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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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一次見面,他救了她,她莫名地給了他一個溫軟的擁抱。第二次見面,她來興師問罪,他卻直白地告訴她,他想見她。第三次見面,他便牽起她的手,奔赴在人潮涌起的街頭。那么,第四次見面,會是怎樣的呢?
那日之后,許旻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看著手機(jī)屏幕上顯示的秦欒樹的號碼,卻始終猶猶豫豫沒有撥出去。
什么時候起,他變得唯唯諾諾了?
就連要這個電話號碼,也是推說:“我有一堆女同事,她們都很喜歡這種手工飾物。你把你的聯(lián)系號碼給我,如果她們有興趣,我打電話給你,如何?”
他說罷,怯怯地看著她,生怕她拒絕。
可是,她沒有。她大抵是太缺錢了,所以,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應(yīng)諾下來。她在紙上寫下她的手機(jī)號。
“如果她們想買,我可以提上門給她們選。”她誠懇地說。
撥這個電話的時候,他的心跳得厲害,直到對方“喂”的一聲,他才佯裝鎮(zhèn)定地說:“嗨,你明天有空嗎?我同事想看看貨!
“好啊,沒問題。明天什么時候?”電話那端是雀躍的聲音。
“中午吧,12點鐘是休息的時間。你來吧,順便來吃個飯。”他其實不過是想見她,約她吃個午飯而已,卻要如此隱晦。對方似乎并沒領(lǐng)會,只是欣然應(yīng)諾,不停地道謝,然后掛了電話。
心里像是放了無數(shù)個煙花,噼里啪啦地炸開。許旻生真是鄙視這樣的自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子。
第二天,秦欒樹應(yīng)約而來。在電臺的休息室,女同事們蜂擁而上,像是不要錢似的,瘋搶。不一會兒,所有的飾品都被一搶而空。
結(jié)完賬,大家都散了,許旻生才上前笑道:“怎么樣,給你做了一筆好生意,賞臉吃頓飯吧?”
“還是我請吧!謝謝你幫我這個大忙。”
秦欒樹誠惶誠恐地說。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實在是欠不得他人的情,就算是再艱難也會還回去。許旻生也不推辭,就在電臺旁的大娘水餃點了幾兩水餃,兩碗牛雜粉絲。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于如愿以償和她單獨(dú)吃一頓飯。
說實話,許旻生這些年遇到過不少女孩,多數(shù)是喜歡他的職業(yè)而仰慕她。唯獨(dú)秦欒樹,她似乎從來不好奇。卻反倒,他如此好奇她的世界。
剛坐下來,手機(jī)便響了一聲。是短信,秦欒樹拿起來看了一眼,臉就綠了。這個蕭冉是裝了時光機(jī)軟件嗎?要么就是他太閑了,隔一個小時就發(fā)一條催款信息。秦欒樹也不回,隨他鬧騰去。
許旻生看在眼里,忍不住地問:“你和蕭冉的債務(wù)是怎么回事?”
“他借著被我撞倒在地,于是咬住我不放。就這么簡單,像碰瓷一樣!鼻貦铇錈o可奈何地答。
許旻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蕭冉果然是詭計多端,但他總不能對秦欒樹說,蕭冉是在捉弄你。他也大抵知道了秦欒樹的性格,如果他拿出兩萬塊塞進(jìn)她手里她一定會將這錢砸在他臉上。
“你跟他倒是很要好!鼻貦铇渑郧脗(cè)擊道。
“對,我們從初中就是很要好的朋友。”許旻生答。
秦欒樹有些意外:“那么,你也是C中的?”
許旻生也吃了一驚:“是啊,你也是嗎?”
“我高二時轉(zhuǎn)來的。”
命運(yùn)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曾經(jīng)離得那么近,卻不相識。即便,秦欒樹那時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他卻整日追逐在花叢之間,對她置若罔聞?扇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發(fā)現(xiàn)他與她似曾相識。遺憾的是,他們都不是最初的那個人。
他想了想,然后問:“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樣了?”
秦欒樹頹然地?fù)u搖頭。
無論她對生活再怎么樂觀,大學(xué)肄業(yè)已成一件改變不了的事實。在如今研究生都很難找到心儀的工作的情況下,她真的感覺有些不妙。不過,這些她真的很難對只見過幾面的許旻生說起。
這餐飯吃得很隨意,完全不像上次四個人的飯局那樣拘謹(jǐn),秦欒樹也顯得開朗多了。吃完飯,她與他告別,說是要去打工。在沒有找到正式工作之前,還是需要湊些錢還給蕭冉的。
許旻生突然叫住了她。
“你難道沒有想過,賴掉這筆賬嗎?反正就算打官司他也不一定贏!
秦欒樹搖搖頭。怎么說,她確實撞到了他,弄壞了他的眼鏡。就算沒有兩萬塊,多少還是得賠償?shù)摹?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擔(dān)當(dāng)啊!
她笑著說這句話的時候,明媚的陽光透過柿子樹,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像是棵金燦燦的向日葵,朝著太陽的方向,努力地盛放。
他在微博里寫了這樣一句話。
“第四次見面,什么也沒發(fā)生,他已知足!
底下立刻有了評論:“許大有心上人了嗎?”
