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聚會(3)
-
顏明夕頓時覺得缺氧了,跟這種甲方合作一次得折壽若干年!終于眼盼著送神送走了,誰知道誰也沒請的,大神自己回來了!
項目負責人滿口應承下來:給改,只要出設計費就行。還有,頭次那錢什么時候給結了?
劉工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錢給報上去了,還差二十萬結清不是嗎?不過這次報到集團的款項很多,層層刷下來,只能先給結一部分,剩下的得等到下個月報賬的時候了!
顏明夕客客氣氣地問道:“您說的一部分是多少?”
“兩萬!
也行,好歹是錢。
顏明夕緩了口氣,笑嘻嘻地說:“劉工,能不能透露下,為什么要改立面造型?原先的立面已經(jīng)復雜到復雜不下去了,還嫌不過癮嗎?”
劉工和顏明夕混得比較熟,很是無奈地壓低聲音說:“也就是顏工你問吧!別人問我也不能說,集團老總上周出國考察去了趟美國,回來之后就一句話,給我把開發(fā)區(qū)的那個商業(yè)項目按美國國家博物館的立面做!
噗!顏明夕笑出了聲,忍著笑贊道:“很有想法,很有想法!
為了這事,項目組開會開了一下午,反復討論集團老總的決定是否可行。人家美國國家博物館是展示型建筑,其尺度要求得就大,這怎么可能生拉硬套在商業(yè)建筑上呢?就說門口那幾根歐式柱子,那需要24米往上的層高,你一個綜合商業(yè)體準備蓋成高層?
一組人冥思苦想,想了若干處理方案,都覺得照抄不了,所以又全都給自我否定了。
第二輪咖啡喝下去,劉雨彤摔了杯子道:“得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除非他們準備也建一個博物館,要不純粹扯淡。我看咱們也別在這兒白出力了,直接跟他們老總說做不了得了,你看呢!王工?”
項目負責人王工專業(yè)知識一流,但向來不會對甲方說不,包括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他這會兒猶豫地說:“要不咱們大家再回去找找資料?”
顏明夕有些煩躁,心想縱然我們是服務行業(yè),你服務態(tài)度好,也不能不辨是非地可勁兒為難自己人吧!
“王工,就算咱們費勁巴拉地能給他實現(xiàn)了,也絕對達不到國家博物館那樣的效果。就這一點,人家老總就不帶滿意的,到時候還得給咱否了,這不白出力嗎?”
“這沒到那一步,你現(xiàn)在什么東西都拿不出來給人家看,人家怎么否定?”
顏明夕笑了:“合計您這是讓我們整出來一個方案給人家否定的?”
王工一時語噎,劉雨彤笑道:“我看不如派明夕去跟他們老總說說,就這口才,指不定我們連方案都不用調(diào)呢!”
顏明夕擺擺手:“得了,我就扯淡行,辯論真不拿手!
王工思酌片刻道:“今天先到這吧!大家回去再想想,明天再說吧!”
顏明夕回到座位上,電話調(diào)的靜音,有個未接來電,沈百萬大爺?shù)。時間顯示,兩小時三十四分鐘之前的電話。
顏明夕捏了幾朵菊花和枸杞子,放進杯子里,起身去加熱水。
她現(xiàn)在一肚子不順的火,不大好招惹百萬大爺。
捧著杯子回來,電話亮了,喬小楚來電。
這火有地兒撒了,顏明夕接起電話就罵了句:“叛徒,漢奸,沒骨頭。”
喬小楚頓了頓問:“你上班時間看抗日神劇呢?”
“滾。”
“喲!火還挺大的,先消消火,跟你說個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
“晚上一起吃飯吧!”
“這就是正事?接著滾!
喬小楚聲音加了兩度說:“還有沈一晨!
顏明夕看了眼杯子里飄來飄去的幾朵菊花,說:“這神我請不動,再說我也不想同時跟你倆人吃飯!
“不勞您大駕,費校少已經(jīng)請完神了。就是通知你一下,晚上七點,南海明珠三樓西餐廳。”
“你怎么不讓你秘書給我發(fā)個傳真通知呢?”
“那我也得有秘書呀!您能消消氣,退出戰(zhàn)斗狀態(tài)跟我說話嗎?”
顏明夕喝了口菊花茶:“沈一晨同意了?”
“費校少說他搞定了,就你這邊沒動靜呢!”
“他真是玩起泥巴來不嫌年少!
“顏明夕,你又創(chuàng)造出了挖苦人的新名詞了,恭喜!”
“您能退出六歲模式,跟我正常說話嗎?”
“那你來不來呀?”
“這事兒我說的不算,等我問問沈一晨的!
“好,等你。”
顏明夕給沈一晨打了電話,幾聲之后被接通,他的聲音傳過來:“行了,就這樣吧!跟各部門經(jīng)理說一下!
那邊女聲應道:“是,沈總。”
又過了一會兒,沈一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是對著顏明夕說的:“費三說晚上一起吃飯!
“嗯!
“我去接你?”
顏明夕猶豫了下,問道:“我去合適嗎?”
沈一晨的回答自敲打鍵盤的聲音里傳來:“嗯。”
這個嗯,是合適的意思?顏明夕把心一橫:“好,那個……”
顏明夕斟酌用詞的空當,沈一晨也不說話,只沉默地等著她接著說。
顏明夕順道斟酌了下語氣說:“能不能不去西餐廳吃?”
那邊沈一晨無喜無怒地淡淡提了下語調(diào),“嗯?”
