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場休息室內(nèi),下午五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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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認為那件事和我們目前所面對的狀況毫無關系,也不可能有關聯(lián)。”雨宮京介說。
“但是,你能說明當時的情形嗎?”說這話的人是被田所義雄懷疑、感到難以忍受的久我和幸,“我認為田所的推理是相當不錯的方向,假定真正有殺人兇手存在,將我們集中一起的意圖應該是與試演結(jié)果有關。
“而,以那位麻倉雅美的立場面言,或許對笠原小姐和元村小姐抱持想殺之為快的強烈憎恨也不一定。但我對她的事情完全不知……”
“她確實有著執(zhí)念很深的一面哩!”中西貴子站在樓梯上面,說。
“還有一件事是我很久前就惦記在心上的。”久我補充說,“所謂的飛驛高山距這兒并不太遠,如果開車,約莫一個鐘頭就能到了,這純屬偶然嗎?”
“什么,這樣近嗎?”
“不錯。辦公室墻上貼有地圖,你們可以去看看。”
“確實并不遠。”本多雄一交抱雙臂,望著雨宮京介,“這么一來,似乎很難認為和麻倉雅美無關了。”
“胡說!”雨宮恨恨的說,“你們怎么啦?未免想太多了。”
“但,我也不認為是偶然。”田所義雄開口,“去過雅美家的人之中有兩人被殺……這絕對不可漠視。”
“說吧,雨宮。”本多催促。
“既然這樣也是無可奈何,我就說明當時的狀況好了。”在眾人注視下,雨宮京介緩步走到中央,“誠如你們所說,試演結(jié)果讓雅美深受打擊,大概她自認不應該會被刷下吧!她很失望的回家了,卻并非為了轉(zhuǎn)換心境,而是決心不再演戲。
“知道這件事后,溫子和由梨江趕往飛驛高山,目的是想讓她改變心意,重新考慮后再作決定。不過兩人又怕只靠她們無法說服雅美,就邀我同往。我想,其實是要找一個能夠開車的人吧!我們借用由梨江哥哥的四輪傳動車,因為那種車爬坡力很強。”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久我和幸問。
“上個月十號。”
“那是試演剛結(jié)束后了,而且……”本多雄一低聲接著,“是雅美自殺未遂之日。”
雨宮京介神情黯然的頜首:“但,我覺得那純屬偶然。”
“算了!結(jié)果見到雅美了嗎?”本多問。
“沒辦法立刻見到。她母親很高興的歡迎我們,可是雅美卻躲在自己的房間不愿出來,我們在客廳都能聽見她們母女爭吵的聲音。即使這樣,我們?nèi)匀棠偷却,好不容易她下樓了,第一句話就問我們來干什?hellip;…”
“她被說服了嗎?或者沒有?”本多雄一問。
雨宮無力的搖頭:“我們試著以各種方法說服她,告訴她只是在一次試演中未被選上就放棄演戲,豈非很可笑,都好不容易熬到現(xiàn)在了,無論如何都要讓心愿達成才對,何況我們也會幫忙……
“但是,她的心意不變,我們愈是拚命想說服,她的態(tài)度也愈強硬。結(jié)果,我們死心了,只告訴她說,不論何時改變心意,都可以回劇團來,之后就離開了。”
“然后呢?”久我和幸問。
雨宮京介微攤雙手:“沒有什么然后不然后,這就是一切。之后我沒有再見過她,也未打過電話,聽說她滑雪受重傷時,本來打算至醫(yī)院探望,但在那之前,她母親請求我們不要去探望,因為只要聽說是劇團的人,她就會異常激動,對傷勢復原有礙。”
“原來如此,這么一來就很清楚了。”田所義雄說,“麻倉雅美自殺的原因已經(jīng)很清楚,她在試演時被刷下、心情正低落時,被選上的競爭對手們卻來安慰,而且正是她認為憑借不正當手段獲得合格的兩人。對她來說,這絕對是嚴重的屈辱,因此更加深了絕望感,終于沖動自殺。”
“我們也特別注意講話的態(tài)度和遣詞用句的,極力避免被她認為是同情,這點我們不會不知道。”
“再怎么小心注意,或許也會刺傷雅美的。”本多雄一說。
“往往一些自己認為沒什么大不了的話卻會傷害到別人的呢!”中西貴子也感慨的說。
“等一等!你們的意思是我和溫子她們造成雅美自殺的原因?”
