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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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奴巴爾相信我睡著了。于是他走了進(jìn)來，先是頭，然后是肩膀、身體，最后是兩條腿從門簾下爬了過來。他右手拿著一把匕首，他的眼睛一直沒有沒有離開我的臉，仿佛是一頭野獸向它的獵物撲來前時刻準(zhǔn)備的眼睛。當(dāng)他整個身體到了臥墊旁邊時，他直起身來，又輕咳了一聲。我繼續(xù)不動。竊賊更自信了�？梢钥闯�，他非常小心謹(jǐn)慎，他已經(jīng)把衣服脫光，黑黑的身體抹上了油。就算是再有力量和最靈巧的人，也根本抓不住他，只能讓他像泥鰍一樣逃走。
奴巴爾慢慢向我靠近，把刀尖朝著我的胸膛，同時把左手伸向我放錢包的地方。他摸到了錢包，慢慢掀開外衣，把他要找的東西拿出來，沒有多快，非常的慢，慢得我感到幾乎用了一刻鐘。他終于得到了錢包，便把尖刀從我胸前移開，用手摸了摸錢包。里面還有不少紙張，他的面部出現(xiàn)了自信的神情。
竊賊又觀察了一下房間，好像要看看還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一起偷走。最后發(fā)現(xiàn)，偷其他東西都會制造聲音，只好偃旗息鼓了。他離開時和來時一樣緩慢而小心，爬到外面后，又再次掀開門簾一角，然后回頭確認(rèn)一下我有沒有睡熟了。
我等候了一分鐘，然后把燈熄滅，左手掏出手槍，按動了扳機(jī)。我把門簾掀開一角，看到有三個人待在煙草麻包旁，那是船長、第三號鬼魂和賣藝人。賣藝人接著穿上了他的長袍，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臉，但看來他已經(jīng)看過我的錢包了，因為他正拿著它在那兩個人面前搖晃著。從他這個氣惱的動作上可以看出，他可能正在和那兩個人說沒有找到要找的文件。
第四個人跑到哪里去了，也就是那個舵手？我錯誤地覺得，這可能對我沒什么用處，因為我只想找那個賣藝人。當(dāng)我把門簾全部打開、走向甲板、向著三個人接近時，在我身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大喊：“先生！先生！”
呼喊的人恰恰是舵手。他剛從上面的舵輪處，路過我臥艙旁邊窄小的階梯走下來，他看見了我。
這時我終于有幸看到這個竊賊的寶貴的機(jī)警和淡定了。剛才的喊聲是在向他報告我已來到甲板。我肯定他已經(jīng)察覺了，并知道了一切。奴巴爾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或者把我殺死，然后再去找文件；或者是馬上逃開。看來，他還是覺得不需要動用武力。他肯定已從主持那里聽說過我的事情，知道同我戰(zhàn)斗很危險的，所以他只有選擇逃跑，但他卻盡量把臉遮掩住，使我今后也沒法認(rèn)出他。這可能就是他在這一刻腦子里迅速閃過的念頭。任何其他的人，聽到喊聲以后，都肯定回過頭來看一眼，船長和服務(wù)員都害怕地把頭轉(zhuǎn)了過來。然而賣藝人沒有回頭，我只聽到他急促而低沉的聲音在問：“真是那個混蛋嗎？”
“是他啊�！贝L說。
“那這次算是浪費(fèi)了！”
奴巴爾把我的錢包丟到地上，里面的紙片撒的到處都是。他猛地向跳板跳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由于竊賊把錢包丟給了我，所以我覺得他逃跑是最好的選擇。否則我該怎么應(yīng)對他呢？把他交給當(dāng)?shù)氐木觳檗k？那又不知該產(chǎn)生多少麻煩！或者教訓(xùn)他一頓再放掉他？現(xiàn)在他自己逃走，免得我再費(fèi)力氣去向他講我對他的行為多么的不滿了。我問那個舵手：“你為什么喊叫？難道想讓全開羅都知道我在這兒嗎？”
“對不起，先生！”他道歉說，“我被你嚇到了�！�
“我這么可怕嗎？”
“不，沒有，可是——我覺得，我想——”他語塞了。
“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以為你都睡覺了，所以，就有些害怕！”
“就像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鬼魂吧？”
“的確如此！”舵手說，他很高興找了這么一個借口。
“非常抱歉，”我安慰他說，“希望這一驚嚇沒有傷害你。走，和我一起去見船長�！�
