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罡風
秋景如何絢爛,終究是近冬的時節(jié)。原都的秋風將凌利肅殺掩藏于爽朗嫵媚下,稍不留神就要著了涼。
葉凝歡病歪歪地靠著枕頭,端著藥碗?yún)s顧不得喝,連聲問邊上的瑞娘:“楚正越是何時來的?真是他本人么?身邊帶了多少人?”
昨日半晌貪歡,她受了風寒。今日另一道罡風直逼而來,不僅將楚灝打了個措手不及,也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她昏昏沉沉醒來,瑞娘親自捧了藥碗面色鐵青進了內(nèi)闈。還以為是惱她昨天偷偷跑出去玩,這會子來算賬了,卻不料帶來了這樣一個消息――北海王楚正越不請自來!
瑞娘憂心道:“卯時剛過就遞了帖子進來了,也沒見帶什么人。我問了跟著殿下的趙逢則,說是本人沒錯!
趙逢則是少數(shù)與楚灝親厚的東臨藩臣之一。這些年楚灝在京,他一直為楚灝辦事,秘密潛入北海境數(shù)次,遠遠見過楚正越本人。趙逢則過目不忘,辨人極準,想來不會錯認。
葉凝歡將藥倒進口里,什么味都嘗不出了。瑞娘又端過茶讓她漱口,說:“殿下在泰正樓相陪呢!想不到這楚正越這樣膽大包天,擅離藩地不說,竟還跑到王府來了。”
依錦朝例,藩王若無圣詔永不得上京,更不可擅自離開封地。他這般跑來,不怕殿下直接扣了他交給朝廷么?
葉凝歡直著眼睛不說話,早知歸藩之后難有太平,亦早知相臨的北海不可能無動于衷。但如此之快,又是用這樣的方式,著實讓人始料未及。
楚正越若想來東臨,必得自北藩青馬關出界。入了東臨境,還有郁林、鹿煦、星平三大東臨要地各設關卡。進了原都,更有直屬護營在駐。這一路關卡重重,他居然能竟無聲無息到了府外頭才知道。東臨六郡在楚正越的眼中,簡直如自家門戶一般來去自如。
并非東藩王防護孱弱至此,而是楚正越找了個最合適的時機。楚灝剛歸藩數(shù)月,諸藩臣各有心思。若再久些,楚灝已做出整理。若再早些,那時楚灝在辦婚禮,朝廷諸官員尚未離開。身在偏遠之地,卻能來得不早不晚。這看似尋死一般的行徑卻足以說明一件事,此人行事果決且俱膽色,更重要的是,他準備周詳。
東藩六郡只怕有不少重要的官員暗與他往來,朝廷動向,他更是了若指掌?此茋虖埧裢,卻是有備而來。
早知他并非善類,今日這一來,更知他是比想象中還難對付的角色!攤了這么個鄰居,實在頭疼得很。
葉凝歡長嘆一口氣,看著瑞娘苦笑說:“如何將他交與監(jiān)行院?韓東輝正愁抓不到把柄,難不成現(xiàn)在給他送去?”
瑞娘聽了一怔。朝廷設于各藩鎮(zhèn)的監(jiān)行院司,是朝廷明設的耳目。楚灝歸藩時,皇上親指韓梅的長子韓東輝為東臨監(jiān)行院司的執(zhí)錄,韓梅之女為東臨王側(cè)妃,本意是令舉家在朝的韓氏牽制歸東的楚灝。
九月楚灝大婚,本來的嫡妃馮氏換成了葉氏。至于側(cè)妃韓氏,楚灝只字未提。楚灝不提,皇上自然做得徹底,正妃你不要,索性側(cè)妃也不送了,只管讓韓家著惱楚灝。用腳趾頭想想也知,丟了大臉的韓家此時有多恨楚灝。楚灝大婚時,韓東輝稱病不至,態(tài)度很明顯了。
瑞娘看著葉凝歡的表情,想了想道:“你別多心,殿下就算納了韓氏。韓家一樣不會與殿下一條心。韓梅于皇上東宮時就侍奉左右,舉家榮華皆在朝廷。如何會因區(qū)區(qū)一女而與藩王結(jié)盟?皇上此舉不過是讓韓家再難看些罷了!