“或許在她自殺之前你們不去見她會比較好。”田所義雄說,“至少在試演剛結(jié)束后。由梨江不可能會想到做那樣愚蠢的事,所以可能是溫子強邀她前往吧!”
“你的意思是置之不理嗎?”雨宮京介瞪視田所,“一起努力的同伴要放棄戲劇,你卻要我們視若無睹?”
“我只是說需要分辨時機罷了。”田所也回瞪對方。
“且慢,”本多打圓場,“我希望知道雅美當時的樣子。”
“雅美的樣子?”雨宮訝然的瞇眼。
“你們離開時,她的樣子,譬如,是深受打擊的模樣呢,或是盛怒的樣子?”
“雖不能說很高興,不過和我們見面時,她并無情緒低落或痛恨莫名的反應。”
“可能只是你們沒注意到吧!”
田所義雄的話讓雨宮忍不住緊咬下唇:“至少她沒有打算自殺的那種神情,我可以看得出來的。”
“但是你們離開后她企圖自殺,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吧?”
“所以,”雨宮抑郁的望向本多,“我認為那是偶然。或者她早已決定自殺,而適逢我們前訪,在更加激動之下付諸行動,但,就算這樣也不能怪我們吧!”
好像無人能夠斷定,大家皆沒有吭聲。
“麻倉雅美的母親對于當天的事曾說些什么嗎?”久我和幸看著雨宮和田所,問。
雨宮回答:“她說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奇怪的反應,雅美之所以突然攜帶滑雪器具出門,大概是和當?shù)氐呐笥鸭s好,也許是想讓心情放松吧!只是,過沒多久,醫(yī)院就來了電話,通知她說雅美在禁止滑降的區(qū)域滑雪而自斷崖摔落,似乎是滑雪場的巡邏員發(fā)現(xiàn)的。”
“雅美本人沒有說是自殺嗎?”
“我沒見到她本人,不知詳細情形,但沒聽說她承認想自殺。”
“一定是自殺!”田所義雄肯定的說,“由狀況判斷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這么說,或許你們?nèi)グ菰L她真的是導火線也不一定。”久我和幸說。
“所以是我們不對?”
“我并未這樣說。”
“如果你們沒去,她也許不會自殺。”田所義雄仍舊堅持已見。
“但是……懷疑雨宮他們也是有其道理。”本多雄一盯視天花板,說,“因為雅美的母親曾講過一件奇妙的事。”
“雅美的母親?本多,你也去過她家嗎?”中西貴子問。
“她受傷后不久,她母親曾到劇場來致意,當時我正好在場,所以談了一些話。依她母親所說,雅美離家前曾接到電話。”
“電話?誰打來的?”田所義雄問。
“不知道,是雅美親自接聽,好像也只講了短短幾句話。之后,雅美就像突然想到似的說要去滑雪,徑自出門了,所以她母親才會認為是她的同學打來的電話。
“但,事實卻不是!雅美在當?shù)氐呐笥汛蠖嘣ヌ酵墒菬o人約她一塊去滑雪,也沒人打過電話。”
“那倒是很有問題。”久我說。
“所以很難認為與雅美的自殺無關……她母親似也無法釋然。”
“究竟是誰打的電話呢?是什么樣的內(nèi)容?”中西貴子雙手掩住臉頰,搖晃身體,“會逼人走向自殺的電話,到底是什么樣呢?”
“雨宮,你不知道嗎?”田所義雄斜眼瞥著雨宮。
雨宮京介慌忙搖頭:“完全想不透,我一無所知,電話……她接到電話時,我們還在回東京的車上。”
“任何地方都能夠打電話的。”本多雄一說。
雨宮緊咬下唇,卻未反駁。
“雖然不明白麻倉雅美企圖自殺的直接原因,但……”田所義雄說,“我認為和目前我們在這兒發(fā)生的事有關聯(lián)。自殺未遂的結(jié)果導致她背負半身不遂的不幸,如此一來,當然有充分可能打算殺害造成其自殺原因的人們了。除了她,無人有殺害溫子和由梨江的動機。”
田所又轉(zhuǎn)臉凝視久我和幸,接著說:“應該說是除了她和她的共犯之外吧!”
