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jié) 第二十一節(jié)-----第二十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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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出了經(jīng)理辦公區(qū)，王顧成沒有坐電梯，而是沿著樓梯慢慢地向下走。站在生產(chǎn)安全科樓層，停了一下，看了看表，估計這個時間汪道全應(yīng)該能在辦公室，決定到汪道全那里坐坐，
汪道全剛從現(xiàn)場回來，正準(zhǔn)備看一份報表。一見王顧成進來，忙站起身迎了上來，笑吟吟地親切叫著：
“哎呀，老王�？熳�！快坐�！闭f著拿起紙杯給王顧成接水。王顧成忙用手阻止，把杯搶了過來，自己接了水，嘴里嗚嗚地嘟囔著。汪道全聽著王顧成的聲音不對，露出疑問的表情。王顧成帶著滿臉不好意思的神情，笑著指了指脖子。努力地說出：“啞了……”
“唉!……不容易啊！不容易�。 蓖舻廊牧伺耐躅櫝傻母觳�，搖著腦袋理解地說著。說完走回辦公桌后坐下。
“你老弟真行！”汪道全是真心地說出這句話的。昨天看到王顧成出手挽救了被劉來神踹得稀巴爛的局面，佩服加感激。佩服自不必說，感激呢，自然是因為當(dāng)時也在現(xiàn)場，如果局面失控，領(lǐng)導(dǎo)怪罪下來逃不了干系。就算領(lǐng)導(dǎo)理解發(fā)生這種事情時家屬比較激動，自己也難逃在領(lǐng)導(dǎo)心中能力一般的結(jié)局。
王顧成雖然覺得腦子反應(yīng)有些遲鈍，但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雙手輕搖，嘴里發(fā)出沙啞的“誒誒”謙虛聲。
汪道全壓低身子，帶著竊竊的笑看著王顧成，私密的神情、私密的聲音：“我們那位神仙……”用手指了指樓上，“昨天可真把我弄服嘍！開始我還說幾句，可神仙自告奮勇，勇往直前！得，我還是讓位吧，否則也得直接找個病床……趴……下去了�！卑选芭俊弊掷艘粋�重重的長音。
直了直身子，帶著無比后怕的表情，回憶著昨天在醫(yī)院劉來神被啄得雞毛亂飛的慘象。然后閉眼咧嘴地?fù)u了搖頭，“那場面……嘖嘖嘖……慘哪！典型的群毆��！”
一股強烈的笑意從王顧成身體里沖出來。“哈哈哈哈……�！�2人爆笑。王顧成這個笑是真的，想到昨天劉來神的樣子，心情也瞬間感到了一種輕松�？珊聿康拇掏�，讓王顧成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脖子。本想照顧疼痛的嗓子，可腦袋里又閃現(xiàn)出剛才在于孝隆辦公室里，劉來神猛地關(guān)了嘴，難以下咽地抻長脖子硬咽的神態(tài)，爆笑的感覺再次開閘，一笑不可收。
忽然一股悲傷的氣息升了起來，只想哭，眼淚流了下來。意識到這感覺，馬上用2只手去搽了眼淚。說來也奇怪，一陣大笑過后，又流了悲傷的眼淚，腦袋不再是那么木木的感覺，身上也輕松了許多，只是抵不住喉部劇烈的疼痛，不得不用一只手按著脖子，一邊呵呵笑著抹眼淚。
王道全看到了王顧成抹眼淚，只以為是王顧成笑出來的。搖晃著大號的頭，手撓著還帶著一圈安全帽印的頭發(fā)，發(fā)出笑的余音。兩人的笑聲，又在屋中回蕩了一陣兒。汪道全微笑的表情變成了笑意。
他知道王顧成是為了什么來的。停工整頓。
“老王，別擔(dān)心”帶著兄弟般的關(guān)切。汪道全是一年半前從車間主任調(diào)任生產(chǎn)安全科長的。原來所在的車間并沒有城致公司的對應(yīng)產(chǎn)品，調(diào)任生產(chǎn)安全科長后，和王顧成有了一些接觸，也算熟識，但怎么也說不上能達到兄弟、朋友般感覺的程度。
昨天王顧成的表現(xiàn)讓汪道全佩服和感激，自然也就拉近了心理和王顧成的距離。當(dāng)然還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原因，那就是讓汪道全心理一蕩的那個電話，那個于孝隆讓王顧成全力以赴的電話。
