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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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安躊躇了下,還是決定豁出去了,開始把劉弗陵這些年的日常生活像報賬一樣報給云歌聽:
少爺一直等著持發(fā)繩的人;
少爺愛看星星;
少爺偏愛綠色;
深夜里,少爺睡不著時,就會吹簫,可翻來覆去卻只是一首曲子……
一口氣竟然說了半個多時辰,等他說完,云歌早已是淚流滿面。
于安清了清嗓子,“云小姐,你這整日不說話算怎么一回事情?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總應(yīng)該給少爺講清楚。奴才的話說完了,奴才告退!
劉弗陵倚著欄桿,默默看著滿天繁星。
聽到身后動靜,以為是于安,卻半天沒聽到說話請安,一回頭,看到云歌正俏生生地立在長廊下。
劉弗陵忙走了幾步,把身上的披風(fēng)解下,披到了她身上,“怎么還沒有睡?這里風(fēng)大,我送你回屋!
她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止步。
云歌靠著欄桿坐下,側(cè)頭望著遠(yuǎn)處,將她在長安的經(jīng)歷淡淡道來:
“發(fā)繩被娘親拿走了,我已經(jīng)到長安一年多。來長安前,我還一直犯愁沒有了信物,該如何尋找陵哥哥,卻沒有想到第一日就碰見了陵哥哥……”
劉弗陵聽到有人和他長相相似,還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心中劇震,但讓他更傷痛的是天意弄人。
云歌淡淡地講述著她又遇見了另外一個人,表情淡漠,好似講著別人的故事。她不愿意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只簡單地用一個“他”字,從相遇到別離,三言兩語就交代過,可她扶著欄桿的手,攥得緊緊,臉色也是煞白。
“……他是流水無情,我空做了落花有意。既然我已經(jīng)違約,你也不必再遵守諾言。我的傷已經(jīng)快好,也到我該告辭的時候了!
劉弗陵扳著云歌的肩頭,讓她看著他,“你沒有違約,這只是……只是陰差陽錯。云歌,如果你現(xiàn)在幸福,我會把珍珠鞋還給你,當(dāng)年盟約一筆勾銷。不過你已經(jīng)決定斬斷過去的事情,那我不想把珍珠鞋還給你。我不要你現(xiàn)在答應(yīng)什么,但是希望你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只要一年。如果一年后,你還想走,我會把珍珠鞋還給你!
云歌再難維持自己的淡漠,眼內(nèi)珠淚滾滾,她猛然偏過了頭。
她寧愿他罵她,寧愿他質(zhì)問她既有盟約,怎么可以背約?寧愿他大怒,生氣她的負(fù)心。
可他只是這樣看著她,面容平靜,語氣清淡,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可那暗影沉沉的眼睛內(nèi)是心疼,是苦澀。
劉弗陵用衣袖替云歌把淚拭去,“不要迎風(fēng)落淚,太傷身子!
他微微一笑,語氣刻意地放輕快,“云歌,至少也該把未講完的故事講完,這都九年了,別的小狼,兒子孫子都一大堆了,我們的那只小狼卻還在被你打屁股,打了九年,什么氣也該消了,只是可憐了小狼……”
云歌撲哧一聲,破涕為笑,可笑還未及展開,眼淚又落了下來。
云歌不再拒絕見劉弗陵,只是兩人之間的話依舊不多。
劉弗陵本就是話少的人,云歌卻是因?yàn)樯硇慕詡,很多時候不愿意說話。
常常兩人共在一屋,卻半日都不說一句話。
有時候時間久了,守在外面的于安和抹茶甚至?xí)岩,屋子?nèi)真有兩個人?
雖沉默的時間很多,可兩人自有自己的相處方式。
劉弗陵幫云歌找了琴,又尋了一大卷奇聞異志,兩人撫一段琴,看一會兒奇聞傳說。看到滑稽好笑處,她會微抿著唇笑,他會凝視著她,眼中也盛了笑意。
劉弗陵對云歌若對朋友,既不提起過去,也不提起未來,既未刻意親近,也未刻意保持距離。
他的淡然態(tài)度影響了她,她面對他時,緊張愧疚漸去,本性中的疏朗閑適漸漸顯露。
兩人本就比常人多了一分默契,常常一言未說,對方已能知道自己的心意,此時相處日久,又慢慢地生了很多隨意。
劉弗陵把宮里能找到的菜譜都命人搬了來,讓云歌閑時看著玩。
有不少絕譜異方,還有一些講述食材的相生相克,卻多是只言片語,未成體系,云歌看得心神意動時,往往跺足嘆氣。
劉弗陵鼓勵她提筆寫食譜。
自古“君子遠(yuǎn)庖廚”,文人墨客不會愿意提筆去記錄廚房里的事情,而廚師又不會寫文章,難得云歌二者皆會,不如寫一份食譜,記錄下當(dāng)代的飲食烹飪,為后來人留一份資料,省的以后的人也邊看邊嘆氣。
云歌豪氣盈胸,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就整理筆記,為日后寫食譜傳世做準(zhǔn)備。
劉弗陵卻不許她動筆,只讓她做好記號。
他處理完公事后,會幫她把看中的菜譜仔細(xì)地謄抄下來。
有些遠(yuǎn)古探討食材使用的文章傳說太多,文字又晦澀難解,他會幫她一一注釋,把出處都寫明,方便她日后尋根究底。
劉弗陵寫得一手好字,字字都可以拓下,供后人臨摹。
滿幅小篆,仿如龍游九天,看得云歌忍不住擊節(jié)贊嘆:“傳說李斯的一手小篆讓荀子看后,三月不知肉味,當(dāng)即決定破格收他做學(xué)生。荀子若還在世,肯定也非收你做學(xué)生不可,不過他若知道你用這么好的字來給我寫菜譜,定要罵我無知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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