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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jié) 第五章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卻從沒想過會是林凜。

她從沒有想到過會是林凜。

林凜比她小五歲,在記憶的最遠(yuǎn)處,他只是一個軟軟的嬰兒,經(jīng)?薜皿@天動地滿臉通紅,老房子隔音差,有時候鄰居會敲著墻壁罵,林燕青自然不會去管,難得清醒的時候便會出去勾搭男人,否則不是眼神呆滯地躺在床上,就是發(fā)瘋一樣到處找,至于找什么,那時尚且年幼的她還不怎么明白。她只好去哄他,有時候哄得好,有時候不行。傍晚,總是在傍晚,天漸漸黑下來,他莫名其妙地大哭,好像世界末日將臨。她給他唱歌,抱著他輕輕地拍,恨起來也會打他,惹他哭得更兇。等他大一點,她會抱他出去玩,那時她自己也不過六七歲,鄰居看到他們,就會說她像個小媽媽。

的確,林凜更像是她的孩子,而不是林燕青的。

但現(xiàn)在,他死了,躺在白布下面,單薄瘦弱,如一張青白色的紙。

十分鐘,法醫(yī)就來了。林薇走出病房,警察在外面等她,應(yīng)該又有新的問題要問,但她一步踏出去,就整個人倒下去了。她覺得自己像是掉進(jìn)了一個深洞,時間似乎失去了意義,往下再往下,很久很久,直到一雙手托住她。

她隱約知道自己被抱到一張床上,不省人事,沉沉睡去,很快開始做夢。

好像又回到夏天,刮臺風(fēng),家里的屋頂漏了,雨后初霽,何齊找了人來幫他們修房子。午后,他吻在她唇上,她聞到他身上的溫暖清爽的味道。

我愛你,他對她說。

我不會原諒你,她卻這樣回答。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流連在里面,不舍得醒過來。直到有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將她強拉回現(xiàn)實。她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很久,她才認(rèn)出來他是誰。

陳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她說:“節(jié)哀!

他聲音沉靜,就像他這個人,猜不透背后是什么意思。她又閉上眼睛,手機(jī)械性地擰著床邊護(hù)欄上的插銷,一圈又一圈。他什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又和這里發(fā)生一切有什么關(guān)系?她全不關(guān)心,只想著一個人,林凜。一件事情,林凜死了。

“你知道何齊為什么來上海?”隔了一會兒,他又問,手?jǐn)R在她肩上,不輕不重,只有些微的暖意隔著衣服透進(jìn)來。

她搖頭,然后才想起來,輕聲道:“為了打官司!

“是,”他點頭,“遺產(chǎn)官司,我是原告,他是被告,你弟弟殺掉的是我這方面的證人!

真是諷刺,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何齊這么說是認(rèn)真的。她睜開眼睛,突然把護(hù)欄上的插銷拔出來,朝陳效扔過去。

他躲開了,抓住她的手,她背過身試圖掙脫,歇斯底里地喊起來:“隨便你們爭什么,跟林凜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是他?干嗎拖上他!”

他從身后抱住她,她動彈不得,低下頭就去咬他的手,牙齒深陷進(jìn)皮肉,幾乎立刻就嘗到血的味道。他卻沒有叫,只是一下把手抽回來。她以為他會放開自己,卻沒想到他整個人壓下來,把她面朝下按倒在床上。她再沒有力氣掙扎。

病房的門是反鎖著的,大約是動靜太大,外頭有人敲門,他回頭比了一個手勢,敲門聲總算沒了,但還是有人扒著門上的小窗口往里張望。

她掙扎著要起來,他還是沒放開她,空出一只手拉上隔簾,俯身在她耳邊說:“今天一早,警方到你弟弟的學(xué)校去,有人說,每天放學(xué)都有一個開黑色跑車的人來接他!

“是何齊。”她回答,心里卻在想,怎么會是何齊?為什么是何齊?世上這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是他?

陳效卻沒理會,繼續(xù)說下去:“……三天前,換了另一輛車子,不是何齊的。”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卻還是說:“警察會查!

“沒人記得牌照,其他人證物證那么簡單,一切早有定論,這條線索會被抹掉,不會再查下去!

他的胳膊橫在她背上,她幾乎窒息,拼命掙扎才喘過氣,問:“為什么告訴我?”

他的手終于松下來,呼出的氣吹動她耳邊的發(fā)絲,沒有回答,反而問她:“林薇,我們做筆交易好不好?”

“什么交易?”她問。

“你幫我,我?guī)湍!彼粋字一個字地回答。

她是為了林凜,他呢?

“為什么要幫我?”她問他。

“我?”他輕笑,“當(dāng)然是為了錢!

