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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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yán)^續(xù)前行。
我卻再也平靜不下來,我一直追問那小王爺?shù)那闆r:“這小王爺府邸不應(yīng)該在燕京嗎?可為什么要我們在薊州等呢?你跟他熟不熟?他叫什么名字?”
韓世奇唇邊含著絲笑:“是在燕京,至于他為何要我們在薊州等,我也猜不出來。”
“他叫什么名字?”
“宇文宏光!
他始終沒說與宇文宏光熟不熟,而我的問題也只是隨口問問,他答與不答我并不是很在意。因為在我的認(rèn)知世界里,熟與不熟跟歸還面具沒有直接關(guān)系,我認(rèn)為宇文宏光歸還面具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V劣谏钌街心切⌒〉倪^節(jié),根本不算什么。
“那我們等一個月會不會影響你的行程?”
“會!
我心里一緊:“那怎么辦?”
韓世奇卻突然惜字如金:“你說呢?”
我想了會兒后難過地回答:“那我自己在這里等好了。”
韓世奇秀眉突然緊皺了下:“阿風(fēng),掉頭!
前面趕車的阿風(fēng)問:“掉頭去哪兒?”
韓世奇表情淡然:“回燕京。”
我當(dāng)時就急了:“我要下車!闭f完,不等他開口就掀開簾子準(zhǔn)備跳車。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想,面具應(yīng)該在他府中。”
我這才回過味,可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他不在府中啊!
“他辦完差回來也是先回府取。與其耽誤時間在路上,我們不如在燕京等著。你放心,我會安排人每天候在王府之外等著!
我這才放下心,坐回到絲絨錦被上。
韓世奇漆黑雙眸盯在我身上:“喜歡外面的世界嗎?”
我點點頭:“喜歡。不過,只是暫時喜歡!
他微愣:“喜歡還分暫時和永久?”
我輕輕嘆口氣:“如果娘親和鬼叔叔也在這里,我想我會永久喜歡?墒牵麄儾辉,我只能暫時喜歡。”
他似乎有點糊涂:“只能?喜歡還分能不能?”
我又是一聲輕嘆:“即便再喜歡,我還是舍不得他們,F(xiàn)在雖然很喜歡,可是,我想終有一天我會因為他們不在而不喜歡的!
他忽地眉毛一揚(yáng):“那讓他們一道出山不是更好?”
我搖搖頭:“不可能。自我記事起娘親從未出過山。也許,對娘親來說,她更喜歡深山內(nèi)的生活吧!
他眸里一黯,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我也因為突然想起娘親沉默下來。
燕京漸近,天終于放晴。韓世奇卻越發(fā)沉默,他整天不說一句話。我極是無趣,可也不好整天纏著他。我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掀開車簾看外面的景致。
到達(dá)王都西城門時,我發(fā)現(xiàn)道路與護(hù)河堤壩間一望無際全是深綠蔥翠的植物,它們不是草,因為這時節(jié)草剛剛萌芽,而這些植物比草原上七八月份生長的最為茂密的成草還高出一截,卻又比山中灌木叢密集整齊許多,且它們被整齊地分成一塊一塊的。
雖生在深山,常年與綠色相伴,可這種壯觀的綠還真是罕見。我掀開車簾從阿風(fēng)身邊跳下去向那片綠跑去,娘親的家鄉(xiāng)竟然如此美麗。
“死丫頭,趕快回來,你……”阿風(fēng)的聲音很憤怒。
我懶得理他,徑直向一群拿著工具彎腰拔草的人跑去。
“小蠻,不要跑!边@次是韓世奇,他的聲調(diào)也有點異于平常。
我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步子回過頭:“怎么了?這些像草又不是草的東西不能踩?”
他眉梢一揚(yáng),張口欲說什么,但還沒有出口,目光越過我向后面看去。
見他笑中帶著一絲古怪和一絲尷尬,我疑惑地轉(zhuǎn)過身子。
一老漢拿著把帶把的工具,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一臉怒氣,向這邊跑來,邊跑邊沖我嚷:“這田地里是你隨便游玩的嗎?老漢我不怕什么達(dá)官貴人富家子弟,總之,你踩了我家麥苗就不行,我們一家老小還指望著用它交租呢!
正微微笑著的我笑容僵在臉上,原來這綠油油的“草”是老漢家的,而且對他而言,是很緊要的東西:“對不起,我不知道……”
眾農(nóng)人紛紛開口。
有的說:“送她見官!
有的說:“讓她賠償!
還有的說:“教訓(xùn)她一頓,讓這些富家子弟知道咱們農(nóng)人有多辛苦!
聽到眾人責(zé)備,嚇壞了的我本能地后退幾步。
殊不知,這樣,我腳下又有一小片麥苗倒下,那老漢的臉頓時綠了:“小丫頭,你就隨我們見官去吧。老漢我今天就要治治你們這些吃喝不愁的!
