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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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這樣的公子哥,根本不懂得尊重人。而他自己,什么時候被尊重過?
他從來,就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喔,如果那件事算的話,他曾經(jīng)是試圖反抗過,遺憾的是,從未成功。
1
幾乎是一夜之間入了冬。
江南的四季總是不太分明,好像剛剛還穿著T恤和人字拖,來不及整理衣柜,就迫不及待地披上了大衣。
許旻生顯然是還沒適應這溫差,從電臺出來的時候,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最近又新添了一檔夜檔的音樂節(jié)目,每每下線都以至深夜,卻正值C城喧囂繁華之時。
C城是出了名的午夜城市,如同夜幕降臨時華燈初上的剎那芳華,凌晨才是高潮。
到處是夜市,各種服飾、首飾、鞋包以及夜宵攤前人聲鼎沸。討價還價,胡侃亂聊的聲音悠長而久遠地像燒烤爐上的燎燎煙灰,冉冉升起,飄向遙遠的天空。
許旻生裹緊大衣走過這喧鬧的街道,竟生出一些落寞。那些搖曳在半空的熱氣球竟活生生地映出了秦欒樹的臉。他陡然一驚,回過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想著這個只見過兩面根本不相熟的女孩,竟會到了精神恍惚的程度?
是一見鐘情嗎?好像不是。
許旻生在電臺上班,工作需要,經(jīng)常會接觸到那些大牌的明星。他見多了美女,而秦欒樹頂多只是個小清新。她不是他的菜,可是,他卻總想見她,和她聊聊天。就像是久違的老朋友,毫無芥蒂地聊天。
令他懊惱的是,他還是沒拿到她的電話號碼。
若不是那天蕭冉的出現(xiàn),也許,一切都是極好的開始。可他偏偏不能讓蕭冉看穿自己的心事,所以,即便蕭冉有她的號碼,他也不能直白地要。對于蕭冉與秦欒樹之間,他有種強烈的危機感。
一個戴著帽子的女孩拿著兩杯奶茶莽莽撞撞地向他走來,被路人擠了一下,踉蹌幾步,竟倒向許旻生。奶茶差點潑到他的外套上,好在女孩還算敏捷,及時支撐住,忙不迭地向許旻生道歉。
許旻生見沒事,便微微點頭,直接朝前走。女孩卻隔著人群在身后呼喊道:“許旻生,許旻生!”
他有些納悶,雖然他的節(jié)目很火,微博上的留言也很多,可是,說實話,在生活中認出他的人不多。畢竟,他只是個躲在幕后靠聲音謀生的人。
于是,他回頭,看向剛才那個女孩。
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普普通通的裝扮,放在人群中,并無辨識度?,好像有些面熟的感覺……
“是我啊,我是阮綿綿,秦欒樹的好姐們兒!上次,一起吃飯的!”
女孩見他有些蒙,心底有一絲失望,可還是奮力地介紹自己,企圖喚回他的記憶。
提到秦欒樹的時候,他恍然。
“怎么這么晚還一個人在外面晃蕩?”剛問完這句,許旻生看見她手里的兩杯奶茶,又加了一句,“和男朋友逛夜市?”
阮綿綿的臉瞬間便紅了。
“哪里來的男朋友,是秦欒樹。她在這兒擺夜攤,我來看看她!”
許旻生的心陡然一跳,卻不露聲色地說:“是嗎?在哪兒?我也去看看!
阮綿綿欣然應允。她帶著他一路上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許旻生,你每天都干什么呢?吃什么?你的生活是不是很豐富呢……”
許旻生倒也不厭煩,笑瞇瞇地應道:“其實也和你一樣吃喝拉撒!
“可你連說吃喝拉撒都說得那么動聽!
阮綿綿花癡地說。
這一回,許旻生沒有接她的話,他的目光停在了不遠處的某個攤位上。
在鬧市之間,秦欒樹與別的小販沒什么區(qū)別,隨意地盤著花苞頭,一身便服,腳上還是那雙無辜的魚嘴鞋,挎著個包?稍S旻生隔著涌動的人群一眼便看見了她。她似乎也沒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寒流,一邊說,還一邊打著噴嚏。蕭瑟的寒風中,她單薄的身子像是一縷羸弱的小草,搖搖欲墜。
許旻生安靜地杵在那兒。遠處,似乎有歌聲,一深,一淺地飄過。
2
秦欒樹賣的是自己做的手工,沒什么成本。項鏈,手鏈,手機掛飾,還有各種蝴蝶結(jié)發(fā)卡。她手巧,做出來的東西別致又廉價,一來便吸引了很多看客。她賣力地推銷著,一眨眼就賣出了許多;蛟S是她長得一副討喜的模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秦欒樹歡脫地收著錢,心里還直埋怨:“阮綿綿怎么還不來幫忙!”