雖然王顧成這些年在盛深的業(yè)務(wù)飛速發(fā)展，人們也在胡亂猜疑于孝隆和王顧成的關(guān)系，但二人在平時場合表現(xiàn)的非常公式化，加上王顧成避免從上邊壓下來的感覺，事情盡量走程序，所以一般人眼中于孝隆和王顧成之間的確沒有什么很特殊的味道。
昨天，剛剛和小胡爸爸媽媽溝通完的時候，雖然于孝隆也給自己來了電話詢問情況，但于孝隆的第一時間的電話是打給王顧成的。這個電話讓汪道全敏感地抓住了一些什么，那就是王顧成和于孝隆的關(guān)系非常深厚。作為于孝隆手下一員，自然也就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調(diào)整方向來面對眼前這位“老王”了。
“昨天從醫(yī)院回來，到現(xiàn)場開了現(xiàn)場會。萬幸�。]有工亡�！币桓焙笈碌纳袂椤�
“沒有工亡，這事情就好處理一些。一號改造工程上邊盯得緊。我們上報時，上邊已經(jīng)知道信了。肯定要拿出處理意見的。但按程序走下來，時間就很難說了�！币娡躅櫝陕冻鰬n郁的神色，汪道全用手隔空向王顧成按了按，好像要阻止王顧成不良情緒的擴散。
“雖然一號工改造程工期緊迫，但整頓還是必要的，程序不能簡化，但整頓的時間可以適當(dāng)壓縮……和提前。我們把工作向前做，今天我就安排了人到現(xiàn)場清查整改。你的人要積極配合一下�！�
王顧成真心地感謝，做出影視劇里那種綠林豪爽的真心感謝姿勢，凝重的眼神、微蹙的雙眉、緊閉的嘴唇和使勁震動的抱拳。汪道全的手又隔空按了2下。
“老王，你不用謝我。這個工程的確太重要了。如果工期耽誤，其他的后續(xù)工作就沒法展開了。工期完不成，你難受，我們也吃罪不起。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們能盡快復(fù)工啊。”
王顧成象接受任務(wù)一樣，凝重地點了點頭。汪道全不爭功，心理的好感增加了幾分。
“對了，老王，一號改造工程那里，除了我們這邊現(xiàn)場管理、聯(lián)絡(luò)以外，還有一部分業(yè)務(wù)屬于工程部管理的。我們內(nèi)部已經(jīng)溝通過了，你再去看看�！�
從汪道全的辦公室出來，回想著汪道全的話，忽然覺得那句“……整頓還是必要的，程序不能簡化，但整頓的時間可以適當(dāng)壓縮……”似曾相識，在哪聽過……。低頭在腦中搜索了一會兒，猛地想起是于孝隆早上說的。
“啊，原來是這樣！于孝隆原則的意見確定了，而汪道全在這原則意見上又恰當(dāng)?shù)倪M行了擴展，把工作提前進行了。”雖然想到了于孝隆授意這一層含義，但對汪道全還是充滿了感激，暗自想以后應(yīng)該深入的和汪道全交往一下了。
想到這，王顧成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頭腦也恢復(fù)了以往的清晰。大家都在努力地把事情向前推進，自己不是孤軍奮戰(zhàn)。也許是剛才的那個爆笑把自己情緒壓抑的惡性循環(huán)打破了，接著又濃濃地添抹上于孝隆和汪道全讓人感到安慰的一筆，王顧成這2天暗無天日的破滅感也淡了許多。
良性循環(huán)、惡性循環(huán)這2個詞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會帶來截然相反的人生。哪怕是一個極重的打擊，也不容易把人擊倒，但多個接連不斷的傷害或者持續(xù)加強的惡劣情緒就會把一個極堅強的人徹底打垮，把事情搞得糟糕透頂、無法挽回。
事情不是被一件事就搞糟的，也不是用一件事就能弄好的。打破惡性循環(huán)，啟動良性循環(huán)，太重要了，對事情如此，對人生也是如此。
想到這，王顧成臉上不再是刻意做出的微笑，而是那種能奈我何、充滿信心笑容。
好事真的來了嗎？哪有那么容易。
劉愛海的電話讓王顧成的信心向上走了3步，又退回來了2步。
“老板，這邊情況基本清楚了。哦，技術(shù)王科長他們也到了。我們一起看了貨的情況。12箱貨里有7件沒有破損，有5箱貨外包裝損壞，我們打開核查了一下，有3箱只是外包裝損壞，另2件損壞比較嚴(yán)重�！眲酆Ｕf得不是很快，以便王顧成能夠聽得清晰明了。