她抓緊了床單,看著自己發(fā)白的指尖,心里想:自己又有什么可以拿來交換的?

陳效慢慢放了手,等她坐起來,才又開口道:“還有一件事,你要想清楚!

“什么?”林薇問。

“我跟何齊,”他緩緩地道,“我們之間積怨已久,你踏進(jìn)來,就不能回頭了!

林薇不答,陳效看著她,許久才道:“想好了再說,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她不置可否,站起來走出去。陳效沒攔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背,一排齒印,真是狠。

待他也出了外科病房,迎面就遇上王俊。

“趕上了嗎?”王俊問他,一身西服革履,還是那副憂國憂民的架勢,只可惜那一頭的汗破壞了整體嚴(yán)肅性。

陳效搖頭,沒說話。王俊會意,做出一個沉痛惋惜的表情。

陳效看看他,卻道:“別裝了,比哭還難看!

王俊繼續(xù)嘆苦經(jīng):“你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把她弄出來,她又不是嫌疑人,再怎么樣二十四小時也就出來了,你這一回栽進(jìn)去可不淺,何家人都看著呢,還有老沈那里,不就為了讓他們最后見上一面……”

“壞人做慣了,不怕多一回兩回,”陳效伸手把他扒拉到一邊,徑直朝外面走,邊走邊說,“而且,你那些關(guān)系,留著不用就生疏了,人情欠得越多,都等著你還呢,越?jīng)]人舍得動你。混這么多年了,這個道理都不懂?”

王俊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趕上幾步繼續(xù)問:“要不要找個人看著她,還是索性把她送你那兒去?我剛才看著她出去的,那樣兒……要有個好歹,枉費我一番工夫!

陳效停下腳步,頓了頓才說:“放心,你死了她都死不了!

待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車,陳效又道:“老沈那里,你務(wù)必安排好!

“這個不用你說!蓖蹩』卮。

“還有,何齊呢?”

“也快了,人到底是大英子民,總領(lǐng)事一早被叫起來,”王俊感嘆,“就是那個胡凱,何家不管,警察局也就扣著不放,估計是準(zhǔn)備拿他當(dāng)突破口了。”

動手的是未滿十四周歲的孩子,且與被害人沒有直接的利害關(guān)系,現(xiàn)在孩子已死,何齊與胡凱的處境便就如同那個經(jīng)典故事——博弈論第一課,囚徒困境。

離開醫(yī)院,林薇下意識地走上回家的路。

林凜出事是在另一個區(qū),送醫(yī)也是在那里,離他們住的地方很遠(yuǎn)。那一程,她走了很久,到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

房門鎖著,她拿出鑰匙開門,房間里一片寂靜,要是在從前,她根本不會注意這種無色無形的靜,因為她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要上學(xué),要打工,要做家務(wù),還得把每天花的錢記下來,以確保每一分都用到了刀刃上,發(fā)揮出最大的作用,而現(xiàn)在,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意義了。寂靜席卷而來,如同猛獸,無從救贖的空洞感在體內(nèi)急速擴(kuò)散,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不只是在這間屋子里,而且還是在這個世界上。林凜走了,她便是孤身一人,從此以往,都是這樣了。

她反鎖了門,在林凜的床上躺下來,仿佛是累極,合上眼卻毫無睡意。天慢慢黑了,大人下班,孩子放學(xué),外面漸漸熱鬧起來。她翻了個身,依舊側(cè)躺在那里,伸手?jǐn)Q亮床頭的小燈。旁邊墻上有塊擱板,上面放的都是林凜的東西,課本、錄音帶、小說、漫畫、文具、明星海報,林林總總。她一樣一樣拿下來,細(xì)細(xì)看過,越看就越覺得自己并不了解他,十幾歲的孩子變得太快了,而她又太忙,以至于他看什么書,聽什么音樂,喜歡什么,崇拜誰,她都不知道。

她甚至還翻到一本書,里面夾著一張疊成豆腐干大小的卷子,看標(biāo)題才知道是最近一次數(shù)學(xué)測驗。卷子正面到還好,反面的幾道大題目都空著沒做,空白的地方還有圓珠筆畫的畫。老師批了分?jǐn)?shù),五十八分,不及格,旁邊還用紅筆寫了評語:卷面亂涂亂畫,帶回去讓家長簽名!

