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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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點靠近
趙有時燉的豬蹄香到恐怖。丁士磊剛進(jìn)門就喊：“怎么回事，你們打包了什么？”
李江指指廚房：“還在火上燉，不是買的�！�
下午五點，豬蹄已經(jīng)燉爛，筷子一插，又肥又軟。翟閔拿碗盛了一塊，靠著料理臺一聲不吭地開吃，趙有時哀怨地看看他，又用鍋鏟搗鼓了一下，說：“是不是下班了？”
“沒看見丁士磊才來上班嗎？”翟閔無暇他顧，眨眼間將一大塊豬蹄已經(jīng)吃干凈。
丁士磊走進(jìn)來，喊：“要是知道有人煮吃的，我一大早就來了！”
他跟趙有時打了招呼，不客氣地學(xué)翟閔盛肉吃，趙有時更加哀怨，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李江善解人意，干笑道：“今天謝謝了。翟閔你了解，他這人就是這樣。你下班吧，下次你休息，想過來就過來，不用理他�！�
趙有時想，她無論如何都是新人，雖說這份是兼職，但薪水可觀，李江也很照顧她，她不能把客氣當(dāng)應(yīng)該，再者，果然如李江所說，不用專業(yè)的電腦，工作效率確實降低不少，因此有時她從茶樓下班回來，還會特意趕去公司工作，順便替那三個人煮點消夜。
姐姐知道她找到新工作，對她說：“那個李江我也聽說過，比我小兩屆，大三的時候問家里拿錢開了公司，聽別人說開得有模有樣的，沒想到翟閔是在他那里�！�
趙有時說：“他們?nèi)齻�人，我一直以為翟閔和丁士磊只是打工的，前幾天才聽李江說，原來他們也是合伙人，他舊的合伙人撂挑子后，公司一度經(jīng)營困難，還是靠翟閔和丁士磊的資金和技術(shù)支持才解決問題的，所以四個月前，李江讓他們?nèi)牍闪恕！?
“難怪翟閔這么拼命，整天待在那里，我還以為他轉(zhuǎn)性了呢�！壁w有為頓了頓，理了理趙有時的頭發(fā)，又說，“你找這樣的兼職也不錯，不過和翟閔不要走太近�！�
趙有時不解：“為……什么？”
趙有為蹙眉：“他這人，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他哥哥出事后，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找上他們家，他在高中之前的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也是那些人給的。我知道不能道聽途說，也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但翟閔這個人，感覺太功利，淺交可以，如果深交，不值得�！�
趙有時沒想到姐姐會這樣評價翟閔，功利，不可深交。她從前也不喜翟閔，兩人住得近，抬頭不見低頭見，她還記得翟閔把她當(dāng)小乞丐，往她面前扔硬幣的事，她認(rèn)為翟閔壞到缺德。
是否旁觀者才清，現(xiàn)在她走近翟閔，已經(jīng)看不懂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這天茶樓休息，她照例趕去“木子科技”工作。上午翟閔不見人影，等到中午她在廚房洗碗時，才聽見門口有動靜，不一會兒又聽到談話聲。
李江說：“我也一直在考察，這三個網(wǎng)站的流量雖然一直不錯，收益也還行， 但當(dāng)初徐杰跟我散伙，就是不看中這塊的未來，我想過轉(zhuǎn)型，也找過投資人，但對方連面試的機(jī)會都沒有給，現(xiàn)在說這些都是空談。”
翟閔說話不留情面：“不去實踐才叫空談。你半年前就清楚狀況，拖拖拉拉優(yōu)柔寡斷到現(xiàn)在，什么時候才能下定決心？”
“決心我有，但是資金呢？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沈朗偉投資過很多公司， 但他哪里是說見就能見的？你做事太急功近利，不懂得穩(wěn)扎穩(wěn)打，我有自己的計劃，這兩年還是專注這三個網(wǎng)站，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投資找來，我二話不說什么都聽你的！”
