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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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雪坐在車里越加煩躁,腦海里總是她一進門看到楊沫沫的畫面。三年了,那么長的時間,她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她以為她就這樣從他們的世界里消失了,她以為她再也不會見到她了。郗寧說要去看一個朋友,她只是想接觸一下郗寧的朋友,融入他的生活,可是,她萬萬都沒有想到,郗寧所說的朋友竟然會是楊沫沫。郗寧怎么會認識她?郗寧知道她是爸爸的女兒嗎?如果說沫沫和郗寧是校友的話,那么梓楓哥呢?他怎么會知道沫沫住在哪兒,還是說他們都知道,只有她不關(guān)心楊沫沫,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繼續(xù)做自己的楊家大小姐。
所以再次見到楊沫沫,她還是要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自己原來的姿態(tài),裝作不認識她,挑釁地告訴她“我叫楊安雪”,挽著郗寧的手臂告訴她郗寧是自己的,甚至還要假惺惺地邀請他們吃飯,天知道她其實已經(jīng)崩潰了。下午的時候,即便是郗寧在自己身邊,她還是覺得做什么都意興闌珊,所以才會給司機發(fā)短信,讓他來接她。郗寧顯然也不在狀態(tài),她聽到他說什么“點點”,那是什么,她突然隱隱地擔心起來。
拿出手機撥通了梓楓的電話,現(xiàn)在是晚上八點鐘,梓楓哥應該不在公司。她迫切地想見到他,迫切地想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找到楊沫沫的,迫切地想知道,到底這三年她落下了什么。
“喂——”
聲音似乎被刻意壓得很低。
“梓楓哥我要見你!”她急切地說。
“安雪,如果你是找我問有關(guān)沫沫的事情,那么,我想我無可奉告!
然后沒等她說話,電話那端就掛斷了。
她看著迅速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呆了幾秒鐘,狠狠地把手機甩到車窗上。
臉埋到膝蓋里,身體卻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五歲那一年,她被媽媽帶著來到了這個家,這座房子真大啊,小小的她在心里悄悄地感嘆,又大又漂亮,燈光照得客廳金光閃閃的,像是皇宮一樣,她想著要是自己也住在這里就好了。正想著,樓上傳來噔噔的跑步聲,然后就看到樓梯上調(diào)皮地探出個小腦袋,看了看樓下的她和媽媽,又沖樓上喊“爸爸你快點”,說著自己也不等爸爸,又噔噔噔地跑下來,眨著大眼睛看著她們。
她長得真好看,身上穿著白色的泡泡裙,腳下是卡通的小拖鞋,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活脫脫一個公主。她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劣質(zhì)的粉色棉布裙,腳底下是帶著灰塵的老氣的紅色皮鞋,這幾乎是她覺得最好看的衣服了?墒牵斂吹侥莻小女孩站在她面前,她確定她從那時候起就被刺痛了,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在心里的咆哮聲,“憑什么她什么都有?!”
小小年紀周身就被忌妒包裹,她就是那樣的人。
像是做夢一樣,她也一下子什么都有了,甚至還多了一個有錢的爸爸。她也可以穿漂亮的公主裙,噴上昂貴的香水,她也可以每天上學有司機接送,她也可以活在別人的羨慕中了。
可是,她永遠不能去楊沫沫的學校上學,永遠不能對別人說她有一個妹妹,永遠都要對別人說,她是楊明開的獨生女。
那個時候有媒體采訪時,爸爸總會早早地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拉著媽媽一起坐在客廳里那個巨大的沙發(fā)上,微笑著拍著她的頭說“這是我妻子和女兒”。那時候她真開心,以為爸爸真是疼她,出差會帶著她,上電視還是會帶著她。她開心地對著鏡頭親親爸爸再轉(zhuǎn)過來親親媽媽,覺得那真是快樂的事,電視里的她笑得活潑又得體,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可愛又漂亮,說爸爸媽媽真是有福氣,生了她這樣一個寶貝女兒。甚至采訪完后,她故意跑到楊沫沫的臥室,大聲說今天真開心,在電視里的感覺真的不一樣呢。她永遠記得當時楊沫沫的表情,她淡淡地笑著,也不說話,就一直看著她,不多久就一個人回房間。她是恨楊沫沫那種表情了,永遠一副淡淡的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她甚至想指著她的鼻子告訴她:“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在臥室哭!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楊沫沫遠沒有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愛這個家,愛她的爸爸媽媽。楊沫沫總是甜甜地喊她姐姐,喊媽媽阿姨,可是她知道楊沫沫是不愿意的,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和媽媽剛來的那幾天,她處處小心翼翼,生怕把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弄丟了,她注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包括楊沫沫的動靜。她會在楊沫沫坐在爸爸腿上的時候,小心地從旁邊經(jīng)過,聽聽她會對爸爸說什么,會不會說討厭她,叫爸爸把她趕走。甚至當楊沫沫回到臥室之后,她都會悄悄地起來,耳朵貼在門上,聽聽里面有什么動靜。有好幾次,她都聽到里面小聲的啜泣聲,她才知道,楊沫沫遠沒有她所見到的那樣無邪,那樣快樂。
那一年,楊沫沫才四歲。
后來的后來,當她厭煩了頻頻地出鏡,厭煩了別人對她艷羨的目光,厭煩了出門就要戴眼鏡戴口罩,她才知道,他們都把楊沫沫保護得多好啊。她可以自由地逛街,快樂地大吼大叫,可以輕易地跑出去旅游、看演唱會。只有她,像個小丑一樣,傻傻地演出卻成為別人的笑料。
而現(xiàn)在連梓楓哥也是這樣,憑什么,她甚至比楊沫沫認識他還要早,憑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愛楊沫沫保護楊沫沫?!
