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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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零掌柜離開后,白風寧低頭理了理袖口,再一直等到掌柜的身影消失在庫房門后,才抬頭看向那個從他進門開始就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的小可憐。瞧她那鼻孔里插著的兩管血跡斑駁的白帕,瞧她那控訴的眼神,都仿佛是在指責他對她做了多么殘忍的事。
他狐疑地挑起了眉。昨兒個自己好像還來不及對她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就被龍曉乙一腳踢出龍府大門了吧,難道是他的愛騎代替他做了連龍曉乙都還沒來得及做的事?
很好,不愧是他花了銀子買來的馬,腦子比龍曉乙聰明。雖然跑步有點兒慢吞吞的,但是比起龍曉乙的行動力也夠了。
“把兩只手舉起來。”他舉手抬扇,示意她道。
“?”
“這樣就不會再流了!彼拷噶酥杆谋亲。
“真的?”她有點兒不相信。
“不信試試看!彼隽搜鱿掳统翎叺。
她半信半疑地將兩只手舉了起來,用繳械投降的姿勢站在他面前。
他卻輕笑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真聽話,那么這件事你會不會聽話呢?”
她看著他拿出一張疊好的字條曖昧兮兮地在唇邊一刷,在她毫無反抗能力、雙手高舉的情況下,插進了她腰邊的小荷包里。隨著彎腰的動作,他及肩的黑發(fā)從背后滑落到前頭來,在她的臉頰上扎實地挑逗了一記。
接著,和剛才截然不同的略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前嫂夫人,你會乖乖聽我的話吧?”
咕!犚娮约貉氏峦倌穆曇簟
“呵呵!蹦沁^分誠實的咽唾沫聲勾出了他的輕笑,他眉眼帶媚地朝她低聲道,“你……想不想跟我試試呢?偷情,嗯?”
噗—
哎哎哎,事情進展得是不是有點兒脫離原本正常清純的軌道了?昨天連瞅她一眼都嫌多,今天一口氣帶回六個“身世可憐”的女人,還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地炫耀了一圈的家伙;這個只是騎了匹白馬,是不是良人還很難說的家伙,唆使她跟
他……偷情?
好刺激的字眼,比紅杏出墻更有快感。
“想不想,嗯?”他的臉離她的再近了幾分。
“我……”
“要不要,嗯?”他半瞇著淺灰色的眼眸,他的嘴唇離她的再靠近了幾分,眼看就要碰上她的唇瓣。
等……等一下,如果她的嘴巴被堵上了,鼻子又被塞住了?她要拿哪里呼吸?她會駕鶴西歸的!
咻—一陣臨時悔過的倒抽氣聲,直接導致龍小花鼻孔里的血液集體倒流進喉嚨,嗆得她翻江倒海。該死的“繼母”,連她今天會有白馬良人這朵桃花都預先算到了嗎?竟然事先灌得她流鼻血,摧毀她的呼吸道功能,這樣她就不能與白馬良人“相濡以沫”了,嗚!
他因她猛地后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笑意更是擴大了幾分,點了點她的鼻子:“看來你今兒是不太方便。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他頓下了話語,直起了身子,拉開了與她的距離,聲音卻依舊在她身邊環(huán)繞,“來日方長!
“白少,你看這布告這么寫成嗎?白少!”四二零掌柜從庫房里興沖沖地跑出來,手里拿著一張剛寫好的布告。
白風寧即刻轉(zhuǎn)過身去,又恢復成不再多看她一眼的樣子,看了看四二零掌柜攤開的布告,只是淡淡頷首道:“你決定就好!
“可是你不是……”
“前嫂夫人……”他又轉(zhuǎn)過身,叫住還在癡呆狀態(tài)中的龍小花,與她隔著有禮的距離,只是在掌柜看不到的角度朝她微微使了一個眼色,“剛才,白某的不情之請,還望你多多考慮才好。”
“……”
“我等你的答案哦!
他說罷,撩袍就往外走,獨留舉著一張布告摸不著頭腦的四二零掌柜站在原地。
“一二二七,白少同你說什么了?”
“他……呃,就問問他昨天留在龍府的那匹白馬晚上睡覺有沒有踢被子!
