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卷頭發(fā)小公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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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八
沈逍義無反顧走上了PLAY BOY的路線。他成為學校里最常被人提及的男生之一。有人為他哭,有人為他笑。
作為一個盡責的長輩,寧叔叔苦口婆心來規(guī)勸。
“這是我的事!”
寧叔叔臉上像吃了一記悶拳的表情卻令沈逍莫名有些振奮,他真高興自己可以像個成年人一樣強勢地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和立場。
不管怎么說,他的成績一直穩(wěn)中有升,又沒搞出什么亂子,私下的生活,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悠悠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有了變化,驟然冷淡了很多,甚至很少用正眼看他,一起吃飯時,再也不會主動把最好的食物搛給他。
似乎是不齒他近來輕浮的行徑,又或者……
總之這樣很好,他不是一直希望她能對自己敬而遠之?沈逍對自己這么說。就算他心中十分清楚地知道,他可以那么冷靜地面對不同女生演繹各式各樣的愛情游戲,是因為他就是在做戲,只演給一個人看的狗血劇集。
內(nèi)心布滿陰霾的男孩,依舊認定自己只是一枚苔蘚,他不需要陽光,就是不需要!
又到了沈逍父親的忌日。每一年,不管多忙,寧叔叔都會抽空帶著沈逍去公墓拜祭。
“我不去!蹦莻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無用的男人,他早就不想再和他牽扯上任何的關(guān)系。這就是他的立場,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
沈逍以為寧叔叔會像上次一樣對他的執(zhí)拗無可奈何。
但一個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如深黑天幕上驟然劃過的閃電那么突兀。
“你爸爸會死,是因為他讓比別的同事先走,他留在了最后。如果這樣的大義大勇你都理解不了,你不但不配做你爸的兒子,你連做人都不配!”
沈逍愣在那里。那個巴掌其實并不重,他可以感覺出寧叔叔克制的力度,但他還是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又變成了那個茫然無措的小男孩,而世上唯一愿意真心愛護他引領(lǐng)他的男人正在厭棄他。
聽見爸爸的叫喊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悠悠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沈逍捂住面頰,滿眼的委屈和……脆弱。
明明是差不多和爸爸一樣高的少年了呀!
悠悠忽然躍到了爸爸的背后,暴怒的小猴子似的,對著爸爸的肩膀后腦一通捶打!澳銥槭裁匆圬撋蝈?為什么要欺負沈逍?他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呀!”
沈逍忽然很想發(fā)笑。明明已經(jīng)被傷心的情緒捆縛住的他身不由己的慢慢彎起了嘴角。要不要這么夸張?她以為她才三歲嘛?
寧叔叔滿臉的尷尬,從他背上滑落下來的悠悠,用力抹著眼淚。
一場爭端,以這種可笑的方式收了場。
寧阿姨從冰箱里取出冰塊,包好了讓沈逍冰敷。寧叔叔站在院外,沉默地吸著煙。而悠悠則縮在沙發(fā)角落,時不時抬起手背,擦擦面頰。
沈逍本來是準備離開,可是明明已經(jīng)走到了門邊,身后細微的抽噎聲聽上去還是那么清晰,甚至更為清晰,像夏日的蟬鳴充斥他的耳郭,令他心煩意亂。
“喏!”