她幾乎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她哪點比不上楊沫沫!她只是比楊沫沫晚進了那個富貴的家,只是比她晚一點得到了那么多的羨慕。她甚至表現(xiàn)得比楊沫沫還要好,她學習成績好,對人和善,每天打起精神讓自己完美無缺,看不出一點瑕疵?墒菫槭裁吹玫酱蠹冶Wo和認可的不是她?!
從來都不是她?!
梓楓坐在床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熟睡中的沫沫。吃完烤肉后,她說想去學校看看,他開著車,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烤肉真好吃,還說學校里有家冰激凌店環(huán)境特別好,她和曉波經(jīng)常去……漸漸地聲音就弱了。他側(cè)過臉一看,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他在前面的路口拐了個彎,直接開到了自己的別墅里。
下了車,他輕輕地把她抱出來,看著她像貓一樣窩在他懷里,他一下子覺得心里暖暖的,就像被陽光一直照著一樣,那種滿足感隨即籠罩了整個身體,竟然就這么不想放下了。安雪打電話來,他不是不知道她要問什么,只是他的沫沫,脆弱的沫沫心里有很多傷疤,每一個有關(guān)于她的話題就是一把刀子,他不確定安雪會不會拿著刀子威脅到沫沫,但是他知道,她會把明晃晃的刀子送給沫沫。
爸爸和伯父是多年的朋友了,一起經(jīng)營著現(xiàn)在的祥光,只不過爸媽太懶散了,不常去管公司的事情。所以很小的時候,他并不認識伯父和沫沫。最先認識的應該是安雪吧,他和安雪是中學的同學,他比安雪大一屆,有一次他搭爸爸的車來上學,恰好伯父也送安雪上學,他這才知道原來兩家還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再后來,他經(jīng)常和安雪一起上學,關(guān)系一度很融洽,安雪也很開朗,沒有大小姐脾氣。直到安雪生日,邀請他去家里給她慶生,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沫沫。
安雪過生日那天邀請的人并不多,只有伯父的幾個至交,當他和爸爸媽媽走到客廳的時候,他看到安雪穿著粉色公主裙,脖子上掛著一條閃閃發(fā)亮的銀色吊墜,正當他想確認一下,那是不是公司剛發(fā)行的一款新品時。他聽到伯父高亢的聲音沖樓上喊:“沫沫,快下來看看,這次來的都是你認識的叔叔阿姨。”
然后,他朝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僅這一眼他就知道,哪怕傾盡一生,他都不會忘記她。楊沫沫站在樓梯上,不確信地歪了歪頭,又往客廳的方向看了看,長長的頭發(fā)隨即滑到了胸前,聽到大人們熟悉的笑聲,她才蹦蹦跳跳地走下來,然后一個一個的甜甜地喊著叔叔阿姨,走到他面前時她才收住笑,有點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伯父。他看著她穿著白色棉布裙,腳下踩著小熊維尼的拖鞋,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他想了想然后說:“我叫張梓楓!
伯父聽到他開口,笑了笑:“小楓這還是第一次這么主動地介紹自己呢!比缓蟠蠹揖烷_始笑起來。安雪跑過來嘟著嘴:“爸爸,今天是人家的生日呢,”然后又拉過沫沫的手說,“妹妹要和我一起過嗎?”那時候的他突然對這種語氣反感極了,就好像沫沫搶了原本屬于安雪的東西,安雪一門心思地想要拿回來。他看了看楊沫沫,她沖他眨眨眼睛,狡黠地笑了笑,待他回過神來,就看到她捧著一把那種彩色的亮晶晶的紙片,一下子撒到了他頭上,然后咯咯地笑著說是見面禮……
再后來,他從父母口中得知,原來沫沫才是伯父的親生女兒,父母還叮囑他不要對外人說,告訴他沫沫心事很重,讓他照顧她。從那時候起,他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有了自己保護的人了。他開始去伯父家找她,漸漸地,也不再和安雪一起上學,安雪也不在意。也是,安雪喜歡的是那種萬眾矚目眾星拱月的感覺,他只要好好地讓沫沫開心就好了。
現(xiàn)在,他甚至害怕安雪會傷害到她……
他撥了撥她額頭前的劉海兒,長久地看著她……
“明開!
