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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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好圓圓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心疼,顧及到蘇青的面子,她并沒有作聲,而是把自己的棉手套摘下來往蘇青懷里塞。
“我媽買的這手套太小,可她偏要讓我戴,可不舒服了,青青姐你的手小,你幫我戴著怎么樣?我怕摘下來弄丟了!
她的聲音傳到前面鄭冬明的耳朵里,他扯了扯嘴角,了然又不屑地笑了笑。
“我不要……”蘇青慌忙地將手藏到身后。
“哎呀,你就幫我戴一下嘛,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鄭好塞,蘇青就躲,兩個女孩拉扯著。
“我說不用了!”蘇青稍稍用了些力,兩個女孩受力不穩(wěn),道路又滑,兩人雙雙摔倒在地。
“哎喲!”鄭好摔得結實,直覺屁股都要開花了。
前面的鄭冬明驀然停住腳步,他走回去,看向摔作一團的兩個女生,蘇青一抬手,那滿手的凍瘡便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看著穿得甚是單薄的蘇青一眼,順手將她攙扶了起來。
然后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鄭好,雖然結結實實摔了一跤,可那雙圓圓的眼睛卻依舊明亮,里面滿是笑容。
那笑容突然惹惱了鄭冬明,他便轉身,放著坐在地上的鄭好不管了,旁邊的蘇青望了鄭好一眼,最終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鄭冬明,你們等等我!”看著兩人走遠,鄭好便有些著急,慌亂地要爬起來。
而鄭冬明仿若聽不到她的聲音一般,兀自前行。
“。 敝迸榔饋淼泥嵑糜忠粋不穩(wěn),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這次可是狠狠地摔了一下,疼得她眼淚瞬間涌上了眼眶。
“鄭冬明!”
“鄭冬明!”
她坐在地上,望著那仿若聾了一般的漸行漸遠的身影,眼中涌起淚水,嘴巴委屈地噘起來,聲音中便帶了哭腔:“哥……”
少女帶著哭腔的喊聲,仿若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坎,呵……這個土豆般惹人厭的小東西,有多久沒有叫他哥了?
鄭冬明匆匆前行的腳步驀然停在了原地,他低垂著眼睛,漆黑無邊的瞳仁轉了轉,仿若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輕嘆了一口氣,退了回去。
這次真的摔得太疼了,加之鄭冬明他們又越走越遠,鄭好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一陣莫名的難過,她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鄭冬明走回到她的跟前時,已經(jīng)水漫金山了。
“別哭了!编嵍魍诘厣、眼睛通紅、眼淚鼻涕都分不清的鄭好同學,明顯地皺了皺眉,“更丑了”。
“你……”受到身體、心靈雙重打擊的鄭好無語地看了他一會兒,無限委屈涌上心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引來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不準哭了……”成為人群焦點的鄭冬明臉上明顯地不悅,他捏了捏眉心,“不準哭了,鄭好!閉嘴,起來!”
被他高聲一喝,鄭好膽一顫,立馬聽話地閉了嘴,她圓圓的眼睛含著淚,無限怨念地望著生氣的他,委屈地說:“我……我起不來了!
鄭冬明無奈地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一臉的不情不愿。將她扶正后,他又彎身撿起她掉落在地上的手套,就是方才脫下來欲給蘇青的那副,他轉頭看了看站在一旁咬著唇、自始至終不作聲的蘇青,眸子中涌出一抹不屑。
他彈了彈上面的土,遞給鄭好:“鄭土豆,你水平差遠了,下次別再當濫好人了!
少年丟下冷冰冰的一句話轉身走遠,徒留站在原地的鄭好。她哪里知道他話里的深意,只是覺得委屈,噘噘嘴巴,卻還是跺腳追了上去。
“鄭好,站起來,說說這道題的正確解法。”講臺上的劉老師望著臺下雖然努力地坐得端正,可是圓溜溜的眼睛已經(jīng)發(fā)懵的鄭好同學說。
“啊……”聽到自己的名字,鄭好猛然站起身來,瞬間從夢游太虛的邊緣清醒過來,“哪……哪道題?”
一句話惹得全班哄堂大笑,臺上的劉老師看看迷糊又無辜的鄭好,又生氣又無奈:“你這次得了多少分?”
“五……五十九。”她的腦袋都快埋到胸里了。
“家長簽字了沒?”
