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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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降的高管
“煩蘿卜”究竟是什么意思，白小陌始終不清楚。
她曾張大嘴學(xué)著蕭銳說話時的腔調(diào)問德國人，可惜，大家都只是搖搖頭不知所云。
“Jane，你學(xué)過德語��？”德國回來后的一個禮拜，白小陌就像中了邪似的，但凡看到黑紅金三種顏色就想到德國。隔壁辦公桌的簡希趁著午后空閑的日子收拾桌子，不想一本放在桌上的德語字典進入了白小陌的眼。
“學(xué)過點兒，不好學(xué)，什么陰性，中性，陽性，這個格，那個格的，難得要命�！�
“那我問你，你知道什么叫煩蘿卜嗎？”
“煩蘿卜？這是德語嗎？”簡希圓臉蛋，眼睛不大，白小陌問的棘手問題顯然讓她覺得十分困難，五官不由皺在了一起。白小陌趴在隔擋上，講述起情景：“場景是男人摟著女人，說了什么什么煩蘿卜的�！�
“不懂。”簡希搖搖頭。
“哎呀，煩蘿卜肯定是某種很曖昧的詞，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和男人女人有關(guān)�！�
“我說小陌，你是不是在德國有艷遇��？怎么凈說些怪異的話�？墒遣粚ρ剑悴皇呛湍隳信笥讶サ穆铩！�
“我當然是和男朋友去的�！�
簡希是和自己關(guān)系最要好的女同事，可她也是最八卦的女同事。什么事到她嘴里，經(jīng)過咀嚼，就像涂了醬的麻辣燙一樣，各種滋味。在德國收到的那條短信就是最好的力證。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失戀了，那從此刻到午飯這短短兩個小時，樓層的保潔阿姨就得逮著她，積極主動且毫無保留地說親了。
“那你干嗎問我什么煩蘿卜？有問題。”簡希拖著調(diào)調(diào)兀自地說著，白小陌已滑回自己的辦公桌，嘀咕起來：“煩蘿卜，難道是我聽錯了？”
枕著頭，白小陌一手滾起手中的鼠標，手肘冷不丁按到了手機，彈出一張照片：色斑鳩的身份證和護照。這是她在浦東機場拍的，以備不時之需。
“唉，我和你說話呢�！卑仔∧皩χ謾C皺鼻，簡希已走到她桌旁，湊過身說道，“你在看什么這么入神呢？”
“看什么？看PM2.5呢，琢磨著是不是要去買防毒面具了，我在國外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人家那叫一個秋高氣爽，我們這兒是霧里吸塵。”
“鬼才相信你在看指數(shù)�！焙喯ｕ诹讼履_，臀部擱到了白小陌的楠木桌上。白小陌一扔手機，直接拍了一下簡希的腿：“拜托你看看你的臀圍，把我的桌子給壓塌了。”
“少來，和你說正事。”
“什么正事？”
簡希通常把她要說的事都稱為正事，說多了，就像狼來了。白小陌已經(jīng)不懷任何期待，只是給她些目光以表示自己的禮貌。
“我不是給你發(fā)過短信嘛。就那件事，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動作？來個人就有動作，不是走個人才有動作的嗎？”
“瞧瞧你這木瓜腦袋。你知道嗎？我聽說行政部經(jīng)理Alice這幾天都不在，原來是親自去為人家選進口辦公室家具了�！�
“哦�！�
Alice是個挑剔的女人，可私下里卻是公司有名的恨嫁女，大凡公司里能入得了眼的男人都會被她盯上。只是不知為什么，美貌的墻頭草卻總也找不到面墻來依靠。坊間傳聞?wù)fAlice經(jīng)常逼得太緊，讓男人們窒息了。白小陌每每聽到她戰(zhàn)敗的消息，就會一聲嘆息。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她是有男朋友，卻總也走不到頭。
