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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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說的是因果的故事。
就連俺老孫，也曾因大鬧天宮而被鎮(zhèn)在五行山下。
正所謂“無因就無果，無火不飛煙”。就是如此。
要說因果的故事，那個五十嵐真的故事正合適。
因為他的工作就剛好是“調(diào)查事情的原因”。
五十嵐真正在獨自吃午飯。
就從這邊講起吧。
那天，十二點整的休息鈴聲一在辦公室內(nèi)響起，他就起身去了隔壁大樓地下商場的料理屋“釜飯屋”，點了午市套餐。
五十嵐真當(dāng)時四十歲。
孔子所謂的不惑之年，即不感疑惑的年齡，但這和五十嵐真并無多大關(guān)系。原本他就是沒有疑惑的人。
無論何時，他總是以客觀、效率和邏輯來看待事物并做出選擇，付諸行動。
也不是說年紀(jì)到了四十，就會產(chǎn)生什么變化。兩個月前，他的生日剛過。三十歲時，他和公司的年輕女同事結(jié)婚，但不到兩年就離了婚。當(dāng)然，那時五十嵐真心中也沒有動搖。提出離婚的妻子，早就對一板一眼、只以邏輯來思考事物的五十嵐真的性格煩透了。
一板一眼又堅持邏輯的性格指的是……舉個例子來說吧。
有次他妻子的娘家寄來了一大批蔬菜。
五十嵐真說，還是把這些扔了的好。
他的理由是，一來公寓里沒有存放大量蔬菜的地方，二來是季節(jié)的緣故，蔬菜馬上就會腐爛的可能性很高。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早扔掉。妻子提議可以把一些蔬菜分給鄰居，但五十嵐真沒有點頭。
“鄰居總是很晚才回家，遇到時，手上也都拎著便利店的袋子。就算收到蔬菜，也只是平添煩惱罷了�！�
“可是，我沒辦法把還能吃的蔬菜扔掉。不是很浪費嗎？”
“浪費蔬菜這類事情，我認(rèn)為并沒有感傷的意義。蔬菜沒有感情。不管是被誰吃下后消化成糞便排出來，或是在吃之前被扔掉，對蔬菜來說都一樣。”
“你不覺得和效率比起來，人的心情和感情比較重要嗎？”
五十嵐真怎么回答呢？他自然是回答了“不覺得”。
他總是一板一眼。為了活躍氣氛而說好聽話或場面話，這種事跟他無緣。
“人情常給社會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帶來不良的影響，”他常這么說，“資本主義最優(yōu)良的部分，容易受到倫理和人情的妨礙�！�
“什么意思？”
“若市場真的只看利益和需求、供給的平衡的話，應(yīng)該能夠順利運轉(zhuǎn)，但人的同情啦，交情啦介入其中，就會有問題�！�
沒辦法理解把資本主義和處理蔬菜放在一起討論的人，妻子下定決心離婚。
之后他就一個人過了。
就像現(xiàn)在看到的一樣，五十嵐真盡管頭發(fā)稀疏，也缺乏表情，但顯得年輕，或許是因為他的姿勢一直保持得很好吧，腰板挺直到可以說是過了頭。
言歸正傳，再回來說說正在釜飯屋吃午飯的五十嵐真。
故事的焦點隨時都可以轉(zhuǎn)移。
剛說了五十嵐真的情況，再把焦點對準(zhǔn)釜飯屋的飯桌。
他坐在吧臺座位上，對面的墻上有一臺電視，正在播放午間的新聞節(jié)目。
報道的是幾天前發(fā)生的事件。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殺害了自己的母親，還把鄰居家一個少女也打成了重傷。有幾個人對此發(fā)言，各式各樣的信息交錯而入。
“聽說少年從高一就不上學(xué)，到了晚上會發(fā)出怪聲。”
“聽說少年的母親十分熱衷于教育，不讓孩子看電視、看漫畫。當(dāng)少年還在上小學(xué)時，她拿了一本《廣辭苑》，告訴他說‘這就是漫畫’�！�
“聽說少年的父親下班回家后，就關(guān)在自己的房間里，只顧著斗蟋蟀。據(jù)說就是一千多年前從外國傳來的那種讓蟋蟀相斗的游戲。”
是“聽說”的攻擊波。
只要一發(fā)生暴力事件，媒體就會紛起追查原因。
只要一發(fā)生暴力事件，媒體就會清查嫌疑人的成長歷程、人際關(guān)系、興趣愛好以及事發(fā)前的奇言怪行，以超乎尋常的執(zhí)著展開調(diào)查。
可是再怎么去追究犯罪的動機和導(dǎo)火線，事情早已發(fā)生，無法挽回的事實，依舊不會改變�！白锓感闹械暮诎怠边@詞也很滑稽。說到底，“黑暗”畢竟只是一種隱喻，而“探尋黑暗”這種說法，只令人感到一種像潛入漆黑的鐘乳洞里探險的好奇心。
看著新聞節(jié)目的五十嵐真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是這個。
“這些人紛紛要找出事件背后的動機，只是想讓自己安心而已。”
這些調(diào)查，自然也被冠上了“查出原因，可以防止類似事件再次發(fā)生”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五十嵐真了解，一般老百姓想知道犯罪原因，還出于別的理由。
“我們家沒那么熱心于教育孩子，所以沒問題。”“太好了，我家老公沒斗蟋蟀�！薄拔覐膩聿蛔屛壹液⒆涌纯植离娪啊！薄约旱那闆r與上述條件無關(guān)，就可以松一口氣，不就是如此嗎？
犯罪的理由越異常，越受歡迎。若是奇怪罕見的理由，自己符合的可能性就減少了。
若調(diào)查結(jié)果為“嫌疑人之所以犯下如此恐怖的罪行，是因為飼養(yǎng)了一種名叫印度尼西亞阿米亞馬鍬形蟲的昆蟲。這種昆蟲的觸角的動作，會煽動人類的兇殘本性”，這就最謝天謝地了。如此一來就簡單了，只要不飼養(yǎng)印度尼西亞阿米亞馬鍬形蟲就沒事了。
這是人們所期待的。
人們無時無刻不在喊著：“我該怎么辦才好？怎么做才能平安無事呢？”
正因如此，所以才會需要操作手冊或指南。
在不知不覺之間，電視播放著另一起全然不同的事件。
一對母子被監(jiān)禁在公寓里。
你不知道竟有這種事？
在公寓的一個房間里，那對母子被一個中年男子豢養(yǎng)著。沒錯，因為有項圈也有鐵鏈，所以用“豢養(yǎng)”來形容算是很貼切。
就在身旁發(fā)生的這起可怕事件，為什么都沒人注意到呢？
總之要牢牢記�。�
某個男人，剝奪了某對母子的自由。
這件事正是一切的關(guān)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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