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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裴少卿看看我,復(fù)看看小喜子,眸光一亮,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小喜子,你退下!

小喜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空蕩蕩的御書房中只剩下我與裴少卿兩個人。

我雖跪在原地,卻分明能感受到那鳳眸中略帶三分戲謔的笑意。

按理說我不該怕裴少卿,事實上我也從來沒怕過他,可為臣者誰人敢不敬畏君王?自從出任丞相以來,每每接觸到那似笑非笑的視線,總能感到一陣沒來由地頭皮發(fā)麻。

裴少卿意味深長地笑道:“扶愛卿,還不過來?”

“臣遵旨!蔽遗榔饋恚掏痰嘏驳剿磉。

他隨意取過一卷畫像展開,微微揚起下巴示意我看。

我盯著那畫仔細(xì)地研究了半晌,平心而論道:“平章政事的孫女?嗯,家世夠格,長得算是也是甜美可人,乖巧伶俐。不過……看她耳骨單薄、耳垂瘦小,似乎無大福大德之相。皇上若是喜歡她,寵姬當(dāng)?shù),母儀天下就差了些!”

“寵姬當(dāng)?shù)?說得倒挺中肯!彼麤鰶龅溃銚Q了一卷。

我說:“這個額高鼻挺、顴骨高突,此類女人多善妒多疑,典型的悍婦妒妻,微臣記得隋文帝后獨孤氏便是這臉型;噬先羰侨⑺秊楹,只怕此生就別想要三宮六院了!”

他神色稍霽,又換了一卷。

“鼻梁無肉、尖削露骨,這個分明長了一張潘金蓮的臉,此類女人心橫無情又命硬克夫,為了皇上龍體安康著想,最好不娶!”

再換。

“這個長得太騷氣,一臉狐相,恐將媚惑君上。啊,微臣失言,微臣不是說皇上是為美色所惑的昏君,微臣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裴少卿瞥我一眼,不甚在意地擺手,眼底不知何時竟沾染了笑意:“愛卿直言,何罪之有?”

那么我就繼續(xù)了。

“三白眼、尖下巴,不行!”

“薄嘴唇、短額頭,不行!”

……

裴少卿忽地停手,眉梢微微動了一下,狹長的鳳眸之中盈滿笑意:“原來扶愛卿竟連看相也懂,從前倒是朕小瞧了你。”

我謙虛道:“略懂略懂,師父教得好!

“你將滿朝公卿之女都說得如此不堪,朕這皇后還怎么選?”

我一噎,退后一步道:“微臣也是為皇上著想,為許國的江山社稷著想。畢竟皇后乃一國之母,選立皇后之事馬虎不得。”

“沒想到扶愛卿考慮得如此周到!彼普嫠萍俚卣f道。

我心道當(dāng)然了,微臣我可是拿出“繩命”在為你選后!

他起身,緩步走到紅木書架前取下另一幅畫卷,徐徐展開,動作輕柔得如同呵護(hù)稀世珍寶。“既然如此,你且看看這個如何!

原來裴少卿早有心儀人選,方才那些不過是充數(shù)的炮灰。但我自幼與他相識,從未聽說他對誰家姑娘青睞有加,小喜子亦不曾向我透露。孰料,這小子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周全,竟能瞞天過海避過了所有人的耳目,真是用心良苦。

我不悅地輕哼,嘀咕道:“既然皇上早有主張,何必讓微臣白費心思,白費口舌?”

嘴上這么說,但對裴少卿這位神秘的心上人我到底還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國色天香的女子,值得他這么費盡心機(jī)地保護(hù)呢?

我勉為其難地將腦袋湊過去瞧了瞧。

只見一株淡雅清芬的花樹下,黃衫少女明眸皓齒、色如春曉,手執(zhí)紈扇婉轉(zhuǎn)而笑。風(fēng)吹起身后大片的花雨漫天紛飛,幾片花瓣棲落在她的肩頭,映得人比花嬌。

畫卷右上角的題詞筆法俊逸,行云流水般地寫著“桃花已作東風(fēng)笑,小蕊嫣然。春色暄妍,緩步煙霞到洞天”,一看便知出自裴少卿之手。

這女子雖然算不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卻也是如花似玉、清麗靈秀。只不過,這畫中之景看起來為何如此眼熟?難不成我曾過去這個地方?

再看看,咦,這女子竟也有幾分似曾相識之感。

“這便是你的心上人?”我疑惑道,心里惦記著八卦,連君臣之別都顧不上了。

“正是!

