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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志摩說，我不知道風(fēng)，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說，我知道，風(fēng)是從兩幢樓的狹道中吹。

　　W市中心熱鬧非凡，車水馬龍，風(fēng)卻從商業(yè)大廈和開發(fā)大廈的過道中呼呼地吹來，把那么一點稚嫩的陽光都吹得更加疲軟。我和未來站在兩幢大樓的陰影里，一人持一把剪刀抖抖瑟瑟地靠近一棵矮小的冬青樹。

　　冬青樹比我倆還瘦削，斜耷著身子，枝干上有明顯的剪刀痕跡，幾片葉兒已經(jīng)打起了卷。

　　老板娘說：“店里巴西葉沒有了，情人草也沒有了，捧花里不能沒有綠色。”老板娘曾用一個磨光數(shù)字的計算器向我們演示過：一捧情人草進(jìn)價需要五塊錢；一根巴西葉進(jìn)價需要一塊五，要是換成路邊的冬青，每捧花可以節(jié)約成本六塊五。每天以出售五個捧花，哇塞，就可以節(jié)約三十多塊。

　　老板娘臉上頓時洋溢著冬青葉一樣的綠油油，于是我們便有了以下的工作——偷摘馬路邊上的冬青葉。

　　未來站在人行道的那邊，縮著脖子，弓著腰，剪得悲悲切切、期期艾艾，我則顯得旁若無人、奮不顧身。其實這并不是我內(nèi)心所體現(xiàn)的表情，我只是用自己強(qiáng)悍的動作來掩飾內(nèi)心的慌張。行人們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好奇而鄙夷的目光，如同那狹道里的風(fēng)一樣打在我們身上。

　　未來說：“成功，好多人看著我們，怎么辦？我怕民警跑來把我們帶到派出所去。”

　　這就是未來，她的性格里最明顯一點就是膽小怕事，后來我曾分析過，一年后我的那起車禍就出在她的膽小怕事上。

　　宿舍里幾人當(dāng)中屬未來海拔最高，體積最大，然而性格卻最為柔弱，她拒絕別人都是“不行的啦，不行的啦”，答應(yīng)某事就是“好的啦，好的啦”。乍一聽還以為是未來太郎。

　　我說：“未來，別緊張，我們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佯裝正在閑聊吧，你問我問題，我來回答，你問。”未來沒理我，低著頭繼續(xù)悲悲切切。我說：“快問啊，未來，問我，問我問題，你問不出來嗎？問不出來我們就裝作討論問題，討論什么呢？就討論力法的原理和超靜定次數(shù)？”

　　未來哇地一聲哭出來，說：“我不想打工了，我要回學(xué)校；我要回學(xué)校，我不想打工了。”

　　感謝曾看了太多瓊瑤大嬸的電視劇，一看見哭哭啼啼的女人總要去發(fā)揮想象。我說，未來，把剪刀收起來，站在冬青樹旁死勁地哭，想象自己就是瓊瑤劇女主人，死了丈夫，失去親人，愛你的人遭遇車禍，你愛的人與別人情定終生，然后一邊哭一邊像小燕子那樣肆虐地扯起冬青葉。我在一邊佯裝勸你，一邊因言勸無效，也扯著冬青葉，也要肆虐，扯上幾把咱倆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