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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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冬明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嘰嘰喳喳地在李玫身邊打轉的鄭好,眼中沒有一絲的感激,他疏離的瞳仁輕輕一轉,目光反而越發(fā)地清冷起來……
由于鄭爸爸出差去了,所以飯桌上只有這娘兒仨,鄭好與李玫挨得近近的,與她說著學校里發(fā)生的趣事,母女倆不時地笑作一團,而鄭冬明坐得離她們遠遠的,一句話不說,默默地扒著飯。
“好好多吃點,這天氣冷,尤其要多吃,不然抗不住凍知道嗎,來多吃點丸子,媽媽特意為你汆的!崩蠲狄贿吢犞畠赫f話,一邊往她的碗里夾著菜,不一會,鄭好的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鄭好偷偷地看向桌子另一頭的鄭冬明,他的手依舊紅得嚇人,應該是還沒暖和過來,夾菜的時候止不住地顫抖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地夾起丸子來。
他沉著眼放棄了,埋下頭一味地扒著碗中的白飯。
突然,他的碗中多了幾顆肉丸,他慢慢抬眸,看到鄭好圓圓的眼睛亮晶晶地沖著他眨了幾下,他仿若沒有看到她,臉上依舊一絲表情也沒有,又低下頭默默地扒飯。
鄭好見他還是不理她,知道自己又是一張熱臉貼到冷屁股上了,所幸她也習慣了,他這個優(yōu)秀無比的哥哥,向來是對不甚爭氣的她不假顏色的,她無謂地聳聳肩,繼續(xù)吃自己的飯。
只不過,在鄭冬明吃飽離去后,鄭好看到他碗里的米飯都已經(jīng)吃光了,可是那幾個丸子卻依舊孤零零地躺在碗底,一顆未動。
鄭好圓圓的眼眸轉了轉,一股說不上來的落寞涌上心頭,她也怏怏地放下飯碗跑回房間。
夜里鄭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閉著眼睛,一只一只地數(shù)著澳大利亞的綿羊,將那里的綿羊都數(shù)光了,還是睡不著。她翻了個身,又將那些綿羊一只只地拽回來,挨個剃了毛,可是卻依舊很清醒,她索性放棄了掙扎,抱著懷里的豬仔,穿上拖鞋,輕輕地開了門,朝爸爸媽媽的房間走去。
路過客廳時,看到鄭冬明房間依舊有燈光亮著,她停住腳步,趁著月光看了看客廳里的座鐘,上面顯示著已經(jīng)快要一點了。
這么晚了,可是鄭冬明卻依舊在學習,鄭好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吸了吸鼻子,可見好學生真的不是那么好當?shù),所幸,這個家里有一個好學生就夠了。
“媽……”鄭爸爸不在家,鄭好猴子一樣爬上李玫的床,不管她睡沒睡著,便摟著她的脖子猛蹭,“媽媽,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
李玫翻了一個身,將她摟入懷中,迷迷糊糊地拍著她的肩膀:“嗯……趕緊睡吧,明天還上學呢。”
“嗯!编嵑命c點頭,鉆到李玫的懷里,聞著她很熟悉的體香,眼睛卻亮晶晶地睜著,不肯閉上,“媽媽……”
“嗯……”李玫迷迷糊糊地答應著,還不忘了拍孩子似的拍拍鄭好的肩膀。
“媽媽!编嵑帽犞辆ЬУ难劬Γ曇粲行┑统,“好像所有的人都喜歡鄭冬明,不過還好,還有媽媽喜歡鄭好……”
“不過,媽媽,你在喜歡鄭好的同時,能不能也喜歡一點點鄭冬明?你對他……好嚴格!编嵑谜f的是實話,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她與鄭冬明之間的差別對待,媽媽喜歡她,爸爸喜歡鄭冬明,但是爸爸經(jīng)常很忙,在家的時間很少,于是媽媽對鄭冬明的嚴格便更加地明顯了。
“他是男孩子,得承擔起肩上的責任,因此必須要嚴格要求。好好你不同,你是女孩子,肩上沒有那些責任,生來就應該是被寵愛的。以后誰要是娶我的寶貝女兒,我可要好好地考驗考驗,可不能輕易地把我的女兒送出去……”李玫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摸著鄭好的頭發(fā),看著她的頭頂說。
“媽媽真好。”鄭好往李玫的懷里鉆了鉆,“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輩子跟著媽媽……”
全世界的人,包括她出差的爸爸,好像都喜歡鄭冬明,根本看不見站在他身后的她,所以她一向對鄭冬明心里頗有不平,不過幸好,她還有一個好媽媽。
鄭好在李玫的懷中,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這座小城里的清晨,是冰冷而又熱鬧的。