“誰家的姑娘?好生眼熟。”

“她啊……”提起心上人,裴少卿的面色是難得一見的柔和溫軟,“她比我小兩歲,我倆從小便相識了!

裴少卿今年二十,小他兩歲也就是十八,與我同歲,且還與他自幼相識。放眼帝都,還有這號人物?

“她既不溫柔又不體貼,什么寬仁孝慈、溫恭淑慎,跟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非但如此,她還總是迷迷糊糊的,又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還時常闖禍,氣得夫子吹胡子瞪眼睛!

這人……

“她不愛學(xué)習(xí),總是抄我作業(yè),有時還不慎將我的作業(yè)弄丟,害得我被夫子責(zé)罰。其實我很討厭懶惰之人,不過因為是她,討厭也變得喜歡。其實只要她高興,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怎么聽起來……

“如今我為君,她為臣,她見了我百般端舉,倒顯得生分疏遠(yuǎn)了,卻不知我還是喜歡她那張牙舞爪的模樣!

這么像我……

我腦中嗡的一聲響,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心里拔涼拔涼的,面上卻不由自主地?zé)隣C起來。

芳齡十八,既要自幼與他相識,還要在朝為官……不、不會這么巧吧!

余光掃過那兩行題詞,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猶記得從前在國子監(jiān)時,我見裴少卿的字風(fēng)骨奇秀,便以為他研墨三日為交換條件央他教我習(xí)字。

依稀是暖風(fēng)三月的時節(jié),帝都草長鶯飛,春意襲人。他在我身后,輕輕握住我的手,一筆一畫耐心地教我書寫。他與我靠得極近,濕熱的氣息肆意地噴灑在我的耳際,仿若帶了幾分獨屬于他的氣息。我偷偷地回頭,他笑若桃花,我方知何為君子端方如玉。

一紙淺淡的花箋上,寫的正是“桃花已作東風(fēng)笑,小蕊嫣然。春色暄妍,緩步煙霞到洞天!

雖然彼時我才十二歲,卻也算得上早慧,而十四歲的裴少卿更不可能不通人事。難不成,自打那時起,他便對我存了那個什么什么的心思?

做人不能自作多情這個道理我固然明白,但照他方才那么說,我實在不得不懷疑那畫中人……

轉(zhuǎn)念一想,又立馬否決自己的念頭—要裴少卿喜歡我,這難度簡直比山無棱、天地合的難度還要高!況且,照他平時對我的惡劣態(tài)度來看,這喜歡也喜歡得太不明顯了。

所以一定不是我!

裴少卿一眨不眨地將我望著,鳳眸灼亮迫人,似有漫天星光溶于其間。我本專注于那幅畫卷,不覺怔忡,豁然間抬頭,不妨撞進(jìn)了那雙近在咫尺的黑亮雙眸中,竟似被奪去深思,一時間微微失了神。

他神色微動,玩味地笑道:“你臉紅什么?該不是以為朕在說你吧?”

我驀地回過神,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倆竟已靠得極盡。心下不由得一驚,下意識地向后退去,不料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直挺挺地朝后仰去。電光石火之間,驚覺腰上被人用力一攬,下一刻便落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愛卿,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是對朕投懷送抱嗎?”

我心中一跳,面上一燒:“臣、臣不敢!闭f完,尷尬地笑了幾聲,掙扎著要從他懷里起來。哪里料到用力過猛了些,身子驟然前傾,這回裴少卿亦是始料未及,來不及使力便被我推倒在地了。

于是,七年前的那一幕再度上演—

我騎在裴少卿身上,雙手撐在他胸前,他則一手搭在我背上,另一只手?jǐn)堊∥业难,雙頰薄緋,幽深漆黑的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兩相對望,鼻尖輕輕觸碰,彼此呼吸相聞。

我眨巴幾下眼睛,他也眨巴了幾下眼睛。

四周寧靜無聲,空氣中仿佛彌漫著幾分古怪的曖昧。

除了師父,我還從來不曾與其他男子這么親密過……

我扭了扭身體動了動腿,試圖掙開他的懷抱。誰知,身下的裴少卿竟像被雷劈了似的,身子猛地一顫,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而凌亂。

他一眨不眨地將我望著,眸子里的火光越盛,聲音低沉喑啞:“別亂動,不然我吃了你!

我訥訥道:“是,微臣不動!

沉默許久,他忽然張口:“小嫣!

“皇上是在叫微臣?”

“不是你,還是誰?笨小嫣!

“皇上,微臣不笨。”

“小嫣不是笨,是傻!彼Φ溃吧禈。”

“……”

“不要再稱呼我皇上,好嗎?”