楊明開剛走出來準備上車,柳越敏就在后面喊住他。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她匆匆忙忙地套上外套跟了出來。
“我跟你去吧。”她握了握他的手。
“只是去大哥家里坐一下,很快就回來。”
“一起去。”
她堅持著,有些事,該是他們一起面對的時候了。
楊明開反手握住她的手,沒有說話。
楊洋這幾天一直窩在家里沒出去,就連他媽媽袁慧都忍不住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也懶得說話,心里總是覺得憋著一股氣沒處發(fā),看什么都覺得別扭,這會兒,就是看她媽媽敷面膜也覺得煩,大白天的,抹得臉上綠油油的跟麥田似的。
“年紀那么大了,臉上長點什么是正常的,你要阻止自己衰老,這是要逆天嗎?”
他嘟囔著說,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媽媽拿起遙控器,朝著他的腦門扔過來之前打開了大門。
門外,楊明開似乎是要按門鈴,看到楊洋打開門卻愣住了,手還停在門鈴那里沒有動。
楊洋看了看站在外面的兩個人,覺得還有點來頭,于是沖客廳喊:“媽,有人來了。”然后沖外面的人點了點頭,權(quán)當打招呼了,自己側(cè)過身跳下了臺階。
袁慧以為楊洋故意逗她,也沒搭理,自顧自地照著鏡子,小心地整理著自己臉上的面膜,直到楊明開和柳越敏出現(xiàn)在客廳巨大的化妝鏡里,她才匆忙地轉(zhuǎn)過頭。
“明開。”
聲音輕輕暖暖的,楊明開聽到袁敏還是像以前這樣喊他,似乎他們一家還是像以前一樣相親相愛,他竟然呆了呆。
“嫂子。”
他盡量鎮(zhèn)定下來,不讓別人聽出他聲音的哽咽。
袁慧趕緊拉過他到沙發(fā)上坐下,注意到還有一個人,她忽然想起云開曾經(jīng)跟她提過明開結(jié)婚了。她當時還挺好奇的,但是這兩兄弟的矛盾都那么多年了,她實在是不敢在云開跟前提什么諸如“去看看他們”之類的話。
“喲,你看這是弟妹吧,趕緊過來坐!彼峙苓^去拉柳越敏坐下,忽然意識到自己臉上的面膜,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笑。
“你們先坐坐啊,我去下洗手間,你大哥一會兒就回來,明開你們自己倒喝的!闭f完匆匆地上樓了。
楊明開看了看柳越敏,笑了。
他十八歲父母就過世了,大哥長他五歲,那時候還在工地上干苦力供他讀大學,嫂子嫁過來以后一點怨言也沒有,反而還總是偷偷地給他錢,怕他生活費不夠。每次他回家,大嫂都會給他做好吃的,從來沒有抱怨過他高昂的學費。反而是因為他,大哥和嫂子都沒要孩子,一直到大哥做房地產(chǎn)掙了錢,而他也開始涉足珠寶行業(yè),大哥大嫂才有了孩子,那一年大哥三十三歲,可是他的公司由于剛剛起步,每天都要在各地飛來飛去的,見到那孩子的面很少很少。倒是他,有了沫沫后,常常把沫沫送到大嫂家里。那個孩子,他笑了笑,剛剛那個就是吧,他都長那么大了,眉眼又好看,像大嫂,個子倒是挺高的,隨他們家里人。
想到大哥,他皺了皺眉,不知道一會兒跟大哥的相見會是怎樣的狀況。
正想著,袁慧在樓上下來了,又喊了保姆端來水果。柳越敏看了看她卸了面膜的臉,真年輕啊,她感嘆道,看起來還像個大學生一樣。
“明開,你看你們來也不提前打招呼,那么多年不見了,你們過得還好嗎?”頓了一下,她又說,“我叫保姆做著飯呢,一會兒等你大哥回來咱直接吃飯!
“哎。”楊明開點點頭。
“弟妹長得真漂亮啊,明開你真是好福氣。”
柳越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嫂說笑了。”
“袁慧,誰來了這么熱鬧?”
正說著,楊云開回來了,一邊笑呵呵地問一邊在玄關(guān)處換拖鞋。
袁慧顯然是很高興,跑過去把他拉過來:“你看誰來了?”