“T3……呢？”從汪道全辦公室出來后，王顧成感覺說話好了一些，沒有了那種強烈的氣短感覺，但還是充滿了沙啞。
T3那幾個工件是他最關(guān)心的，因為是能決定工期長短的關(guān)鍵部件。如果損壞，重新加工難度大、周期長。從再加工到運輸、安裝這一循環(huán)下來，最緊湊也需要15天時間。這期間整個安裝就得停止，那樣所有的事情也就應(yīng)該畫句號了。王顧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板。你說的是T3\T7還有H8這幾個件吧？王科長確認(rèn)了完好無損！”王顧成的心放了下來，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信心向上走了3步。
“仔……細(xì)核查，小心……忙中……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所謂的老江湖也就是吃虧吃得多了、犯錯犯得怕了。
“老板，放心，我和王科長反復(fù)核對了三次。B1\B3\T9，還有一些部件徹底損壞了。王科長說其他的件廠里都有一些備用的，只是，B1\B3\T9這幾個還不敢確定。他需要和家里確認(rèn)�！�
王顧成信心又退回來了2步。他知道B系列件是組裝件，有部分件需要外委加工。城致公司自己加工的部分，時間可以控制，1到2天就可以完成。外委部分就很難說了。如果劉紀(jì)倫和翟慶會準(zhǔn)備了多余的備用份額，那么一切都不會有什么影響。如果沒有……，記得在核算加工周期的時候，劉紀(jì)倫曾經(jīng)說過，這幾個件最快加工周期3天，加上運回城致組裝，再到盛深這邊的時間，最快也要9天。
王顧成又聽到了腦袋中的嗡嗡聲，嘴里又湊熱鬧地干渴起來。從今天早上起來，就感覺身體象沙漠中被灼熱的陽光奪去了所有水分的小草，只要被外界的一點熱風(fēng)吹動，身體里所有的痛感、麻脹感、疲乏感還有干渴都會一股腦地冒出來。
“認(rèn)領(lǐng)……手續(xù)……怎么樣？”心里先放下B系列件，把這邊剩余的部分先處理完。
“已經(jīng)確認(rèn)。辦完了一部分手續(xù)，還有一些手續(xù)需要處理。對了，馬哥幫了很大的忙�；厝ノ以偌�(xì)致匯報。嗯……估計，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把貨發(fā)往盛深�！�
“好，……讓……王科長，還是……我自己……問家里吧。你……忙吧�！�
“那老板再見，有什么事我再匯報！”
王顧成對劉愛海的細(xì)致還是放心的。心理盤算了一下剛才的情況，還是安心了一些。最惡劣的情況已經(jīng)消除了，雖然還不能保證一切結(jié)果都如意，但完成工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就算完不成，也很有可能控制在延期15天內(nèi)，那樣雖然要面對非常殘酷的處罰，但還不至于一敗涂地。除非，外委件供應(yīng)廠家都沒有備料……。
想到這，笑了一下，不會所有的萬一都讓自己遇到吧。暴雨過后，雖還沒有見到太陽，但天上的光亮感已經(jīng)有了。
和劉愛海通話的時候，同學(xué)二哥的電話進來了2次。王顧成看了號碼，打了回去。
“二……哥�！蓖躅櫝舍j釀了半天，舔了舔快干裂的嘴唇，盡量用正常的聲音說著，可聲音就像一頭來了脾氣的小毛驢，我行我素，根本不理睬王顧成的努力。
“呦，怎么啦？嗓子啞啦？我說呢，我和小劉說要給你打電話，這小子說什么你有可能在忙，讓我過兩天再打。我核計著，再忙，能忙到接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我……”瞇眼圓嘴地想解釋著。
“得得得，你少說話。這邊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手續(xù)。貨車我聯(lián)系好了，讓你那個小劉兄弟自己談價吧。呵呵，小劉這小子真不錯！半夜到的，愣在交警隊門口等了半宿�！蓖躅櫝上胂笾鴦酆Ｊ箘诺卮曛劬粗痪牬箝T的樣子�！斑�有什么事就來電話，別和我說謝謝��！你什么時候把弟妹、孩子帶我這來，讓我看看就行了！掛了！”
