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冷暖自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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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接電話?”
“陌生號碼,可能是打錯了吧!
傅逸生鮮少主動打電話給莫語涵,現(xiàn)在已快要午夜一點鐘了,他終于想起來他還有個妻子嗎?想到他可能會擔(dān)心、會焦急,莫語涵對自己剛才的行為非常滿意,心里竟生出一股快意?墒侵链酥笏齾s再也沒有心思看電影,她一直留意著手袋中的手機,然而它卻像壞了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再無動靜。
總算熬到電影結(jié)束,周恒碰了碰身邊已有些困倦的莫語涵:“這回要回家了吧?”
莫語涵無力地點點頭,再怎么逃避放縱,至少現(xiàn)在……那里還是她的家。
車上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兩點多了,莫語涵的手搭在車門上,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周恒抬頭望了眼莫語涵臥室的窗戶:“用不用我送你上去?”
半晌,莫語涵低著頭推開車門:“不用了!
直到莫語涵進了樓道,也沒有聽到身后車子離去的聲音,可是她太累了,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她摸黑進了門,臥室內(nèi)微弱的光線透過門縫稀稀疏疏地打在大廳的地磚上。原來傅逸生沒有睡。她心里不由得有些膽怯,微微顫抖的手指在墻上摸索著壁燈的開關(guān)。她盡量放低聲音,企圖不驚擾到臥室內(nèi)的人,可是客廳內(nèi)卻倏地變得燈火通明。
此時的傅逸生只是脫去了外套,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西褲和毛衣,他端著手臂坐在沙發(fā)上,他的手機就躺在面前的茶幾上。
“為什么不接電話?”
莫語涵有多久沒聽過這樣完全不帶溫度的聲音了?仿佛又回到了他們談戀愛以前,她還是那個與他無關(guān)的富家嬌嬌女,他則是眾所周知的風(fēng)云人物,眾多女生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傅逸生。
起初聽到這久違的聲音時,莫語涵還條件反射般感到害怕,可是銘泰大廈樓下的那一對登對的倩影終究讓她的心一點點地沉下去。
“剛才在外面沒聽到!
“和誰在外面?為什么這么晚回來?”
傅逸生當然知道莫語涵和誰在外面,就在剛才莫語涵走進樓門的時候,那人還朝著臥室窗前的傅逸生揮了揮手。
傅逸生的眼圈中布滿了血絲,形容雖然依舊英俊瀟灑,卻多了份憔悴和狼狽。如若是往常,莫語涵恐怕早就心疼不已,可是此刻她只覺得可笑。
他有什么資格這樣質(zhì)問她?他自己呢?一天比一天晚歸,恨不得住在公司,是真正厭倦了她,還是謀劃著跟別的女人暗度陳倉?如果爸爸有一天不在了……莫語涵不敢想。
“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
傅逸生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向莫語涵,以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說:“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傅逸生背著光,表情不明,可是莫語涵的表情異常平靜。
她低著頭,想繞過眼前的傅逸生。這樣眼神膠著的對峙讓她有些慌張,她害怕自己一時失控,泄露自己掩飾許久的秘密。
一條手臂撐在莫語涵身邊的墻壁上,擋住了她的去路。傅逸生高大的身影將嬌小的莫語涵一點點地包裹起來。莫語涵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鞋跟觸到身后的墻壁。
傅逸生掐著莫語涵的下巴輕輕抬起:“以后不要這么晚回來,不要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走得太近,也不要試圖挑戰(zhàn)我的極限,嗯?”
他的聲音冰冷徹骨,在空蕩清冷的房間內(nèi)回蕩。莫語涵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還不等她做出反應(yīng),傅逸生就已轉(zhuǎn)身進了臥室,只一瞬間,他又變回那個冷漠淡然的傅逸生了。
望著傅逸生的身影,莫語涵怒極反笑,究竟是誰在挑戰(zhàn)誰的極限?
“還愣在那兒干什么?洗了澡早點睡!
莫語涵愣了一瞬,跟進了臥室。
她一邊換著衣服一邊狀似無意地問:“你幾點回來的?”
傅逸生頓了頓說:“比你早一點!
莫語涵回過頭看他,臉上還掛著一抹譏誚的笑容:“那也沒多早嘛!