在進(jìn)行這個簡單的談話時，我始終看著另外兩個人。他們正在彎腰拿起我的文件，并塞進(jìn)我的錢包里，藏到了船長的長袍里面。我也同樣藏起了一樣?xùn)|西，那就是我的手槍，至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用不到它了。下面即將發(fā)生什么事情，誰也想不到。很有可能，那個竊賊又悄悄地返回，這很簡單，然后向我進(jìn)攻。他也許只是在當(dāng)時的驚慌中，暫時決定放棄今天的行動。奴巴爾必須找到文件，我必須保護(hù)這個文件，就算不在身上，也可以藏在其他地方。剛才竊賊偷東西的時候，我要是稍微動一下，他就會殺了我的，所以，他為了實現(xiàn)目的，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我的。因而必須隨時防備他再回來。但這只有在燈光條件好的情況下才可能，所以必須馬上動身，不能繼續(xù)浪費(fèi)時間。于是我問船長：“船上有火把嗎？”
“沒有。你為什么要那些？”
“因為我覺得，外面應(yīng)該有火把，我們需要把船和水面照亮�！�
“我們在船前和船后都放了一個柏油盆。”
“盆放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船艙里。”
他指了指船頭，那里有一個用木頭做成的像柜子一樣的箱子。我打著燈籠走向那里，打開箱子，看到里面放了兩只鐵盆和備用的柏油。我用鐵盆裝滿了柏油，然后用燈籠的火把其中的一塊點(diǎn)燃了，它的火焰立即引燃了其他的柏油。
“這是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船長和其他兩人跟在我后面緊張地問道。
“你最好問一下，底下那個人是想干什么！”我回答著，并指著跳板，那里一個身影剛剛從跳板上爬上了岸�？磥�，那個賣藝人還真想重新回船上來。他剛才已經(jīng)來到了連接船和碼頭的跳板上，但在柏油火光的照耀下又害怕地逃走了。
“那是誰？你說的是誰啊？我卻什么也沒有看到！”船長緊張地問，盡管他和我一樣肯定也看見了那個身影。
“如果你真的不清楚，我可以對你說�！蔽液退f道，同時點(diǎn)燃了第二個油盆，把它端到了上面的舵輪旁邊。通過這個辦法我用了很少的時間就照亮了全船，我要是和船長談判的話，就算談一刻鐘也沒有用的。然后我再從窄小的階梯上下來，把需要兩個人才能拖動的跳板拉上了船。
“先生，你在發(fā)什么瘋�。俊贝L喊道，“安拉保佑我們！我們真不知道怎么對待你！”
他和其他兩個人站在桅桿旁。我來到他們面前，為了把我們之間的事說清楚。
“發(fā)了什么瘋？是的，看來這里的確有人發(fā)瘋。剛才就有人想上船，是柏油燈把他趕走的。剛才這個好心的舵手還以為看見鬼呢！這是個誤會，真正的鬼魂的確待在這里�！�
我用手指著那個假扮的服務(wù)員。
“我？”他問。
“是的，就是你！你不會沒有勇氣認(rèn)賬吧�！�
“噢，安拉！我是一個鬼魂！先生，你在夢游吧。快醒來吧！”
我倚在桅桿上。兩盆火照亮了岸邊和船的四周，也照亮了對面的三個人，他們現(xiàn)在不知道應(yīng)對我采取什么態(tài)度。
“是的，你的確是一個鬼魂！”我平靜地對那個混蛋笑著，“我很清醒，可是你卻有些不太清醒，你就是第三個鬼魂�！�
看他這時的面部表情，真是好玩極了，他后退了兩步，意外地看著我。
“第三個鬼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很愿意幫助你恢復(fù)記憶。第一個鬼魂被我綁在了房間里。第二個鬼魂被我用槍托打倒在庭院中，而第三個鬼魂被我追到花園里但是跑掉了，因為他用刀刺殺我。這下你明白了嗎？”
“還是不明白�！彼麑擂蔚卣f。
“不明白？你剛才不是還對你身邊這兩個人說，是我摧毀了你生存的光輝，你的臉上帶著我拳頭留下的痕跡嗎？”
他沒話說了，看了那兩人一眼，那兩人無奈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沒說話。
“因為這，”我繼續(xù)說，“你希望魔鬼把我的身體殺掉，讓我的靈魂在最殘酷的烈火中煎熬�！�
巴里科手足無措地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船長的確是個奸詐狡猾的人，竟放開膽子開口說：“先生，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對這個虔誠忠實的人說這些刻薄的話。我想——”
“你想把他推薦給我，是不是？”我接過他的話說，“你是想這樣做吧？而且你向他做了保證。他將成為我的仆人，然后把我抓住�！�
舵手是另外一種人，早就怕死了。他聽我說這些話時，兩手往頭上一拍：“安拉，上帝！太可怕了！太恐怖了！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每一句話！我得走了，我得離開了，我要逃離這里！”
老頭想走，我卻抓住了他。
“等等！你剛才聽到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了，現(xiàn)在我希望你也聽聽我的話。”
舵手只好認(rèn)命了，待在了那里。船長卻覺得最好不要讓我說話，因為他馬上氣沖沖地對我說：“先生，你是我的乘客，我一向謙虛禮貌地對待您，但是如果你——？”