冰冷的是寒風刺骨的天氣,枝頭那未消融的積雪,經(jīng)過一夜的嚴寒,已經(jīng)凍結成冰,晨風一吹,刀割一般極致的感覺立馬惹得人們直嘶嘶地吸氣?蛇@依然阻擋不住人們上班上學的腳步。
站在小城的主干街道放眼望去,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熱鬧至極。尤其是孩子們,他們絲毫不懼嚴寒,隨手就從路邊團個雪球,高舉著跟伙伴們相互追逐,留下一路歡聲笑語。
而在這群浩浩蕩蕩的學生軍中,鄭家兄妹一前一后的身影便有些顯眼。
身長玉立的、走在前面的人不消說,自然是鄭冬明,他的白色粗線毛衣外面只套著一件灰色細格的羽絨服,脖子上也只圍了一條格子圍巾,除此之外別無贅物,他高高挺直的身形,利落的打扮,與后面跟著的那個哈欠連天的粽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鄭冬明微抿著嘴,自顧自地往前走著,絲毫不理會后面跟得甚是辛苦的鄭好。在這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目光澄明、神情淡漠的玉面少年儼然是一道亮眼的風景線,惹得周圍的女生們都放慢了腳步,低下頭竊竊私語起來。
偶爾也會碰到幾個同班的女生,她們會像看到救星一般,走上前來小聲地問他借著各種科目的復習題,鄭冬明雖然不怎么說話,可是都會禮貌地點點頭,然后從書包里拿出來遞給她們。
這時候那些女生眼中瞬間點亮的小光芒鄭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當然,這些含著嬌羞的光芒在看到她時,會瞬間暗淡下去,繼而轉化成了驚嚇-“咦,她就是鄭冬明的妹妹?”
這句飽含著疑問的句子以及那“怎么可能”的目光,是無時無刻、無處不在地伴隨著鄭好長大的魔咒。
絕絕對對地,來自地獄的魔咒!
“咦,她就是鄭冬明的妹妹?”
“怎么可能?鄭冬明生得那樣好看,她?丑小鴨一個!”
“咦,她就是鄭冬明的妹妹?”
“怎么可能?鄭冬明那么聰明,而且聽說他要直接保送大學呢,她?呵,不留級就算不錯了!
“咦,她就是鄭冬明的妹妹?”
“怎么可能?鄭冬明那么安靜有禮,她整天咋咋呼呼,沒有半點淑女氣質。”
……
伴隨著這么多否定的議論長大,鄭好即使再臉大心大,也不免在心里滋生出許多負面情緒,因此她對鄭冬明向來也是頗有怨念的。
其實,她跟大多數(shù)普通的女孩一樣啊,只是她有了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哥哥作對照,才使得她身上的那些普通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別人眼中的不足。
就像現(xiàn)在,鄭好仰望著走在前面、高出她許多的鄭冬明。清晨的太陽已經(jīng)生出來了,金黃的、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給他挺拔的身影鍍了一層金色?墒,也正是因為他太高了,在他身后的她卻只能站在他的陰影中,照不到一絲陽光。
當然,這略微帶點落寞的苦澀,在臉大心大的鄭好同學心中只停留了大概一個噴嚏的時間,下一秒,她的眼睛便看向不遠處,雙眼漸漸地放起光來,她沖著人群處使勁地揮著手。
“青青姐!青青姐!蘇青姐!這里這里!”
人群中一個容貌清麗的小姑娘回過頭來,她看上去比鄭好大了幾歲,白白的皮膚,尖尖的瓜子臉,清亮的丹鳳眼,標準的小美人坯子,只不過女孩待看清是鄭好時,咬了咬唇,方慢慢地走過來。
這個叫蘇青的女孩是鄭好從小玩到大的伙伴,小時候兩個小姑娘好得簡直要穿一條褲子了,只不過前幾年,同在一個廠里的蘇青爸爸出了事情,跟升了廠長的鄭好家比,蘇青家明顯地拮據(jù)了很多,這些年蘇青也沉默了許多。
不過蘇青倒也爭氣,她與鄭冬明同級,門門功課優(yōu)秀,年年拿獎學金,鄭冬明是萬年的第一,她便是千年的第二,每每他們倆的都名字都整齊美好地排在光榮榜上,比起鄭好來,蘇青倒是更像鄭冬明的妹妹。
“青青姐,你怎么穿這么少,凍壞了怎么辦?”在這寒風刺骨的清晨,蘇青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盡管洗得很干凈,但從那單薄晃蕩的袖管來看,這棉外套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起不了什么保暖作用了。
蘇青聽到鄭好的話,臉色明顯一僵,她低下頭,慌亂地將凍得通紅的手縮到身后。
但鄭好還是看見了她手上的那些凍瘡,紅紅紫紫,一個一個的小斑點連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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