傅逸生明顯僵硬了的表情,讓莫語涵陰郁了整晚的心情終于有些好轉(zhuǎn)。
“那也是我要對你說的話,以后不要回來得太晚,不要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走得太近,還有……也別試圖挑戰(zhàn)我的極限!”她也不看他,自顧自地說著,但是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傅逸生端著手臂望著已經(jīng)落鎖的浴室門,嘴角勾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在他的印象中,莫語涵一直是柔柔弱弱、不具攻擊性的小女人。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里,他慢慢地發(fā)覺她似乎有著一套屬于自己的攻守策略,并且運用自如,常常趁他不備,幾乎讓他措手不及。
那夜過后,兩個人誰也沒有再提那晚的事情。傅逸生回家的時間倒是越來越早,莫語涵還是跟“亂七八糟”的人頻繁來往。
周恒約好了光大銀行的李行長商談銘泰貸款的事情。還不到夜幕降臨,天邊卻壓上了滾滾的黑云,灰黑色的幕布下,凌亂的街道顯得有幾分蕭索。春雨往往無常,只一瞬間的工夫,整個城市就浸在了狂躁的風(fēng)雨中。
莫語涵正愁著一會兒出門不好叫車,就聽到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她對傅逸生在這個時間回來已經(jīng)不覺得驚訝了,他最近回來得都很早,或許是因為競標案拿下了,他也不像之前那樣繁忙了。
傅逸生看著穿戴整齊的莫語涵倒是有幾分驚訝:“外面下大雨,你要去哪兒?”
“跟朋友約好一起吃飯!
傅逸生不動聲色地挑挑眉:“非得今天去?”
莫語涵微微側(cè)過頭看似無意地說:“都約好了……阿姨做了晚飯,你熱一下就好了!
已經(jīng)換了拖鞋的傅逸生頓了片刻又換上皮鞋說:“我也不在家吃了,回來就是拿個東西,順路送你吧!
莫語涵看著窗外有幾分躊躇,說實話她害怕傅逸生看到周恒,倒不是因為傅逸生知道周恒對她的心思,只是因為周恒現(xiàn)在正幫著她對付傅逸生,她多少有些心虛?筛狄萆鷧s不等她猶豫,率先走出門:“走吧!
“去哪兒?”
坐上車后,莫語涵緊了緊大衣說:“麗景!
傅逸生從后視鏡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冷嗎?”
說著,他將暖氣開到最大。
細密的雨水打在車窗上,相較于外面的暴風(fēng)驟雨,車廂內(nèi)不斷攀升的溫度讓莫語涵胸口有些憋悶。
傅逸生看著后視鏡中的莫語涵,面頰紅潤,一雙靈動的眼睛深邃明亮,他竟然有幾秒鐘的失神。直到跟在后面的車子開始不耐煩地按起喇叭,他才回過神來。
即便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麗景的生意依舊紅火得很。剛到晚飯的時間,門前的車位就已經(jīng)滿了,傅逸生將車子停在路邊。
“路上小心!边好沒有遇上周恒,莫語涵幾乎是逃也似的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傅逸生的聲音卻不緊不慢地在身后響起:“晚上結(jié)束時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莫語涵有些訝異地看向他,他仍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那神情跟以往拒絕她時沒什么兩樣。
“不用了,從這里叫車回去很方便。”
傅逸生像是沒有聽到,將雨傘遞給她:“結(jié)束以后打電話給我!
如若是往常,他有這一份體貼,她恐怕早已感恩戴德地將自己定義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可是現(xiàn)在呢,在他一步步地將她推離他后,她決定不再回頭。
莫語涵在餐廳內(nèi)環(huán)視一周,根本沒有周恒的影子,她撥電話給他:“我到了,你在哪兒?”
周恒的聲音依舊帶著慵懶的笑意:“我也剛到,正在停車!
周恒看著對面的Q7嘿嘿笑著,他閃了閃大燈,對身邊副駕駛位上的中年人說:“對面那個是我一朋友!
即便是在這樣視線不好的天氣中,周恒那輛藍色的X5還是非常顯眼。傅逸生的眼底閃著寒芒,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這就是她說的朋友?
傅逸生的車子順著車流駛?cè)肓谁h(huán)路。剛才出來時,他確實只是想送莫語涵一程,可自從看到周恒后,他心里隱隱地泛起不安。周恒對他的挑釁從來都是赤裸裸的,起初他并不放在心上,可是莫語涵明知道周恒對她的心思,還不避諱地跟他來往,這讓傅逸生多少有些不理解。
車子漫無目的地隨著車龍涌動,他不想現(xiàn)在就回去,像是專門在等她。躊躇了片刻,傅逸生撥通了陸浩的電話:“在哪兒?”