折返,從紙巾盒抽出紙巾,以不太友善的姿勢,遞給了悠悠。
悠悠震驚地瞪圓有點發(fā)紅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小心接下紙巾,又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對一直站在她面前、保持微微俯身姿態(tài)的少年,笑了。
她破涕為笑的模樣,真的……丑得很少見呀,可是為什么他覺得有什么漫進了他的眼睛,一直照進他的心里,小小的溫暖,似火苗,漸漸燎原。
沈逍側(cè)身坐了下來,雖然沒有說話,但一直坐在那里。
之九
沈逍最終還是跟著寧叔叔一起去拜祭了父親。跪在因時光侵蝕慢慢顯出陳舊樣子的墓碑前時,沈逍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原諒了父親沒有。他來,并不是因為不想辜負他,而是因為他不想辜負自己身邊這些依然活著的人。
沈逍不再來者不拒地接受那些對他心存愛慕的女生,更用功地讀書,依舊在自己身邊豎立著堅實的、暗色的保護屏障。但碰見悠悠的時候,他不再對她視而不見,而是有點僵硬地沖她點頭示意,見到她背的書包太沉重時,會走過去幫她提起。
其實他并不是不懂得悠悠,這個簡單得一眼就看得透的女孩,雖然總是說著直白的、有點傷人的話,但他知道她從不曾懷抱任何惡意。她對他的維護,從來都是最真心的。
這些年,總是不遺余力地在內(nèi)心詆毀她,只是因為、只是因為,不知道怎么面對她的這種熠熠發(fā)著光的美好,所以只好把她想象得特別邪惡、特別不美好。
四月天晴,學校組織爬山。最險峻的那一段,很多同學都放棄了,悠悠不管,橫沖而上。沈逍根本來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
最高處,山風寂靜而清涼,大半個城市的景色都可盡收眼底。
悠悠站在沒有護欄的山崖邊上,風吹亂了她卷卷的頭發(fā),她聽到沈逍喊她的名字,便轉(zhuǎn)頭去望,小小的臉蛋在毛茸茸的頭發(fā)的映襯下,皎潔似一枚小小的月亮。
然后,她掉了下去。
之十
寧叔叔和寧阿姨差點兒急瘋了。但悠悠顯然是受到上帝眷顧的寵兒,從那么危險的地方摔落,也只是皮外傷,并沒傷及筋骨。
幾十個小時過去了,沈逍腦海中依然不斷在閃回悠悠跌落那一幕,他的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他竟然絲毫記不起悠悠摔下去之前他做了什么。
為什么他的心會這么痛?充滿了巨大的悲傷和濃烈的歉意?
他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逍抓住了從他身邊路過的寧叔叔的衣袖,“可能、可能是我把悠悠推下去的。”
少年埋著頭這樣說。
寧叔叔呆愣在那里,而寧阿姨則像發(fā)了狂的母獸向沈逍沖過來。沈逍一點都不懷疑,若不是寧叔叔死死拉住她,她會把他撕成碎片。
就讓她把他撕成碎片,不是很好么?
沈逍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不正常,他的內(nèi)心一直潛伏著一頭魔鬼,而他則不斷自暴自棄地以最邪惡陰暗的情緒喂養(yǎng)它。
也許他從來對悠悠都是深深嫉恨的,因為她擁有的都是他所渴望而無力擁有的。
所以才會想要毀掉她吧……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沈逍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要我說多少遍?一萬遍嘛?是我自己不小心!”
悠悠在病房內(nèi)和母親大聲地爭吵。
為什么不說真話呢?為什么還要維護他?
沈逍不知道,其實這一刻,悠悠心里和他轉(zhuǎn)著同樣一個念頭。
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包涵他,輕而易舉的原諒他,甚至從來不曾怪罪過他。為什么呢?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小公主呀,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如此低微卑賤?也許因為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慢待和欺負過她,她實在不曉得應該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他。
也許則是因為,如果真的和他頂撞,又或者真的去討厭他,心里會更加難過的吧。
是從什么開始的呢,因為太想要保護他了,把他放在心上太重要的位置了,她、她……喜歡上了他呀!
憤怒地把媽媽趕出病房后,悠悠側(cè)過臉,眼淚便落了下來。
之十一
沈逍走進病房,悠悠下意識地抬手按住因為沒有打理而膨脹起來的卷發(fā)。沈逍走過去,輕輕拉下她的手,他一直沒有告訴她,其實第一次看見她天生卷發(fā)的“原生態(tài)”模樣,除了覺得她忽然失去了慣有的接近完美的外表,心中最強烈的一個念頭其實是,寧悠悠這個混蛋怎么可以這么可愛?!就像一枚巨大的棉花糖,周身散發(fā)著甜絲絲的香氣。
“以后,我們好好的,好嗎?”悠悠抬眼望著他,眼睛里有一種極堅定的摯誠。不要再因為無法面對心中對她的喜歡,就用最粗暴別扭的方式來待她,好嗎?給她機會,讓她牽住他的手,帶他一起走到陽光下,好嗎?
沈逍差一點點就點頭。
可是,害得悠悠躺在病床上的罪魁禍首其實是他吧?靈魂殘損的他根本不具備珍愛一個人的力量呀。其實從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將拳頭砸在悠悠臉上時,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便成了定局,悠悠從來不告狀,受了他的欺侮卻依然維護他,她的一再退讓令他有機會不斷地變本加厲,所以才會搞到今時今日如斯田地。悠悠差點兒連命都丟掉。
“不,以后我們還是離得遠遠的吧!
就讓他這種不懂如何愛、只曉得如何恨的變態(tài),遠遠的、遠遠地退出她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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