王顧成看著電話，在心里又把良性循環(huán)加了一筆。
撥通翟慶會電話，剛想了2聲，翟慶會喊聲就傳了過來：“成子，你等一會，我和紀(jì)倫正在這核對呢！10分鐘給你打過去！”迅速地放下了電話。
王顧成這時人已經(jīng)走到了辦公樓門前。環(huán)視了一下，向旁邊一個比較隱秘的花叢走過去。辦公樓出入的人太多，遇到認(rèn)識的人肯定要打個招呼，如果站上10分鐘，遇事就變成鴨嗓子的笑談就會成了自己的標(biāo)志了。
王顧成雖然有些外表木訥，但是個急性子，最受不得等待的滋味。不過經(jīng)過這么多年社會的磨練，已經(jīng)能涵養(yǎng)住心態(tài)，心情怡然地等待各種事情。但這次，王顧成幾乎是快崩潰地等著表一秒一秒的過去。10分鐘，翟慶會的電話沒有過來。本想打過去，可一想既然沒來，就是沒有結(jié)果，繼續(xù)等吧！
一秒一秒！12分22秒，電話鈴響了起來，王顧成在第一聲鈴音還沒落下的時候，就接通了電話。
“成子，我這邊沒事。紀(jì)倫那邊……，還是讓他自己和你說吧�！奔o(jì)倫的事，那就是外委了的事了，王顧成的心幾乎要跳出來，難道一萬里的萬一又要出現(xiàn)？王顧成這次可真是體驗到了怕井繩的滋味。
“紀(jì)……倫……”王顧成的聲音有些焦急，帶著濃烈的沙啞、氣短。
“你嗓子……，哎，先不說。B3、T9外委的部分我們都有備品，只是差我們自己這邊配套件，大會能在2天內(nèi)生產(chǎn)組裝完。頭疼的是B1，外委的部分我們沒有備品，是河北老王生產(chǎn)的。我給老王打電話，他就是不接。我又把電話打到他們銷售部，說老板高興給自己放一天假，早上來了一會兒就走了。我又讓他們查一下是否有和我們B1配套的成品，如果沒有，是否有原料？最快幾天可以加工出來�，F(xiàn)在還沒有給我回信。我又打了其他幾家可以生產(chǎn)的，都說沒有備料，必須現(xiàn)組織進料生產(chǎn)，時間肯定是來不及。成子，你那邊安裝幾天后用到B1？”
王顧成心理算了一下；如果明天恢復(fù)施工，那么應(yīng)該4天后用到B1。
“應(yīng)該是……5天。”
“如果老王那里有成品件，加上我們這邊時間……6天到。遲一天。如果沒有成品件有原料，就算老王那今天就能安排生產(chǎn)，也要9天到你那里，推遲4天。如果老王沒有原料……，哎！”劉紀(jì)倫邊說邊算，最后變成了對未知的無奈。
“我知道了……，聯(lián)……系吧！讓大會那邊……把其余的抓緊處……理，發(fā)出來�！蓖躅櫝赡X袋里的戰(zhàn)鼓又敲響，雖然不是很激烈，但也把手指震得直跳�！澳闵┳印趺礃�？”
“嫂子，恢復(fù)的不錯，你別擔(dān)心。大會已經(jīng)安排老炮家屬今天就走。成子，你嗓子……”
劉紀(jì)倫想著王顧成獨自一人是怎么承受這一天里排山倒海的事情的，心理一陣陣的難受。
“成子……，你在那邊，自己注意身體！”還能說什么呢，也許只有這些了。
等待的滋味折磨人，但那還有結(jié)果的。未知呢？就像走進無盡的黑暗，剩下的只有恐慌。
吸了一支煙，靜了一會兒，王顧成又拜見了曲副經(jīng)理和工程部相關(guān)的負(fù)責(zé)人，對方的指導(dǎo)思想和做法和于孝隆、汪道全一致的，王顧成心理又安定了一些。
【二十二】
走出工廠，已經(jīng)是午飯時間。忽然想起來從昨天早餐后，一粒米未進�？梢稽c饑餓感也沒有。心里想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表情漠然地找到一家超市，直接拿起一瓶礦泉水，忍著嗓子劇痛喝光。又拿起一瓶水和一個面包，邊付款邊捏著脖子，三口兩口地就著水把面包吃了進去，嗓子撕裂一般的疼痛。收款的小女孩看著面前的人吃面包象和別人玩命一樣，愣了一下，又低頭偷偷地笑了。
和面包做完斗爭，走到街上，讓嗓子的疼痛靜了一下，叫了出租車，趕到醫(yī)院。