她想象著老師寫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憤怒的表情,心里想,那小子一定是存心疊得這么小,藏在這里,只為了不讓她發(fā)現(xiàn)。如果是在三天前,她看到這張卷子一定大發(fā)雷霆,此時卻忍不住笑起來,直笑到嗚咽出聲。這是這一天,她第一次為林凜哭,蜷起身體,手握成拳頭,堵著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很久很久才慢慢平靜。

哭完了抹掉眼淚,她又把卷子疊好,這才發(fā)現(xiàn)上面畫的都是車子,有好幾輛,但細(xì)看只是兩種款式,只是角度不同,畫得很精細(xì),其中一輛連車牌那樣的細(xì)節(jié)都有,惟妙惟肖。林薇平常不大注意這些,卻還是認(rèn)得出是何齊常開的那一輛。另一輛,卻是她不認(rèn)得的,前后應(yīng)該掛車牌的地方也是空著的。

她想起陳效說的話,沒人記得車牌,也是難怪,車子根本就沒掛牌,有人是有備而來的。

何齊從警察局出來,已經(jīng)是當(dāng)天晚上的事情了。

離開警察局的一路,他靠在后排座位的角落,賴志成問他里面怎么樣,他也不出聲,很久才冒出一句話:“我想去看一個人!

張律師就坐在前排副駕位子上,回頭插話:“何先生現(xiàn)在是監(jiān)視居住,要是有什么事,可以交給我去辦!

取保候?qū)徯胁煌,就改了監(jiān)視居住,按照本案的情節(jié),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我要去看一個人!焙锡R重復(fù),好像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

“是那個孩子的姐姐,對不對?”賴志成開口問,其實也算不上是個問句,除了林薇,還會是誰?

何齊不答。那個孩子,他在心里默念,那個孩子。審訊室里的總有兩個警察,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玩好警察壞警察的把戲,他就是從好的那個那里聽到林凜的死訊的。那個孩子死了,你知不知道?好警察這樣對他講,沉痛的口氣。他應(yīng)該內(nèi)疚,不是嗎?

“關(guān)于她,張律師有些問題要問你!辟囍境傻穆曇舭阉噩F(xiàn)實。有些話,由局外人來說仿佛更合適。

“何先生是在哪里認(rèn)識那位林小姐?”張律師適時接口,“知不知道她跟陳效的關(guān)系?”

何齊猝然抬頭,律師繼續(xù)解釋:“直到今天早上,警方還在斟酌是否要把她也列為嫌疑人,是陳效那邊的人出面把她弄出去的,陳效本人也到醫(yī)院去看過她……”

律師絮絮地說下去,賴志成一直留神看著何齊,何齊似乎也平靜了,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好像在聽,又好像不是,腦子里莫名出現(xiàn)那一日的場景:沈繼剛臨死前的抽搐,漸漸變冷的手,很多很多的血,還有林凜,在人群里回頭對他投來的最后一瞥,一切周而復(fù)始,將他繞在其中,不得脫身。

登記在冊的監(jiān)視居住地是賴志成在上海的住所,那是市區(qū)西南的一座小房子,圍著房子有個小院,緊挨著一條兩車道的馬路,鬧中取靜。為了防止串供,何齊是不能外出的,除了同住人賴志成和張律師也不能會見其他人,一部警車日夜停在路對面守著。

三層樓的房子,何齊被安頓在二樓的一個套間里,隔壁就是賴志成的臥室。他仿佛累極,也不愿意講話,洗過澡換了衣服就睡下了。張律師要細(xì)問案情也不成,只好在樓下客廳坐等,把手上有的資料與賴志成過了一遍,最后在筆記本上寫下幾個問題:

何齊與胡凱,囚徒困境。他們也這樣想。

陳效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與林薇是什么關(guān)系?

……

夜深,律師離開,賴志成上樓準(zhǔn)備就寢,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旁邊那間屋子的房門虛掩著,他推門去看,何齊不在里面。

確認(rèn)整棟房子里都沒有之后,賴Sir撥電話出去,對律師道:“趕緊找人吧!

掛掉電話,賴志成獨自坐在房間里自省。自十八歲進(jìn)入光善堂,他為何氏服務(wù)超過四十年,二十年便可得一個金藥杵,他至今已拿了兩枚。何氏是什么情況,他最清楚。表面上,撇開半路殺出的陳效不說,陳康峪一死,身后就只有何思睿與何齊這兩個繼承人,但事實上,何氏旁支眾多,董事會里山頭林立,上海公司還有中方股權(quán)代表。賴Sir是最精刮的生意人,講究利潤,講究付出與匯報,從來不做虧本生意,自這場官司伊始,他便自覺自愿地站在何齊身后,并不是因為他覺得何齊是正牌的何氏傳人,更加不是因為他喜歡何齊這個人。他的每一個決定,沒一次動作都是不止一次衡量的結(jié)果——這個二十一歲的大孩子是否值得他這么做?又有什么人可以取代何齊的位置?而時至今日,他越來越覺得,何齊怕是真的不成了,而自己在其中的投入甚多,如何及時止損就變成當(dāng)務(wù)之急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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