“不會說謊就不要說,說出來很丟人。”
“……”
她沒有時間管丟不丟人了,她要快點兒看看她的白馬良人把所有人支開后,給她寫了什么愛心小字條。她抽動了一下血脈賁張的鼻子,鬼鬼祟祟地蹲下身子,窩在柜臺邊,一邊發(fā)出濃重的粗喘,一邊展開了還略帶一絲香氣的字條……
嗯,開頭就很對她的胃口,“龍兒”耶!不是連名帶姓的“龍小花”,也不是難聽得像叫小狗一樣喚一聲“小花”,而是—
呃,不行,她好陶醉!
龍兒……
昨日一見,心有所憂,我知你身陷龍府,苦于龍兄行事跋扈,不得自由,特約你明日午時三刻,城外溪邊一敘。
紅杏一朵
。考t杏?怎么冒出一朵紅杏來了?這玩意兒她也有很嚴重的心理陰影耶。呃,她朝思暮想的良人終于發(fā)現(xiàn)她的苦楚身世了,她就知道他絕對不會視而不見的,原來他是故意在“繼母”面前隱藏,好尋找機會有朝一日帶她飛出牢籠,嗯,就算是紅杏她也不管了,好幸福!
她使勁兒地拿著臉頰蹭著那張潔白的小字條,絲毫未覺從身后壓近的黑影已經(jīng)慢慢地罩住了她。
“看樣子,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怎么會有龍曉乙的聲音?她對他絕對不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套。況且現(xiàn)在才傍晚時分,還沒到做夢的時候,再說她剛剛已經(jīng)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證明了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做白日夢了。呃……不是做夢,她卻聽到龍曉乙的聲音?不……不要吧……
她機械地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灰竹圖案的墨袍、雙手環(huán)胸而立的身影立在她身后,正發(fā)出涼笑陣陣。她還來不及扯出個打馬虎眼的呆笑,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將手里的字條往嘴巴里塞,想要毀尸滅跡。
“午時三刻,城外溪邊?嗯?”就那么幾個字她竟然能蹲在地上研究這么久,果然是太笨了嗎?
吃到一半,卻聽見她“不能說的偷情小秘密”還在企圖階段就被敵人知曉了全部情報,她哭喪著一張臉,嘴巴里那團紙不知是該咽下去,還是吐出來。
他沉默了一陣,只是抿唇俯視著她,平靜得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他隨手接過四二零掌柜恭敬地遞來的茶盞,象征性地揭了蓋啜飲下一口,然后徑自向掌柜問道:“今天誰來過?”
四二零掌柜一直低著腦袋,聽了問話才抬起頭看了一眼來巡視客棧的龍大當家,嗚,怎么就讓他好死不死逮到一二二七那個不成氣候的東西窩在柜臺邊圖謀紅杏呢?
“回大當家的話,如今這客棧包給了白少,今天來的也只有白少他……”
能在落款處丟一朵紅杏出來的,想來也只有白風寧那家伙。他冷哼了一聲,將茶盞重重地摔在柜臺上,茶蓋敲著盞沿發(fā)出清脆的啪的一聲。隨后他又低頭睨了一眼正在自己腳邊依舊掙扎著是吃紙還是吐紙的家伙,一撩墨袍,索性單膝一彎,低下身去,與她平視,朝她露出一抹好危險的笑臉。
“想去?”非常民主的商議口氣。
“啊?”
“明日午時三刻,城外溪邊。想去嗎?”誘惑的詢問聲。
“我……”可以說她想去嗎?
“……”你敢說!
“……”那你還問我干嗎?
“我再問你一次,想去嗎?”誘惑中多了絲威脅的詢問。
“……”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嗯?”上揚的威脅聲,這次是毫不遮掩的版本。
“不想……”好想哭哦……
“聲音太小,我聽不到!庇崎e的否定聲。
“不想啦……”嗚……哪有這樣子逼人的,她想去想去好想去,全身每個毛孔都好想去呀!
“聽不到。”持續(xù)優(yōu)哉的否定聲。
“不想!”嗚哇哇,說假話會折壽的,他這是慢性謀殺,慢性謀殺啊!
“聽不到!”
“我不想去啦,不想不想不想去呀……誰去誰是大烏龜加癩蛤蟆,誰去誰會在路上被狗追著咬,誰去誰會掉進溪里被王八啃啦!”
“很好,是你自己不想去的,我可沒有逼你!