“沒……沒有。”一進門就看到鄭冬明拿著張九十八分的卷子罰站,縱使媽媽對她要求不高,可是她也是有羞恥心的,怎么能當著鄭冬明的面拿出來?自取其辱嗎這不是……
“鄭好啊,你怎么不能像你哥哥一點呢?哪怕一點點也行!唉,想當年你哥哥在我手下的時候,奧數(shù)金牌都拿到了……”
劉老師憶起往事來,自豪感油然而生,鄭冬明真是天生為數(shù)學而生的好苗子,他在這講臺上站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遇到如此有靈性的學生,沉穩(wěn)內斂,更可貴的是他不張不揚,不驕不躁。
其實這樣的話,從她開始學拼音的時候就從不同的老師的嘴中聽過,可是她有什么辦法呢?她也想跟他一樣聰明啊,什么東西一看便會,隨隨便便就得滿分,可是她就是學不會啊,有時候她會想:大概爸媽所有聰明的基因都傳給了鄭冬明,以至于輪到她時,都用光了。
“鄭好,正好,可是你考了五十九分,還少一分啊,一點都不正好,你媽媽給你起錯名字了,應該叫正不好。”
老師的話引得全班又一陣哄堂大笑,周圍同學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一個個笑得前仰后合。
鄭好已經(jīng)十四歲,少女的敏感讓她的臉變得通紅,她咬著嘴唇看著笑得很是開心的同學跟老師,又不想掃大家的興,于是摸了摸頭發(fā),也跟著扯了扯嘴巴,干笑著坐了回去。
回家的時候,鄭好的情緒明顯地降低了,也不咋咋呼呼了,也不像假小子似的去打雪仗了,她只是低垂著頭,一步步跟在鄭冬明后面,神情怏怏。
鄭冬明明顯地感覺到了身后那只土豆的安靜,他扯扯嘴角,也不理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任由鄭好的小短腿在后面跟得甚是辛苦。
“青青姐?”一進小區(qū)門便看見蘇青站在小區(qū)門口,她呵著手,跺著腳,滿臉凍得通紅,像是在等著誰。她抬頭看到跑過來的鄭好,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的神色。
“青青姐,你媽媽又沒回來?你沒帶鑰匙嗎?”
蘇青的媽媽陳茹自從丈夫出事去世后,不知怎的,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也不好好在廠子里上班了,拿著廠里給的那些撫恤金,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早出晚歸,不怎么見到人影。
其實鄭好不知道的是,廠里的人會在外面看到陳茹跟不同的男人說說笑笑,進進出出。久而久之,她在這個廠子里的風評便臭了起來,在這個民風還很保守的年代里,廠子里的人見到陳茹母女都會躲著走。
這便是蘇青突然變得沉默的原因。十七歲的女孩有很多事情都懂得了,旁人眼中的冷熱高低、喜歡厭惡,她們一眼便能感受得到。
“我把鑰匙鎖在屋里了,我媽一會兒就回來了。”蘇青沒有回答鄭好的話,反而是對著旁邊的鄭冬明,小聲地解釋著。
“這么冷的天,青青姐你要等到什么時候啊?去我家等吧!
“不用了,我不去!眱蓚女孩又拉扯了起來,鄭好一心想拉蘇青回家,蘇青一臉不情愿地抗拒。地上還是滑得很,眼看著上午的鬧劇就要重演。
“去吧!弊咴谇懊娴泥嵍骰剡^頭來,望了望緊抓著蘇青不放手的鄭好,明明都是相差無幾的女孩,可為什么人家就看上去聰明成熟,而旁邊那個抓著人家的手死活不放開的那個土豆,卻像是一個智力開發(fā)不全的小學生?
“你看,鄭冬明都說了……”鄭好得到聲援,臉上都樂開了花,轉臉就把白天學校里的不愉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蘇青望了一眼鄭冬明遠去的身影,她垂下頭,長長的睫毛覆在那雙甚是好看的丹鳳眼上,頓了半響,終于邁步跟了上去。
鄭家的暖氣十足,推門便是一陣撲臉的溫暖之氣,鄭好穿得又厚,進了門就喊熱,便走一路脫一路,手套、帽子、口罩、外套扔了一路。
還未待鄭冬明皺眉,便有一聲嚴厲的聲音吼過來:“成什么樣子,鄭好!”
鄭好聽到這聲音,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一樣,臉色立即慌起來,她手忙腳亂地將東西都撿起來抱在懷里,畏畏縮縮地沖著角落里的人喊:“爸”
“嗯!编嵳紳沙林粡埬樀闪说舌嵑,回頭望向鄭冬明的時候,嘴角便不自覺地揚起來:“冬明,來來,爸爸這次出差給你帶回來一個好東西!彼f著拍拍鄭冬明的肩膀,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大型的飛機模型,眼睛里有獻寶一樣的興奮,“怎么樣,好貨吧?”
“還不錯!
鄭好望著這父慈子孝的畫面,覺得自己非常多余,她顫顫地望了鄭占澤一眼,看到他不再理她,便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她拉著蘇青的手小聲地說:“走,到我屋里去!
鄭好只是想逃離鄭占澤的視線,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這一舉動,直接導致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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