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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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綾立刻點頭蹲了下來,隨手拿起一根簪子,簪子中間是白玉小蓮蓬:“這是什么?”
“薇靈白玉簪!奔疚⒚骺戳艘谎垭S口回答,“據(jù)說是太后當(dāng)年出嫁時的嫁妝。”
“那這個呢?”阮棠綾打開了一個小盒子,里面躺著數(shù)顆珠子,周身帶著隱隱的綠光。
“青龍夜明珠!奔疚⒚饔质穷┝艘谎,也透露出些許詫異。
皇帝為了嫁秦拂玉也真是費盡了力氣,這些賞賜甚至不亞于公主的嫁妝。他不隱瞞把秦拂玉嫁給季微明的原因,因為無論如何,季微明都不敢違抗圣命。
阮棠綾可不管他們季家的恩恩怨怨,順手撈出一只杯子:“這是什么?喝水用的?”
季微明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茶盞:“季東,誰把茶杯丟箱子里了?”
季東頓時一愣,立刻走了進(jìn)來將茶杯從阮棠綾手中接了過去:“屬下失職,這就去查!”
阮棠綾低下頭沒說話,又隨意鼓搗了幾件東西:“季微明,你不會把皇帝賞賜給秦拂玉的東西都搬到我這里來了吧?”
季微明笑而不語,視為默認(rèn)。
阮棠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都拿回去吧,我膽小,受不起。”
季微明也沒有強(qiáng)求,又讓人重新把東西抬了回去。
“世子,這……”季東不解,將大箱子抬來抬去,其實季微明也沒有真的要把這些東西給阮棠綾的意思。
季微明俯身拾起他之前丟進(jìn)箱子里的鐲子,放在眼前仔細(xì)琢磨:“季東,我們可能遇上高人了!
季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屬下愚鈍!
“一箱子的珠寶,阮棠綾拿起來問我的偏偏是這箱子里最珍貴的寶貝,包括那只茶杯。即便是秦拂玉,也未必有這等眼力一眼分清貴賤。”他拿起鐲子,“可她唯獨沒有拿這鐲子。”
季微明手中這鐲子的賣相實在是普通,若不識物,定然會將周邊一圈古銅色當(dāng)作是普通的銅器,可方才阮棠綾找出來的茶杯和尋常人家喝茶的茶杯更是相似,說明她對這些珠寶頗有認(rèn)知。不管是皇帝還是西懷郡王派來的,都不可能認(rèn)識這只鐲子。
可這個阮棠綾,好像是故意不認(rèn)得它的……
“有沒有查到阮肅來京之前的住處?”
季東搖頭:“沒有!
阮肅十六年前帶著女兒來到京城,前塵盡失,有一身的好力氣卻偏偏只去給人打零工。女兒被搶不慌不忙,光這定力,季微明怎么都不覺得阮肅真的是個普通人。
季微明在京城只能算是個關(guān)系戶,西懷郡王遠(yuǎn)在封地,季微明手上除了自己可用的人以外,著實不像京官的兒孫能呼風(fēng)喚雨。是以他在京城很低調(diào),可皇帝似乎并沒有讓他一直低調(diào)下去的意思。想抓住馬腳,也只能讓季微明高調(diào)起來。
秦拂玉要是來了,那就像是把季微明暴露在皇帝的眼下。季微明這時候搶一個阮棠綾過來,也自有他的打算。
“到時候把秦拂玉安排在碧槐軒!
季微明一出口,季東也是愣了。碧槐軒和喬木軒不過一條長廊之隔,季微明這是故意要讓秦拂玉對上阮棠綾。
可他之前還說他并不能確定阮棠綾的身份,這會兒又直接丟了這么大一個對頭給她,不得不說,季微明也是蠻信任阮棠綾的。可季東不信,怎么說阮棠綾也是在鹿鳴巷長大的,和大家閨秀畢竟不同,到時候若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西懷郡王在封地還不愁成白頭?