氣氛不對，丁士磊趕緊打圓場。
趙有時手上的泡沫都快干了，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姐姐對翟閔的評價，功利和急功近利的意思完全不同，翟閔究竟屬于哪一種？
突然“嘭”的一聲響，嚇得趙有時抖了兩抖，轉(zhuǎn)頭看到翟閔臉色陰暗，廚房門被他甩得晃動，趙有時驚魂未定：“你沒事吧？”
翟閔瞥她一眼，看了看鍋問：“吃完了？”
趙有時找出一包泡面，又打了一只雞蛋，翟閔靠在一旁，點燃香煙說：“剛才偷聽不少？”
趙有時澄清：“不是偷聽，剛才廚房門沒關(guān)，你們講話又大聲�！�
“不是偷聽，你就不知道避嫌，自己去關(guān)上？”
翟閔講話總是如此刻薄，這段時間趙有時已不知被他欺負(fù)過多少回，換作小時候，她還能哭給他看，現(xiàn)在她只能咬牙切齒。
“在詛咒我？”
他連她心里的詛咒都知道，趙有時無話可說，攪了攪泡面：“你知道就好�！�
“沒大沒�。 钡蚤h嘴上不悅，臉上表情倒是很喜悅。小啞巴會頂嘴，就像嬰兒第一次開口叫“爸爸”，小孩蹣跚學(xué)步時第一次松開扶手，真叫人感動。
他拽了一下趙有時的馬尾辮，道：“你說，這三個網(wǎng)站是不是很無聊，是不是應(yīng)該轉(zhuǎn)型？”
趙有時吃痛，離他遠(yuǎn)一些，還是問：“轉(zhuǎn)型做什么？”
“想知道？”
趙有時把泡面盛出來，說：“現(xiàn)在公司好好的，收益也好，轉(zhuǎn)型有風(fēng)險�！�
“你怎么知道收益好？”翟閔似笑非笑，“偷聽丁士磊打電話了？”
趙有時臉一紅，矢口否認(rèn)：“沒有。”丁士磊接電話時會避開她，但總有幾次她會不小心聽到一些價格。
翟閔咄咄逼人：“沒有？那你怎么知道收益好，你猜的？我還不知道你有這本事。那你猜猜，轉(zhuǎn)型會有什么風(fēng)險，你給我一個預(yù)警。”
趙有時被逼，氣他語氣不善：“你太急功近利，才做了半年就想轉(zhuǎn)型，李江準(zhǔn)備了這么久，還一直在觀察。”
“急功近利？”翟閔笑笑，拿過面碗大口吃了起來，香煙還夾在手上，趙有時真擔(dān)心煙灰會飄進(jìn)湯里。
“你以為我在時代做暑期工，是為了幾百塊的薪水，還是去增長經(jīng)驗體驗生活？”翟閔咬掉一半荷包蛋，說，“時代的老總叫沈朗偉，著名投資人，電商出身，資源龐大�！�
他鋪墊許久，每天早出晚歸，辛辛苦苦不是為了那三個遲早會茍且殘喘的網(wǎng)站，兩棟大廈離得這么近，卻是天壤之別，他遲早會進(jìn)駐那里，坐在大班椅上。
趙有時隱約明白，果然旁觀者清，近如李江都不了解他，反倒是姐姐一語中的。她好奇：“李江反對的話，你為什么不用個人身份去找他？”
翟閔已吃完，把面碗塞給趙有時，聽她問這種無知問題，有些好笑，但見她雙眼清澈，一臉期待，他突然笑不出來。
“我憑什么用個人身份去找他？我有什么背景，官二代還是富二代？如果我什么都沒有，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而李江剛好給我這種便利，他打下基礎(chǔ)，這家公司經(jīng)營的不錯，網(wǎng)站小有名氣，李江也有想法，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盡心盡力幫他？”翟閔笑笑，“我會白白做好事？”
趙有時若有所思：“李江說對方連他的面都不見，你憑什么讓他見你？”
這次翟閔沒有回答，彈了彈煙灰，突然說道：“你說你贊成李江，是真的贊成，還是怕網(wǎng)站轉(zhuǎn)型后你會失去一份這么好的兼職工作？”
趙有時還沒回答，翟閔倏地吸了一口煙，講話時煙味嗆人，讓趙有時看不清他的臉。
“趙有時，我現(xiàn)在是不是對你不錯？你猜我為什么白白對你好？”
趙有時不解，隨即緊張，說不出話。
翟閔的最后一句話讓她害怕、忐忑不安、憂心忡忡，她并不確定自己明白翟閔的意思，有些想法還沒形成就自動消失于腦。翟閔有句話說得對，她是書呆子，既然她是書呆子，那還是別再胡思亂想，努力賺錢，用心學(xué)習(xí)，為開學(xué)做準(zhǔn)備吧。
