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金營神鳥引真主 夾江泥馬渡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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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
胡馬南來衰宋作,樓臺歌舞春光幕。
玉人已去酒扈空,西曲當年隨帝格。
誰想奢華變作悲,龍爭虎斗交相持。
京城鼙鼓旌旗急,臊風逐人將士離。
親皇后妃俱遭譴,義士忠臣無計轉(zhuǎn)。
黃云白草蔽胡塵,促去鑾輿關(guān)塞遠。
致今天下勤工心,臨歧還覺嗟怨深。
欲挽干戈回日月,中原奚忍見傾沉。
金陵氣運留英主,竟產(chǎn)英雄獲相遇。
夾江夜走有神駒,神駒英主今何處?
崔君廟畔樹蒼蒼,行人經(jīng)過幾斜陽。
中興事業(yè)渾如夢,盡付漁歌在滄浪。
話說當時眾平章喝住崔孝要殺。崔孝大叫道:“老漢無罪!”平章道:“我念你醫(yī)馬有功,通情放了你進去,為何直到此時才回?倘或狼主曉得,豈不連累我們?”崔孝道:“里邊陷階甚多,沒處尋覓。況且老漢有了些年紀,行走不動,故此耽擱久了。望平章原情饒罪!”平章道:“也罷,念你;日清分上,姑恕你一次,下次再不許到此處來!贝扌⑦B連說:“不來,不來!”飛跑的奔回。每日里,仍往各管去看馬,留。已打聽康王消息,不提。
且說兀術(shù)過了新春,到了二月半邊,仍起五十萬人馬,并各國番兵、諸位殿下,一同隨征,殺奔南朝。這就是金兀術(shù)二進中原。一路上,但見那些番兵威風殺氣,分明是:
■都失了城門鎖,放出一班惡鬼來。
行到四月中旬,方進了潞安州城門。你道這次為何來遲?只因在路上打了幾次圍場,故此遲延了日子。兀術(shù)把陸節(jié)度盡忠之事,與眾殿下細說了一番。眾殿下莫不贊嘆。不一日,又至兩狼關(guān)。又把雷震三山口、炮炸兩狼關(guān)的事也說一遍。眾殿下俱道:“此乃我主洪福齊天所致!逼ǖ搅撕娱g府,兀術(shù)傳令:“不許入城騷擾百姓,有負張叔夜投順之心。”又一日,到了黃河,已是六月中旬了,天氣炎熱。兀術(shù)傳令:“仍舊沿河一帶安下了營盤,待等天氣稍涼,然后渡河。”
倏忽之間,又到了七月十五日。兀術(shù)先已傳令,搭起一座蘆蓬,宰了多少豬羊魚鴨之類,望北把祖。把祭禮擺得端正,眾王爺早已齊集伺候。只見兀水坐了火龍駒,后邊跟著一個王子:穿著大紅團龍夾紗戰(zhàn)袍,金軟帶勒腰;左拉弓,右插箭,掛口腰刀,坐下紅纓馬;頭戴柬發(fā)紫金冠,兩根雉雞尾左右分開。那崔孝也跟在后頭來看,打聽得就是康王。
那康王正走之間,坐下馬忽然打了個前失,幾乎跌下馬來。那康王忙忙把扯手一勒,這馬就趁勢立了起來。兀術(shù)回頭見了,大喜道:“王兒馬L的本事,倒也好了。”不道殿下因馬這一蹲,飛魚袋內(nèi)這張雕弓墜在地下。那崔孝上上一步,抬起弓來,雙手遞上,說道:“殿下收好了!必Pg(shù)聽見崔孝是中原日音:“你是何人?”崔孝便向馬前跪下,答道:‘叫。臣崔孝,是中原人氏。在狠主這里醫(yī)馬,今已十九年了!必Pg(shù)大喜道:“看你這個老人家倒也忠厚,就著你伙侍殿下,待某家取了宋朝天下,封你個大大的官兒便了!贝扌⒅x了,就跟著廉王來至廠前,下馬進來,見了王伯、王叔。
兀術(shù)望北遙祭,叩拜已畢,一眾人回到營中,席地而坐,把酒筵擺齊了吃酒。九殿下也就坐在下面。眾王子心上好生不悅,暗道:“于侄們甚多,偏要這個小南蠻為子做什么?”那里曉得這九殿下坐在下邊,不覺低頭流下淚來,暗想:“外國蠻人,尚有祖先,獨我二帝蒙塵,宗廟毀傷.皇天不佑,豈不傷心?”幾術(shù)正在歡呼暢飲,看見康王含淚不飲,便問:“王兒為何不飲?”崔孝聽見,連忙跪下奏道:“殿下因適才受了驚恐,此時心中疼痛,身上不安,故飲不下喉。”幾術(shù)道:“既如此,你可扶殿下到后營將養(yǎng)罷。”崔孝領(lǐng)命,扶了康王回到本帳。
康王進了帳中,悲哭起來。崔孝遂進后進帳房,吩咐小香:“殿下身子不快,你們不要進來,都在外面伺候!毙》饝(yīng)一聲,樂得往帳房外面好頑耍。這崔孝來到里邊,遂叫:“殿下,二帝有旨,快些跪接!笨低趼犃,連忙跪下。崔孝遂在夾衣內(nèi)拆出二帝血詔,奉上康王?低踅釉谑种,細細一看,越僧悲戚。忽有小番來報:“狼主來了。”康王慌忙將血詔藏在貼身,出營來接。兀術(shù)進帳坐下,問道:“三兒好了么?”殿下忙謝道:“父王,臣兒略覺好些了,多蒙父王掛念。”
正說之間,只見半空中一只大鳥,好比母雞一般,身上毛片,俱是五彩奪目,落在對面帳篷頂上,朝著營中叫道:“趙構(gòu)!趙構(gòu)!此時不走,還等什么時候?”崔孝聽了,十分吃驚。兀術(shù)問道:“這個鳥叫些什么?從不曾聽見這般鳥音,倒像你們南朝人說話一般!笨低醯溃骸按耸枪著B,我們中國常有,名為‘■■’,見則不祥。他在那里罵父王。”兀術(shù)道:“聽他在那里罵我什么?’驚王道:“臣兒不敢說。”兀術(shù)道:“此非你之罪,不妨說來我聽!笨低醯溃骸八R父王道:‘騷羯狗!騷揭狗!絕了你喉,斷了你首!”兀術(shù)怒道:“待某家射地下來。”康王道:“父王賜與臣兒射了罷!必Pg(shù)道:“好,就看王兒弓箭何如?康王起身,拈弓搭箭,暗暗禱告道:“若是神鳥,引我逃命,天不絕來柞,此箭射去,箭到鳥落!弊AT,一箭射去。那神鳥張開口,把箭銜了就飛。崔孝即忙把康王的馬牽將過來,叫道:“殿下,快上馬追去!”