“世子您就不擔(dān)心秦拂玉對夫人下手?”
季微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季東:“你叫夫人還叫得挺順口!
季東腹誹,有人在府門外一口一個為夫,還不準(zhǔn)他叫一聲夫人嗎?
“不擔(dān)心!奔疚⒚餍Φ,“秦拂玉肯定會對阮棠綾下手,阮棠綾也不會任由別人欺負(fù)到她頭上。”
“可秦拂玉是皇上從小培養(yǎng)出來的殺手,雖然給丞相做了義女,到底還是冷血之人,手段絕非夫人能比!
“手段?”季微明笑問,“秦拂玉有什么手段?”
季東不答,秦拂玉有什么手段他怎么知道?只不過一個是職業(yè)殺手,一個是大齡窮女;一個背負(fù)千金盛名,一個不過落魄平民。只要秦拂玉隨手抓住了阮棠綾的不是,單憑她的身份,就足以讓阮家從此無法立足京中。
季微明提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落筆鏗鏘有力,一氣呵成行云流水,而后將紙放在季東面前:“如果秦拂玉真會對阮棠綾用什么手段,那也只有這么一回事!
季東便低下頭看著紙上的字,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季微明身邊。
紙上只有四個字,蒼勁有力力透紙背,就如他紙上所寫,近乎癲狂又桀驁不羈:簡單粗暴!
如果這也算一種手段,季東私以為,季微明用麻袋把阮棠綾裝回來這回事,才是得簡單粗暴之精髓,實乃該圈中鼻祖也!
三天過后,剛?cè)⒘苏业奈鲬芽ね跏雷痈珠_始掛起了大紅喜字,本來娶側(cè)室無須大張旗鼓,誰叫秦拂玉是丞相義女。
京城人士皆嘆,曾以為季微明是個正人君子,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普通男人之一二,剛?cè)⑵蘧图{妾,若不喜歡正妻,又為何要娶?聽聞娶的還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平民女子,這便越發(fā)讓人好奇。
府上的人在忙碌地準(zhǔn)備,阮棠綾一人待在喬木軒很是無聊,大壯三天沒來,她都不知道她爹有沒有把面粉鋪給盤過來。
咚咚咚。
屋頂三聲響,說大壯大壯就到。
“棠綾,老大讓我來問問你還好嗎?”
“你說呢?”阮棠綾翻了個白眼,“季微明這不在前頭娶秦拂玉嗎,就算我不喜歡季微明,這綠帽子戴著也不合頭啊!”
“棠綾,綠帽子不是這個意思,叫你平時多讀書你不讀,連帽子是啥顏色的都分不清!蔽蓓斏系娜畲髩押吡艘宦暎稍谏厦婧腿钐木c聊天。
“你管我!”阮棠綾剝著橘子,就差沒把橘子皮丟到屋頂,“讓老爹想個辦法把我弄出去!
“在這里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有什么不好?”阮大壯蹺著二郎腿回答。
阮棠綾登時就委屈了:“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老爹成路人!
“喲,兩天不見還文藝了?”阮大壯可是極度了解阮棠綾的,“大齡文藝女青年阮棠綾,你爹叫我來給你捎個口信。”
“有話快說,沒話拉倒!”阮棠綾瞅著梳妝臺上的鏡子,說來鏡子里倒映的那張臉也是俊俏精致的,她要不說自己二十四,估摸著也沒人看得出來。
阮大壯嘆了口氣:“老大讓你保護(hù)季微明!
阮棠綾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跶了起來:“老爹沒燒糊涂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硬把秦拂玉塞給季微明是什么意思,如果明年季微明順利出了京城回了封地,秦拂玉也是要跟去的。三州十五城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別說季舟不能應(yīng)付京城,就算他能,可我們還會有立足之地嗎?老大那是在為兄弟們著想。”
“為兄弟們著想就能賣女兒了?”阮棠綾怒。
阮大壯抬頭看著天悠悠嘆道:“那老大就算不想賣你想賣我,也得人季微明愿意收!人沒那癖好,我也混不進(jìn)來哪!”