“嗚……”
“現(xiàn)在,跟我回去!比缓,治治她的“老毛病”。
“。俊
片刻后,一幕非常眼熟的景象出現(xiàn)在龍府內(nèi)墻邊,龍家大小姐再次上演“紅杏出墻”的絕技。
“小姐,你沒事吧?”小丁擔憂地看著夕陽西下的蒼涼鏡頭下,自家小姐手舉紅杏枝靠在墻邊站在小板凳上罰站的英姿。
“哼,真是沒創(chuàng)意的一個人,這么老的伎倆都好意思用。沒差啦,反正我都習慣了!”龍小花抽動下鼻孔里的白絲帕,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語增厚了自己的臉皮。反正現(xiàn)在是夏天,比起上次,她的抗壓能力又有提升了哦。
“小姐,小丁都替你覺得丟臉耶!
“哪里丟臉了?我的姿勢很英勇。 笔峙e一枝紅杏面向夕陽,表示她不朽的決心。明天!看她怎么瞞天過海、暗度陳倉地溜去見她的奸……不,是她的白馬良人。
“你不覺得你每次出墻都被大當家逮個正著很丟臉嗎?”
“是……他太神出鬼沒了呀!我怎么知道他今天去巡視客棧呀!”龍小花這個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她從來不檢討自身原因,“小丁,你說我龍小花平時待你怎樣?”
“嗯?不怎樣呀。”
“怎么會不怎樣?我對你那可是肝膽相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
“嗯,這倒是!毙《↑c了點頭,“可是自從跟著小姐,我享福的時刻就越來越少,受難的時刻就越來越多耶!
“……”
“就像現(xiàn)在,你罰站,我還要陪著你一起曬太陽。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再說話了比較好!
“為什么?”她連講話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因為大當家說,從小姐開始罰站到明天午時三刻,和小丁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記錄在案,隨時向他匯報呀。”
“你該不會連這句話都要報告吧?”那不就徹底穿幫了?
“嗯,包括小姐那句‘沒差啦,我都習慣了’,還有你說大當家沒創(chuàng)意!
“……”
還好,她懸崖勒馬沒對這個叛徒丫頭說出她偉大的計劃。她決定了,不能頂著紅杏的名字不做紅杏的事!明天她一定要……
“小姐,有沒有人對你說一件事?”
“什么屁事?”瞪著坐在草地上對她的可憐處境熟視無睹的叛徒小丁。
“看你的表情就很容易知道你在想什么耶,‘明天午時三刻,我一定要去找白馬良人紅杏出墻’,對吧?”
“……”
“記下來!”
“小丁你……嗚嗚嗚……”
“小姐假哭,記下來!”
“哇哇哇哇!”
“小姐從椅子上滾下來了,記下來!”
“白馬良人,我會加油的,就算身在龍?zhí)痘⒀,我對追求幸福的信念也會像星星之火一樣永不熄滅!?
“嗯,記下來!”
“……”
就在龍府墻內(nèi)因紅杏而鬧騰時,墻外卻飄來優(yōu)哉自得的一陣閑聊。
“少主,你不回莊子,特意繞路到龍府又不進門,這是做什么?”提著銀劍的黑衣少俠瞥了一眼站在龍府門口笑得一臉詭異的白風寧,現(xiàn)在不是閑逛的時候好不好,少主每走出一步,都有身世悲慘的姑娘撲上來的危險啊。
“我來瞧瞧那朵紅杏到底能不能出墻!
“。俊
“喏,你沒瞧見那墻上探出來同我打招呼的小紅杏嗎?嬌小可愛,哎呀,摔下去了,呵呵。”
“少主,開在別人家里的紅杏,要出墻很困難,你還是安分點兒吧!
“以她的身高來說呢,困難是困難了些,不過,如果我抱著她,再讓她把手往外伸,這花遲早要開在墻外的,對吧?”
“少主,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下流!
“你不就說著嗎?”灰眸斜視身后隨從一眼,白風寧毫無自覺地展扇而笑,“不過,人不下流枉少年啊。”
“少主,古人名句,少改為好。”
虧少主還是個自小就喜歡捧著古人圣書研讀、不惜逃避習武的人,竟然把名句篡改得這么下流。
“明日午時三刻,還有幾個時辰呢!鞭D(zhuǎn)身,白風寧聳了聳肩,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龍府大門,“不知道龍兄對我的小紅杏作何感想呢?呵呵呵。”
“……”還能有什么感想,當然是想海扁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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