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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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攬?jiān)谖壹珙^的手加重了力道:“十幾年的山中生活,你從家人口中明白了天下大勢,可對自己身邊的人和事迷糊至極,以后你身上將會發(fā)生什么?你要如何處理?你可曾想過?”
我愣住了,他是故意的。他一直很留意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一個(gè)吊墜,他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鬼叔叔找我的暗語,第一次或許是令他驚奇,可是這次他卻是這么有心,以他的年齡,不該認(rèn)識鬼叔叔。
淚干了,我抬起頭,他面容平靜而淡定,雙瞳中卻閃著關(guān)懷與柔和,我一時(shí)愣了:“為何這么對我?”
他凝神盯著我:“深山老林的夜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白衫長發(fā)的女子,如仙子一般在樹上飛來飄去。作為將領(lǐng),我懷疑你。但作為男人……”
我的心似是要跳出胸膛,不敢再停下去,匆匆打斷他的話:“你別說了。”
“小蠻……”
“別說了。”我能猜出他想要說的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嚇住了。根本忘了我們還相擁著。待覺察到他的呼吸吐納呵出之氣近在耳邊,我臉一熱,猛地推開他的身子后退兩步。
他輕笑出聲:“以后再說也好。”說完,竟抓起我的包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默立一瞬后忙跟出去。
天已大亮,酒家里里外外人來人往。
宇文宏光青色長袍,同色束帶,身姿英挺,一路行去眾人紛紛來看,一位老婦看看我又看看他:“男的俊女的俏,相配,天作之合!
我剛想開口否認(rèn),忽然想到我們自同一個(gè)房間出來,否認(rèn)反而不好。宇文宏光十分滿意我的沉默,厚著臉皮笑對老婦道謝:“謝謝老人家!
我白了他一眼,他卻恍若沒有看見。兩人出了酒家大門。眼看著太陽漸高,我心里有些焦急,若是世奇發(fā)現(xiàn)我出了園子肯定會著急,我得趕在他發(fā)現(xiàn)前回去才行。宇文宏光提著包裹慢慢走著,我朝他伸出手,道:“我要回去了,把晃晃還給我!
他似笑非笑:“你只要能帶走它,我求之不得。你知道它為什么死賴在我手腕上不走嗎?”
晃晃的“變節(jié)”讓我很有拙敗感,遂老老實(shí)實(shí)問:“不知道,這是它第一次離開我,若說你服用過我的血,娘親和鬼叔叔也曾服食過我的血,它為什么唯獨(dú)對你有興趣?”
他一笑,臉上全是得意:“晃晃終日里纏在你手腕上,既不為吃食發(fā)愁也不下地游走,它長不大,體形比同類大小的蛇胖太多,你手腕細(xì),它纏得不舒服,恰好我剛服用過你的血,它選擇棄你這個(gè)主人很正常!
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晃晃一直沒有睬我是事實(shí)。十幾年的陪伴,晃晃早已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它不在我總覺得少了點(diǎn)兒什么,于是,我上前拉起他的衣袖就準(zhǔn)備硬拉它回來,可晃晃居然用腦袋蹭蹭我的手背后在他手腕上纏得更緊了。宇文宏光得意一笑:“看到了?是它不愿隨你走。”
我心里氣極,抬手就準(zhǔn)備去拍晃晃,宇文宏光反應(yīng)奇快,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死心,快捷無比伸出另一只手,仿佛早就料到我會這樣,他再一次比我快,我們當(dāng)街手握著手,眼瞪著眼,他全然不顧及王爺身份,我心里只想抓回晃晃,也沒留意我和他的行為有多引人注意。
不遠(yuǎn)處有人拍掌:“精彩,精彩!
聲音有些耳熟,但燕京我真沒什么熟人。宇文宏光臉上現(xiàn)出一絲無奈地松開手,我抬眼望向來人。居然是他!那個(gè)自稱喜歡樂于助人的少年。
少年眼睛明明透著笑,可身上那種不怒而威的氣質(zhì)令人不敢輕視:“宏光,說說,怎么回事?”
宇文宏光轉(zhuǎn)身對少年敷衍地抱抱拳,算是打了招呼:“你不在府里處理政務(wù),跑出來干什么?”
那少年似笑非笑掠我一眼,再看向宇文宏光時(shí)臉上全是戲謔:“我若不出府怎會看見我大北奴的冷面將軍與姑娘當(dāng)街拉扯,剛才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宇文將軍,你不應(yīng)該在城外操練軍隊(duì)嗎?說說,為何現(xiàn)身在此?”
宇文宏光滿臉無奈地把包裹遞給我說:“小蠻,你先回去!比缓罂聪蛏倌,“宏光改日再與你細(xì)說,現(xiàn)在先送你回府!
那少年又看了我一眼:“我現(xiàn)在還不想回府。姑娘,今日需要幫忙嗎?”
難怪那日他執(zhí)意要“幫忙”,原來是宇文宏光的熟人。我朝少年微微一笑:“謝了,今日不需要。”
宇文宏光瞥我一眼,皺眉:“對陌生人不要這么笑!
少年不滿地皺眉:“姑娘,我們是陌生人嗎?”
在宇文宏光“陰狠”的目光下,我無奈道:“我們確實(shí)是陌生人!
宇文宏光滿意地走向少年:“陌生人,現(xiàn)在可以回府了嗎?”
我沖著宇文宏光的背影揮舞拳頭:“霸王。”
回頭看我的宇文宏光面色難看,少年卻朗聲大笑:“宏光,相見即是緣,既然有緣,何不請這姑娘一起坐坐!