“找個……嗯……人跡罕至的地方吃飯可以嗎?”
沈一晨微帶卷舌的普通話一字一句地念著:“人跡罕至?顏明夕,你確定你對這四字成語的理解是正確的?”
“沈總,我只是想表達下,希望能夠在人少的地方進行這次會晤,我想您應該和我有著同樣想保持低調(diào)的愿望吧!”
短暫的沉默過后,嘟的一聲,電話那頭傳來忙音。
百萬大爺又不高興了!
下了班顏明夕徑直回家去換衣服。細數(shù)起來,這是她和沈一晨相處以后的第一次一起出現(xiàn)在旁人面前。以往都是一周一次的在彼此的家里度過的,時間短任務重,加上沈百萬工作量過于飽滿,很多時間仍是處在日理萬機的工作模式下,所以他們基本上很少踏出屋子。總的來說,他們兩個人的相會狀態(tài)就是一日穴居。
顏明夕在很多年前,還是大學的時候,見過費校少幾次。那時候他剛剛和喬小楚較上勁兒,三天兩頭地往她們學校跑,頻頻在寢室樓下露臉。當年,學校里連教授都很少有車,費校少還是學生就開著豐田霸道兒,霸氣十足地在校園里橫沖直撞,有一次還撞到了顏明夕。
但喬小楚也是脾氣硬,任你費校少花樣百出,就是硬著脖子不點頭。大家都以為喬小楚這是拿身段呢!故意吊著費校少,博大家的關注,只有顏明夕明白,喬小楚是真煩那樣的費校少。
后來,兩個人真走到了一起,反而很少見到費校少了。
畢竟走出了校園,工作之后彼此的生活圈子不一樣了,人情世故需要應對的場合多了起來。便是往日里整日整日膩在一起的喬小楚和顏明夕,有時候一周也見不上一次面。
真琢磨起來,顏明夕覺得自己有一兩年沒有見到費校少了,只在喬小楚的言談之間聽過,說是注冊了間公司,雖說是托了家里的蔭蔽,但也實打?qū)嵉卦谧錾饬。偶爾也接過費校少打來的電話,無非是和喬小楚吵架了,找不到人了,打來尋個蹤跡的。
費校少這人,用喬小楚的話來說,就是發(fā)育成熟得晚了些,落后于同齡人兩三年的時間,在她努力的呵護培養(yǎng)下,這幾年總算是長成了些。
顏明夕對他的印象是——大男孩心性,有點鬧騰。
六點二十分,沈一晨的電話打過來,言簡意賅得只有兩個字:“下樓!
顏明夕穿了件白色的齊膝禮服裙,腰部有鏤空的蕾絲花式,露出腰部的線條,配了雙紅色系帶的細跟涼鞋,化了淡妝,頭發(fā)挽起來做流云髻,很有點古典雍容的美感。
開了車門,沈百萬施施然地坐在后座上,側(cè)頭看她,目光在她身上尋索一圈之后落到她的臉上,無喜無怒,她只覺得眸色在橙黃色的車燈下,黝黑濃重,化不開一般。
顏明夕坐進車里,司機老劉發(fā)動了車子,后座的燈熄滅。蒙蒙的黑暗中,沈一晨干燥的左手伸向顏明夕的肩膀,輕輕一帶,顏明夕便向他身邊歪去。她側(cè)著頭看他,沈一晨右手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他嘴里有淡淡的煙草味道,澀澀的。隨著他的深入,卻又讓她覺得濕濕的,一點一點,一寸一寸,輾轉(zhuǎn)間嘴里的空氣又少了一分。
兩唇分開的時候,沈一晨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右手食指在顏明夕的嘴唇上一抹,語氣涼涼地說:“擦了唇膏?”
顏明夕氣息不勻,微微喘息著說:“嗯!
沈一晨手指略用力地在顏明夕嘴唇上又抹了兩下:“化學東西都讓我吃了!
顏明夕嘴唇火辣辣的,心里嘀咕著:有錢人活得真仔細。
晚高峰時間,車子走走停停,老劉技術嫻熟,剎車或是啟動基本上沒有顛簸感。車膜貼得極黑,顏明夕透過車窗看向燈明瓦亮的車水馬龍,只覺得隔了一層蒙板,看不真切,倒是旁邊的車都極有眼力見兒,刻意離百萬大爺?shù)陌偃f豪車遠些。
一路無話,手被沈一晨握在手里,明明是牽著手的兩個人,心思卻無法相連,不過是被百萬錢財牽扯在了一起。
顏明夕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一顰一笑都被一根線牽扯著——沈一晨手里捏著的那根線。
開了約莫半個多小時,老劉放緩了車速,扭過頭來恭敬地對沈一晨說:“沈總,再往里車就不好開進去了!
沈一晨點頭:“停吧!”
下了車,是老式的居民區(qū),四五層的建筑,水泥抹灰的墻面,院子里各家種的花花草草,生銹的路燈下,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起打著撲克,爭執(zhí)聲夾雜著笑聲不時響起。
沈一晨拉著顏明夕,彎彎繞繞地穿過了兩棟居民樓。第三棟的一層樓有一個籬笆欄桿圍起來的院子,掛了兩盞古香古色的燈籠,門臉很小,只一扇一米寬的紅木門。沈一晨拉開門,門上的風鈴清脆地響著,一位看不出來年齡的女人迎了出來,只客氣地招呼了聲:“來了?”
沈一晨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