“禮貌對待？”我馬上打斷他的話，“你罵我是基督狗，你說我只有腦袋卻沒有腦子，我雖有眼睛和耳朵，卻又聾又瞎，這就是所謂的禮貌對待？你覺得最好把我殺死，也是禮貌對待？”
“殺死？”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打斷我的話。
“偷走我的錢包時，最好把我殺死，對嗎？”我堅定地繼續(xù)說。
“錢包？”船長表現(xiàn)驚詫地說，“你的錢包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但這是事實。而且它就在你身上！馬上還給我！
他立即盡量挺直了腰桿，對我喊道：“先生，我是這艘帆船的船長，你不過是乘客。你知道在船上，這代表著什么嗎？”
“而且，”我為他補(bǔ)充說，“我是一個誠實的人，但你是一個混蛋。你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蘇丹，而是在杰西，你自己說過，我們的領(lǐng)事在這里說話是有分量的，你害怕他們。賣藝人逃跑了，而且——”
“賣藝人！”舵手高呼道，“他全都知道，連這個也知道！”
“是的，我的確清楚一切。船長還諷刺我，說我太愚蠢，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們這些神圣卡蒂里納兄弟會的成員想盜，竊還要?dú)⒌粑�，我只能嘲笑你們。我知道奴巴爾要來，我讓他把錢包偷走，但三份文件我早都已經(jīng)藏好了。這就是文件！”
我拿出文件給他們看，然后又自己放好了，繼續(xù)說：“竊賊就站在麻包旁。他沒有偷到文件，就把錢包丟在了地上，看到我出現(xiàn)就逃竄了。而你，把錢包取了起來，我全都看到了�？旖怀鰜戆桑 �
“你胡說！”他咬著牙說。
“胡說？你看看第三個鬼魂的鼻子吧！你也想得到這樣一個面部裝飾嗎？你也想嘗嘗一我的拳頭嗎？快交出錢包，否則我就自己動手！”
我威脅地向他靠近了一步。他后退著，用手緊緊攥住長袍，獰笑著說：“我的確有一個錢包，是的，但它不是你的，而是屬于尼羅河的�？窗�！”
船長拿出錢包，想丟進(jìn)河里去。我早就知道了，飛奔過去，一把就把屬于我的東西搶過來。這一剎那他驚住了，然后揮起拳頭向我打來。我抬起腳向他的左膝蓋踹去，他向旁搖晃了一下就倒在地上。
“噢，安拉，噢，船長，噢，天啊，噢，不幸，噢，失敗！”舵手哀嚎著，同時跑步過來想把他的上司扶起來。不過那個可愛的服務(wù)員，如同一個規(guī)矩的小學(xué)生，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你如何敢向我動手？”我憤怒地向他喊道，“僅僅是你年紀(jì)大了的原因，我才沒有對你進(jìn)行更嚴(yán)厲的懲罰。將他帶到麻包那里去，讓他在那里坐著，讓他對我的要求進(jìn)行回答�！�
最后的話是對其他兩個人說的，他們應(yīng)從了。我這一腳使船長將自己的軟弱認(rèn)清了，他哎喲著被兩個人攙扶著向最近的一個麻包走了過去，全身無力地坐了下來。我跟了過去，對這個老頭產(chǎn)生一些憐憫。判斷一個人不可以僅僅根據(jù)他現(xiàn)在怎樣，而應(yīng)該看他今后會如何，原因就是他有時霸道，有時也會變得溫柔。船長好像一下子被擊垮了，蜷曲地坐在那里，不敢直視我。于是我講話的聲音不覺溫和了下來，好像是在安慰他：
“你知道，我現(xiàn)在不能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我不再和你一起了�！�
“你和魔鬼一同下地獄吧！”他憤怒地對我說。
“納西爾為我支付了多少船費(fèi)？”
“只支付了一百皮阿斯特�！彼卮穑乙呀�(jīng)考慮到了后果。
“不要騙我！他為我付了二百，為兩個孩子付了一百。我上船之前，他全都告訴了我，我相信他，而你是個騙子！”
“一百！”船長繼續(xù)狡辯說。
“三百！你必須退給我，我現(xiàn)在要離開�！�
“納西爾只支付了一百。而且不再見到你，正是我所期盼的。快走吧！但從Bulak到Giseh這段路，你坐的我的船，這段路要花費(fèi)五十皮阿斯特，所以我只會退還你五十�！�
“這么一段就要五十？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反對。我不走了，我留下來讓這里的警察來處理此事�！�
“那得拖延幾個星期！”
“我知道，我的時間多的是�！�
“我也有！”
“同時我也要告訴你我為什么不船上的原因。最后的判決將是我獲得自由，而你們就必須待在監(jiān)獄里反�。赫f一個基督徒是蠢貨，到底什么代價。”
語完之后，我離開了這三個倒胃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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