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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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婉沒好氣,又不好辯駁,只得一把搶過藥膏,自己對著鏡子涂抹起來,不再搭理她們二人。
葉心和葉蓮相視而笑,自家的小姐其實愛美得很。阮婉便對著鏡子兇巴巴地剜了她們二人一眼,兩人便各自掩袖偷笑。
阮婉又問:“邵文槿何時有個弟弟的?”她來京城四年有余,怎么從來沒聽說過?而且無論大小場合都沒聽人說起過邵文松此人,回回錯過之類,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葉蓮繼續(xù)道:“我也是問了許久才聽人說起,將軍府的二公子四年前突然成了啞巴,也不出府見人。將軍府請了多少名醫(yī)來看都不見好轉,不僅不說話,連膽子都變小了,終日也不出門。邵將軍脾氣急,旁人都不愿去觸他的霉頭,也都不當著他的面提此事。從前大家還私下說說,久而久之連背后的議論聲都少了,都說是陛下的意思。所以大小場合,將軍府的二公子不出現,其實是陛下默許,所以沒有人去捅破這層窗戶紙。侯爺,我們彼時才來京中,沒有人對我們說起。您今天見過的那人,正是將軍府的二公子,邵文松。”
葉心都難免驚異,還有這檔子事?
阮婉卻已氣粗:“你是說,今日同我當街爭執(zhí)的是個啞巴?!”不僅爭執(zhí),還打了她!
他邵家的啞巴委實令人不敢恭維!
說出來誰信!
葉蓮惶恐點頭,繼而又拼命搖頭,她的嘴角抽了抽,都不知作何回答。正這個當下,就聽到苑外的草木窸窸窣窣作響。
阮婉伸手撫了撫額頭,一聲嘆息之后,就聞得苑里傳來熟悉的聲音:“少卿少卿!”然后便是府中侍衛(wèi)相攔,但人都進來了,誰還攔得住睿王?
一連串腳步聲跟在他身后,一會兒推開一間房門大喊一聲,見得無人,又去推另一間房,非得鬧騰著要將她翻出來不可。
阮婉頭疼,擺擺手,葉心和葉蓮就開門迎了出去。宋頤之歡喜地跑來:“少卿少卿,你可好些了?眼睛還疼不疼?”
阮婉本是一肚子怨氣,見到他眼角紅紅應是先前才哭過,額頭又滿是汗跡定是一路跑來,心頭微軟,她同小傻子撒氣做什么?臉色便舒緩了幾分。
不想宋頤之先前沒看清,眼下看清就實在忍不住,朗聲笑開:“哈哈哈!少卿你的眼睛是青色的,哈哈哈!好大一只……哈哈哈哈!”
你的眼睛才是青色的,還好大一只!
她就是要去尋他,才在路上遇到邵文松那條瘋狗的,他竟然還笑得出來!阮婉一惱,說:“要不你也來試試!”宋頤之微怔,只覺右眼倏然一痛。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之后便哇地哭了出來。
“少卿你打我!嗚嗚!你打傻子做什么!”他哭得旁若無人,撕心裂肺。葉心和葉蓮都上前來哄,葉心的語氣里略有責備:“侯爺!”
……
晚些時候,葉蓮拿了糕點來房間給他們二人用,是宋頤之最喜歡的栗子糕,有人便低頭胡亂吃了許多。
“你日后少同那個邵文槿一處。”阮婉還是心頭不舒服,“我不喜歡他!
宋頤之愣了愣,好似有些為難,連栗子糕都不吃了。
這才幾日,就這般向著邵文槿了?阮婉端走盤子:“你要是再同邵文槿一處,便不準來我這里吃栗子糕了。”
宋頤之有些怔:“那少卿我能不能想吃栗子糕的時候就不同文槿一處,不吃栗子糕的時候就同文槿一處?”
“不行!”青色的那好大一只險些瞪出來。
能不能有立場些!
宋頤之一臉為難。
“小傻子!”阮婉的直覺向來很準,“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傻子哪有演技?一語戳穿后,他一副愕然的表情,然后拼命搖頭。
再不就是拼命往嘴巴里塞栗子糕,塞了又不嚼不咽,這是他能想到不說話的最好方式。臉頰便塞得像只倉鼠,連嘴都合不攏。
阮婉只得搬出撒手锏:“宋頤之,你若有事瞞著我,我就同你絕交!”