我一呆:“那叫什么?”

他的手不知何時移到了我臉上,來回摩挲,柔聲道:“像以前一樣,叫少卿!

這……我別過臉,道:“微、微臣不敢造次!

裴少卿微微一怔,挑了挑眉梢,目光頓時深沉了幾分,連神色亦變得莫測。

我被他看得面紅耳赤,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躲避他的目光。視線自上而下,意外地落到那張薄唇上,心口又是一陣狂跳。其實他的唇型長得很好看,薄而不削,仿若精心雕琢。

看著看著,我的心里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個念頭:看是很好看,不知道吃起來味道如何……

半晌之后,裴少卿眼中的火光終于漸漸熄滅,似有雨打春花,凄艷艷的。

他緩緩收回手,恢復(fù)了往常的欠揍臉,皮笑肉不笑道:“你看哪里呢?還賴在朕的身上做什么,想弒君嗎?”

我瞬間回神,連滾帶爬地從他身上滾下來,跪在一旁:“微臣該死,微臣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心下卻暗叫不妙,難不成我被他嚇傻了,方才居然會對這禽獸產(chǎn)生那般恬不知恥的想法!

他慢條斯理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凌亂的衣襟坐回案前,道:“算了,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朕都習(xí)慣了。恕你無罪,你起來吧。”這說話的語調(diào),聽起來怎么都有些陰陽怪氣。

來不及想那么多,我叩首道:“多謝皇上!”說完,麻利地站起身,站到一旁。

他瞟了瞟我:“愛卿,你長胖了,方才真是壓得朕夠戧。”

長胖了?可自上任以來,我分明感到衣帶漸寬了啊……

我將信將疑,道:“那……微臣、微臣奉旨減肥。”

他冷哼一聲,道:“是該減了,該好好減減。坊間有傳聞?wù)f你日進(jìn)斗食,起初朕還不信,如今看來倒也有幾分是真的。姑娘家吃這么多不是好事,更何況你是一國丞相,好歹注意下形象!

什么跟什么啊……

這廝該不是被我壓壞腦子了吧,見縫插針地打擊我。

我滿頭黑線:“遵、遵旨……”

恰在這時,聽得外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皇上,二等秀女的畫像送到!

簡直如聞天籟……沈洛你來得太是時候了!

裴少卿仍看著我,“送進(jìn)來!

沈洛手捧一大堆畫卷走進(jìn)來,余光從我臉上掃過,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裴少卿指著他手上的畫卷道,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扶愛卿,你把這些帶回去看吧,看完來向朕匯報!

我如蒙大赦,忙道:“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直至走到御花園,我仍覺心有余悸,抬眼瞥了瞥沈洛手中那堆足有半丈高的畫卷,心頭涌起一陣莫名的煩躁。

本相我這是頂著一品大元的名聲,拿著販夫走卒的俸祿,干著青樓老鴇的活計!

其實他裴少卿娶老婆又干我何事,縱觀古今,也斷然沒有丞相為皇上遴選后妃的先例,大都交由女官署負(fù)責(zé)。我原本只是想看看他為難的模樣,以報他那日輕薄調(diào)戲之仇。哪里料到他竟順?biāo)浦郏瑢⒁磺型频轿疑砩。我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以后這等小聰明還是不耍為好。

沈洛道:“你臉紅。”

你才臉紅,你全家都臉紅!

我試探道:“沈洛,你剛才可曾聽見什么?”

“傻樣!

我猛地噎了噎,顫抖的手指著他道:“你你你……你竟然在外面偷聽!”

“不需要!

……也對,他武功高強(qiáng),能輕而易舉地探聽十丈以外之人的氣息輕重急緩,更別提兩個大活人的說話聲。

我諂媚地笑道:“沈洛,你最講義氣對不對?”

他斜睨我一眼,沉默不語。

“方才在御書房那件事,你可不要告訴師父喲!

他頓下步子,反問道:“哪件事?”

我狐疑地打量他,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裝傻,但這小子常年一種表情—那便是沒有表情,怎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良久,我泄氣道:“當(dāng)我沒說。”

話音未落,小喜子迎面跑過來,瞧神色竟有些慌張。我劈手拎住他,問道:“小喜子,你方才對我擠眉弄眼的什么意思?”

小喜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綠豆眼將我望著,道:“奴才沒什么意思啊!

這會兒還不說實話?我捏一把他的圓臉,瞪他道:“沒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你干嗎朝我做鬼臉?”

他連連搖頭:“大人,奴才沒做鬼臉!”

