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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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婆,晚上好啊!
喚一個正值妙齡的少女為婆婆,你們是何其殘忍!
無憂笑著施以回禮,慢吞吞地道:“戌時值班,現(xiàn)下已是亥時了,你們總算還沒有錯過夜宵時間!
牛頭黑黝黝的糙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紅暈,強辯道:“婆婆,整個地府除了您以外,大家都去喝新任閻王爺?shù)纳先尉屏恕T僬f,就連閻王爺自個兒都喝得差不多了,誰還會來計較這些!
連閻王爺都喝得差不多了,那些自制能力薄弱的鬼差們境況可想而知。
厲鬼們,你們自求多福吧。最好祈禱今天醉醺醺的鬼差們不要把油鍋燒得太燙,把你們的靈魂炸焦事小,但屆時彌漫地府的煳味就不招人待見了。
“狡辯無效,滾回去做自己的工作!睙o憂揮手,垂眸注視著手中端著的碧綠茶水,忽又想起一事,叫住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牛頭馬面,“對了,小黑和小白呢?”
馬面嘴角一抽:“黑無常大人和白無常大人已經(jīng)到人間去了。”
“是嗎?”無憂喃喃自語,“這可是我特地用黃泉水和彼岸花葉精心烹煮的茶,他們居然享受不了這等極品,真是福薄之輩啊……”
要是還沒有離開,被你抓壯丁來喝這種能穿腸蝕肚的茶才更福薄好不好!
牛頭馬面驚恐地齊齊后退:“婆婆,我們還有任務(wù)在身,不便多留,先告辭了!痹捯粑绰,兩人的身影就十分心有靈犀地一齊自原地消失。
果然真正的藝術(shù)總是曲高和寡。無憂笑笑,順手把被眾人拋棄的茶盡數(shù)潑進(jìn)橋下波濤洶涌的忘川里。
上任以來,她往忘川潑了也不知有多少茶了,卻也沒見那忘川里的兇魂惡鬼少多少?梢娝牟璋踩珯z測過關(guān),至少喝不死鬼啊。
閑話聊完,回歸正崗。無憂開始笑容可掬地往一個斷了四肢的鬼的嘴里灌忘憂茶。
話說回來,其實地府真的是個非常神奇的地方,你死的時候是怎么死的,你在地府就是個什么德行,只是沒了實體變得虛幻一點罷了。該斷四肢的斷四肢,該流血的流血,只不過流出來的血也是虛無的而已。
饒是虛無,要是近距離接觸的話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好在無憂向來有敬業(yè)精神,不過是幫一個渾身淌血的鬼喝茶,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一回她幫一只鬼喝茶,喝著喝著那只鬼的兩顆眼珠子突然齊刷刷地落入碗中,碧綠的茶水瞬間就被那虛無的血染成了墨色。她甚至還能面不改色地幫人家把眼珠子撈出來重新安裝出廠,再面不改色地把那已經(jīng)被染成墨色的茶給人灌下去。
終于到了寅時,她打了個哈欠,揉揉眼,振奮精神,把最后一杯茶舀出來,遞給眼前這個白衣黑發(fā)的女子,笑道:“姑娘,久等了!
白衣少女靜靜地站在那里,并不伸手接茶,只定定地看著她。
無憂笑瞇瞇地回視她。
靜默。
還是靜默
良久,還是那白衣少女繃不住了,才幽幽地開口:“我不喝,我真的不想忘記這一世。”
一般柔弱的女人在過奈何橋的時候都會成為剛烈的頑固分子,眼前這只毫無疑問屬于此類。
無憂耐心相勸:“姑娘,你還是喝吧!眲e再掙扎了。
她的聲音哀痛欲絕:“我真的不可以忘記他……我怎么能忘記他?我們約定過的,來生再去尋找彼此!我要記得他,我要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
無憂見得太多,不為所動:“姑娘,你還是不要再掙扎了!