她不知道,阮綿綿在不遠處用難過的眼神看了她多久。她嘟嘟囔囔地說:“怎么做什么像什么呢,F(xiàn)在就像個十足的小販,還是城管一來就得收拾東西逃跑的那種。”
“她不上學嗎?”許旻生不由得問。
“名牌大學生,上到大三,自己退學了!比罹d綿嘆口氣。
“為什么?”許旻生越來越覺得秦欒樹像個謎,看起來簡單,做起事來是個干脆利索的女漢子,卻又時不時地讓他見到她柔弱的一面。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阮綿綿這才從痛惜中回過神。她抬頭看了看許旻生,原以為能從他口里得到什么她不得知的事情呢,看樣子,他們也不是很熟嘛!所以,阮綿綿誓死要捍衛(wèi)閨蜜的隱私,于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確實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無話不談,唯獨退學這件事,她始終沒有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但許旻生自然是知道,她為什么來擺地攤。沒有學歷,找不到好的工作,還背負著莫須有的兩萬塊的債務(wù),對于一個普通女孩來說,確實是有點窘迫。他抬眼看著她在月光下忙碌的影子,突然想要為她做些什么。
秦欒樹抬頭看見了阮綿綿,以及身邊的許旻生。她來不及去想他為什么在這里,便只顧著求救:“愣著干嗎!快來幫忙!”
于是,許旻生挽起袖子也加入擺地攤的行業(yè)。幸好他只是個不露臉的主持人,否則必定引起騷動。
也不是沒有人認出,但許旻生堅決地否認:“他們都說我和許旻生長得很像,看來是真的!
有粉絲質(zhì)疑地抗議:“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你別想忽悠我。你告訴我,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難,我可以幫你! ”許旻生被糾纏得哭笑不得。
正下不了臺,突然之間,一陣陣忽遠忽近的警笛聲,并著刺耳的口哨聲從空中傳來。人群中突然騷動不安,有人驚呼道:“城管來了!快閃!”
小販們驚慌失措,紛紛收拾包裹逃竄開來。秦欒樹卻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兒,來不及收起地鋪上的飾物。許旻生便熟練地打包好,扛在肩膀上,拉著秦欒樹的手就跑起來,直到跑進了一條幽靜的巷子里才停下。
秦欒樹從倉皇中回過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一直被許旻生抓著。她微微一顫,猛然抽回手,心竟慌亂如麻,許旻生亦是覺得不妥。二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唯有呼嘯的風從屋頂吹過,發(fā)出嗚咽的吶喊聲。
巷子里有些黑,秦欒樹不由得朝許旻生的身子靠了靠。幾乎是頭抵住了他的下巴,柔軟的觸覺卻讓許旻生局促不已,心居然怦怦跳得厲害。而秦欒樹聞見他身上KENZO的淡淡男香,竟也一時混亂。她覺得這樣不妥,下意識地挪了挪?桑龔男【秃ε潞谝,又忍不住地靠近了一些,內(nèi)心如此糾結(jié),臉早已緋紅緋紅。
直到阮綿綿終于氣喘吁吁地找到他們,二人才著實舒了口氣。
阮綿綿埋怨道:“你們也真是,不等等我!”
許旻生便解釋:“值錢的東西可都在我手里啊,我能不跑快點嘛!”
秦欒樹想說謝謝,因為一時大腦空白,竟問:“你怎么會打包?”
“沒有擺過地攤的人生是不完美的。我學生時代也是攤主兒!”
“賣什么?”阮綿綿好奇地問。
許旻生想了又想,想了又想,還是謹慎地低聲說:“噓,是黃碟!
“真的假的?”阮綿綿還傻兮兮地問。
秦欒樹見她這樣著了許旻生的道,竟也忍不住笑了。
她笑起來,好像所有世間萬物都失了顏色,唯獨她最嬌艷。許旻生看著,看著,便淪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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