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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杭伊咬著下嘴唇,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

對,孟茶說得沒錯。始作俑者確實(shí)是她自己。

讀高中的時候,因?yàn)殚L相還算漂亮,又有著主持表演方面的才能,所以在學(xué)校的時候杭伊可謂一枝獨(dú)秀。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高她一屆的陳素言成熟性感,又是個富家女,所以追她的男生也很多。杭伊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所以莫名地看陳素言不順眼。

年輕的時候,性格乖張,并不避諱什么。有一次在走廊上,杭伊和朋友跟陳素言擦肩而過,陳素言燙了栗色的卷發(fā),走路的時候,卷發(fā)微微擺動著,周身還伴隨著高級香水的味道。杭伊隨口說了一句“bitch”。

陳素言恰好聽見,這梁子就算結(jié)下了。

這樣想來,陳素言搶走李簡,不過是為了故意氣杭伊。而李簡就是杭伊的弱點(diǎn),陳素言故意使壞,李簡有難言之隱,杭伊便當(dāng)真了。

“你也喜歡他,怎么從沒跟我說過?”杭伊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到喉嚨發(fā)澀。

“呵。”孟茶又是一聲嗤笑,“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再心狠,再沒人性,也真心希望你幸福。你和他鬧別扭,不肯原諒他,他來找我?guī)兔,呵呵,你知道我?dāng)時的心情嗎?我愛他,他愛你,你又是我不能傷害的人,我守著真相,一直強(qiáng)顏歡笑。我心里恨啊,只能把這些恨宣泄到陳素言身上。”

杭伊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察局的,她失魂落魄的,腿跟灌了鉛一樣。

杭伊滿腦子都是剛才孟茶說的那些話,孟茶說她跟她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其實(shí)早就沒什么聯(lián)系了。她如今待在千城,她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遠(yuǎn)在鼓鎮(zhèn),他們幾乎是各過各的。所以,過幾日,杭伊還得陪著孟茶上法庭,坐在被告人親友的席位,屆時,她會親眼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戴著手銬,穿著囚衣,被送往監(jiān)獄。

年少輕狂時,那些不以為意的事情到底傷害了多少人?那些傷害就像埋在地底下的地雷,稍不注意,就會爆炸,毀了自己不說,還會傷及他人。那感覺真是不好,后悔卻又無可奈何。

杭伊一回到家,李簡倒了杯熱水給她。

杭伊端著水杯,似乎也不怕燙,失神地看著窗外。

“到底是什么事?好像挺嚴(yán)重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嗎?”李簡問道。

杭伊將杯子放下,盯著李簡說:“孟茶故意將陳素言車?yán)锏膭x車裝置弄壞,導(dǎo)致陳素言出車禍了,她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還沒醒過來,孟茶被抓了,過幾天法院開庭,不是故意殺人就是故意傷人。”

杭伊面無表情,用極其平淡的語氣敘述完整件事后,嘴唇又抿成一條直線。

李簡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

當(dāng)然,接下來還有讓李簡更不知所措的消息。

“你知道孟茶報(bào)復(fù)陳素言的目的是出于什么嗎?”杭伊說話的神態(tài)語氣已經(jīng)變得很機(jī)械,“是出于嫉妒,她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呢!

李簡神情呆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我很累,先睡了!闭f完,杭伊往自己房間走去。

李簡突然喚住了她:“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餓過了,不吃了。”杭伊沒有回頭,直接進(jìn)了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中國的象形字很有意思,一個人站不直了,那便是“倦”,一個人躺在木床上,那便是“休”。如果疲倦了,睡一覺所有難題就能迎刃而解那該多好。杭伊多么希望睡醒后,這個世界又恢復(fù)了它原來的模樣,而不是如今混亂的樣子。

所有紛雜的情緒涌上心頭,來不及感到可惜、難過、憤怒,新的一天就又拉開了序幕。

這一天非常不順利,因?yàn)楹家粮那嘬漆樹h相對地吵了一架。

早上晨會時,杭伊將做好的新雜志副刊策劃案讓韓璐曦打印了八份,分別派發(fā)給編輯們。沒想到,夏青芷竟然當(dāng)著所有人面指責(zé)杭伊的策劃案不合理。

“廣告客戶分析是不合理的,我想不懂一個國際服裝知名品牌為什么會在一本藝術(shù)品雜志上做廣告!毕那嘬撇恍嫉卣f道。

杭伊深吸一口氣,感覺腦袋有些缺氧,她耐著性子解釋道:“這是副刊,是跟著《Logo》一起發(fā)行的,既然發(fā)行量和發(fā)行范圍都跟《Logo》一樣,廣告價格又比《Logo》低,服裝商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這雜志終有一日會單獨(dú)發(fā)行,,與其那時候廣告商撤資,我們不如一開始就找準(zhǔn)定位穩(wěn)打穩(wěn)扎不是嗎?”夏青芷一點(diǎn)都不肯給杭伊留面子。