“樓上那辦公室你去參觀過嗎？三間經(jīng)理室打通成一間，整個裝修在你出門的那些日子都搞定了�！�
“豆腐渣工程？”
“瞧你說的�！�
“十多天就都裝修好了。要說不是豆腐渣工程，那就是……”
白小陌一起身，一把摟過簡希的肩膀，在她耳邊說道：“想毒死新來的高管。”
“你還想不想活了？”簡希瞪眼。
“Jane，你的客戶調(diào)查報告完成了嗎？”經(jīng)理方敏之的聲音突然在走廊響起。自從公司把所有的地板換成地毯后，領(lǐng)導(dǎo)總能像鬼魅一樣出現(xiàn)在員工身旁。
方敏之超過八公分的高跟鞋再也不會發(fā)出警示音，只是話中帶刀的鋒利讓簡希嚇了大跳，壓在桌面上的臀部立馬滑了下來：“我，我馬上做�！�
“Melody，到我辦公室來下�！�
白小陌隨手拿起一個筆記本，跟著風(fēng)姿綽約的女人進了辦公室。
“坐�！�
方敏之穿著一套灰白色裙式職裝，頭發(fā)綰在后邊，在鵝蛋臉兩旁的白金耳環(huán)襯得她素雅干練。
“嗯�！卑仔∧白诜矫糁膶γ�，一手攤開筆記本準備記錄。方敏之是要求很高的上司，她不喜歡下屬忽略她的任何一句話。
“不用記什么�！狈矫糁闯５刈尠仔∧昂仙瞎P記本，白小陌抬眼看她，只見她的雙唇涂著公司名下秋季私語系列的暗紅色口紅，雖然不是自己喜歡的顏色，但很襯她的膚色。作為客戶關(guān)系經(jīng)理，她既不脫離時尚，又懂得低調(diào)，全身上下的化妝品都出自公司，充分向老板表達了忠誠。
“德國玩得不錯吧？”
“恩。挺好的。”
“對了，上次你做的Analysis不錯�！狈矫糁χ聪虬仔∧�，眼里流出滿意的神色。能得到挑剔上司的垂青，自己當然是很欣慰，要知道這是她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跑市場，跟咨詢公司交流才做出的建議書。對于長期習(xí)慣于在辦公室坐著享受空調(diào)咖啡的美女而言，她手頭的這些數(shù)字可是臭汗累累的結(jié)果。
“謝謝�！�
“不過，還有些地方需要提高。你這兩年多在客戶關(guān)系部門一直很努力。上次年度年終工作總結(jié)的時候，我也和你說過，有機會的話，我會推薦你。”
“機會？”
白小陌脫口而出。在維羅朗這么大的歐洲企業(yè)想要有發(fā)展的機會，除非是上司肯給你機會，否則的話，五年之后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辭職另謀，一條是做一塊磨圓的石頭等待前浪死在沙灘上。
“公司最近的組織架構(gòu)會有變動，相信你也得到了些小道消息�！狈矫糁竭^白小陌的肩膀，目光指向辦公室后的磨砂玻璃，“公司很快會來一位新高管�！�
“嗯？”
“因為公司未來要大力拓展中國業(yè)務(wù)，所以總部派了一名新高管到中國區(qū)來�！�
白小陌點點頭，就像方敏之說的，公司的小道消息永遠都在看不到的地方流傳。簡希這只大喇叭在客戶關(guān)系部門，知道這消息也不奇怪。方敏之繼續(xù)說道：“因此，公司要建立一個新部門，需要調(diào)些優(yōu)秀的人才過去�！�
優(yōu)秀的人才。她被定義成優(yōu)秀人才了？
白小陌就像偷到油的老鼠在竊笑著，擺弄起筆記本上擱著的筆，聽方敏之的安排：“我向人事部推薦了你�！�
跳動的心噗通噗通地在嗓子眼里奏樂，機會，發(fā)展，高升，情場失意，職場得意。真理啊，簡直是太真理了。
“謝，謝謝�！�
舌頭居然興奮地打結(jié)，她能看到方敏之欣慰的眼神與溫和的氣息撲面而來：“周三的時候，人事部會安排所有Candidates接受Wilson的面試�！�
“Wilson？”
“新部門戰(zhàn)略市場開拓部總監(jiān)。”
