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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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鱷魚皮的Kelly,這小妞兒忒奢侈了!”魯賓嘬著牙花子,“嘖嘖嘖,顧直,我跟你打一個賭,你要是能把那個小妞兒逗笑了,我就把我剛說過的那部文藝片的碟片送給你。”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Kelly這個名字,然而可笑的是,魯賓嘴里說出的Kelly并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個包包的牌子。
把一個女孩逗笑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我不服氣,決定跟魯賓打這個賭,不為了那張碟片,只因我坐在卡座上實在是閑得慌,等待那女孩從洗手間出來的幾分鐘時間里,我想出來至少十個笑話。
“嘿,出來了,顧直,趕緊的!”魯賓猛推了我一下。
我漫不經(jīng)心地站起來,朝她坐著的沙發(fā)走過去,走近了我才看清楚那女孩的臉,她沒化妝,臉的輪廓有些圓,體型豐腴,長相中等,成熟穩(wěn)重,看起來應(yīng)該比我和魯賓都要大。在她身邊還坐著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孩,雖然濃妝艷抹,但長相也比較一般,我猜她們兩個應(yīng)該是朋友。
兩個正在吸煙的女孩發(fā)現(xiàn)了我,我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跟她們搭訕道:“今天酒吧很清靜,我可不可以坐在你們對面一起聊聊天?剛才我那哥們兒跟我打賭說,如果我能坐在這里,他就脫一件衣服,我想,二位能賞個臉吧?”
目標女孩沒有笑,她的雙眼直勾勾地在我臉上打轉(zhuǎn),化濃妝的女孩卻咯咯笑了,她說:“如果我不讓你坐下,你是不是就輸了,那你會不會立刻脫一件衣服呢?”
聽她這么一說,我就知道這倆女的太成熟、太不好惹了,本來想放棄行動就此離開,目標女孩卻伸手朝對面的座位指了指,示意我坐下。她的手指很短很圓潤,她說:“坐吧坐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顧直,”羅賓從我身后擠過來,先我一步坐在沙發(fā)上,他用《西游記》里二師兄的口氣說,“二位姐姐,聽口音不是本地人,你們來津海是為了工作還是旅游散心呢?”
“一方面工作一方面旅游!睗鈯y女孩看了看我,問道,“看來你們是本地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薦嗎?”
“那你們可算是找對人了,在津海,吃喝玩樂的地方我都熟得很!”魯賓把胸脯拍得咚咚響,“還不知道二位姐姐怎么稱呼?”
成熟豐腴的那個叫Kelly,濃妝艷抹的那個叫黎娜。
想一想真是可笑,我與Kelly的偶然邂逅只是因為一個名牌包。黎娜說,因為Kelly的名字叫Kelly,所以Kelly的父親在她三十歲生日的時候送了她一個Hermès Kelly包作為生日禮物,據(jù)說這個小小的鱷魚皮包至少要提前三年預訂,那是因為“與鱷謀皮”的工匠們必須等待那條可憐的鱷魚慢慢長大。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談了電影談了音樂也談了津海有名的小吃和很多民國時期外國侵略者留在這里的建筑,當然也講了一些笑話。令我感到失望的是,老練的Kelly一直都不曾笑過,但我能感覺出,Kelly對我似乎產(chǎn)生了莫大的好感。
后來,我們就約了第二天一起去津海的古文化街和食品街,我和魯賓就成了Kelly和黎娜的向?qū),玩的過程中我們相互了解了不少,原來Kelly比我大六歲,是美國某公司駐華辦事處的負責人,來津海公干旅游參半。
陪Kelly在津海玩了幾天,和這種在美國長大的華裔女孩相處使我覺得自己做什么和說什么都必須掌握分寸,很可能,在Kelly熟悉的社交圈子里也從未出現(xiàn)過像我這種類型的男孩,所以她對我表現(xiàn)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
也許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真正走上社會,沒有面對生存競爭,沒有自食其力,也就是說,還沒有體會到金錢的殘酷和魅力,所以我的身上不具備混跡職場多年的男人身上那種銅臭味,因此在Kelly眼中,我就顯得心靈純凈,更容易吸引像Kelly這樣在職場打拼多年的大齡女孩的關(guān)注,在和我接觸的過程中,會產(chǎn)生一種不必設(shè)防的安全感。所以說,我留給Kelly的印象是一個熱情、達觀、率真而又不失穩(wěn)重的文藝青年。
Kelly的出手闊綽令我和魯賓咂舌,每次出去玩時Kelly總是主動埋單,作為男人的我們開始有些不適應(yīng),但后來不知怎么就喜歡了,大吃大喝之后埋單時總是看著Kelly。再后來,羅賓和黎娜就很少出現(xiàn)在我和Kelly的身邊了,我們兩個人嘗試著單獨見面,這應(yīng)該可以叫作約會了。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Kelly放松了很多,連她那總是僵硬的肩膀都好像變軟了。我們之間的談話變得越來越瑣碎,涉及到了一些情感方面的話題,好像這才是Kelly更感興趣的,比如我的初戀啦,結(jié)交過幾個女朋友啦,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等等。老練的Kelly總是會找到合適的時機問出類似這樣的問題。