葉凝歡靜靜地說:“我知道。天子一言九鼎,豈可兒戲?皇上冒了折損清議的代價成全雁行,自然要收到最佳的結(jié)果。眼下這個結(jié)果,卻是皇上最不想看到的,絕不能讓他知道!”
瑞娘說:“是,想來北海王是料到這點了,不然怎么敢大搖大擺地來?他遠在北都沂府,也對朝廷動向時局如此的清楚。只是不知,這次是想達到什么目的?”
葉凝歡想了想,問:“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瑞娘有些莫名,還是答了:“辰時剛過一刻!
葉凝歡說:“你再過半個時辰就往泰正樓去。”說著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瑞娘微睜大眼睛:“這不好吧?”
葉凝歡笑笑,抱了枕頭在懷里:“你只管去,有我擔著!”
王府中廷的泰正樓內(nèi),楚灝與楚正越分賓主而坐。楚正越身著鏤花織錦的云白色袍子,身形修長挺拔,五官生得別樣嫵媚。乍看外表,絕難與他素日執(zhí)掌北海的粗暴作風聯(lián)想到一處。
卯時剛過,馮濤急虎虎趕來報信,手里拿著的是楚正越的拜帖。上有北海王徽號,另附有北海王專有名符以及印章。
時間真是剛剛好呢!
楚正越泛起淺淺笑容,兩人雖為叔侄,今日卻是生平第一次相見。楚灝生得精致,一雙眼如濃繪般尤為動人。不知他的同胞兄長,當今天子章合帝楚瀾與他相似幾分?
楚灝神情若定,不喜不嗔。只看外表,絕難與那放蕩無禮的紈绔名聲聯(lián)想到一處。
四目交匯,來來往往俱是打量與試探。楚灝將視線轉(zhuǎn)向桌上的錦盒,內(nèi)里放著一張薄絹。恰是楚正越來此的借口,一賀十九叔歸藩,二賀十九叔大婚。特此奉上烏巢山鶴頸北圍以示敬意。
好大的一份禮呀!
楚灝打破沉寂,說:“鶴頸北圍是北海之地,縱你有心,我卻不好收這樣的大禮!
楚正越站起身來,很是誠懇:“北;男U,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孝敬。幸得聞十九叔喜歡挽弓走馬,想來這鶴頸北圍也算勉強過得去,難不成叔叔嫌簡。恳嗷蚴鞘迨迦怨种秲何茨芟惹彩怪獣,來得太過冒失了?”
“是我慢怠了你,豈有怪罪的道理?”楚灝看著他,“我是喜歡打獵,只是初歸東地諸事雜冗,只怕這兩三年間都不能動弓馬了。”
楚正越莞爾:“當真可惜。此時近了冬月恰是獵物豐美之時,侄兒本欲請叔叔一道前去巡狩。侄兒在側(cè)為叔叔執(zhí)馬引韁,好一償往日不得敬孝于身側(cè)之憾。”
楚灝也笑了:“以往只聽說正越無拘無束,今日一見倒覺得是訛傳。心意我領了,東西只管拿回去。既然來了,在我這里歇下。晚上我設宴與你接風,咱們叔侄也好生團聚!
楚正越半抬眼睫,微狹長的眸帶出光,輕聲道:“看來這份禮真是太簡薄了。那不如,侄兒干脆將青馬關交與叔叔如何?”