老炮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瞪瞪地看著天棚。聽到旁邊工人叫“老板“，急忙轉(zhuǎn)過頭，努力地要起來。王顧成馬上按住他。
“好點……了嗎？”邊說邊笑著指著自己脖子�！皼]……出息，啞了……。”
“老板，你看我，凈添麻煩�！崩吓跐M臉愧色。
王顧成用神色阻止了他。
“工地那……邊你不用……擔(dān)心。劉胖……領(lǐng)著，有什……么事……你幫著……指導(dǎo)。安裝……馬上就……能恢復(fù)�！�
“老板，你別說了。”老炮和旁邊的工人都勸阻著。
王顧成用手表示了一下沒事。
“你愛……人今天……出發(fā)，估計……明天……。”還沒等王顧成說完，老炮就火冒三丈地叫開了。
“她來干什么？！我一個人添亂還不夠，都是自己家的事，受點傷能怎么的……。”
王顧成只能再次用表情和手阻止他。心理實實在在地感到了溫暖。
“嫂子來……了才能……安心。這時候你……也需要……她在身邊�！�
電話鈴響了起來，劉紀(jì)倫的，王顧成忙站起來，走到門外。
“成子，老王還是不接電話。銷售也回信了，沒有成品件。原料有，但線上正在生產(chǎn)另一批件，不能馬上安排我們的，最快也得3天后。哎，這個老王�！�
“再……聯(lián)系。”
雖然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但比沒有原料的最壞結(jié)果要好多了。王顧成靠在醫(yī)院走廊的墻上，閉上眼，好好地體會了一下從懸崖跌落到崖底水潭里的滋味，沒有粉身碎骨，雖然身體感覺到快撕裂一般的劇痛。但，終究活了下來。
雖然活了下來，但如果按照最壞的結(jié)果，城致公司還是要承受巨大的損失的。覺得煩悶，進病房和老炮又簡單說了幾句，離開了病房。
實在不想回賓館，一個人待著那屋里一定會悶得發(fā)慌。所以在街上一個人閑逛著。
給程思發(fā)了短信，劉胖也打來了電話匯報了現(xiàn)場清查、整頓的情況。就這樣把太陽從頭頂一直逛到了落山，等待的劉紀(jì)倫的電話也沒有來。最終忍不住給劉紀(jì)倫打了過去，關(guān)機。充滿了狐疑，還是再等吧。又陪著月亮逛到了午夜10點多，才逛回了賓館。
不饑、不困、不累、不乏，原來心里那種等待的焦急感也變得木木的。
坐在床上，2支腿并列地支在胸前，2只胳膊環(huán)抱著放在膝蓋上面，下巴頂在胳膊的前臂，身體一前一后地晃動著，嘴里反復(fù)地哼唱著一句：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夜里11點半，王顧成整個人被突然想起的電話鈴拉了起來。是紀(jì)倫的，馬上接通電話。
“成子，這個老王！行了，明天一早開始生產(chǎn)。這個老王！一直坐到11點，屁股都腫了，老王把貨發(fā)到盛深。這個老王……”劉紀(jì)倫發(fā)出明顯的伸懶腰的聲音。
“到底怎么了？”雖然劉紀(jì)倫說的前言不搭后語，王顧成還是大體知道了情況，欣喜下忽然感到嗓子好了一些。摸了一下喉部，卻發(fā)現(xiàn)手心里不知什么時候流出的汗把脖子都弄濕了。
“哈哈哈，你看我，你等等，我再伸下腰……�！�
“呵呵呵……”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樣一回事，可王顧成也不自主地跟著笑起來。
“我在河北呢！”
“在河北？”王顧成一下摸不到頭腦，馬上又反應(yīng)過來，老王在河北�！澳愕嚼贤跄侨ダ玻俊�
“是啊，老王不接電話，我實在沒辦法。在哪都是等，我就趕到了老王這。到廠里打聽明白了，老王因為完成了我們的單子，高興！自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廠里人打手機他也不接。他不在，也沒人敢把線上的生產(chǎn)停下來生產(chǎn)我們的。誒……！”說到一半，又聽著劉紀(jì)倫伸展身體放松的聲音。王顧成幾乎把耳朵都塞進手機里，仔細(xì)又耐心地聽著劉紀(jì)倫放松著。
“我就打聽他家在哪。 嘿嘿，老王廠里的人開始還不敢告訴我呢！求也不給，說理也不給，我后來摔了杯子，還威脅說終止以后所有合作。嘿嘿，都什么時候了，敢不告訴我！”