而每次我的回答也很巧妙,既避重就輕又能夠滿足對方的好奇心,而答案又絕不缺少神秘感?傊,我與Kelly交往了大概一個月之后,我感覺出,Kelly已經(jīng)對我這個涉世不深的小男生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有一次在餐廳,Kelly對我說,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美國,她從沒有缺少過追求者,但是那些男人總令她感到動機不純,而且那些與她年齡相仿的男人的心思已經(jīng)變得相當復雜,她說她不喜歡與復雜的男人交往,她喜歡接觸簡單而單純的男人,這樣她才感覺不到壓力,才能達到一種心靈放松的愉悅,而我,似乎恰恰符合了Kelly的需求以及她的審美標準。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Kelly開始以各種理由送我禮物,起初是一些進口的零食,因為我不會吸煙,所以零食之中大多都是她從美國帶來的糖果巧克力等等,可美國的零食太甜了,我根本消化不了。后來她又開始送我一些小飾品,比如袖扣什么的,我說,我根本沒有法式襯衫,你送我袖扣我也沒有用啊。我真后悔說了這么一句話,果不其然,Kelly立刻帶我來到一家大型商場,為我細心挑選了一件黑色的法式襯衫,搭配她送我的金黃色的袖扣,穿戴起來非常奢華。
這件黑色的法式襯衫是Kelly送我的第一件衣服,繼續(xù)交往下去,她每次來津海辦事總是會帶一兩件從國外買來的衣服送給我,比如Armani最新一季的灰色羊絨窄身西服套裝,比如Burberry的經(jīng)典格子襯衫,比如Prada鞋子和Bottega Veneta的錢包,有的時候她也會送我香水和領(lǐng)帶,我當時不了解這些東西的價值,但是把這些名牌裝備穿在身上,加上我天生一張英俊的面孔,與同樣一身名牌的Kelly一起走在大街上,我們的回頭率確實一下子飆升起來。
正在我與Kelly這種因好奇和無知而難舍難分的時候,我忽略了我最好的朋友,我絕沒想到在魯賓的身上正發(fā)生著一些對他來說可謂翻天覆地的變化。
魯賓父親領(lǐng)導的那家國有大廠即將倒閉,貌似被一家民營企業(yè)很便宜地買了去,廣大職工或光榮下崗或自謀生路,魯賓父親作為一廠之長也下崗了。那代人對單位的執(zhí)迷程度是我們這代人無法想象的,他們認為廠子就是自己的家,甚至比個人的小家庭更重要。偌大的廠子說沒就沒了,作為這個工廠的家長來說,魯賓父親肯定比普通職工更心痛,然后,魯賓父親就病倒了。為了給父親治病,魯賓家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又背了債,當我再見到魯賓時,他的座駕從寶馬車變成了一輛飛鴿牌自行車,然而連自行車也是二手的。
曾幾何時,看到落魄后的魯賓我心里酸楚難耐,而魯賓看到一身光鮮錦衣的我之后也是感慨萬千,分手時,魯賓單腿跨上自行車,灑淚說了一句發(fā)自肺腑的話:“人啊,再有本事也不如長得好看!
就這樣,我與Kelly交往了半年,Kelly竟然提出了想與我結(jié)婚的要求,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一顫,沒有拒絕更不敢隨便答應(yīng),我本以為Kelly只是家里錢太多,找我這么個弟弟是為了尋開心,真沒想到這女人被我迷暈了還想玩真的。
知道求婚這個消息以后,我失眠了好一陣子,因為失眠,一天晚上,我去找魯賓聊天。
我和魯賓坐在商業(yè)區(qū)的露天大排檔里喝著冰鎮(zhèn)啤酒,魯賓一邊吃著羊肉串一邊不無艷羨地對我說:“我要是你我就嫁了,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富婆,還那么死性不改地愛你,你看看你現(xiàn)在穿的戴的,再看看哥們兒我,再說,人家Kelly雖然沒有電影明星那么妖艷,但是各方面都不錯啊,胖乎乎的一看就是旺夫相,你還失眠,我呸!你是樂得睡不著吧你!”
“我沒說人家Kelly不好,只不過……只不過她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就你這條件還挑肥揀瘦嗎?”魯賓揶揄我,“那么大哥請問你喜歡什么類型?難道喜歡唐軟軟那種類型嗎?”
我隨意抬起頭,剎那間,我看見了對面百貨商場樓頂上的一幅巨大的海報,那是一張精致無比的魅惑如貓的女人的臉,她的眼角眉梢里似乎都能溢出俏生生的萬種風情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行走在商業(yè)街區(qū)的人們,因此她更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那張俏麗的臉被四周的霓虹燈渲染得神秘而美麗,這個女人就是現(xiàn)如今正當紅的大牌性感女明星唐軟軟,那是唐軟軟為某化妝品品牌拍攝的巨幅廣告。
“你喜歡唐軟軟這個類型的?”魯賓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然后撇著嘴冷笑了兩聲,“呵呵,可惜人家唐軟軟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別做夢了,現(xiàn)實一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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