老者一發(fā)話,眾農(nóng)人扔下農(nóng)具就來捉我的手臂。犯錯在先,況且對象是一群不懂功夫的人,我不敢運(yùn)氣動武,眼看著要被這幫人帶去見官,慌亂之下我眼巴巴地看向韓世奇。
韓世奇笑容和煦:“老人家,幸虧這麥子還沒有抽節(jié),若是再過兩個月,等這麥子抽了節(jié)、結(jié)了穗,這丫頭可真是該打了!
老漢一掃臉上怒容,面帶些許訝異地打量了韓世奇一圈,然后微微點了點頭,怒掃我一眼后,看向韓世奇道:“公子既是懂,相信你家小娘子不會再做此類事了吧?”
我臉上一熱。
韓世奇也愣了。
老漢指指路邊:“趕快出去吧。”
我腳不沾地落荒而逃。
跑到馬車邊準(zhǔn)備上車時,一直怒瞪著我的阿風(fēng)忍不住開了口:“在我們北奴踩踏糧食是可以見官的。你這丫頭,就會惹事!
我訕訕一笑,身后已傳來韓世奇的聲音:“小風(fēng),先去寒園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和小蠻步行回去!
阿風(fēng)掃我一眼后迅速離去。
兩人肩并肩走了會兒后,他問道:“你從未見過麥子?”
“我自小在山中,你也知道,賀滋鎮(zhèn)附近并沒有這……”
“麥子。”
“對,麥子!
“北奴舊地并不在此,那里雖然部落繁多草原壯闊,但游牧這一特點決定了他們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水平很不穩(wěn)定。自北奴立國,雖然也建立了一些城邑,利用南鴻人的勞力,發(fā)展了一點農(nóng)耕,但仍是以游牧為主,所以燕京農(nóng)耕也就顯得越發(fā)重要!
我不禁咋舌,原來自己踩的麥苗這么珍貴,聽起來,好似北奴立國的根本一般。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麥田,望了一陣,回頭不解地問他:“既是這么重要,為何田中眾人從穿著上看像是南鴻人,是他們的田地嗎?還有剛才老漢所說,要交租是什么意思?”
韓世奇輕嘆一聲,微笑著看我一眼:“雖然所知有限,但還算是聰明的丫頭!
我一愣,繼而面上一熱。他卻斂了笑,道:“燕京原為南鴻領(lǐng)土,農(nóng)耕者多為南鴻人,他們自祖輩在此定居,有農(nóng)耕田地,有手工業(yè)坊,經(jīng)濟(jì)穩(wěn)定繁榮,北奴選擇此地定都后,田地被北奴各個部落的貴族強(qiáng)行收入囊中,北奴人并不擅長農(nóng)耕,只能把搶來的田地分租給此地南鴻人或是自北方遷徙而來棄游牧從事農(nóng)耕的普通北奴人!
難怪農(nóng)人會這么緊張麥子,我滿心愧疚看向田間勞作的人:“真可憐!”
他又道:“天公作美時,一年交租之后,他們或許有些剩余,以此換些銀兩度日。若是有些天災(zāi)或是人禍,他們交租都交不起!
聽他聲音低沉,我收回目光,卻見他面色不快且眉宇微蹙,我思量一瞬,問:“你衣著光鮮,看樣子家境殷實,燕京城內(nèi)你們這樣大戶的應(yīng)該是北奴人。你家有多少田地租給他們?他們?nèi)绻纺慵姨镒饽阃ǔH绾巫??
他微愣一下:“我是南鴻人。”
說這些時他臉上雖笑著,口氣卻淡淡的,甚至我聽著還有絲冷意夾在其中。于是,我趕緊收聲不敢再妄加揣測。
兩人默行一會兒,他狐疑地看我一眼:“怎么不說話了?同行幾日,你很少這樣!
我朝他笑笑:“天災(zāi)我懂,可是人禍呢?難道真有人如我剛才一般跑進(jìn)去踐踏破壞!
他靜默了會兒,淡淡一笑道:“南侵北伐年年不絕,領(lǐng)土失地,為了這些,連年征戰(zhàn),民不堪命,爭來打去,不過是為了燕云十六州這道天然的防御線!
這些麥苗我雖不認(rèn)得,可是他話中含義我卻是懂得的,所謂人禍,是指南鴻、北奴之間的征討,北奴為了捍衛(wèi)所謂的“領(lǐng)土”,南鴻則是收復(fù)所謂的“失地”,而這兩者指的不過都是燕云十六州。
各朝各代領(lǐng)土之爭,多為沿長城一線這道天然屏障,況且長城要隘山海關(guān)、喜峰口、古北口、雁門關(guān)等又恰好處在燕云十六州這一帶。燕云十六州歸北奴,實際上便是南鴻北部邊防幾乎無險可守,北奴鐵騎可隨時縱橫馳奔于繁華富庶的千里平原,晝夜即可飲馬黃河。
正因為如此,南鴻為了自保,對燕云十六州志在必得。而北奴已遷都燕京,王都在此,北奴自然會傾一國之力力保。
他默默地走著,我靜靜地想著,一時之間兩人都不發(fā)一言,直到走進(jìn)燕京城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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