王顧成實在想象不出一向溫文爾雅、禮貌細(xì)語的劉紀(jì)倫能摔杯子鬧事。張嘴想說些什么又閉上了，這兩天的事情就是作揖、磕頭，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自己經(jīng)歷過太多的成與敗，真的有些看淡了。但城致公司的生存涉及上上下下幾百人，自己無論如何也得堅持下去的，紀(jì)倫不也是如此嗎？
劉紀(jì)倫的話打斷了王顧成的感慨�！暗侥且豢�，家里也沒人。啊，他愛人前年病故了，孩子在國外念書，就一個人。沒辦法，我就坐在他家樓前等。呵呵，那個鄰居大媽真不錯，知道我等老王，還給我拿了個墊兒呢。要不然我這屁股非得陷到臺階里去。一直等到11點，他才回來。原來他到戰(zhàn)友家去喝酒了，把手機忘在家里了。喝多就在那睡著了�！眲⒓o(jì)倫又伸了個懶腰。
忽然劉紀(jì)倫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嚇了王顧成一跳�！肮�，這個老王，哈哈哈哈哈……老王……看到我時候，還愣了半天，問我……問我，他不是在河北嗎？�。�！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王顧成也忍不住開心地大笑起來，痛苦地扭曲著臉，手捂著脖子，笑聲一斷一斷的。
劉紀(jì)倫用笑聲釋放了激情，也釋放了疲憊。接著說起來，他知道下面才是王顧成真正關(guān)心的�！皠e說，這個老王。平時你看他滑得象泥鰍，關(guān)鍵時候還真行�。÷犖艺f了這邊的情況，馬上給現(xiàn)場調(diào)度打了電話，等這個班的生產(chǎn)完成，明早就安排搶工我們的件。還給我出了主意，讓我們把配套件發(fā)到盛深，他也把件發(fā)過去，現(xiàn)場組裝。這樣能省下幾天時間。哦，我剛才和大會聯(lián)系了，可行！老王為確保萬無一失，還準(zhǔn)備把技術(shù)人員也派過去！這樣工期就一點也不能耽誤了�！�
再厚的云層，陽光也能從縫隙中擠出來。這就是王顧成當(dāng)時的感覺。開始從劉紀(jì)倫的狀態(tài)就已經(jīng)知道事情有了轉(zhuǎn)機，可當(dāng)劉紀(jì)倫的聲音實實在在在耳邊把結(jié)果說出來時，自己的心還是猛地松了一下。
“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王顧成感到渾身癱軟，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靠著床側(cè)，感到了饑餓、困倦、乏累……
“那得……好好、好好謝……謝老王。”王顧成幾乎說出這幾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哈哈哈，他還謝我們呢！說我們幫了他大忙。其安的那些件快把他愁壞了，我們拿回來，他說救了他的命！”
劉紀(jì)倫不經(jīng)意地提到其安，王顧成一下又想到了宋期俊，2個發(fā)狂對沖的角斗士、那個落寞點頭打招呼的背影。雖然這片烏云沒能夠阻擋現(xiàn)在心里的艷陽天，可那黑黑的感覺還是帶來了抹不去的郁悶。
“請他來……城致喝酒吧！還沒……住下吧，快去休息�！眻猿趾蛣⒓o(jì)倫說完這幾句話，王顧成覺得電話象碩大的鉛球，壓得自己快要趴在地毯上了。
“我真得好好睡一覺了，成子，你也好好睡一覺吧�！�
靠著床的一側(cè)，坐在地毯上。王顧成臉上掛著疲憊的笑，半閉著眼睛，2支腿隨意地散落在身前，2只胳膊恨不得脫開肩膀的關(guān)節(jié)似的無力地下垂著，每一口呼吸都被虛弱的分成一個個小段兒，身體中快崩潰了的疲乏讓王顧成無力再去完成一次完整的呼吸。頭卻在微微地晃動，嘴里反復(fù)地哼唱著一句：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夢里端著碗和女兒的奶瓶撞杯，碗里是媽媽熬的酸蘿卜鯽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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