宋頤之徒然僵住,片刻,眼底淚盈茫茫,才將栗子糕盡數吐了出來,委屈道:“文槿說,我若告訴了少卿,他便不帶我去騎射了!彼较朐絺,“我若說了,文槿日后就不帶我去騎射;我若不說,少卿就不準我來這里吃栗子糕?墒俏壹认氤岳踝痈庥窒肴ヲT射!”
阮婉懊惱:“邵文槿給你吃了什么迷藥?!”
宋頤之卻無辜搖頭:“沒有吃迷藥,就吃了一回紅燒肉!”
“……”她不是這個意思。
“真的就吃了一回紅燒肉?!”宋頤之鉆進牛角尖里出不來,嘴角嘟起,雙目瞪得炯炯有神,可憐得很。阮婉只得作罷,宋頤之才咯咯笑起來,阮婉便將栗子糕還給了他。
許是心中有愧疚,許是吃得開心了,阮婉替他擦嘴邊的糕點渣時,他支支吾吾地開口:“少卿……其實……是我讓馬建將邵文松放了……”
什么?!阮婉臉色一變,怪不得小傻子原本同邵文槿一處,眼下卻來了自己這里!
京中禁軍一半劃歸睿王,另外一半才在自己麾下。
她讓人將邵文松扣在禁軍大營中,即便邵文槿親自前往,也不會有人敢冒大不韙送將軍府這個人情。馬建是禁軍統(tǒng)領,直接聽令于睿王。自己扣下的人,宋頤之一句話,馬建當然能放。有人是拿了宋頤之的口諭去禁軍大營,又特意讓宋頤之來了侯府里,才會無暇顧及。
“邵文槿!”阮婉氣得咬牙切齒,眼下又被他算計了一回,實在是可惡至極!葉心輕哼兩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處,提醒某人,大夫說過不要動怒,動怒是會留疤的!
阮婉惱得不輕,瞪了宋頤之一眼,搶過他手中的栗子糕就開始啃。她平素是不喜歡吃這些糕點的,也沒吃慣。一時節(jié)奏沒掌握好,噎住了。臉色瞬間漲紅,喘不上氣來,揮手喚來葉心,眼眶就憋得濕潤了。
葉心連忙去倒水,葉蓮手忙腳亂地拍她后背也無濟于事。
“少卿!”宋頤之見狀大驚,以為葉蓮力道不夠,便一掌劈下。
這一下阮婉是將栗子糕吐出來了,卻也連帶著眼冒金星。在耳畔旁的嘈雜聲中,阮婉隱約想起今晨葉蓮悠閑地翻著皇歷:“侯爺,今日九月二十,易遭小人,忌出行。”
邵文槿!小人!
阮婉真信了。
邵文松長得偏像邵母,個子較邵文槿矮些,卻白皙俊美。加之常年待在家宅府邸,風雨不侵,身上少了幾許硬朗之氣。
阮少卿向來機靈古怪,卻心思聰穎。
她的惹是生非從來都有分寸,絕對不會冒險吃虧,譬如會給邵文槿的馬喂巴豆,卻決計不會同他正面沖突。此次怕是不認識文松,以為文松是同陸子涵一樣的文弱書生,才吃了啞巴虧。
要是再聽說是將軍府的人,只怕……
馬背上,邵文槿不禁笑出聲來。
同行的睿王身邊的小路子不明就里,也只得跟著賠笑。邵文槿卻越笑越朗聲,他不得不佩服阮少卿咄咄逼人的本事,竟能將文松逼得開口爭執(zhí),甚至動手打人!
文松當時該怒成什么樣子?!
早知如此,還四處走訪名醫(yī)作甚?早些讓文松見見阮少卿就是!
前去禁軍大營的一路有多遠,將軍府的大公子便笑了多遠。
小路子汗顏無比,分明是他弟弟被死對頭扣押了,這事真有這般好笑嗎?況且這么笑他弟弟,真的好嗎?
邵文槿領了邵文松回來,邵母一把將他攬進懷中:“松兒!”
邵母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又牽著他看了看:“禁軍中沒有人為難你吧?”除了些摩擦,也沒有重一些的傷痕,邵母疑惑歸疑惑,懸著的另一半心也就放下,“沒事就好。”
邵文槿忍俊不禁。
豈止沒有為難?奉為上賓還差不多。
他趕到的時候,禁軍之中有不少人圍著文松說話,都好奇他如何將昭遠侯打了的!
