而已。
野罌粟在老掌溝之所以與野芍藥、山丹丹花能和睦相處,就是不與它們爭花期,野芍藥、山丹丹花盛開正嬌艷時,它還在含苞,不露聲色,等它們嬌艷疲憊時,野罌粟已是養(yǎng)精蓄銳,展開了蓮花瓣,昂首怒放。它之所以晚些盛開,并非要獨樹一幟炫耀自身,而是以金色笑臉來掩飾其酸苦澀毒,以峰搖壑曳別有風趣的魅力蠱惑人心,以其身姿菁菁顯示出類拔萃。也正是此招數(shù)勾引住了閔狍的心。對付格日尼當然是以一副金色笑臉來相待。她深知不能在格日尼眼皮子底下里做事,那樣,她就把管理整個莊園的機會喪失了,別說格日尼不依不饒,閔狍娶她為妾也不是讓她替代格日尼,而是供他尋歡作樂,她若是與格日尼爭權奪利,閔狍自然情傾格日尼一方,到時,閔狍利欲權衡,野罌粟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再說,格日尼平時就親和善良,長此以往,和莊園里的長工們一團和氣,她要是和格日尼有了矛盾,山莊里的唾沫星子還不把她淹死,她的理智又一次占據(jù)了上風。
近日,閔狍帶著兩個兒子去草地上談羊毛生意,野罌粟閑得無聊來到格日尼房中,她躡手躡腳停頓在房檐下,聆聽屋內的動靜,里邊像似老掌溝溪水流淌之清冽,只有“嘩嘩”的拍擊聲,其余就是萬物蒸騰的泥土香。格日尼雖說是莊園里的莊主夫人,除了房屋廊檐檁柱漆紅蘸綠頗顯豪華,家具擺設、炕褥氈被比莊園里長工們好不了許多。進到屋里才知清清的溪水聲原來是格日尼紡羊毛線的紡車旋轉聲,寂靜卻是格日尼專心致志疏理捻毛的氛圍。泥土香正是抖摟出的養(yǎng)毛糞土。野罌粟平時在閔狍和莊上的人面前見到格日尼總是一副謙恭的樣子,把格日尼抬舉得高高在上,如今,她和格日尼單獨見面就無需讓格日尼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臭架子來。她步履輕盈,一副莊園主人的架勢,顯出對格日尼憐憫的樣子,“閔狍知道姐姐是閑不住的人,他去草地走的時候還囑咐我要替姐姐分點兒憂,姐姐看我能做點兒事嗎?”
格日尼對野罌粟正午到訪雖然有些意外,但平日里野罌粟陪閔狍閑暇的時候就有串門的習慣也不足為奇了。再說野罌粟在老掌溝并未與山丹丹花們去爭芳斗艷,并未因她先天酸苦澀毒而染指她的同類。山莊人的家中她都去過了,看望山莊夫人也是情理之中。格日尼十分平靜地與野罌粟道謝,起身和她一道坐在鋪有羊毛氈的土炕上,嘮起了山莊內外的往日陳谷和今朝新鮮事來。格日尼已經(jīng)容得下野罌粟了,她沒有精力,也沒有情趣再和野罌粟爭風吃醋了,她有些日子沒有去閔狍那里了,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了野罌粟和閔狍,格日尼目前僅有的那份情感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兩個兒子,關愛他們的婚姻大事;一份留給自己,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她既然樹立起了兩份情感就不在乎閔狍了,自然不存有應對野罌粟的那份閑心了。在野罌粟面前說起話來做起事來無需遮遮掩掩,無需旁敲側擊,無需加以譏諷。格日尼沒有正面回答野罌粟,手指著地下的紡車,把紡線意圖說給了野罌粟:“莊園里又要添丁加口了,兩個兒子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還有罌粟你用不了多時就會孩子成群。雖說是莊園里吃不窮喝不窮,但盤算不到,也便坐吃山空。莊園里的長工們就挺有主意的,忙來種地,閑來倒騰些羊毛,一些長工日子紅紅火火,連我們都望塵莫及呀。我這些日子用紡車試著紡羊毛線,如果能行,把長工們從草地上收來的羊毛買回來,請中原的工匠做些紡車,雇上莊里農活閑下來的女人紡好了線賣到外長城去,錢生錢,就又多了一條生計!