楊云開順著袁慧的目光看過去,他看到他的弟弟和那個女人也站起來了,他變了變臉色。
“出去!”他側(cè)過身子,直截了當?shù)卣f。
“云開……”
“大哥……”
“我不想見到你們,你們出去,不要來我家!睏钤崎_踩著樓梯,一字一句地說,再沒看他們。
袁慧尷尬地看了看他們,做了個讓他們等等的手勢,自己也跟著上了樓。
楊明開和柳越敏互相看了看,沉默著沒有說話。
似乎有很輕的嘆息聲回蕩在兩人的心中,經(jīng)久不退。
楊云開坐在書房里,長久地盯著書桌上精心裝裱的照片。
照片里是他抱著一個小女孩,女孩小小的手還搓著他的臉,笑的時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露出了一排小小的牙齒。
“云開,”袁慧跟進來,關(guān)上書房的門,“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明開是你唯一的親人啊,你別老這么……”袁慧沒說完,嘆了一口氣,“十幾年了,該放下就放下了,親兄弟之間哪有過不去的事啊!
他怔怔地看著照片里的女孩,就好像又聽到那個孩子甜甜地喊他“大伯大伯”,漸漸地,聲音越來越模糊,直到終于消失不見。那孩子,大伯一直在這里啊,可是怎么辦,大伯找不到你啊。
“袁慧啊,”他轉(zhuǎn)過臉,眼眶紅紅的,這么多年也是難為袁慧了,夾在他們兄弟之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成,“我不是氣他當年和元盛的恩怨,不是因為這個過不去,以我對明開的了解,他不會是那個自私自利、貪圖錢財?shù)娜耍沂菤馑鲆暳撕⒆影!?
點點四歲的時候,她媽媽就因為意外事故去世了,他記得葬禮上,那孩子不哭不鬧,穿著黑色連衣裙,頭上戴著白花。她爸爸顧不上她,讓他照顧,他看著她不哭怕她憋壞了,然后就抱著她輕輕地搖:“點點啊,媽媽走了,你哭兩聲送送媽媽吧!彼V笱劬φf:“媽媽去哪兒了呢?”他哄著她:“去了一個特別遠特別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
他永遠記得,那個小小的女孩遠遠地看著她媽媽的照片說:“可是媽媽不讓我哭啊,我一哭,她不理我就更不會回來了!
他抱著她,一下子掉下淚來。
從那以后,點點就一直和他住在了家里,她爸爸似乎更忙了,有時候一個月也見不上一面。楊洋因為身子弱,袁慧就帶著他住在了岳母家,說是方便照顧。他每天吃完早飯送點點去上學,中午再開車去接她,周末的時候,他會讓她騎在自己脖子上一起去游樂場玩。點點真乖,他總是說,然后就聽到那孩子咯咯地笑。
直到有一天,明開從外面回來,說是要結(jié)婚,那時候點點的媽媽去世才不到四個月。他在書房跟明開大吵了一架,他罵他不是人,罵他對不起死去的妻子和爸媽,更對不起的,他其實是想說點點啊,直到他摔門出去,才看到那孩子坐在書房門口。他心里一緊,抱起她走出去:“點點,我們?nèi)コ员ち韬貌缓茫俊彼麊査?
“大伯,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他笑了笑,眼圈卻紅了:“傻丫頭,爸爸怎么會不要你呢。”
只是他要娶別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明開就跑來接點點,說要帶她走,他紅著眼,說除非他死了,否則誰也不能把點點帶走?墒悄呛⒆訁s對他說:“大伯,點點想跟爸爸走呢,不然爸爸不開心!笨墒沁@個傻孩子,你走了,大伯也不開心啊。他狠狠地給了明開一巴掌,說你要不對點點好,他死了也不放過你。
他走之后,元盛黑著臉來找他,張嘴就說:“大哥,楊明開那個王八蛋把我賣了。”
他才知道他離開了元盛,而且這么不是人地離開的。
這之后的三年,他聽說明開結(jié)婚了,還是在報紙上看到的,那時候明開是祥光集團的董事長。
可是他恨啊,兩年前他得知他們移民,去了澳大利亞。他當時正在那里見一個朋友,于是想去看一下點點,他直接派人打聽了楊明開的住宅,然后開車到了那里,給他開門的是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沒有點點。當他聽到那個女孩輕飄飄地說出“她惹爸爸生氣被爸爸趕走了”的時候,手里的手機啪地就掉下來了,他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臟話統(tǒng)統(tǒng)罵了一遍,然后撿起地上的手機,重重地朝客廳里的液晶電視砸去。出來的時候他站都站不穩(wěn)了,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狠狠地抽了幾口,然后跑到車上把自己的電腦搬下來,門還沒有關(guān)上,大概是那對母女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來,他又走到客廳,舉著電腦把所有能砸的統(tǒng)統(tǒng)砸了一遍,然后把電腦往腳底下一摔,發(fā)狠似的說“你們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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