這些年來昭遠侯在京中如何胡作非為,大家都有所耳聞,要命的是這樣的人還掌管著半數禁軍,禁軍將士紛紛以此為恥,卻敢怒不敢言,文松的仗義之舉就多得贊譽。
一路回將軍府,邵文槿不時大笑出聲。
邵文松見慣了兄長嚴肅的模樣,覺得他同父親一樣,是有些嚴肅的。加之父親斥責,他就不像幼時那般同兄長親近,甚至避著他。邵文槿也會有這般發(fā)笑的時候?邵文松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亦如眼下,邵文松便也跟著嘴角揚起一絲笑容,邵母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縷錯愕:“松兒?”
“娘……親……”他竟也應聲接話,雖是生疏了些,但確確實實開了口。邵母腳下微顫,眼中喜悅難掩:“再叫一聲?”
邵文松卻有些呆住,不肯再開口了。
邵母親自送胡大夫出府,胡大夫的醫(yī)術在京中享有盛名,從前將軍府就請他來替文松把脈看過,只是那時文松不似現在。
眼下有了些起色,胡大夫開了一些調理的方子輔之,又多加了一份叮囑。他說,先前如何讓二公子開口的,最好就以此法繼續(xù),再下一劑重藥!
邵母應聲謝過,回府時臉上有難色。
席生已將今日的來龍去脈向她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要讓昭遠侯幫忙,談何容易,將軍府同昭遠侯府本就關系不合,恐怕她要進宮一趟求陛下和陳皇后了。
陳皇后待昭遠侯親厚,昭遠侯也一貫對她尊敬有加。若是陳皇后開口,應當是有法子的。邵將軍出征在外,邵母就同邵文槿商量此事。
“阮少卿不情愿,陳皇后出面他也會陽奉陰違,”邵文槿嘴角微挑,“不過娘親無須擔心,阮少卿雖是頑劣了些,本性其實不壞。我去尋他就是!
等到第二日,邵文槿起早前往昭遠侯府,門口的小廝們見了他都面面相覷,臉色幾許尷尬。
“實在對不住了,邵公子,侯爺說了不見外人!毙【庞仓^皮,這謊撒得委實有些心虛。
話雖點到為止,目光卻特意瞥向一側。邵文槿是聰明人,順勢望去,宣紙上的字跡還算清秀——邵家人與狗不得入內。
難怪眾人方才都是那般眼色,邵文槿啼笑皆非。他也不多做為難,徑直繞道到了側院后,待得四下無人,躍身而起,想翻墻而入。不想剛至高墻處,便赫然見到趙榮承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邵公子,請回!
邵文槿只得原路返回。
思及此處,他略微蹙眉,要見阮少卿,似是只有……
這一笑便夾雜了十足的無奈。
恰逢葉心熬了阮婉最愛的桂圓紅棗粥做早點,阮婉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葉蓮照例翻著皇歷,興致勃勃地念道:“九月二十一,宜出行,易遭小人……”
阮婉頓時沒了胃口,怎么日日都是遭小人?
她昨夜就遣了禁軍來府中守衛(wèi),怕是連只蒼蠅都不會放進來,她倒要看看在府中如何遭小人?
她埋頭不理,捏起調羹微微舀了一勺在唇邊吹了吹,片刻,又聞得苑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葉蓮合上皇歷,嘻嘻笑道:“睿王殿下今日來得倒是早!毖孕χ,習慣性地推門相迎。
阮婉搖頭,昨日就跟小傻子說過了,日后不要鉆狗洞走正門,他還是不聽。一勺桂圓紅棗粥下口,卻聽葉蓮愣愣支吾:“邵……邵……”
邵什么邵!
一大早的提“邵”多晦氣!阮婉懨懨抬眸,便見葉蓮愕然僵在一處,一旁的邵文槿抖了抖衣袖上的草灰。
九月二十一,宜出行,易遭小人。
阮婉深信不疑。
她睨了邵文槿一眼,舉在嘴邊的調羹緩緩停住,若無其事地開口喚了聲:“趙榮承!
趙榮承應聲進了廳中,余光瞥見一側的邵文槿也并不覺得怪。一襲戎裝,腰桿挺得筆直,萬年冰山臉拱手抱拳道:“侯爺!
阮婉懶洋洋道:“一日之計在于晨,早膳吃不好就一日都沒有精神。本侯記得昨天才告訴過你,近來食欲不佳尤其見不得倒胃口的東西。這大早上的,你便放只蒼蠅進府,是鐵了心要惡心死本侯不是?”