“還在懷疑我嗎?”久我和幸無奈似的比出舉手投降的動作。
“這是瞎扯!”雨宮京介憤然,“溫子和由梨江被殺,不,是被選為遇害的角色,其中并無深刻的意義,只是很自然的結(jié)果,這一切都是演戲,是游戲。這里距飛驛高山很近也純粹是偶然,大家想想看,日本有雪地山莊的地點并不多的,不是嗎?”
但,由于他的語氣里帶著歇斯底里,與其說他這番話會令人安心,不如說更醞釀出險惡的氣氛!
田所義雄盯視久和我幸的眼眸也同樣盯視其它三人,然后充滿戒心似的倒退走著,在那張長椅坐下,說:“坦白說,我并不太抱存期待,我已認定目前我們置身的狀況乃是現(xiàn)實狀態(tài),而非戲劇或游戲,還有,你們之中有人是殺人兇手。”
似被這句話所感染,中西貴子也退后,怯懼的眼眸頻頻打量四位男人。
“兇手想替麻倉雅美雪恨。”田所義雄重復剛才對久我和幸所說的話,“因此絕對是與她有密切關系之人,可能是戀人吧!亦即是男人。依我的推理,最可疑之人是久我,其次則是本多,最后才是雨宮,不過,應該不會是雨宮吧?因為他對由梨江有好感。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或許兇手接下來的標的是雨宮,”
“為什么?”中西貴子瞠目,問。
“如果雨宮他們?nèi)ヒ娐閭}雅美是造成她自殺的原因,那么繼溫子和由梨江之后,當然輪到雨宮了。”
“無聊!”雨宮京介轉(zhuǎn)過臉,“我不信這種事。”
“應該是不想去相信吧,不過,但愿你到明天早上也能夠這樣嘴硬。”
“不管你的推理是否正確……”久我和幸打岔道,“懷疑我和本多是最愚蠢的事,因為……”
“啊,等一下!”本多雄一打斷久我和幸的話,“聽起來很有趣,但,田所,你到底打算如何解明真相呢?只是瞎猜,我也會的。”
“無法解明也無所謂。”田所義雄回答,“對于不認為這是游戲,而是真實事件的我來說,最重要是如何挨過時間限制,這樣總比完全不知誰是兇手而緊張不已來得輕松多了。”
“原來如此?茨銜v這種話可知,你雖對雨宮那樣說,其實卻怕得要命,怕下次被殺的人是你吧!”
可能是被說中了吧!田所無趣的抿嘴。
“事情就是這樣,他只會隨口胡言。”本多對久我和幸說,“別放在心上,我們還不是把他視為兇手?”
“我和麻倉雅美無任何關系。”
“這種事只有自己知道。”本多可能相當渴吧?一口氣喝完罐里的啤酒。
<久我和幸的獨白>
有件事令我難以釋懷是我太會遐想嗎?無法否定在那樣的氣氛下會導致神經(jīng)過敏。
由于田所義雄講出麻倉雅美的事,事態(tài)因此產(chǎn)生若干變化,盡管歷經(jīng)一番討論后又恢復原來的膠著狀態(tài),可是各人心中所想的事應該和以前不同了。
雨宮陪笠原溫子和元村由梨江去見麻倉雅美的經(jīng)過極為有趣,即使如田所所說的因此產(chǎn)生殺人動機,或許很有可能。
但,如此一來,雨宮將不可能是兇手。而,我最清楚本多雄一有不在現(xiàn)場證明,那么,兇手不是田所義雄就是中西貴子?墒牵趺聪胍埠茈y認為他倆之一……但是,也許這就是盲點所在。
去上洗手間,回休息室途中,我順便望向辦公室,見到貴子正茫然眺望窗外的景色。
我進入,問:“你在看什么?”
“咦?啊,沒什么,只是覺得很懷念窗外的一切。”
“休息室也有窗戶呀!”
“那邊不行,都快令人室息了。”
我頜首:的確是這樣。
“明天如果能夠早些到來就好了。”她說,“如果明白一切皆為東鄉(xiāng)先生的惡作劇就好了……”
“是的。”
我觀察凝視窗外日暮的貴子側(cè)臉。瓜子臉,又被陽光曬黑,但是下巴肉稍厚,很難稱為是勻稱的臉孔,而且眼睛正好和由梨江的形成對比,圓圓的、眼尾呈下垂傾向,這樣的輪廓難以讓人聯(lián)想到殺人兇手的長相!