他抿嘴一笑,沒有回復(fù)。
4
許旻生回到辦公室。
那群正在嬉戲吵鬧的姑娘們,突然就跳到了他的面前,一臉曖昧地打探:“那小妞是誰啊?女朋友?”
“普通朋友!痹S旻生糾正道。
“哦!原來是單相思!”姑娘們不依不饒。
“真的是普通朋友!痹S旻生繼續(xù)強(qiáng)調(diào)。
“得了吧?許旻生!你那點小伎倆誰看不穿。【鸵黄胀ㄅ笥涯惆阉衼,讓我們把她的貨全買了,然后你掏腰包?你二不二啊!”
許旻生想想,覺得自己是挺二的。
如果秦欒樹知道,這些貨其實是他買下來送給同事們的,她會覺得自己二嗎?是會感激得以身相許,還是覺得傷了自尊從此在他世界里消失?
他不知道,于是,也不敢輕易嘗試。
隔一天,他猶豫了很久,還是給一直沒有聯(lián)絡(luò)的蕭泉打了個電話。沒有任何寒暄,單槍直入問他新場地開張是否需要人手,有個朋友要找工作。
蕭泉在心里始終待他是死黨,自然不會拒絕?伤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這事我哥知道嗎?”
“肯定是不知道。我也不會提!
“成為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并不是我的錯!笔捜穆曇羰菬o限的惆悵。
“可是,你錯在心機(jī)太重。你不應(yīng)該利用我接近他,你以為他當(dāng)你是最好的朋友就接受你的身份了嗎?你想的,或許太簡單了點!碧峒巴,許旻生仍然心有芥蒂,忍不住地埋怨。
蕭泉想要解釋。他毅然地打斷:“這次就當(dāng)你還我一個人情,我會將朋友的資料發(fā)給你。以后,你好自為之吧!”
掛上電話,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叵肫鹉晟贂r候,他、蕭泉、姚淺璃,以及蕭冉四個人在沙灘上玩耍。他與蕭泉使壞地將姚淺璃整個人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一張可愛的小臉。姚淺璃也不惱,就是一個勁地叫著:“蕭冉哥哥,救命啊救命!
蕭冉哥哥跑來了,卻沒有救她,而是跟著他們一起,將她埋得更深了。見她一副干著急的模樣,他們?nèi)齻小男孩便哈哈地笑起來。姚淺璃見他們笑,也跟著無辜地笑起來。
江邊的風(fēng)有些涼,卷起他們的笑聲,蔓延至深深的水里,無限的回音。
這好像還是不久前的事,卻早已煙消云散。
許旻生在澳大利亞留學(xué)時毫無預(yù)兆地接到蕭冉的電話,趕去機(jī)場接他時,一切就已變得面目全非。盡管他絕口不提發(fā)生了什么,但許旻生知道,他拖著行李出現(xiàn)在這里,便足以表明那一場由父親蕭拓的風(fēng)流債引起的家庭戰(zhàn)役,他是輸家。
蕭泉說得沒錯,成為蕭冉同父異母的弟弟,并不是他的錯?,他的出現(xiàn),的的確確奪走了蕭拓對蕭冉所有的愛,這叫蕭冉怎會不介意?更何況這個人還曾經(jīng)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許旻生想,換作自己,也做不到若無其事地相處。他承認(rèn),在兄弟倆之間,他毫不猶豫地偏向了蕭冉?墒牵瑧M愧的是——為了秦欒樹,他卻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很晚的時候,他像往常一樣下了班,去了趟夜市。秦欒樹果然還在。他買了杯奶茶,在寒風(fēng)中等她。見她不忙時,他佯裝路過,將奶茶遞給了她。
秦欒樹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卻執(zhí)意將錢遞給他。她總是這樣分得很清楚。
許旻生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一朋友的4S店正在試營業(yè),需要人手,你想不想去試試?”
不等她回答,許旻生便把地址與電話遞給她。他其實是害怕她拒絕,可是,秦欒樹沒有拒絕,她需要這份工作。她接過來,誠懇地說謝謝。又說,如果錄取了,請他吃飯。
許旻生說得很輕松:“別謝我,機(jī)會是介紹給你了,但按照統(tǒng)一資格面試就要靠你自己了。”
秦欒樹忙不迭地點頭。
從小與父親混在一起,汽車行業(yè)想來是難不倒她的。
即便事情還沒有半點著落,她卻愿意相信,許旻生的出現(xiàn)仿若一場契機(jī),帶給她不可明言的幸運(yùn)。如同第一次她四面楚歌時,他突然橫空而出地解救了她。
阮綿綿曾經(jīng)問過她,到底對他是什么感覺。
她仔細(xì)地想過這個問題?山Y(jié)論不過是——她不討厭他,甚至覺得他值得信賴,僅此而已。總有一些人,愛著,愛著,就變了。有一些人,愛著,愛著,就分別了。甚至還有一些人,愛著,愛著,就恨了。
她的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任何情感,對于她來說都是太沉重的詞。
許旻生說完正事,并沒有走。哪怕沒有多余的對白,就靜靜地蹲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度過這漫長而冷冽的夜,也是滿心歡喜。
夜市漸漸進(jìn)入尾聲,到處是打算收攤的細(xì)碎的聲音,整個城市快要休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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