“……”
她是說邵文槿是蒼蠅,趙榮承不知如何接話。
阮婉微微攏眉,佯裝抖了抖手中的調羹故作嫌棄般放到一側,遂又沖著身旁的葉心擺擺手。葉心習慣將她的吃食多備一份,眼見如此,上前撤下碗筷,換上了一副新的,其間不忘憂心忡忡地瞪她一眼。
阮婉不以為然,望了眼呆若木雞的葉蓮,輕咳兩聲:“還愣著做什么?上次就讓你找人把狗洞補了,拖到現在。前日是瘋狗,今日是蒼蠅,后日又是什么?”
葉蓮稍微扭頭,抱歉地望了眼身側的邵文槿,撒腿就跑,趙榮承便也跟著轉身。
“誰讓你走的?”見趙榮承轉身,阮婉的聲音就有些惱。
趙榮承轉過身來,整個人好似一尊偌大的石像。
還是尊沒有表情的石像!
若不是邵文槿在,阮婉都懶得看他。偏偏昨日才吃過邵家人的虧!今日哪能不放自己人在近處?讓他來府中護衛(wèi)是做什么的!這般沒眼色!阮婉想想就來氣,遂而不再管那尊石像。
她用纖手捏起調羹,將新的桂圓紅棗粥送至唇邊,輕輕吹了吹,悠悠道:“從前不知邵大公子有早起到別人府中巡視的嗜好,可惜我府中沒備多余口糧!
“嗯,想必是前些日子在富陽養(yǎng)成的習慣!眮砣隧樋诖鹪,眼中含著隱隱笑意。
阮婉頓覺瘆得慌。
富陽?她手中又驟然一僵,打量起他嘴角的隱晦笑意,心中又毛躁了幾分。明明是他在富陽愚弄了她一番,眼下竟還特意拿來說事。未多思忖,又聽他輕松開口:“邵某在富陽待了三個月,倒是真見了不少趣聞,昭遠侯可有興趣聽聽?”
語氣甚是歡愉,好似真有趣聞。
阮婉微怔,繼而惱羞成怒,他還能有什么趣聞要同她講!分明指的是她著女裝之事。
阮婉心中又驚又惱,朝趙榮承不假思索道:“你出去!
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邵文槿唇畔的笑意更濃,舒拳輕抵唇間。阮婉臉色微變:“邵文槿,你什么意思?”
“想請昭遠侯幫個忙。”少有的和顏悅色,是有求于她?阮婉眼中的怪異更甚,邵文槿會有求于她?
昨日邵文松才當街打了她,眼睛現在都是腫的,邵文槿今日便來貓哭耗子,也要她肯信!
她遂而輕哼一聲,權當笑話來聽,也多不浪費口舌搭理,自顧自低頭喝粥。見她如此,邵文槿干脆開門見山:“阮少卿,我想請你近日多來府中氣氣邵文松!
“噗!”阮婉再次嗆得不輕,接連咳了好幾聲。葉心順勢上前遞水給她,又替她撫撫后背,阮婉無語至極。
耍她!要她去將軍府氣邵文松?
是去氣人的,還是討打的?
當她腦子進水了不成?還是他腦子進水了!
看她嗆得難受,又一時說不出話來,葉心不忍開口:“邵公子,昨日將軍府的二公子才對侯爺不敬,如今人也放了,侯爺也沒再追究了,邵公子今日這般似是不妥?”
邵文槿知曉她二人會錯了意:“文松四年前突然受驚失語,將軍府請過諸多名醫(yī)把脈開方,費盡心思也未見半分起色!
