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舊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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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日子由于有周一的苦難接茬,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討論方案的會就開兩個多小時,反反復(fù)復(fù)地探討著不可能實現(xiàn)的任務(wù)。王工仍是固執(zhí)地要堅決貫徹甲方的思想,滿足甲方的要求。
顏明夕索性連話都不說了,愛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問她想法就是沒想法。之前甲方要求的一些圖紙內(nèi)容,她也都給畫了,雖然這些內(nèi)容不在合同的收費范圍內(nèi),都是白干的,但也不能總白干吧!
會開到后來大家都死氣沉沉的沒說話,連王工的得意門生也沉寂了,于是只能散會繼續(xù)想。但顏明夕心里清楚,真正會接著想的人怕是只有零星一兩個人吧!
回到座位上,手機正在歡快地震動著。顏明夕看了眼來電顯示,笑了,接起來道:“怎么,汪老板抽空想起我了?”
汪兆東的嗓音低沉渾厚,有做播音員的條件,普通話字正腔圓地說:“你想沒想叔?”
“想了,日思夜想!
“回答得這么果斷,有假!”
“這是不假思索地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法,才能脫口而出!
“行,叔深感欣慰!
“敘舊結(jié)束了,大叔你說正事吧!”
“還是你了解叔。叔明兒回去辦點事,準備帶你嫂子給你看看!
顏明夕不厚道地問:“我哪個哥的媳婦?”
汪兆東吼道:“你叔我的媳婦!
“好好好,你的媳婦,不和你搶,你什么時間到,我去接你?”
“不用,咱就直接明晚六點,崇明酒店大堂見就行!
“好,給我?guī)Ш贸缘墓!?
“滾!
汪兆東是顏明夕的大學(xué)班長,很有領(lǐng)導(dǎo)才能的靈魂性人物,他對同學(xué)有東北漢子的爽朗、不拘小節(jié),對領(lǐng)導(dǎo)有南方男人的細致迎合,所以深受同學(xué)尊重、得領(lǐng)導(dǎo)信任。
顏明夕偏愛東北爺們的脾氣,和汪兆東走得很近,卻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完全是知己之間的惺惺相惜,作業(yè)不會寫了,有汪兆東在;逃課點名了,有汪兆東在;沒錢吃飯了,有汪兆東在。
而對汪兆東來說,被女生纏上了,找顏明夕;想追女生了,找顏明夕;衣服臟了,找顏明夕。
五年間,有無數(shù)人猜測、揣度、臆想、斷定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有喜歡汪兆東的女生為難顏明夕,汪兆東也不出面維護,頗有興致地看顏明夕如何應(yīng)付,美其名曰,給顏明夕一個展現(xiàn)她一肚子壞主意的機會。他們作為彼此看中的朋友相互陪伴了五年的光陰,卻只是朋友,或許在時間的斷痕中也曾有過幾分悸動幾絲掙扎,但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心底里知道兩個人的性格只適合做朋友,若走下去極有可能會將友情湮滅在愛情的糾葛中。能夠在情勢燃起之前掐斷心動的人,無疑是狠心的,對對方是,對自己更是。
汪兆東心志高遠,畢業(yè)之后去了帝都,一年前由設(shè)計院轉(zhuǎn)戰(zhàn)房地產(chǎn),做了甲方。前陣聽他說交了個正兒八經(jīng)的女朋友,飄忽的心思終于決定沉穩(wěn)下來。
苦難延續(xù)的周二,因為汪兆東的即將到來,歡樂起來。
無論汪兆東的女朋友是什么樣的人,性格討不討喜,人長得如何,穿衣品位如何,只因為她是汪兆東帶來的,顏明夕便會對她先生好感。
顏明夕想起來,她和那個對她滿嘴謊言的男友交往時,汪兆東就不甚滿意,說這人太油了,只是當時顏明夕沉浸在愛情的甜言蜜語中,沒有上心。
后來的事兒倒也算證明了汪兆東有幾分先見之明吧!
因為手里還有一個項目急著要趕進度,顏明夕去跟領(lǐng)導(dǎo)申請,從王工的那個不靠譜的耗費時間的項目中抽身,大不了少要幾個錢,也總比熬心血還花樣百出的好。
何況,再有個一年半,她顏明夕就是身家百來萬的富婆了,這點小錢,哼哼。
顏明夕是打車去的崇明酒店,她和汪兆東每次見面都會喝點酒。汪兆東這人有點詩人的心境,不僅喜歡追憶往昔,還喜歡用抽象主義的風(fēng)格暢想未來,不過一個大老爺們兒的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就借著酒勁直抒胸臆。
崇明酒店大堂自然是裝修得冠冕堂皇,氣派非凡。
顏明夕一進門就看到了汪兆東,他正摟著一個男人的肩膀笑得跟花似的。他屬于那種臉形方正、濃眉大眼的帥哥長相,比費校少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穩(wěn)重相,而他摟著的那個男人則長得很……漂亮……
丹鳳眼,挺鼻梁,薄嘴唇,唇色還十分紅艷。
顏明夕深吸了兩口氣,仍是覺得透不過氣來,事實過于兇殘,猝不及防下展現(xiàn)著不堪而裸露的一面。顏明夕從來不曾想過,汪兆東所說的媳婦竟然是個男人。難怪之前跟他要照片看,他神秘兮兮地說:“見了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顏明夕愣在原地,汪兆東卻看到了她,一邊揮手一邊向她走過來,手仍是摟著男人的肩膀沒有離開。
顏明夕用了二十多年的功力拼命擠出一個笑容。
汪兆東瞅著她說:“怎么笑跟哭似的?”
