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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孩子教我的那些事兒

為什么我那么愛朗寶?因為他可愛。

又不單單只是可愛。樓下的燦燦、兜兜也各有各的可愛。比如燦燦吐口水吐得非常銷魂,兜兜打屁響徹云霄。

為什么我還是覺得朗寶可愛?因為血緣。老話講得好:媳婦別人家的好,孩子自己家的好。

又不單單只是血緣。我有位大學同學,四年睡在下鋪的兄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個兒子了,哥哥內(nèi)向靦腆不善言表,弟弟開朗外向沖鋒陷陣。睡在下鋪的兄弟親口對我講:同樣是兒子,卻令自己每天糾結(jié)于愛的天秤是否傾斜,調(diào)校時時刻刻謹小慎微。但是每到瑣碎小事,愛的天秤還是會自然傾斜,而每次事后總結(jié),萬般悔恨和內(nèi)疚總會讓他痛不欲生。

所以,我那么愛朗寶,不單單是因為他可愛,不單單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這或許就是生命傳承中的某種連接感所帶來的神奇體驗。

比如,朗寶無聊的表情是緊閉雙唇、微撅小嘴,用朗爺?shù)脑捳f就是呈現(xiàn)嘴里含著雞蛋狀。眼睛微閉,眼神兒從左向右、從上向下滑過。而這一切,只是在我的大臉和他的小臉間做了簡單的復制粘貼、平行位移。我第一次看到朗寶的這個無聊表情,內(nèi)心一下子被擊到,好熟悉,可是我之前并未注意到這就是我習慣的表情。于是當我無聊時,我會直接跑到鏡子面前,在鏡子里捕捉到了朗寶的臉,也因此了解到,原來這是我一直忽略,但是確鑿存在我自己臉上的叫做無聊的表情。

一個小小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他要開啟的本是屬于自己的篇章。卻意外地讓那個叫做爸爸的男人,更仔細地看清了自己,甚至補回了自己曾經(jīng)忘卻的半圓。朗寶胃口一直不錯,從吃媽媽的奶到各種融入了朗媽智慧的輔食,盡管味道千奇百怪,朗寶卻從不挑食。面對食物的興奮,大嘴吃八方的豪情和吃飽后迅速逃離作案現(xiàn)場的樣子,簡直和我如出一轍。

沒有教導,生命連接。

每次發(fā)現(xiàn)兒子身上屬于自己的痕跡,我整個身體都會膨脹一種心滿意足的甜蜜感。但是很快我發(fā)現(xiàn),他身上還有些屬于我的理想層面,或者說我可能跳一下就觸摸到,卻一直因為沒去跳,以至于在我的身上完全捕捉不到的特質(zhì)。

比如,朗寶的義無反顧。朗寶還處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階段,他抱有對這個世界極大的好奇,毫無邊界意識,竭盡所能,探索陌生的世界。他很喜歡被我抱著,倒未必是與我有更強烈的親密意愿,只是因為我高,而且愿意給他自由。他可以因為我,拓展自己的視野,拓展肢體所及。他可以摸到吊燈、拍到衣柜頂部、甚至觸到吊頂。因為無拘無束,盡管父母庇護,朗寶偶爾還是會摔得很重。但這算什么呢?哭嚎兩聲,爸媽撫慰,立馬收哭,帶淚也笑,繼續(xù)攀爬,更快更高。

朗寶的樣子,著實讓我感動和羨慕。

我也曾經(jīng)有幻想、有理想、有夢想,也曾經(jīng)為了“各種想”奮不顧身。為了愛情,為了工作,為了朋友,我都曾經(jīng)有舍己為人、舍生取義的豪邁?墒,現(xiàn)在呢?33歲的我,習慣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工作,習慣了我身上漸漸固化的各種規(guī)矩、套路,甚至捷徑,我似乎變得閱人無數(shù)、看透世事、洞察一切。我開始在人前戴上面具,開始在事上精打細算,開始在關(guān)系上瞻前顧后、左顧右盼。我似乎成熟了,而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越發(fā)強烈的無助感、無奈感、無望感襲涌心頭。

這是我,卻不是原初的我;這是我,卻不是我喜歡的我。說不準,也不是朗媽曾經(jīng)愛過的我。

謝謝朗,誰說是父親教養(yǎng)兒子?在我家,朗寶卻成了我的導師。你的真實呈現(xiàn)讓我感動,也讓我發(fā)現(xiàn):我原本沒有你那么優(yōu)秀。

就拿拒絕來說,你天生做的就比我好很多。你不要的,你會直接把頭歪向一邊,而且不忘記給朗媽、朗爸一個最發(fā)自內(nèi)心的甜蜜微笑。你4個多月起,就會觀察爸媽的情緒,甚至愿意為改善父母的情緒而有意逗趣。你的這些天賦,卻是爸爸到現(xiàn)在都協(xié)調(diào)不好的動作。

你讓我懂得什么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善意和簡單;你讓我懂得抱有對于世界的好奇才可能收獲幸福和快樂;你讓我懂得拒絕未必帶來的是負面的后果和人際關(guān)系,違心的死撐遠比好的拒絕更具有殺傷力。

所以,朗朗老師,如果爸爸非要給自己找點存在感,那就是我可以庇護你的身體,我愿意做那個可以給你支撐、納涼、擋風的大樹,給你安全的保護。但是,你的靈魂卻像陽光一樣,會穿透每一片葉、每一根枝,飛向它意愿中的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角落。

而爸爸所謂的支撐、納涼、擋風,多少也是一廂情愿。因為你的靈魂、你屬于未來的爆發(fā)力,或許才是爸爸心中真正的可以支撐、納涼、擋風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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