那白衣女鬼抿緊嘴唇,盯著無憂,死都不肯再多發(fā)一言。
無憂無奈搖頭。其實她深諳強扭的瓜不甜之道,并不愿多加強迫,無奈職責(zé)所在,實在不好就此罷手,只好語重心長地開導(dǎo)她:“姑娘,我觀你面相,想來前世過得不甚順心,世事繁雜,記得可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那女子不說話,只是凄哀地哭起來。當(dāng)然,只是干號,沒眼淚。鬼要是都能流出眼淚了,她不就失業(yè)了么。
無憂早在靜候下班之時,不想那白衣女鬼居然能一秒不頓地號上半個時辰,眼看遠(yuǎn)處天色將要泛起魚肚白,如此加班,實在是挑戰(zhàn)她的底線。她掩唇打了個哈欠,想了想,笑道:“你不想喝?”
“是!”
那只女鬼都快哭岔了氣,居然還能清晰回話。無憂都被她感動了,高抬貴手放過她:“既然你這樣選擇的話,那便過去吧。”說著,隨手就把那杯茶倒進(jìn)了奈何橋下那泛著黑氣飄著兇魂的忘川之中。
“……。!”
說話大喘氣對心臟的負(fù)荷果然很大。無憂揉揉耳朵,偏頭道:“你走吧!
“……”
“就算你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那是今天的最后一杯茶了。不好意思,最近客流量太大,我手上也沒有存貨。”
“……”
“爆發(fā)力還真是強大啊!睙o憂望著那堪比脫兔奔向輪回門的矯健身影感慨道,“不過這又多了一個重生者,司命星君又有得忙了!睙o憂搖搖頭,低頭收拾東西準(zhǔn)備打道回府。
“無憂!焙鲇械统恋哪新曉诓贿h(yuǎn)處響起,冷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無形威嚴(yán)似崇山峨嶺,沉沉地襲過來。
無憂身子一僵,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世間萬物頓時黯然失色。
真是特大悲劇啊,不是說這位大人修煉出了岔子,把自己玩兒廢了嗎?是誰造的謠啊?!
她的前任及現(xiàn)任主子大駕光臨,身為叛徒屬下,上司脾氣又是如此的難以捉摸,她已經(jīng)可以預(yù)計自己的未來了。照大人的脾氣,她不是活活被折磨致死,就是死了被鞭至詐尸。
無憂深深地吸了口氣,顫巍巍地上前屈膝,行了一禮,勉強揚起笑臉,恭敬道:“參見大人!
他聲音冷凝:“真是好久不見啊,無憂!
如果可以的話,她發(fā)誓她真的永遠(yuǎn)都不想再見到他。無憂干笑道:“是啊,大人,好久不見!
按他的性格,叛徒被他抓到了是會被砍成十七八塊然后再扔到黑暗深淵的吧,F(xiàn)在還沒有發(fā)火,估計是打算先禮后兵:“為何你此時還在這里?”
說來地府倒還公道,向來都只在夜間處理鬼魂,白天死了的也得等到夜晚才能得以發(fā)配。無憂遂回道:“大人,工作剛剛結(jié)束,正待回去!比魶]有你的突襲查崗,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早就沐浴完畢,可以開始休息了。
大人卻淡淡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明顯是不想放人:“聽說這些彼岸花都是你種的?你倒是閑得很啊!
這忘川河堤旁是一片盛開的彼岸花花海,繁茂擁擠,開得絢爛炫目,極是熱鬧。這兒湊幾朵,那兒擁兩簇,鬼蜂趕來采蜜,鬼蝶趕來跳舞,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無憂道:“大多時候是我,有時候叫牛頭馬面小黑小白幫忙照顧一下,可他們實在是笨手笨腳,連這種好養(yǎng)活的花幾乎都快被他們養(yǎng)絕了,這些都是后來我又弄活的!
他不先行處置叛徒,反而若無其事地跟她拉家常,委實令她心驚膽寒,忐忑不安。
寬大的玄色廣袖在地府微曦的晨光中翻飛,俊美的男子臉色稍霽,對她招手:“無憂,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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