宇文宏光拒絕得干脆利落:“她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少年看一眼初升的朝陽:“出來很久?宇文將軍,你昨晚在哪兒?”
我臉上一熱:“他昨晚沒有和我在一起。”四更天之前確實(shí)不在一起,不算說謊。我沒有意識到太過于急切的撇清聽在不知情的人的耳中其實(shí)是此地?zé)o銀。
少年曖昧地看我一眼,繼續(xù)打趣宇文宏光:“原來昨晚你沒和這位姑娘在一起!
我百口莫辯,宇文宏光輕嘆口氣:“還不走。”
滿心羞惱的我急忙轉(zhuǎn)身,剛走兩步,就呆在當(dāng)場。
對面街上。韓世奇面青唇白,一臉憔悴,顯然一夜沒睡。他有沒有聽到那少年的打趣?我疾步上前,下意識地去解釋:“昨晚我娘來了,鬼叔叔來園子尋我,我著急見我娘,沒給你說就出了園子,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是……”完全的語無倫次。
他微微一笑,握住我的手:“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蔽倚睦锏睦⒕尾]有因他的寬容而減少一分,相反,做錯(cuò)事的感覺更強(qiáng)烈,心里更愧疚。
韓世奇身后,阿風(fēng)冷聲輕哼:“少爺找你一夜,你卻在這里與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小風(fēng)!表n世奇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厲。阿風(fēng)咂咂嘴,咽下未說完的話。
韓世奇眉梢眼角全是疲憊,手也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我反握過去,聲音有些哽咽:“對不起,世奇,讓你擔(dān)心了!
他溫柔一笑:“我們回家!
我點(diǎn)點(diǎn)頭,還未及止步。身后傳來那少年的聲音:“宏光,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與這姑娘什么關(guān)系?”
宇文宏光聲音很冷:“韓大人的獨(dú)子,韓世奇!
韓世奇停步回身,朝兩人遙一抱拳。
那少年一邊打量著韓世奇一邊問宇文宏光:“韓德讓大人獨(dú)子,生意遍布十六州,刊家糧鋪的東家?”
宇文宏光點(diǎn)頭。少年目光瞬間變冷,即刻又面帶微笑,看著韓世奇,少年悠然走到他身邊:“久仰韓東家大名,恕我唐突,韓大人為當(dāng)朝大臣,公子又滿腹經(jīng)綸,為何不謀個(gè)一官半職,父子一心為朝廷盡些綿薄之力?”
韓世奇淡然一笑:“我自小閑散,不喜受約束,也無心為仕。失禮,我們要回去了,小王爺,回見!
我能感受到背后的兩道灼灼目光,卻不敢回頭看宇文宏光。直到上了馬車,落簾的瞬間,我裝作不經(jīng)意望過去一眼。宇文宏光神情冷冷地凝望著我,那少年嘴角雖噙著絲笑,眼神比宇文宏光更冷更懾人,只不過少年眼里的人是韓世奇。
我心中大奇,看向韓世奇,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我,他臉上雖微微笑著,眼里卻是令人不敢直視的痛楚,我心里一陣難受,愧疚再次沒頂而來,我有想抽打自己的沖動。
阿風(fēng)輕喝一聲,馬車突然停下。韓世奇臉一沉,冷聲呵斥道:“小風(fēng),還不走!
“公子……”
阿風(fēng)剛開口,馬車簾子就被人猛地掀開,宇文宏光臉上帶著冷漠的微笑,聲音卻是從所未有過的輕柔:“小蠻,下次你最好親自去送晃晃的肉干,上次送的那些許是沾了別人的氣息,這小家伙一直不肯吃,這幾天估計(jì)餓壞了!边呎f邊拉開袖子。
韓世奇沉默地盯著我。
宇文宏光肯定是故意的,怒從心中起,我咬牙狠狠瞪著他:“你……”
宇文宏光沒有給我說完的機(jī)會,他笑著向韓世奇告辭:“打擾了,韓兄。”
韓世奇含笑頷首,道:“客氣了,小王爺。”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不敢去看韓世奇臉上的神色,如果目光能殺人,宇文宏光早已死了無數(shù)次。宇文宏光無視我的憤怒,放下簾子的那一刻,對我溫柔一笑:“別忘了,小蠻!
我握握拳頭,忍住砸向他面門的沖動,不是不想砸,是知道砸過去也是自取其辱,我身手不如他,只能在心里不停咒罵“賤人賤人”。
韓世奇閉目歪靠在錦墊上,閉上眼睛:“我有些困,你也歇會兒。”
我沉默地盯著他略顯蒼白的臉,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
回到園子,韓世奇微笑著送我回房,吩咐阿桑準(zhǔn)備早飯。
阿風(fēng)和阿桑離去,我和他有了獨(dú)處的機(jī)會,輾轉(zhuǎn)在心頭解釋的話剛到嘴邊,他卻含笑說:“我回房了,你吃完飯后也好好休息。”
我心思復(fù)雜看著他離去。
吃完早飯小睡片刻已是中午,我去尋他,他院子里打掃的奴仆道:“少爺正在休息!蔽意筲蠖。
日漸西斜,我再去尋他,那奴仆仍在:“少爺出門辦事,不知何時(shí)回來!蔽掖诡^喪氣,回到自己的房間。
踏著月色,我再一次尋他,還是同一個(gè)奴仆道:“薊州糧鋪有事需少爺前去處理,少爺趕過去處理,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回來!蔽掖袅⒃诋(dāng)場,很久后醒過神,黯然回房,輾轉(zhuǎn)了一夜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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