“……”

難道是我眼花?

我想了想,又道:“那我問你,你貼身伺候皇上十多年,可知道皇上心儀誰家姑娘?御書房中的那幅畫卷你看過對吧?來,告訴大人,畫中女子究竟是何人?”

小喜子看了看沈洛,又看了看我,像只獼猴般抓耳撓腮。我明白他的意思,遂道:“不用管他。就算他退到宮墻外,我倆說話他還是能聽見。”

沈洛點頭。

小喜子一臉為難道:“這……”

果然有內(nèi)情。

“不說?”我作青面獠牙狀恐嚇?biāo),“不說信不信我把你迷暈了賣到醉仙閣當(dāng)小倌,讓那些猥瑣饑渴的龍陽大叔把你這樣那樣,讓你痛不欲生!”

小喜子連連告饒:“哎喲,扶大人饒命啊!奴才不是故意要瞞您,只是這……奴才實在不敢說!皇上再三叮囑奴才不得外傳,若是說了,皇上非要閹了奴才九生九世不可!”

眼見威逼不成,我只得轉(zhuǎn)而循循善誘,放柔聲音道:“皇上命我負(fù)責(zé)遴選后妃之事,我自然想選一個皇上滿意、百官滿意、百姓滿意的皇后。既然皇上已有心儀人選,我若能投其所好,豈非三全其美?小喜子,扶大人平日里對你那么好,怎么也得幫我這一次,對吧?”

見他神色松動,我繼續(xù)道:“要不你給點提示吧?如果猜不中我自認(rèn)蠢笨,往后也不會再向你追問此事。如果我猜中了,那也與你無關(guān)。你看這樣好嗎?”

小喜子糾結(jié)良久,終于勉為其難地點頭,左右張望一番,做賊似的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提示便是‘三品以上官員或宗室重臣之女’,扶大人,奴才只能幫您到這里了!”說完,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了。

三品以上官員或宗室重臣之女……我摸了摸下巴,難道果真有玄機(jī)?

回到相府,已近晌午時分。我命管家將畫卷送去我房里,便與沈洛一同去書房見師父。

師父素來不沾財酒女色,卻獨獨喜愛江南風(fēng)景,他曾特意從蘭陵請來能工巧匠,將相府后院修造成雅致的園林。

院中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雨過天晴,滿園春天色無邊。

師父與沈湄比肩坐在涼亭中,言笑晏晏。他低頭沖茶,眉宇間溫潤寧靜,薄唇微微抿出一抹如水般的笑意。沈湄望著他,秋水剪瞳中是毫不掩飾的傾戀與愛慕。

我腳下一滯,不知為何,眼前這男才女貌的畫面分明和美靜好,我卻覺得無比扎眼,心下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塊什么。

全帝都喜歡師父的姑娘很多,排起來大約可繞城墻三周,可卻沒有哪個像沈湄這般堅韌不拔。

從前師父身體尚好時,她便費盡心機(jī)制造各種偶遇,國子監(jiān)里、上朝路上、御花園中……好像太醫(yī)院閑得沒事做似的,連我心血來潮拉著師父一同逛個夜市都能遇到她。如今師父身體大不如前,她便借口為師父診脈醫(yī)治,整日里不是往書齋跑就是往相府跑。

人道“金誠所致、金石為開”,瞧這光景,難不成師父竟是被她所感動,打算從了她?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攪得我心神不寧,心里酸溜溜的,像是在醋缸里泡了幾天幾夜,連吃飯都覺得味同嚼蠟。

師父已經(jīng)二十有八了,旁人在他這個年紀(jì)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先帝曾多次為他指婚,卻都被他婉拒。我知道,師父終有一日要娶妻生子,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跟著他,可知道歸知道,卻總不愿意承認(rèn),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我總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或許有那么一絲希望,我可以永遠(yuǎn)陪伴在師父身旁,永不離開。

我偷眼打量師父和沈湄,面上還要裝成沒事人嘻嘻哈哈。一頓飯下來,簡直快笑成面癱了。

師父溫聲道:“嫣兒,今天怎么吃得這么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沈湄善解人意地附和道:“看扶相臉色不太好,不如稍后我給你請個脈吧?”

我忙搖手,勉強(qiáng)扯出笑道:“不用不用,我沒事的,或許是太累了吧!痹拕傉f完,卻見沈洛向我投來一個困惑不解的目光。盡管不是一碼事,我還是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亂講。他一愣,默默地移開視線,低頭扒飯。

“師父,我先回房了,你們慢用!闭Z畢,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逃也似的跑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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