阮婉微愣,想起初見到邵文松時,他是有些呆滯和不自在。
“四年里,不止一名大夫提起過他身體康健,失語的緣由是本人不愿開口。但任憑爹娘如何問起,逼得越緊越適得其反,再往后,他在家中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除了娘親,他見誰都躲,連我和父親也不例外。”
阮婉沒有打斷,但為何要聽邵文槿說這些,她自己也不知曉。
“父親同我常年在外,少有與他接觸,日益生分。久而久之,他也足不出戶,終日窩在家中看書練箭,不同旁人交流,世人便都忘了將軍府還有一位二公子。想來,你過往也是不知道文松的。”
阮婉低眉不語。
“他昨日與你沖突爭執(zhí),是四年來第一次開口。大夫多加叮囑,他如何開的口就要如何繼續(xù)下重劑。”他頓了一下,和悅一笑,“阮少卿,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過往諸事,我向你賠禮道歉就是。”
來龍去脈解釋得清清楚楚,沒有半分花哨,還破天荒地賠禮道歉。她心中甚是舒坦。其實邵文槿方才所言,出外仔細打聽就可知真假,邵文槿也沒有必要騙她尋開心。
但這人是邵文槿,昨日那一拳她還恨得咬牙切齒。他邵家的事又關她何干?她不稀罕做善事。
再者,將一個啞巴氣得同她起了爭執(zhí),說出去,實在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輪不到她沾沾自喜。
“不去!彼右坏,繼續(xù)捏起調羹喝粥,懶得搭理。
一口下肚,意猶未盡,覺得粥有些涼了,便喚了葉心拿去熱一熱。葉心只得照辦,留他二人單獨在房中。葉心眼中隱憂,不想出門不遠就聞得阮婉在屋內怒喝:“邵文槿,你不要臉!”
料想有人也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女子語態(tài),迅速糾正:“邵文槿,你無恥!”
葉心頭疼得很!
一場秋雨一場涼,翌日,京城上空飄起了綿綿細雨。街頭寒枝簌簌,偶有的綠意也不似夏日那般青蔥入目。
行至將軍府,馬車緩緩停住,葉心撩起簾子先下馬車,等撐好了傘才搭手扶阮婉下來。抬頭,將軍府這三個燙金大字更是刺眼無比。
昨日邵文槿竟拿女裝一事要挾她,阮婉憤憤,她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結果賭咒發(fā)誓一夜,今日還是灰頭土臉地來了。
門口小廝見是昭遠侯,足足揉了不下十余次眼睛,仍覺是自己昨夜喝多了酒未醒,大白日的才會出現幻覺。
昭遠侯哪里會來將軍府!
葉心無奈嘆息:“煩請告知你們大公子一聲,我們侯爺來了!
小廝如夢初醒,真的是昭遠侯,當即嚇得腳下生風往后而去。阮婉好笑,葉心便也跟著搖起頭來。先前在車中她便問過,侯爺果真是怕邵文槿才來將軍府的?
怕他做什么?阮婉隨意捋了捋耳發(fā),她不過是想起有人那句話:阮少卿,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還身困頑疾久已。過往諸事,我向你賠禮道歉就是。
其實當時她也想起了阮少卿,少卿自幼體弱多病,將心比心,今日若是換作自己,也會為了阮少卿去求邵文槿,賠禮道歉亦不在話下。這么做,就當為少卿積德也好。
所以糾結了一夜,她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來了這里。這襲話一直未對旁人提起,大抵,便也清楚自己生了一張刀子嘴。
邵文槿相迎,除了簡單的問候,兩人也再沒說過一句話。一路到了別苑,見到邵文松正在拉弓練箭,全神貫注。若非親眼所見,阮婉也不信這么個看著嬌弱的人能拉開那樣一張弓。
阮婉下意識地打量了這兄弟二人幾眼。
細看之下,邵文槿同邵文松是有幾分掛相的,是兄弟無疑。只是邵文松生得白皙斯文,看起來柔弱。與之相比,邵文槿就多了幾分陽剛之氣,長得也不似邵文松那般好看動人。
阮婉一直覺得,邵文槿之流,禁軍中一抓一大把,各個都是如此。這是她對“洪水猛獸”慣有的評價,迄今為止都覺得甚是有理。想到這里便又多看了幾眼這兄弟二人。待得邵文槿覺察轉眸,她也隨即轉眸,好似方才她看的人不是他。
邵文槿輕笑,佯裝不覺。
聞得苑內來了人,邵文松也收弓回眸,見到來人是阮婉時,他的眼中陡然僵滯。說不好是惶恐、驚愕、厭惡,還是惱意?
阮婉記得他昨日見到自己便是如此,所以她才會覺得他鬼鬼祟祟,就此讓江離將人攔下,可無論怎么盤問,對方都不開口,只是眼神中的惶恐、驚愕與當下無異。
眼下,邵文槿正欲開口,阮婉卻已然搶先:“邵文槿,邵文松……一緊一松,張弛有度,果真是好名字呢!”
邵文槿微怔,再往后,也大致能猜想得出阮少卿這張嘴是如何將文松逼得生了口角爭執(zhí)的了。阮婉平日里對他還算有所顧忌,昨日面對不認識的邵文松才是口無遮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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