格日尼為山莊的長遠打算使野罌粟佩服,她嫩白的細手柔軟地搭在格日尼的手背上,覺得她為了山莊付出了多少都烙印在了她的手上,皮膚粗糙、關節(jié)高出手指許多,而且手溫傳遞到了野罌粟的手心上讓她真真切切地感激格日尼為山莊的過度操勞!扒频靡,山莊有今日,格日尼夫人功不可沒!
野罌粟自從進了山莊,就有了以后掌管山莊的想法,也為了長期得到閔狍的寵愛,有意在山莊樹立起自己的形象。她走門串戶時發(fā)現(xiàn)了格日尼在山莊的威信要比閔狍還高,山莊的人多數(shù)都是格日尼從娘家?guī)н^來的,格日尼百般地關照他們,使莊上的人始終對她存有感恩之心。閔狍整日里奔波,只知道每年賺了多少錢,卻不知道錢賺在什么地方?錢又藏在哪里?格日尼則不然,不僅掌管著閔狍賺來的錢,還要為錢生錢暮想朝思,身體力行呢。
沒有登格日尼門檻兒的時候,甚至于窗外的瞬間都在心懷鬼胎,打格日尼理財算盤的野罌粟坐在了格日尼潔白的羊毛氈炕上,搭她的手好久好久沒有松開,原有的那份邪念突然使她心怵起來。她不敢再往下繼續(xù)她的邪念,她親眼看到了格日尼這個管家多么地辛苦不容易,她體會到了格日尼已經(jīng)容下了她,不僅容下了她,連她以后和閔狍有了孩子都在她的份上。山莊的人對她的親近就更不用說了。這時,她才把搭在格日尼手背上的手縮了回來,縮回的瞬間像有一股暖流輸進了野罌粟的血脈里,她的金燦燦的臉忽地通紅起來,與她的原有麗質十分不搭。那種想竊取管家和好奇探底的欲望像是山間彎曲的小路一旦被參天大樹所籠罩,只剩下了隱隱約約的感覺了。何況,她走的這條彎曲小路還是一條她自己蹚出的死路。格日尼不是不存防備之心,但她始終不去做有損于山莊的事,閔狍的偷情在她眼里已不算什么山莊的大事了。她不再被閔狍所愛了,她也不拒絕閔狍所愛的人。只是她所不拒絕閔狍新歡的那個人別再得寸進尺,讓她安心地做她要想做的事罷了。格日尼僅有的一點兒防備之心也都已與野罌粟亮明了。
野罌粟受到閔狍的寵愛遠遠不及格日尼對她的寬容善待,她不曾想過自己天性的酸澀嬌滴在格日尼面前都那么無奈,她的苦毒就只好留在自己的身上了。
野罌粟的芳香彌留在格日尼的房屋里,那股羊毛抖動的膻味兒也使她覺得女人過分地操持家務而失去了女人味兒,沒有味兒的花草自然不會有人在意,人也是這樣吧。閔狍也是這樣的。野罌粟能勾住閔狍的魂,閔狍的魂卻不能被格日尼挽住,還不是魂隨香走嗎?野罌粟的到訪使格日尼茅塞頓開,是野罌粟的芳香非要格日尼挽留住她,是野罌粟身上的女人味兒使她非要找回以往女人味兒的自信。即使閔狍嗅膩了的味兒,也要讓它存在。
閔狍已去了草地,野罌粟的芳香不是還在嗎?格日尼見野罌粟要欠身離去,拉住她柔軟的手成心挽留:“閔狍去了草地,又是晌午,窖里還吊著昨天煮的羊肉,姐妹倆喝幾盅?”
野罌粟正懶得回前院做飯,倒是想看看格日尼拉她的手緊不緊,若是不緊,順手滑開,自然離去;若是拉著不放,順便嘗嘗姐姐做的手把羊肉又和她增進了感情,一舉兩得呀。野罌粟的屁股也因格日尼的手拉得過緊始終沒有離開炕沿兒,倆人沒有生拉硬拽,倒是達成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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