楚灝指節(jié)略略有些泛白。這個臭小子,居然死咬著不放。
擅離封地不說,還拿份北圍地形圖來試探他?吃準了他是個剛來的軟柿子好捏,卻也沒這樣蹬鼻子上臉的。
楚灝瞇了瞇眼,剛想借著輩分大先壓下去再說,卻聽外頭一陣腳步紛亂。瑞娘揚著嗓門在門口叫喚上了:“殿下?殿下可還在會客么?不好了,出事了!”
楚灝逮到借口,站起來走到門口。瑞娘不管不顧地撞進來,他皺了眉頭:“真是沒有規(guī)矩了,一大早的能有什么事?”
瑞娘一臉焦灼:“王妃剛把藥又嘔了,燒得神志不清?旎厝タ纯窗!”
楚灝真急了,昨天晚上葉凝歡病勢反復,折騰了一宿都沒睡好。早起剛安生下來,還想著捂出汗來就好了,怎么又燒起來了?
楚灝顧不得太多,轉(zhuǎn)而略向楚正越交代了一句好生歇息,匆匆?guī)е鹉镒吡。楚正越愣了一下,曲起的手指狠狠握緊。
真是小看了這位叔叔,居然還備后招,尋這樣的借口來脫身。
楚灝大步流星往內(nèi)院里趕,邊走邊跟瑞娘說話:“常世友怎么說的?除了吐藥起熱,可還有別的癥狀沒有?這老頭子的醫(yī)術越來越差了,怎么越治越厲害了?”
他回眼,發(fā)現(xiàn)瑞娘不見了;仡^見她正立在花徑中央,一個勁兒地伸脖往后看。楚灝皺了眉,揚聲喚:“發(fā)什么呆呢?走啊!”
“?”瑞娘看得認真,被他一喚如夢方醒。楚灝盯著她的表情半晌,抖出笑意:“敢情你誑我呢?”
瑞娘笑了,小聲道:“不敢,不過王妃的確沒事,燒也退了。”
楚灝長出一口氣,有些余悸地說:“找借口也罷了,怎的拿她開這玩笑?嚇我一跳!”雖是嗔怪,到底心情漸好,“還是瑞娘知我,出現(xiàn)得很是及時,不然就只能生拿輩分去壓他,難保不歡而散。唉,讓他打到家里來掐我的脖子,這東臨王當?shù)煤帽锴!?
四下里無人,楚灝自在隨意了許多,此時倒像個撒嬌的孩子。瑞娘愣愣看著他,半晌道:“竟真是想脫身的?”瑞娘嘆口氣,牽出戲笑,“王妃比我警敏,算好了時辰讓我過來拉你走!”
楚灝站住腳,唇角飛揚如花,笑得特別得意自滿。
馮濤引著楚正越往泰正樓東側(cè)的福熙堂走,楚正越狀若無意般地問這位自幼隨在楚灝身邊的太監(jiān):“嬸嬸身患何疾?”
馮濤賠了笑:“王妃昨天受了些風寒。我家王爺新婚燕爾,難保要牽掛些。殿下千萬莫要介懷才是!
楚正越說:“嬸嬸有疾,叔叔多照顧也是應該的。是我來得突兀,怎么會介懷呢?這次過來,帶了些北地特產(chǎn)的藥材,晚些時候給公公拿去,看可不可用得。”
馮濤笑道:“那代我家王爺多謝殿下了!”靜了靜又不動聲色地問,“今日過府,身邊怎么也不帶個人服侍呢?”
楚正越說:“他們都在西大街的興陽居,離得也不遠。還要勞公公跑一趟捎個信兒,讓他們安心候著!毕肓讼胗终f,“還是我寫個條子讓公公帶去吧,省得再解釋起來不便!
