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十章
-
若我說在二手攤上,只花八鎊錢,相當于人民幣一百多塊,就把這一生最重要的儀式度過。她們即使不嗤之以鼻,也會覺得我太沒本事,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儀式能如此過?!不能讓男人付出血本,操辦像樣的婚禮,不要說鉆戒,起碼得有身新禮服。
我只能笑而不答。
我喜歡白色婚紗,和天下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對婚紗充滿了夢想。夢想就是夢想,自己沒有穿白色的婚紗,好比留著一個空間,可在那兒想著,安靜地看著自己,并沒有失去什么。我在那個夏天一心一意要嫁給他;槎Y當晚,他給我說了那么多心里話,他是多么愛我,他與我的婚姻與別的婚姻不一樣,我們有絕對的自由,我們不是對方的奴隸,同時我們經(jīng)濟分開,不要讓婚姻像墳墓葬送我們的愛情,嫁給他,只是幸福的開端。
那么,婚姻完全不像小時看見鄰居們只是生兒育女的過日子,也不像姐姐哥哥那樣夫妻捆在一塊度完生命,我和他的生活是冒險,是藝術,是想象力的原始催發(fā)地,像萬有引力之虹,射向人生更高境界的燦爛禮花。
第二天我們?nèi)ゲ既R頓度蜜月,他帶我去海邊天體營。他是快樂的,所有的男人都嫉妒地把眼睛盯到他身上,他陶醉萬分。烏云壓下來,我們飛快地穿衣服,從海邊往朋友家跑去,烏云追著我們,閃電鞭擊雷聲,千軍萬馬逼過來,要吞掉我們?墒俏也慌,我想,愛情比那閃電和雷都迅速,狠狠地擊中了我,我是愛這個人,有什么理由不愛在上帝面前發(fā)誓將終生的幸福相托的人呢?我真的愿意在這個異國他鄉(xiāng)與他相依為命,一生一世。
我閉門不出,連續(xù)寫了三個月,第一個長篇完成。有些像日記,在北京的幾個年輕人在 1989年的愛情故事,女主人公在遭遇到一系列背叛后,在歡送朋友出國的 Party上被警察抓走。有點像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格局。
他非常高興,要慶賀。于是我們?nèi)チ税屠琛Ec小說中出現(xiàn)的兩個朋友見面,也和后來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見了面,沒想到他喜歡,寫了長序。臺灣的出版商,讓我盡快修改,以第一時間出這本書,并請了住在北歐的評論家寫了序。出版商和寫文章的人,全是他的朋友。
一個英國人辦的中文報紙發(fā)表了小說片斷,這個英國人想出英文版,找了譯者,但一拖再拖。
他說,不能等他們,便譯了草稿。有了草稿,就方便多了,送到好些英國出版社和經(jīng)紀人那兒,少有回信,也只是說不要,大多沒有下落。在英國出書根本不可能,我完全打消了這個想法。
我在大學圖書館讀到臺灣報紙關于詩和小說大賽,以一種封閉姓名評選的方式,我想去賭一把。
結(jié)果我撞上了好運,又以同樣的方式在臺灣報紙得了好幾次文學獎。這無疑在臺灣給自己開了扇出版大門。
他說,你可以和任何男人女人睡覺,但得告訴我,得戴安全套,我就會對你更好,但不許對別人說愛,不許愛上,我就會永遠愛你。他睡著后,我洗盤子碗筷,清潔房間和廚房。那段時間,我們家經(jīng)常來朋友,住在家里。他有時要我對他的朋友好,要我和他的朋友做那種事。他的朋友當著我的面說,并不喜歡我。客人一走,我就得換被套枕套,因為沒有洗衣機,就放在浴缸里用手洗,然后清理掉洗衣粉的泡沫,費力地擰干,裝在桶里,費力地提到花園里,曬在繩子上。
我們有一年冬天去紐約,經(jīng)過一家高級俱樂部,他說他的夢想,是所愛的女人在這樣的俱樂部跳脫衣舞給他看。他問我能不能讓他實現(xiàn)這個愿望?我很為難,看到他失望的樣子,才點了點頭。他與老板談了好幾分鐘,老板才同意。時值下午,加上他,只有二三個客人。從未在大庭廣眾下跳這種舞的我,只是從電影里看過,T臺上只有一個舞女在跳舞。我抓了頂齊耳紅發(fā)戴在頭上,走上臺。因為愛情而跳舞,自帶幾分熱情和羞澀。最后,我沒有脫光衣服,就停住了。
我朝換衣間走去,套上毛衣,披上大衣出來。
他說:“很遺憾你沒做到底!彼行┎豢臁
我們回了一次重慶,那是第一次他見我的父母。當時南岸六號老院子還未拆,樓上閣樓無法住人,父母都住在樓下。我們回家后,父母堅持要把架子床讓給我們睡。母親在堂屋搭了一個竹板床,那是冬天,竹板床鋪了棉被。早上我起床后,發(fā)現(xiàn)母親已挎著竹籃子從石橋集市買魚肉蔬菜回來。我們在家住了兩天,就搬到城中心一個新建五星級飯店。他說:“這是你衣錦還鄉(xiāng),你已盡孝道,現(xiàn)在該向外表現(xiàn),你嫁我是對的,以免別人說嫁了一個糟老頭子。”
小姐姐帶著女兒田田來飯店房間洗澡,他給她倆照了好些照片,他說你的小姐姐真是大美人,呆在重慶真是虧了她。
幾天后我們回到北京,臨睡前他告訴我,在我不在家時,他和以前那位漂亮的女畫家聯(lián)系上了,她來家里見他。她仍穿了漂亮的平絨旗袍,只是換了一種深藍色,長發(fā)盤在腦后,襯出她修長的脖頸。她說對性不太感興趣,可是特別喜歡不穿衣服,她的胸部下塌,不如幾年前苗條。
為什么要在我不在家時,事后才告訴我呢?我說我要去找她。他非常惱火,說我是一個醋罐子。我指責他不守允諾。
五年過去,我在倫敦有了一些自己的朋友。倪在英國近十年,住在哈姆斯苔一幢大房子里。有一次我們家請客,我也請了他,他說前首相西斯請他和朋友去高級餐館吃飯,還不如我做的回鍋肉和排骨白蘿卜湯好吃。談話中間,我說到這部稿子,他說他的教授認識一個很不錯的文學經(jīng)紀人,他愿把稿子帶去試試。
很快有了回音,說是經(jīng)紀人看了稿子,要求見面。
這天,我們和倪按約走進一幢維多利亞式的房子。上樓時,倪說這個文學經(jīng)紀人以前是一個很有名的出版商,現(xiàn)在她和另一個人共同擁有這家文學代理公司,那人名聲極大,代理過那本轟動全球的暢銷書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
我們到了四層。女經(jīng)紀人四十歲不到,長得非常美,有嬌好的身材。她說非常喜歡這小說。她讓我等一下,說她的合伙人也要來見面。
沒一會兒,男經(jīng)紀人進來,他個子很高,五十來歲,他問我有沒有經(jīng)紀人?
我說沒有。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