這康王跳上馬,隨了這神鳥追去。崔孝執(zhí)鞭趕上,跟在后邊。逢營頭,走營頭;逢帳房,瑞帳房,一直追去。兀術(shù)尚自坐著,看見康王如飛追去,暗想:“這呆孩子,這枝箭能值幾何,如此追趕?”兀術(shù)轉(zhuǎn)身仍往大帳中去,與眾王子吃酒取樂。不一會,有平章報道:“殿下在營中發(fā)轡頭,踹壞了幾個帳房,連人都喘壞了!必Pg(shù)大喝一聲:“什么大事?也來報我!”平章嘿然不敢再說,只得出去。倒是眾王子見兀術(shù)將殿下如此愛惜,好生不服,便道:“昌平王,端壞了帳房人口不打緊。但殿下年輕,不慣騎馬,倘然跌下來,跌壞了殿下,這怎么處?”兀術(shù)笑道:“王兄們說的不差,小弟暫別。”就出帳房來,跨上火龍駒,問小番道:“你們可見殿下那里去了?”小番道:“殿下出了營,一直去了!必Pg(shù)加鞭趕去。
且說崔孝那里趕得上,正在氣喘,兀術(shù)見了道:“嚇!必定這老南蠻說了些什么?你不知天下皆屬于我,你往那里走?”大叫:“王兒!你往那里走?還不回來!”康正在前邊聽了,嚇得魂不附體,只是往前奔。兀術(shù)暗想:“這孩子不知道也罷,待我射地下來!本腿」谑,搭上箭,望康王馬后一箭,正中在馬后腿上。那馬一跳,把康王掀下馬來,爬起來就走。兀術(shù)笑道:“嚇壞了我兒了。”
康王正在危急,只見樹林中走出一個老漢,方巾道服,一手牽著一匹馬,一手一條馬鞭,叫聲:“主公快上馬!”康王也不答應(yīng),接鞭跳上了馬飛跑。兀術(shù)在后見了,大怒,拍馬追來,罵道:“老南蠻!我轉(zhuǎn)來殺你!蹦强低跻获R跑到夾江,舉目一望,但見一帶長江,茫茫大水;在后兀術(shù)又追來,急得L天無路,入地無門,大叫一聲:“天喪我也!”這一聲叫喊,忽然那馬兩蹄一舉,背著康王向江中哄的一聲響,跳入江中。兀術(shù)看見,大叫一聲:“不好了!”趕到江邊一望,不見了康王,便嗚嗚咽咽哭回來。到林中尋那老人,并無蹤跡;再走幾步,但見崔孝自刎在路旁。兀術(shù)大哭回營。眾王子俱來問道:“追趕殿下如何了?”兀術(shù)含淚將康王追入江心之事說了一遍。眾王子道:“可惜,可惜!這是他沒福,王兄且勿悲傷。”各各相勸,慢表。
且說那康王的馬跳入江中,原是浮在水面上的,兀術(shù)為何看他不見?因有神圣護住,遮了兀術(shù)的眼,故此不能看見。康王騎在馬上,好比霧里一般,那里敢開眼睛,耳朵內(nèi)但聽得呼呼水響。不一個時辰,那馬早已過了夾江,跳上岸來。又行了一程,到一茂林之處,那馬將康王聳下地來,望林中跑進去了?低醯溃骸榜R啊!你有心,再馱我?guī)撞奖愫,怎么拋我在這里就去了?”
康王一面想,一面抬起頭來,見日色墜下,天色已晚,只得慢慢的步入林中。原來有一座古廟在此。抬頭一看,那廟門上有個;日匾額,雖然剝落,上面的字仍看得出,卻是五個金字,寫著“崔府君神廟”?低踝呷霃R門,門內(nèi)站著一匹泥馬,顏色卻與騎來的一樣。又見那馬濕淋淋的,渾身是水,暗自想道:“難道渡我過江的,就是此馬不成?”想了又想,忽然失聲道:“那馬乃是泥的,苦泊了水,怎么不壞?”言未畢,只聽得一聲響,那馬即化了。康王走上殿,向神舉手言道:“我趙構(gòu)深荷神力保佑!若果然復得宋室江山,那時與你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也!闭f了,就走下來,將廟門關(guān)上,旁邊尋塊石頭頂住了。然后走進來,向神廚里睡了。
此回叫徽‘泥馬渡康王”的故事。正是:
天樞拱北辰,地軸趨南曜。
神靈隨默佑,泥馬渡江潮。
畢竟不知康王在廟中,有何人來救,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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