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咫尺天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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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涵精心地梳妝打扮，除了結(jié)婚紀念日和傅逸生的生日，就屬這一天最讓她上心了。
她將這個時節(jié)的衣服全部翻出來，衣帽間里堆成了小山的形狀。她一套套地比在身前，對著鏡子打量自己，挑出幾套還算滿意的，又穿上身比對。歷經(jīng)了兩個多小時的精挑細選，她才選中最滿意的一套，接著又是挑選首飾和高跟鞋……一切都準備就緒后，莫語涵開始等待，隨時準備著接到傅逸生召喚她的電話。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午飯時間已過，電話仍安靜地躺在茶幾上，門鈴卻一陣緊似一陣地響起。門鏡中是一捧鮮紅的玫瑰，莫語涵興奮地打開門，卻對上一個陌生的面孔。
“是莫語涵小姐嗎？請簽下單�！�
莫語涵接下玫瑰，失落中還隱有些許安慰。傅逸生或許被什么事情牽絆住了。
她抱著花束聞了聞，電話鈴聲在這時候響起來。
“生日快樂，語涵�！�
他總是這樣叫她，語氣輕柔溫和，且飽含深情。但是此時此刻，這樣的深情卻讓她覺得不安。
“謝謝�！�
“花收到了嗎？”
“是你……”她恍然大悟卻也滿腹失望。
對于她的反應，周恒似乎早有準備。他慵懶地笑著，嗓音透著能夠令人眩暈的甜膩：“不是傅逸生失望了？”
莫語涵輕笑，可不就是！
“本想著給你慶祝生日的，但是猜你肯定會跟傅逸生一起過，所以只能在電話里送祝福了。咦，怎么這個時間你還會在家啊？”
原來他是故意的！莫語涵甚至想象得到周恒此時的表情。
莫語涵突然有些恨他。
她緊緊地握著電話，腦子中編織著各式冠冕堂皇的謊話。
良久，她聽到電話中輕嘆了一聲：“其實我的境遇并不比你好啊語涵，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傅逸生�！�
“什么？”
“我羨慕他，從一開始�！�
方才彌漫在空氣中的那一點點的恨意陡然間煙消云散了。莫語涵卸下了戒備，整個人放松下來，懷里那一捧大得有些夸張的玫瑰花令她手臂酸麻。她貼著墻壁一點點地向下滑著，最后干脆屈膝貼坐在墻腳。
她猶豫著，不知此時是要安慰周恒，還是要再度表明自己的立場。她恍然發(fā)現(xiàn)，無論是那個稍有些殘忍，戳破她美夢的周恒，還是眼下這個有些怨懟，卻足夠深情的周恒，都讓她不知如何面對。
良久，她聽到自己近乎呢喃的聲音：“對不起……”
電話里安靜片刻后再度響起了周恒爽朗的笑聲：“嘿，傻姑娘，誰要聽你說‘對不起’�！�
莫語涵突然有些感動，同樣是不愛，可她對周恒又比傅逸生對她好多少呢？
她勉強扯出笑意：“有你后悔的時候。”
周恒笑了一聲，避開這個話題：“記得要按時吃飯，過生日更要對自己好一點。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全天待命�！�
莫語涵笑著答應，可是陰霾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好。
一整天里，她沒有吃飯也沒有找周恒為她慶祝生日，她只是穿戴整齊地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看了什么節(jié)目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她只清楚地感覺到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直到掛鐘上的時針和分針再一次同時指向“12”，傅逸生還是沒有回來。
她過了一個沒有他的生日，從早上醒來一直到這一天結(jié)束，她沒有收到他的一點信息，這一次她是徹徹底底地被遺忘了。
桌上的玫瑰花像是周恒諷刺的笑臉，莫語涵有些懊惱，將那捧玫瑰一枝枝地抽出，隨手插在身邊的魚缸里。
傅逸生回來的時候正看到莫語涵光鮮亮麗地坐在沙發(fā)上。燈光打在她瑩潤的臉上，讓她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立體深刻，精致的妝容和耳垂上熠熠生輝的小鉆石使本就標致的模樣更多了份嬌媚�？吹贸瞿Z涵是精心打扮過的，她耳朵上的那副耳墜子也是他去年送給她的，她鮮少佩戴，卻極小心地保存著，怎么今天拿出來了？
看著莫語涵神情專注地盯著電視機，傅逸生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太好受的感覺，當魚缸壁上齊齊靠放著的一排紅玫瑰映入眼簾時，這種感覺開始迅速地擴大。
傅逸生的眉頭不知什么時候攏起來：“怎么還沒睡？”
莫語涵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電視：“跟朋友出去玩了，剛回來�！�
“跟誰出去玩到這么晚？”緊接著他又補充道，“太晚回來不安全�！�
“下次不會了。”