顏明夕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他身邊的男人。他也在打量著她,眼神邪魅,透著狷狂之氣,還帶著三分的浪蕩不羈。顏明夕怎么看他都不順眼,索性直接白了他一眼。
那人一愣,隨后笑了,笑聲爽朗,配上精致的五官、細致的皮膚,倒也不讓人覺得娘娘腔。
汪兆東拍了顏明夕腦門一下子:“你可別跟我說,你栽在這小子手里過!
“啊?”顏明夕愣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說,“你別誤會,我頭一次見他,不和你搶!
汪兆東也愣了下:“你和我搶什么?”
顏明夕指了指紅顏禍水:“他!放心,白給我都不帶要的,就你一人的!
“次凹,他這個德行的,倒貼兩錢我都不會要的!
紅顏禍水不大高興了,看著倒賣他的兩個人問:“你倆問過我的意見了嗎?就送來送去的!
汪兆東方才被顏明夕繞的,光顧著和她斗嘴了,這才想起來沒有給兩個人介紹,指著兩個人說:“這是顏明夕,之前跟你提過了。這是姜楊,之前沒跟你提過!
顏明夕尷尬地伸出手:“提過了,提過了!
汪兆東問:“什么時候提過的?”
“昨天,電話里。”顏明夕支支吾吾地看著姜楊,好不容易從喉嚨里吐出來兩個字,“嫂子!
姜楊眉眼之間俱是笑意,輕聲應(yīng)道:“哎!乖。”
汪兆東一拳砸過來:“你瞎答應(yīng)什么?”這會兒他總算明白顏明夕便秘一樣表情的原因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顏明夕說:“這位是姜楊,我在帝都認識的哥們兒,正好在這邊做項目,就喊上他一起聚聚了。你嫂子還在房間里磨蹭,沒下樓呢!”
顏明夕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頓覺尷尬,討好地看著姜楊說:“你長得真好看!
姜楊哈哈大笑地同汪兆東說:“這丫頭得有多二呀!”
汪兆東灰著臉說:“我之前還跟姜楊說你多聰明機靈一丫頭,沒想到砸招牌不過分分鐘的事兒!顏明夕你真行。”
顏明夕拱拱手道:“汪老板謬贊了!
汪兆東一巴掌拍過來:“請叔吃飯!”
“吃海鮮成不?”
“走。不對,等等,我媳婦還沒下來呢!”
汪兆東給他媳婦打了電話催促,顏明夕心里有幾分別扭。如果真是事忙倒好,怕是故意要她等,借此來抬高自己,那這女人的心思就過于繁復(fù)了。
姜楊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一般,意味深長地說:“君子要成人之美!
顏明夕驚訝于這個男人敏銳的洞察力,也反感于他自作聰明的直接,笑嘻嘻地說:“心思玲瓏,原來你不僅僅只是長得好看!
姜楊也笑:“你承認起自己的小心思來,倒是直接呀!”
“什么小心思?”汪兆東朗聲問道。
顏明夕說:“找個便宜的館子,省點錢的小心思呀!”
汪兆東湊近顏明夕,壓低了聲音說:“跟叔說,又缺錢了嗎?”
顏明夕還沒答話,就聽有人喊汪兆東的名字。三個人一同看過去,電梯廳的方向遙遙地走來一位女子,看不清楚容貌,只看得出身材玲瓏瘦削。
待她走進,汪兆東介紹道:“吳曉,我女朋友!敝钢伱飨φf,“顏明夕,哥們兒!
顏明夕伸出手去,吳曉熱情中帶著歉意地說:“幸會!不好意思讓你等,行李太亂,兆東這個甩手掌柜又什么都不管,整理起來費了點時間。”
顏明夕趕忙道:“沒事兒,沒事兒!毙睦飬s想,你這才剛到頭一天,收拾行李干什么……
汪兆東雖然嘴上宰起顏明夕來毫不留情,但也只是過過嘴癮罷了,真讓他選飯店,他反而選了一家經(jīng)濟實惠的海鮮酒家。
點菜的時候也處處想著給顏明夕省錢,顏明夕點個鮑魚,他說不用,大晚上吃不消化,點個龍蝦,他也攔著。
顏明夕只得湊近他,小聲說:“叔,親叔,你媳婦面前好歹讓我表現(xiàn)下,給咱婆家人長點臉成不,再說,我最近挺寬裕的,不缺錢,你就言行合一地宰我吧!”
汪兆東咬咬牙,對服務(wù)員說:“那來四個飛蟹吧!”
顏明夕樂呵呵地看著汪兆東一臉苦難的表情,他無奈地說:“沒辦法,這么多年成習(xí)慣了,真宰你下不去手。”
吳曉笑呵呵地說:“其實這頓應(yīng)該咱們請明夕的,哪有讓她一個姑娘家請客的道理。”
顏明夕說:“別,好歹也得讓我盡盡地主之宜。等我哪天去帝都了,你們再請我也不遲。”
姜楊抱著雙臂在一旁看著,面容驚艷,嘴角含笑,笑看這兩個女人的一出戲。
顏明夕突然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兇狠,透著了然。
點酒的時候,汪兆東一指姜楊說:“讓這小子選,他對酒研究得透。”
雖然姜楊穿著干干凈凈的白襯衫,米色長褲,但他眼神里卻透著游戲人間的紈绔,一品就知道是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主兒。
姜楊選了一瓶白蘇維農(nóng)的白葡萄酒,特意囑咐廚房把海鮮白水煮,說是原味海鮮配這個酒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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