關(guān)于維羅朗中國新部門戰(zhàn)略市場開拓部總監(jiān)Wilson的各類消息就像秋風(fēng)卷起的落葉，從遙遠的歐洲大陸吹向東方的上海，白小陌從來沒有像這些天一樣，萬分期待見到未來的上司，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好似海上的燈塔，即將領(lǐng)她進入事業(yè)更光明的地方。
周末，白小陌拉著御用陪逛師賈少辰去買面試的衣服，只是今天的賈少辰卻有些心不在焉，陪在身旁逛了三小時，非但沒有說上一句有建設(shè)性意義的話，反而總在看手機。白小陌大步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指著BA手里的幾件衣服問道：“替我拿個主意，買完就去買奶茶喝�！�
“哦，”賈少辰?jīng)_白小陌笑笑，茫然地看著笑盈盈的BA拿著幾件衣服。說實話，他真選不出來，心里積著不少事，根本沒有在意白小陌剛才的試衣效果，遲疑地露出淺淺的酒窩：“被你傳染，得了選擇障礙癥，衣服都挺好看的�！�
“哦，美麗的小酒窩�！�
白小陌伸手按按他唇邊的酒窩，她最喜歡對他的酒窩毛手毛腳，隨后調(diào)侃道：“我說你是不是在和酒窩公主鬧別扭啊，眉頭鎖這么緊？”
幾年前，賈少辰告訴白小陌女朋友酒窩公主在外地工作，平時只能用網(wǎng)絡(luò)聯(lián)系。沒想到她竟然信了。這應(yīng)該是這些年自己編造最拙劣的一次謊言。若她不信，他真會暗自高興，可她信了，甚至連半點妒忌都沒有，反而問他酒窩公主的消息，他感覺那一刻，自己整個心都隨著她的問話垮塌�，F(xiàn)在，每當她問起酒窩公主時，他都忍不住皺起眉頭，這般看著她，很想告訴她他心里的酒窩公主就是她，可每回他張口的時候卻只能回避：“沒什么，我會處理好的。”
“我說賈寶寶，男女朋友吵架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多讓著女孩子些嘛。就像讓我一樣，讓著她嘛�！卑仔∧疤钟弥割^按在他唇角兩側(cè)往上提，自己粲然一笑。
寵你，讓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對不起，我不能再向前一步。
賈少辰凝視頻著她的臉龐，她無法看到自己的心，可他卻因她的笑容而愈發(fā)地疼痛。說不出的愛情，就像悶閉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中，窒息得無法呼吸。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賈少辰好似忽然尋到了一處可以躲防的角落，趕緊起身朝專柜外走去。
電話是親信小林打來的。
“總裁，我查到了，那天與白小姐坐在一起的男人是蕭銳，維羅朗集團德國總部的人，這兩天剛派遣到中國區(qū)，說是做市場開拓部門的總監(jiān)�！�
“市場開拓部門總監(jiān)？”賈少辰腦海中突然閃過白小陌的話。那個叫蕭銳的男人極有可能就是她未來的上司。他們一起坐了飛機，又一起消失在自己面前，甚至還去了同一家酒店。他們興許很快就會在一個辦公室朝夕相對。賈少辰捏著手機的手不由收緊，電話那頭繼續(xù)道：“是，不過進一步的消息，我還沒有打聽到�！�
“知道了�！�
“哦，對了，剛經(jīng)過您辦公室的時候，看到洪董事朝蘇秘書發(fā)火�！�
“沒事，我會處理�！�
賈少辰掛了電話，站在櫥窗外，看著玻璃另一端的白小陌，他們之間的墻就像這道玻璃門一樣。近在咫尺，卻無法走近。他幾次想要敲破這道屏障，可最后都收住了手。他怕陪不到她最后，留給她的只有創(chuàng)傷與痛苦。寧愿，就這么站著，不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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