馮濤應了,忍不住微眼打量他。溫和坦蕩,閑適自然,毫無半點款架,亦無防備,甚至還著想周全,給足了體面。越是這樣,馮濤心底下越敲急鼓。
興陽居是原都城內(nèi)的客棧,而所在街道恰屬王府私業(yè)。楚正越能無聲無息地一路抵達原都,若無內(nèi)應豈可暢順無阻?但他們偏住在興陽居,想查也不易了。
楚灝換了身衣裳,坐在流芳閣西廂臨窗的榻上,與葉凝歡一道吃早飯。這里景色好,空闊又透著山蔭水臺。襯著這里的景,也能讓人有些食欲。
葉凝歡梳了個單髻,素面無妝。穿了簡單的半舊袍子,臉色還有些發(fā)青白。楚灝替她夾了塊枸杞梅子糕說:“一會兒吃完飯,你再回去睡一覺,瞅著還是病怏怏的。”
葉凝歡輕唔了聲,這次送來的梅子極酸,倒是合了她的胃口。本是不想吃飯的,見了這東西倒忍不住,連吃了兩塊,楚灝瞧著心里也喜歡。
楚灝端著碗,問她:“你怎知他要與我說什么?倒算準了時辰來撈我?”
葉凝歡說:“我不了解他,卻是了解你的。叔侄初見,總要說些虛應客套的話。不過他也不是好打發(fā)的,敢這么過來,豈會不給你點顏色?一個時辰是極限了,只拿我當借口,兩邊都下得臺就是了!”
楚灝心里舒服,酸津津的糕也跟著變得有些甜,輕聲道:“你估摸得好,這小子混賬起來我也架不住!
葉凝歡放碗筷,忍不住笑,楚灝竟也有說別人是混賬的時候!又喝了半碗碧梗粥,拿茶漱了口問:“還能混賬成什么樣兒?總不至于逼你與他聯(lián)成一線,跟朝廷作對吧?”
“他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非要讓我當場表態(tài)不可!
楚灝撫了撫眉,看葉凝歡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補充道:“他借圍場來試探,我告訴他了,這幾年朝廷該不會有什么大變,也無意與他起干戈。只是那小子野慣了,竟越說越?jīng)]邊際,倒僵得我不知該怎么打發(fā)他了。”
他說了,近來事務繁雜,兩三年內(nèi)不打算動弓馬。顯然,楚正越對這種拖延的論調(diào)沒什么興趣。
葉凝歡呆了半晌,突然一笑:“皇上數(shù)次詔他都不去,驅(qū)趕北海監(jiān)行院的官員,朝廷賦稅他是年年哭窮年年欠……如今再加上今日這做派,倒是全合了他的性格了。”
楚灝卻笑不出來,很認真地看著她。葉凝歡被他看得發(fā)毛,不由得摸自己的臉:“臉上沾了飯了么?”
楚灝說:“今日堵了他的話頭,他既有這意思,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可能輕易罷休。我不放心他往外頭去,別苑那里更是人多眼雜不好移動,少不得將他留在府里應付。你自己小心些,好好養(yǎng)病!
葉凝歡也忍不住囑咐:“你也耐著點性子,他不可能扔著北海不管只在這里耗著,忍幾天打發(fā)了就行了!
兩人動作很是一致,同時點點頭。瑞娘端了新茶進來,見陽光透窗而入,灑在榻上,直將兩人都嵌了層金邊閃閃發(fā)光。四目相對,微笑而有情,成了一幅天然圖畫,美好到了讓她不忍打擾。
楚正越閑適地在福熙堂配樓里踱步,隨手拿起多寶閣上擺著的東花石蕊把玩。聽得門響動,他抬眼看去,馮濤引了三個人進來。為首的是盧樹凜,身上還背了個大包袱,另兩個是隨著他的另一個屬下鄭伯年來的,為文信與方耀,皆屬他的心腹。見了他們,想來伯年是到了。
馮濤笑道:“奴才捎了信過去,這幾位說要同來,奴才遂一并引來了!
“有勞!
馮濤說:“我家王爺酉時在聆歌臺設宴。殿下安心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若這里的奴才不妥當,只管告訴!
楚正越說:“公公妥帖,一應都很好!
