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我的揚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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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蘭有個賈哥哥,我有個揚哥哥,賈哥哥在西安,我的揚哥哥在揚州,賈哥哥在西安讀大學(xué),揚哥哥在揚州打工。
揚哥哥叫胡揚,我簡稱揚,表示親昵。他也寫信給我,也用16K的信紙,但是會寫很多張,字很大,一筆恰似跨過長江,四行字就占去一張紙。我爸常說見字如見人,字能看出寫字時的情感及態(tài)度。于是我也常依在床前研究揚哥哥的字跡,那一撇代表了怎樣的情感,那一捺中有沒有寄托一點思念。但是我跟湯蘭不一樣,我不會反問設(shè)問或疑問其他人,我只擱在心里,這就是人與人的區(qū)別啊。就比如說騷,有人是掛在嘴上低俗膚淺地賣弄,有人則是藏在肚里高深莫測般的自我消化。
湯蘭有時會跳下床,把賈哥哥的三床棉被拿來給我看,然后虔誠地等待我的分析,湯蘭問:“成——成——功,這——句應(yīng)該還有其他意思,有——有——沒有向我表達愛意的意思?”我搖搖頭,像個半仙。
胡揚的信中不會寫揚州的山水和小吃,他會摘錄大量的名人名言或為人處世之道,然后末尾加一句:與小友成功共勉。有時我把那些名言抄筆記本上,或?qū)懺谒奚岱郯椎膲ι,或衛(wèi)生間的門板上,或公共教室的桌面上,與大家共勉。
胡揚是我的筆友,高一時認(rèn)識,大我三歲,高考考兩年,都是落榜,信中說身體不好,轉(zhuǎn)氨酶太高。我和胡揚素未謀面,就憑著幾封信相互勉勵,或傳達著一種叫做友情的玩意,這友誼是純潔的,是高尚的,是具有革命意義的,像馬克思和恩格斯,我想要是再堅持幾年,或許能打造一本《友誼論》。
如果說看胡揚的信是二鍋頭,那黃色小說就是花生米;胡揚的信是黃酒,黃色小說就是姜絲;總之要一起看,對比著看,然后把黃色小說壓枕頭下,胡揚的信擱心窩里,希望把這兩個寶貝都能帶進夢中。
焦捷說:“黃色小說不能多看,看多了,眼睛患豆眼,心上長肉瘤,下面生病菌。”簡直就是恐嚇。對于焦捷的話,我和湯蘭置若罔聞,繼續(xù)為讀到一本情節(jié)高亢的而更高亢。
我四年級的時候讀《楚留香》,里面大篇幅的性愛描寫都沒讓我臉紅心跳,腦子里的畫面跟電影一樣的生動,后來學(xué)了魯迅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頓時捶胸頓足,心想要是我媽把我早生個幾十年,或者我媽早出生個幾十年,這句話就會出自我口。我看的書很雜,黃色小說對我的作用就是掃盲,提高性認(rèn)識,為日后操作提供辨識和深造能力。后來那本《楚留香》被我媽藏起來了,我最記恨的就是她的這個做法,要是訓(xùn)斥我一頓,教育我不該看這樣的書也就罷了,我會有個辯解的機會,告訴她我只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偏偏我媽不按套路出牌,悄悄把書藏得不知去向。那兩天里我無心吃飯,惦記的都是書,我覺得學(xué)習(xí)不能中斷,要善始善終。最后花了三天時間終于在我媽的根據(jù)地發(fā)現(xiàn)了它——被藏在我媽的枕頭下,生怕我偷走,每天睡覺前感覺一下高度是否存在。書很厚,達五厘米,線裝訂的,于是我每天拆下一個章節(jié),看完就來換。全書看完,都沒被敵方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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