阮棠綾想了想季微明和阮大壯攜手并肩的畫面,一個是貴族公子翩翩玉立,一個是粗布麻衣五大三粗,那畫面……
阮棠綾隨即耷拉了腦袋:“老爹還說啥?”
“季舟近幾年體力不支,西懷郡王一支只有季微明獨脈。季微明明年便可回封地,在此之前他需要了解封地三州十五城和黑沙漠的狀況,包括西懷郡王手下的兵力分布,秦拂玉一定會找和這些有關(guān)的東西!比畲髩褜⑷蠲C的話一并帶到,“老大說不但要保護(hù)好季微明,還不能讓秦拂玉得手,雖然季微明也會有所防備,但是到底你是在暗處。”
“老爹怎么就不說秦拂玉還會先干掉我!”阮棠綾悶悶不樂。
阮大壯想了想,阮肅確實沒有說這句話:“因為老大覺得,就你這副天長地久的慫樣,要不能維持到?菔癄,那也真是白瞎了天王老子的狗眼!”
阮大壯話音剛落,從屋檐下嗖地飛上來一只橘子,正中他的腦門:“阮大壯!”
阮大壯噌地躥起來,飛檐走壁消失在府邸上空。
前廳的季微明隱隱地聽到阮棠綾在喊一個男人的名字,可惜四周鑼鼓喧天,他撓了撓耳朵,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娶兩個壓根不認(rèn)識還不喜歡的女人做老婆也就算了,居然會在這時候想起身在喬木軒的阮棠綾,幻聽,一定是幻聽!
“世子,喜轎來了。”季東在一旁提醒心不在焉的季微明。
長樂街不似鹿鳴巷,但凡有點紅白喜事就能惹來一堆圍觀群眾,長樂街上都是官宦人家,自然也都是有喜帖的。
季微明掛起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便是春風(fēng)攜露、和日旭東般的暖陽。在京城這么多年,他早已習(xí)慣了偽裝,似乎沒人能看得出他此刻憤懣的內(nèi)心。
還不如三天前搶阮棠綾那會兒,根本無須他親自出馬,只消給上面看個樣子。誰料皇帝不死心,非要給他擴(kuò)充后院,真當(dāng)是人人都有皇帝那份翻牌的心。
世子府上熱鬧非凡,大小官員都送了賀禮,連禮單都堆了滿滿一撂,從拜堂到入席花了許多時間。阮棠綾聽著前邊的動靜,耐不住寂寞便跑去了世子府后的花園。
卯時已過,天將將黑了下來,月明星稀,院子里的花開得正好,假山假水一地芳華,沒有前廳的浮華,多了一份寧靜。晚風(fēng)拂來帶著荷塘的清淡花香,阮棠綾不熟悉世子府的結(jié)構(gòu),一個人在里面摸索了一會兒。
假山里有個山洞直達(dá)山頂,從那里可以看見整個院子的景色,只不過天黑了,除了月光下斑駁的樹影和泛著漣漪的池塘,也不知是否還能數(shù)星星或者對月高歌。今兒個正是十五,希望她不要被當(dāng)作狼人。
阮棠綾踩著腳底不平的碎石路爬了上去,剛冒出一個頭,便看見那里有人著一身華麗的紅衣盤腿打坐,是季微明!
他不是應(yīng)該在前廳跟客人們喝酒嗎?
阮棠綾走過去,季微明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閉著眼似乎在警惕著周邊的動靜。她坐下來,拍了拍季微明的肩膀:“你是在十五月圓夜采納天地之靈氣嗎?”
季微明早就看到了阮棠綾,被她一拍也沒有太多驚嚇:“你是出來準(zhǔn)備吸收萬物之精華?”
“不,我是來數(shù)星星的!比钐木c抬頭看了看天,月光太通透,以至于周邊無星辰,“你不在前面喝酒,跑來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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