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jié) 卷頭發(fā)小公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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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二
在寧叔叔的安排下,沈逍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在那里念完高中。悠悠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雖然這是沈逍預(yù)期的結(jié)果,但失落還是像無法剔除的藤蔓纏住他的每一根思緒。
同桌的女生很溫柔,面對他的沉默陰郁以及偶爾暴躁的言行,總是毫不介懷地微微一笑。于是,有時沈逍會把她那張有點胖、絲毫不美的臉,錯看成悠悠,短暫地呆怔幾秒。
而越來越俊美的沈逍的凝視,沒有幾個少女抵御得住,于是何莎云紅了臉。又一次,她直接暈了過去。
原來總是顯得胖胖的臉,卻并不是因為貪吃發(fā)胖的緣故,何莎云一直在服用富含激素的藥物。她身體不好。尿毒癥。并不是治不好,但余生都會體質(zhì)孱弱,不可能長壽,亦不太可能孕育自己的后代。
莎云給沈逍看他生病前的照片,清瘦,雖不美,但看上去氣質(zhì)靈秀。
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的這一天,沈逍打電話給寧叔叔,說,交了一個正式的女朋友。他強調(diào)了“正式”這兩個字,是強調(diào)給寧叔叔聽的,更加是強調(diào)給悠悠聽的。也許,說到底,也是強調(diào)給他自己聽的。
沈逍學(xué)了金融,因為畢業(yè)后容易找到薪酬優(yōu)厚的工作。他始終記掛著自己對寧叔叔的虧欠,情感上的,他也許償還不了。但經(jīng)濟上的,他說什么都要還清。
除了刻苦上進,沈逍更是別人眼中完美男友的代表,對毫無姿色可言的女朋友呵護備至。
幾年相處,雖然沈逍寡言,但莎云還是對他生平種種有了了解。她的身體時好時壞,臉色總是慘淡,只有在面對沈逍,她才會情不自禁地微笑,臉上掠過小小的燦色。
她是真的很愛他。所以……
畢業(yè)臨近,沈逍想去更遠(yuǎn)的城市發(fā)展,原以為莎云必然和他共同進退,豈料她堅持要留在家鄉(xiāng)。
“我們還是分開吧!笨跉廨p柔,但卻又是不容反駁的堅韌。
沈逍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么哪怕是死纏爛打,我一定會把你留在我身邊,拖累你一輩子!睜繌姷男︻佉驗闊o法遏制流下的眼淚而有些破碎。
但是你不是。
你只是可憐我。沈逍,這句話也許殘忍,但,你一直認(rèn)為在遇到我之前,你是身邊所有人可憐的對象。只有我,比你更可憐。你在我身上想要尋找一種補償,你想做個高高在上贈予者,而不是總在被動接受饋贈和幫助的可憐無用的人。
你所愛的,一直都是那個你認(rèn)為太優(yōu)秀太美好了,你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女孩。
可是,沈逍,她真的是無法企及的?又或者只是你沒有勇氣去接受?
心思如水晶般剔透的女子,說出了沈逍所有的心結(jié)。
愛一個人,是要他幸福,所以她放手。
之十三
但有時,愛一個人是要她幸福,所以說什么都不能放手。
當(dāng)沈逍站在那座悠悠曾經(jīng)跌路的山崖邊上時,他想的是那場改變了他一生軌跡的煉油廠大火。他始終沒有辦法原諒父親就那樣死去了,但眼下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被他視為無用的父親身上卻有一種珍貴的品質(zhì):勇氣。
這些年,他以為自己足夠孤傲,其實他最缺乏的就是勇氣,只會懦弱地一退再退,哪怕知道身后是無盡的黑暗,卻依然退縮著。
明知危險卻依然能夠留到最后的勇氣,和明知也許會被拒絕但依然敢勇敢邁前一步的勇氣。
踏在崖邊的足尖終于輕輕向前一邁,忽然失重的感覺卻像一個解開封印的咒語,這么多年始終一片空白的那段記憶潮水般洶涌而出。
迎風(fēng)站在崖邊的女孩聽見他的呼喚轉(zhuǎn)過頭來,毛茸茸的頭發(fā)圈繞著她小月亮般皎潔的臉。
“我喜歡你,悠悠!”
他并沒有把她推下去,他只是對她說出了一直深藏心底的話。
悠悠失足,是因為震驚過度、驚喜過度,一時忘了自己的所在。他飛撲過去想要抓住她,但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跌落,那一刻,他想,也許他是命定不能接近她的人。
習(xí)慣于用最卑微的目光看待自己的少年,下意識地遺忘了自己成長過程中唯一一次勇敢地破繭而出。
最喜歡纏著他不放、哪怕他用最兇惡的態(tài)度對她也絲毫不能逼退她跟上來的腳步的悠悠,之所以這些年都不再主動聯(lián)絡(luò)他,是因為他在說過喜歡她之后,忽然又冷漠地決定和她斷絕一切關(guān)系。
“不,以后我們還是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吧!
可以擔(dān)待他一切欺侮的女孩,不能容忍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負(fù)心。
終究她是個被所有人嬌寵著的小公主,她不可能沒有自己的自尊心。
斷層的記憶終于被如實填補,但他和悠悠之間充滿裂痕的關(guān)系呢?
是不是還有恢復(fù)如初的可能?
有的!一定有的!沈逍慢慢握緊了雙拳。只要他能鼓足勇氣去接近。
其實一直以來,他所要做的只是接近而已,不管是他充滿挫折的人生,還是別人的善意,以及悠悠一腔赤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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