待馮濤去了,文信與方耀本能地立在門口看著外頭,盧樹凜有些不安地上下打量著楚正越。
楚正越失笑:“怎么這樣看我,還能挨打不成?長寧呢?”
長寧是鄭伯年的字,盧、鄭、齊、文、沈為北海楚氏之下的五大家族,盧、鄭、文三家是自先輩起追隨楚正越的父王楚湄左右。楚湄開明初年封王,他們隨之舉家遷往北海落地生根。而齊氏與沈氏則是世居北海,楚湄嫡妻即為齊氏,而沈氏則楚湄歸藩后受其重用的大族。這五家與北海楚氏利益一致,盤根錯節(jié),榮損與共。
盧樹凜道:“他留下來照看雅言,見了我,劈頭蓋臉一頓好罵。氣死我了!”
盧樹凜雖是這樣說,卻也不惱,解了包袱露出弓弦,說:“殿下,我將這個帶來了。”
楚正越探手一掂,輕飄飄地將弓拽了出來。上面所鑲嵌的碩大藍寶閃閃生光,他隨意繞了兩繞。走到窗邊,看著密密叢叢的園景,挽弓向著林間,兩指虛搭了弦笑:“在這也用不上,怪沉的,背過來干什么?”
這張弓,是他父王楚湄的遺物。
當年他親扶母妃棺槨入地宮,安置于父王棺側(cè)。同胞兄長病故永安,至死未歸故土。不足數(shù)月,父王又戰(zhàn)死蠻沙,連尸首都未尋回來。接連重創(chuàng)突如其來,母妃孱弱,這般追著這對父子去了。
魂蕩三地,不知地下能否團圓?
王陵厚重的石門被永久封存,他滿張這沉弓,三支羽箭呼嘯而出,是誓言!北海一域,不容人染指,便是當今皇帝楚瀾,也不能夠。
楚瀾是君,他是臣。楚瀾是叔,他是侄。既是他的主,他的至親,也是他的仇敵。
盧樹凜看他拿起軟布輕拭著弓骨,笑了笑說:“不日便要回返,經(jīng)過北圍恰好盡興。來時那里下雪,回去的時候天要更冷些。雪狐的皮毛豐滿,若能擒兩只豈不好?”
楚正越將弓放在桌上:“十九叔不肯同往,只咱們玩樂多沒意思!
盧樹凜微怔:“不肯?他竟如此不識相?好不容易才歸藩,自在為王何等快活?他卻寧可去舔皇上的腳底板,當真是傻的么?”
楚正越半倚著雕花窗欞,看著山廊上掩于綠叢中的亭臺:“他精得很呢!只一味拖延,逼得無法便借口王妃病重跑了。晚宴上再舊話重提也沒意思,早想好新的托詞了!
忽見兩個人影沿山廊上行,隱隱還有笑聲。從笑聲里可知是一男一女,能這般無所顧忌地在府里相攜并行,必然是他那位新婚的叔叔了。邊上的女人,自然是他口里所說的病重的娘子。不是病得神志不清了嗎?還能笑得這樣歡?
他鼻間輕哧卻有些詫異,這福熙堂屬于外圍地段,楚灝怎么帶了老婆往這里逛來了?
樹繁葉茂,他看不清面容。見一道白影跳簇很是靈動,游廊環(huán)山繞,拐角處離這配角樓窗下最為接近,白影險險一晃,宛如一只大蝶般的靈動非常,裙裾便在葉隙間翩然,明明滅滅格外動人。雖是一閃而逝,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兩人沿著廊繞到另一端再沒動靜,想是邊上還設有側(cè)門,直接拐進去了。他出神地看著周圍的景色,樓閣錯列隱于花木,繞廊高低起伏相環(huán)。看來這東地的建筑起落的風格,的確與北方差異很大。
他猶自想著心事,盧樹凜忍不住湊過來問:“殿下看什么這樣出神?”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