“嘿,這就對了嘛,這么早回家有什么意思……蘭亭2號包間!速度點哈!”
今天晚上原本有個競標案的慶功宴,傅逸生本來是不想去的,可眼下既然要找個地方消磨消磨時間,傅逸生決定先去蘭亭,晚點再去接莫語涵。
負責(zé)競標的項目組以女同事居多。因為有個英俊倜儻的老總,在公司里時她們就爭奇斗艷的,今天想到傅逸生可能到場,眾人更是下足了工夫。沒見過傅逸生私下里的樣子,“白骨精”們都渴望著發(fā)覺傅逸生和藹可親的一面。
然而傅逸生還是讓她們失望了,他一個人坐在包廂的角落里,表情比在公司時更加冷峻。大屏幕上一遍遍播著王菲演唱會上一首歌的背景音樂,屏幕里的人表情生動,歌詞隨著音樂在一行行地替換,卻聽不到有人唱歌。沒有人敢在這樣的傅逸生面前“放肆”。
眼見著包廂內(nèi)的氣氛越來越沉寂,陸浩有些無奈,他放低了聲音央求道:“我說您這是跟誰擰巴呢?您看您一來就在這玩氣質(zhì)裝憂郁,搞得功臣們都生怕發(fā)出什么不和諧的聲音,破壞了您的雅興!
傅逸生微微挑眉:“我又沒妨礙大家!
陸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還說不妨礙……早知道不叫你來了,這誰出的餿主意,非得老板在場啊?!”
傅逸生摸出煙盒點了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笑容:“這么不待見我,干脆點,把工作也辭了得了。”
聽了這話,陸浩的眉頭擰得更緊:“有必要這么絕嗎?”
傅逸生似笑非笑地將香煙含在嘴邊,低著頭拿出火柴,一根接一根地點燃、熄滅,點燃、熄滅……
半晌,陸浩終于看不下去了:“要么你就收起那張撲克臉讓大家盡興,要么你就回家陪老婆去!”
在陸浩說這些時,傅逸生始終是微微低垂著頭,他夾著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額前的碎發(fā)剛好掩去了他的表情。
良久,待指間的煙蒂上積起了一截長長的煙灰時,傅逸生將其按滅在煙灰缸中,他拍了拍陸浩的肩膀:“你上去唱一首,大家自然就不拘泥了。”
“得!關(guān)鍵時候還得哥們出場!”
看著陸浩坐在臺上的高腳椅上眉飛色舞的模樣,傅逸生有點恍惚。他剛和莫語涵在一起時,他們宿舍的幾個人非要慶祝他告別單身。他本來是不愿意參加這類活動的,何況告別單身對他來說并不是多么值得慶祝的事情,但是那幾個家伙早早訂好了位置,還通知了莫語涵和班里其他幾個女生,于是他也被趕鴨子上架似的簇擁著進了KTV的包間。
他不喜歡封閉過嚴的空間,也不喜歡太嘈雜的環(huán)境,可是莫語涵卻樂在其中,和幾個女孩子霸著點歌機嘰嘰喳喳地沒完沒了。后來幾個同學(xué)起哄著非要他們兩人來首情歌對唱,傅逸生自然是不會配合他們。他不是看不出莫語涵含情脈脈的眼神中滿是期待,他只是一貫視若無睹。然而,她似乎也不傷心,還替他解圍說要一人代表他們兩個人。
眾人雖然都有不滿,但是誰都知道傅逸生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們只是遺憾,戀愛并沒有改變他分毫。當時莫語涵唱的歌叫什么來著?傅逸生記不清了,可是那種蒼涼悲戚的味道卻讓他動容。
一股濃烈的香味襲向傅逸生,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不知道什么時候譚晶晶已經(jīng)坐到了他的身邊,她輕輕搖晃著酒杯,眼睛亮亮的:“恭喜傅總成功拿下競標案!
傅逸生這才注意到,譚晶晶今晚化了很濃的妝,比起平日的端莊干練,今夜的她更多了份媚態(tài)。她穿了件低胸黑絲絨的連衣裙,不用刻意去看,也是春光一片。
傅逸生淡笑著與譚晶晶碰杯:“譚助理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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