趙有時這樣想著，隔了兩天又買好菜前往公司，剛剛走到電梯口，就見到一個熟悉的側(cè)影，仰頭看著電梯上升的數(shù)字，余光瞥到趙有時，驚喜道：“哎，小時， 你怎么在這里？”
趙有時打量翟母，訝異道：“阿姨，你來這里是……”
翟母看起來頗為焦躁，她悄悄地說：“也沒什么事，我看你閔閔哥哥最近有點奇怪，所以今天跟來看看�！�
“�。俊壁w有時完全不理解。
翟母認(rèn)為趙有時是一個不錯的傾訴對象，說道：“你閔閔哥哥以前很乖的，平常只要不加班，都會回家吃飯，還會吃消夜，最近他總是說在外面吃過了，回家一點胃口都沒有，我給他燜豬蹄，他還教我火候時間，放什么調(diào)料，我就奇怪我給他燜了這么多年，什么時候放過香葉和花椒了，你家里倒是這種做法，而且今天禮拜六，他又說要加班，我跟著他出門，他居然來了這里，搞不好是交到女朋友了，在這里同居……”
翟母忽然注意到趙有時手中提著的菜，奇怪道：“咦，小時，你怎么買這么多菜�！鳖D了頓，“不對，你怎么會來這里？”
趙有時原本想實話實說，這又并非什么大事，可她剛一動嘴，突然想到翟閔不會無緣無故向翟母隱瞞此事，事出必有因，她不能代替翟閔解釋，因此她只說： “我在這里兼職�！�
翟母說：“你換工作了？茶樓那里你不做了？”
趙有時道：“沒有換，這里的兼職跟茶樓那里不沖突�！�
終于等到電梯，趙有時不知道翟母進(jìn)不進(jìn)，等到乘客走光，翟母才邊說邊走進(jìn)電梯：“那你在這里工作，有沒有碰到過你閔閔哥哥？我剛才看到電梯停了好幾次，也不知道他在哪層下的�！�
趙有時不知道該如何撒謊，幸好乘客多，她故意被擠到角落，裝作沒有聽見，又掏出手機(jī)發(fā)短信，過了一會兒翟母喊：“小時，我先在這里下了啊，你到幾樓來著？”
趙有時裝作聽不清，“幫”乘客往外擠，順便把翟母擠出去，說：“��？阿姨再見！”
臉通紅，好像剛打完仗，邊上的乘客奇怪地看著她，應(yīng)該是好奇她的聽力。
電梯抵達(dá)二十三樓，趙有時沖向公司，大門拍得有些急，丁士磊開門時很奇怪：“咦，怎么了，這么趕？要上廁所？翟閔在里面。”
趙有時怎么覺得翟閔經(jīng)常鉆廁所，尤其是關(guān)鍵時刻。她跑到廁所門前，喊道：“翟閔，我發(fā)的短信你有沒有看到？你媽媽找過來了�！�
里面立刻傳出沖水聲，隨即大門打開，趙有時差點被翟閔撞到，后退一步晃了晃，翟閔順手扶住她的肩膀，問：“你有沒有跟她說什么？”
趙有時見到翟閔的表情，暗道自己果然猜對了，連忙抓緊時間說：“她問我有沒有見到過你，我說沒有，她不確定你在幾層下的，剛才她在十一層下。她是來這里捉奸的，懷疑你跟女生同居�！�
丁士磊和李江沒有防備地聽到這些，差點噴出早飯，翟閔拍了一下趙有時的腦袋，趙有時“噢”地叫了一聲。
“最后一句話可以省略。”翟閔拿過桌上的手機(jī)，說：“我出去躲躲。”
“你媽媽看著你進(jìn)電梯的，你到時候怎么跟她解釋？”
趙有時替他擔(dān)心，不知是否要幫他串供，誰知翟閔笑答：“解釋？我就說跟你同居。”
果然不能對他好，趙有時后悔剛才沒對翟母說實話。
翟閔離開沒多久，就有人在外頭敲門，趙有時和丁李兩人對視一眼，才走去開門，門外果然是翟母，趙有時裝作吃驚道：“阿姨！”
翟母驚訝：“啊，你在這里工作啊！”她探頭探腦地看了看里面，沒有見到可疑人物，小聲對趙有時說，“我不耽誤你上班，你幫我留意一下你閔閔哥哥，�。俊�
趙有時道：“好的好的�！�
送走翟母，趙有時松了一口氣，李江說：“他媽媽還是沒變，幸好她不認(rèn)得我們�！�
趙有時好奇，忍不住問：“翟閔為什么要瞞著她？公司又沒有問題�！�
丁士磊說：“誰知道。他媽媽特別緊張他，大一的時候翟閔參加社團(tuán)，他媽媽偷拿了他的手機(jī)打電話問我社團(tuán)是做什么的，我還以為翟閔的手機(jī)被偷了呢�！�
李江緊接著說：“他媽媽反對他創(chuàng)業(yè)，可能是擔(dān)心創(chuàng)業(yè)有風(fēng)險，對老人家說也說不通，所以干脆瞞著，沒想到他媽媽還真是神通廣大�！�
丁士磊笑道：“不當(dāng)私家偵探可惜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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