傅逸生望了莫語涵數(shù)秒，腦中雜亂翻滾著的許多個念頭讓他煩躁不安�；蛟S是太累了，思緒才會不受控制天馬行空地編織著各種莫須有的場景。他需要休息，也需要冷靜。
待傅逸生走向浴室時，莫語涵才看向他。剛才這些看似關心的話語在她看來都是無關痛癢的，他對她始終是關心太少，才會對她的那些謊話深信不疑。
傅逸生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時莫語涵已經(jīng)換好睡衣躺進被窩里了。今天的莫語涵實在有些不尋常，他心頭壓著疑惑，卻沒有問出口。
日光燈被關掉的一瞬，夜的黑再一次襲向了莫語涵。她雙眼望進黑暗中，神智有一絲游離。室內(nèi)靜悄悄的，只聽得到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今天是我的生日�！标愂鲋�，她發(fā)覺似乎不對，“應該說是昨天�！�
傅逸生不由得舒出一口氣，原來是因為這個。他為了那個競標案快要忙瘋了，忙得連莫語涵的生日都忘記了。半晌，他側(cè)過身子將身邊的人拉入懷中。
莫語涵一點點地被她迷戀已久的氣息吞噬著，傅逸生隱隱發(fā)燙的胸膛讓她長久提吊著的心臟穩(wěn)穩(wěn)地落回原處。
一整天沒有吃飯休息，莫語涵的理智也隨著她的體力一點點地渙散，當她徹底放松下來的這一刻，她也徹底被周身的溫度融化了。神志尚清醒時的那些凜冽的想法都已背離了她，完完全全地掙脫了她的掌控。
莫語涵鼻子一酸，說出的話竟然像是在撒嬌：“以前你都記得的……”
男人多數(shù)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被突然性情大變的莫語涵不冷不熱地晾了許久，這一刻，傅逸生除了有些詫異，竟然還有些久違。
他的聲音比往日柔和了許多，聲音低低沉沉的也像是只說給她一個人聽：“明天給你補過一個�！�
“嗯�！蹦Z涵緊閉著雙眼，有氣無力地應聲，而下一刻筋疲力盡的她便完完全全地跌入睡夢中。
雖然正經(jīng)的生日沒有過成，但是傅逸生的補救行為還是讓莫語涵有些喜出望外。早上出門前他還不忘這事，提醒她一起吃晚飯。
太陽落山前傅逸生的車子準時停在了公寓門口。莫語涵只是稍作打扮，不復昨日的隆重，雖然還是喜悅的，但是補過的生日總不比正經(jīng)的生日。
傅逸生在電話中簡略地跟她講過今晚的安排，先去她最愛的那家餐廳吃晚餐，飯后再去看場電影。
車子的前面竟放著張近期的電影簡介，莫語涵興沖沖地拿來看：“一會兒吃完飯去看哪一部？”
傅逸生不動聲色地勾起嘴角，他許久沒有看到這樣的莫語涵了：“隨你喜歡，不過先吃了飯再說�！�
傅逸生訂好的位置在靠窗的最后一桌，這個位置既安靜又看得到街景。
他拉開一邊的椅子，莫語涵自顧自地走到另一邊，正要入座才發(fā)覺傅逸生還站在椅子旁邊。他特意為她拉開椅子？她心里浮上一種異樣的感覺，愣了一瞬走過去坐下來。
等了半晌，點好的飯菜沒有上，一個包裝精致的蛋糕盒大小的禮品盒卻被侍者用托盤托著送上來。
這樣大小的禮物盒顯然不會是首飾，莫語涵疑惑地拆開包裝。她抬頭看了看傅逸生，此時他正望著她，一貫疏離的目光中卻含著淺淺的溫情。
這禮物著實讓她驚訝，倒不是多么貴重，只是它完全不是傅逸生的風格。一雙嬰兒般柔軟的鞋并排躺在銀色絲質(zhì)鞋盒里料上，淺粉色的皮面在餐廳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細細碎碎的耀眼銀光。皮料很軟，鞋底輕薄，鞋口處還有可愛的褶皺和鑲嵌規(guī)整的碎鉆。
“你以前的那些鞋好看是好看，可是總看你穿著不舒服。你個子不矮，用不著穿那么高跟的鞋�！备狄萆恼Z氣無波無瀾。這些溫存的話語應該是帶有感情地被表達出來，而不是像他這樣平平淡淡地陳述。但是莫語涵知道，這才是傅逸生，他表現(xiàn)出的關心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了，至少他注意過她穿的鞋不合腳。
事實上莫語涵也更偏愛舒適的平底鞋。
在認識傅逸生之前，莫語涵對自己的身材是百分之百滿意的，一米六五的身高，四十五公斤，不胖不瘦，凹凸有致。那時候她多數(shù)穿平底鞋。但是傅逸生足有一米八五，認識他之后莫語涵發(fā)現(xiàn)，如果不穿高跟鞋，她才剛及他的肩膀。她總覺得自己再高一些，就會離他更近一些，看起來也更般配。
莫語涵看著這雙寶貝心中百味雜陳。雖然以前的傅逸生也極有風度，但是卻鮮少像今天這樣細心體貼。他的變化本該讓她歡喜的，可是她已經(jīng)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不是嗎？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莫語涵的思緒。來電顯示上周恒的名字大大咧咧地跳動著，莫語涵有些猶豫地看了眼傅逸生。傅逸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嗡嗡躁動的手機眉頭微皺，眼神中還透著一絲不解，似是在疑惑她為什么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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