杭伊以前從來不覺得夏青芷是個咄咄逼人的女子,可是自從上次的“眼鏡”事件過后,她對夏青芷的印象大大改觀。

如今杭伊已是坐在會議桌首位置的人物,居然被自己的下屬這么頂撞,當(dāng)然是又羞又惱。可是她不得不承認(rèn),夏青芷的那些話確實(shí)很有道理。

情急之下,她起身,冷著臉說了一句:“散會。”

說完,她就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剩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覷,最終都將目光定格在夏青芷身上。一位女同事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拍了拍夏青芷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好自為之!

(五)

杭伊將所有人的提案翻看了一遍,心情慢慢平靜了許多。

Ada將《Logo》交付于她時,這本頂級時尚雜志背后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商業(yè)帝國,她沒有參與“打江山”的艱苦過程,現(xiàn)在只做一個守城人也做得如此不堪,還真是失敗。

杭伊長吸一口氣,讓韓璐曦將夏青芷叫進(jìn)來。

不到十分鐘,夏青芷便過來了。她換了拖鞋,身上還披著一件毛毯,大概是公司的冷氣太足,走進(jìn)杭伊辦公室的時候,她也絲毫沒有要將毛毯拿掉的意思,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而散漫。

杭伊微微皺了皺眉頭,以前Ada在的時候,她要是敢這么做,絕對是自掘墳?zāi)埂?

“我剛才重新看了一遍你們每個人的提案,也權(quán)衡了一下你在會上提出的異議,覺得你說得有道理!焙家炼苏,望著她說。

“所以你叫我進(jìn)來是?”夏青芷挑了挑眉毛,刻意拉長了語調(diào)。

“叫你進(jìn)來是想和你一起商量副刊的廣告客戶定位,我們列出一個范圍,業(yè)務(wù)才好去做!焙家粱氐馈

“要么開會大家一起商議,要么你自己決定,把我叫進(jìn)來算怎么一回事?”夏青芷說話毫不客氣,她上身微微傾向杭伊,似笑非笑地說,“其實(shí),你不用因?yàn)槲抑赋隽四愕腻e誤,就私底下來拉攏我,好讓我以后都站在你這邊!

杭伊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如果一個人污蔑你,那你產(chǎn)生的只可能是憤怒的情緒。如果一個人看穿你的心思,還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那你產(chǎn)生的情緒往往就是惱羞成怒。

“你真是不討人喜歡!焙家劣行┛刂撇蛔∽约。  

“我跟你半斤八兩!毕那嘬茖⑸砩系拿汗酶o了一些,沖著杭伊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氣勢上的高姿態(tài)讓杭伊“蹭”地站起來。

兩個女人之間的對峙也可以充滿火藥味。

“你為什么一直針對我?”杭伊道出了心底的疑問。

“Because you are a bitch(因?yàn)槟闶莻婊子)!”夏青芷低聲回道,字句卻有力量。說完這句,夏青芷像沒事人一樣的,神色淡淡地道了一句,“您要是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杭伊站在那里,一直目送著她離開,她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中的怒火就要噴薄而出。

這時,李簡發(fā)過來一條短信,說是自己找到新工作了,他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打擾杭伊,所以搬走之前想請她吃個飯。

杭伊將所有的文件收拾整理好,難得準(zhǔn)時準(zhǔn)點(diǎn)下班。

走出公司,看到電梯的門剛要關(guān),杭伊小跑著上前按向下的鍵,電梯里卻有人先她一步按住。

電梯門打開,杭伊快步走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替她按鍵的人居然是夏青芷。

夏青芷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去與別的同事繼續(xù)聊天。

杭伊輕咳一聲,心里有說不出的詭異。

3,2,1——

她的心情終于跟這電梯一樣,緩緩墜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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