“中西小姐認為誰較可疑?”我問。
她轉(zhuǎn)臉朝著我,微縮下巴,瞄了我一眼:“若說可疑,大家都很可疑,可是我還是相信每一個人,總覺得如果這是一場噩夢就好。”她接著說,“在知道本來以為是兇手之人其實并不是時,一定會遭受重大打擊。”
“那是當然了。”
“我現(xiàn)在只等時間流逝。”中西貴子準備走出辦公室,卻在門口回頭,“你不會是兇手吧?”
“不是。”我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微笑,說:“我好高興!”
我也跟在她背后走出辦公室,但,一瞬間,我的腦海靈光一閃,是想起貴子的話——知道本來以為是兇手之人其實不是時……感覺上在腦海里沉淀之物仿佛被拿走了,同時浮現(xiàn)某種念頭。
我回到休息室,其它人仍舊不安的閱讀著書,或是茫然不停挪動身體。我坐在餐廳角落的桌前,繼續(xù)讓方才的念頭延伸。
就這樣,時間又流逝了。
感到有人接近,我抬起頭,是雨宮、田所及中西貴子三個人陸續(xù)走向廚房。我低頭看表心想:已經(jīng)到了吃晚餐時間了嗎?
從我們來到這兒后至目前為止,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只是反復的驚異、無計可施,以及吃飯!
“你想了那么久的時間,在想些什么?”在休息室的本多雄一問。
“毫無頭緒的事!本來想針對事件推理,卻……”我走向休息室,坐在本多身旁。推理沒有進展是事實,好不容易靈光一閃,卻怎么都沒辦法向前跨一步!
“沒什么好焦慮的,”本多說,“反正到了明天真相就大白了。”
我心想:真的是那樣嗎?只要到了明天,就會出現(xiàn)某種答案嗎?
“對了,有件事問你。”
“什么事?”
“那件事還要繼續(xù)保密嗎?”我指的是不在現(xiàn)場證明,而本多雄一似也立刻意會到了。
“好,若是那件事……”他邊以拇指指著上面邊站起身,“到我房間談吧!”
“可以。”
進入他的房間,我們在兩張床沿面對面坐下。
“你一定想說出不在現(xiàn)場證明的事吧?”他微笑,“因為田所說了些傻話。”
“那也是原因之一,只不過我也覺得應該到了該公開的時機了。”
“我了解你想說的話,但,你再仔細想想,如果告訴那些人說我們兩人有不在現(xiàn)場證明,也許會惹出很大的麻煩。”
“是會陷入恐慌吧!但我認為沒有關系。”——因為,這樣反而能更快揭明真相。
“如果只是那樣就好了。”本多雄一的眼神嚴肅,“目前有五個人在這兒,若除掉我們,只剩下三個人。”
我頜首——那是當然,
“但是,你方才說過兇手有可能再殺害一人。”
“是的。”
“假定第三位被害者也包括在那三人之間,就只剩下兩人了,如此一來,他們當然知道誰是兇手。”
“沒錯。”
“可是,兇手當然會更不想暴露身分了。”
“但,一切都結(jié)束了……亦即,如果如中西小姐所言,兇手也打算尋死,豈非毫不在乎?”
“那只是一種譬喻,兇手或許打算活著逃離也不一定呢!”本多雄一低聲接著說,“在那種情況下,兇手一定希望在誰都不知其真正身分之下離開這兒。”
“所以?”
“一旦我們公開不在現(xiàn)場證明,搞不好兇手會采取難以預料的行動。”
“譬如?”
“譬如殺死全部的人。”本多雄一說著,做出畏懼的瑟縮動作。
“原來如此。”我沉吟片刻后回答,“是有那樣的可能。”
“對吧,”
“現(xiàn)在公開不在現(xiàn)場證明的利益的確遠不如虧損來得大!好吧,我再忍耐一段時間。”
“我認為這樣比較好。你可以不必去理會田所說些什么,他只不過是信口胡詼罷了,否則,極有可能他就是兇手。”說著,本多雄一站起來。
“是有此可能。”我也走向房門。
“出了房門一步就嚴禁提及這件事,畢竟隔墻有耳。”本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